第54章 塵埃 視線

秦桑不覺得這樣的稱呼哪裏不合适, 如果真的能留住擁有的一切,她再怎麽主動都可以。

她是想讓宋漾知道自己在乎他,很在乎, 到現在重新擁有後,她知足又不想知足。

她想宋漾永遠是她的。

就像秦城永遠都是她的爸爸一樣。

“宋漾。”她在念他的名字。

“嗯?”

秦桑蹭了蹭, 慢吞吞的說:“我爸爸如果見到你, 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

話題轉的太過突然。

宋漾将水關了, 一兩秒裏想起宋娉婷同他說的和以及那門鎖的密碼。

他能感受到秦桑對父親本能的偏愛,也能揣測到她的家庭變故中,父親會是受害者。

将手擦幹, 他轉過身把人抱在懷裏,吻了吻她的頭發:“叔叔生日不是快到了嗎,如果你想的話,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說到這,宋漾明顯感受到懷裏的人哽咽了下,繼而将臉埋進他的胸口,很久都沒聲音,不清楚她到底怎麽了。

或許是自己的提議太唐突了,讓小姑娘不願意了為難了。

宋漾正想說沒關系的——

“別人告訴我, 爸爸現在不能過生日了。”秦桑的聲音又悶又啞,帶着情感的滞澀:“他們說, 給他紀念的日子得叫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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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漾:“……”

其實這話很容易懂。

但破天荒的,宋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愣在原地半會兒, 後知後覺她話裏的意思。

在那一刻,他瞬間真的希望是自己理解錯了。

世界上從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局外人就是局外人, 始終不能徹底的感受到當事人最真實的情緒,沒有辦法扭轉悲劇的他們能做的只是無奈又無力的安慰。

宋漾以前從沒有想過自己有辦不成的事情,但他所有的無可奈何,在過去,在現在,全部都落實在秦桑的身上。

偏偏就是秦桑,他喜歡的人,那份想關切卻無力的感覺會被放大無數倍。

他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滑動着,如點漆似的黑眸裏不遺餘力的疼惜,“別聽那些人亂說,叔叔生日若是見不到他的寶貝女兒,一定會生氣的。”

他聲音也啞着:“這次,帶我過去吧,我想見見叔叔。有些遲到的話一定要認真的當面說的。”

***

就像祁茗雪說的,她的女主配音還得是秦桑來完成的,雖然沒必要,但她為了讓秦桑過的很不舒服,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幾乎天天都會來悅聽文化。

一直到結束,秦桑嗓子被她折磨的泡在潤喉糖堆裏都救不回來,強撐着完成了錄制,最後祁茗雪背靠着沙發上,交疊着細腿,擡着下巴,啧了聲:“哎,真是幸苦姐姐了。”

秦桑說不了話,當着一衆人,也不好故意冷着張臉,只能笑笑。

原想自己的工作任務完成,直接走了也正常,秦桑都走到了門邊了,偏偏這時候,沙發上的祁茗雪又故意使幺蛾子.

“不過王導,這麽多天以來,我又覺得秦桑的聲音不太合适,就是離我的設想還差那麽一小截,不然就算了,我還是讓我的禦用配音演員來完成吧。”

“……”

秦桑沒有出門,回身看向祁茗雪,頗為不可置信,配導是她同公司的前輩,和陳聰和交好,平時對秦桑也不錯。

現在出了這個情況,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那秦桑怎麽辦,她幸苦的錄的這一遍完成可以用啊。”

導演在幫她據理力争,身邊旁聽的人心疼秦桑的遭遇,但話題中心的女人卻不以為然:“姐姐嘛,原來在哪個位置那現在就去哪個位置呗。”

“你——”導演怒不可斥。

“我怎麽了?”

祁茗雪坐直身子,像是摸不清狀況,自以為然道:

“我是甲方,這部劇我可投了不少錢,你們也別故意欺負我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該知道的我了解的很清楚,我現在完全有資格換掉秦桑。做不到我滿意的,你們也別拿到報酬。”

配導:“……”

随着女人尖銳刻薄的話落下。

空氣死一般的窒息。

配導做不出反駁。

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祁茗雪是在故意針對秦桑,但是沒有人有合适的理由。

因為配音工作就是這樣,辛苦錄制出來的劇集到最後電視劇上映,那個曾經自己的角色發出的聲音卻不是自己的,不用動腦也知道,中間被甲方爸爸換了。

祁茗雪很狡猾,她用着自己合理的身份故意壓榨着秦桑的勞動力。

而秦桑只能默默忍受着,“沒關系,換聲也很正常,本來我錄的女二也沒有開始錄制,問題不大,不過我得休息一兩天,等我嗓子恢複了再說。”

大夥默默的心念阿門。

祁茗雪看似感謝着秦桑的配合,故作略表歉意:“謝謝姐姐體諒啊,我也是為了我手裏項目的質量能夠高些。”

“沒事,你高興就好。”秦桑微微一笑,轉身面無表情的離開了錄音棚。

回到辦公室後,秦桑在位置上,按着發痛的喉嚨喝了不少的熱水,為了使聲音稍微通透些,不停的在清嗓,直到出了公司等宋漾來接。

祁茗雪最希望看到她吃癟的這一幕,駐足在她的身邊,得意味很濃,“你現在是不是很不爽?”

秦桑沒看她,“讓你失望了,我并沒有覺得受了委屈,你對我用的劑量其實是行業的常态,我倒是想感謝你給了我一次不可多得的磨練機會,還有,你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吧。”

“你什麽意思?”

秦桑扭頭,露出一張笑臉:“你動不了我的,不是嗎?如果哪天我真的受不了,向祁明欽服軟了,倒黴的還是你。”

“你——”她被刺激道:“你少用爸爸來吓唬我。”

“我沒有吓唬你,每個人都有承受點,我也不例外。”

秦桑坦白說:“倘若我的人身安全遭到了你的威脅,或者是工作上被你迫害,遭到了巨大的泥石流,我損失慘重,在外面活不下去,那祁家一定是我最後的歸宿。”

“秦桑,你現在當真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嗎?”祁茗雪指着她的名字罵道。

秦桑應下了她的話:“你覺得呢,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句話你不是經常用來形容我嗎,我是很讨厭祁家,但我需要生存,你知道過去的八年即便我生活再苦,我都沒想過回到祁家,是出于什麽原因嗎?”

祁茗雪不屑道:“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呗。”

那麽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誰都會接受不了的。

“也不全是。”

收起冰冷的笑意,秦桑變得認真了起來:“坦白來說,我知道你從小被祁明欽當成最寶貝的人,你從他那接受的愛意滿滿當當,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獨享寵溺的生活,你對我的攻擊只不過是對你自己的保護罷了。”

“我理解你的行為,我曾經收獲的家庭溫暖不比你少。”

她将祁茗雪的手拍掉:“因此,在我家庭支離破碎後,我從沒有想過插足你要的全世界,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祁明欽其實找過我很多次,但我沒有一次動搖回祁家的念頭,畢竟那是你家,裏面沒有我需要的東西。”

她和祁茗雪的糾葛說白了全部來源于王琴俪,一個人将兩家事牽扯在了一起。

祁茗雪抿了抿紅唇,輪到自己吃癟,可想來她的目的不是并不是秦桑離祁家遠遠的,而是……

“那你要的什麽?”祁茗雪問:“或者說,你現在的底線是什麽?”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突然平靜下來試探着秦桑,也許是因為,秦桑的手中一直有張不可撼動的王牌。

也是可笑,那人竟會是自己的爸爸。

公司樓下的周邊是巨大的露天停車場,三三倆倆的車跟棋譜般随機陳列在長方區域內,視線裏闖入一輛熟悉的跑車,停在了不遠處,裏面的人大概是看到了她們,下一秒就下了車,向她的跑來。

在祁茗雪的視線飄去落在宋漾的身上時,秦桑說的很堅決:“宋漾。”

祁茗雪沒将上下文連貫起來,反應慢了點:“什麽?”

“我的底線就是宋漾。”

秦桑繼續說:“如果我們之間被你搞鬼從而發生了不好的事情,那你擁有的家庭就別被怪我向裏多伸出一只手。”

“……”

祁茗雪咬着牙愣在了原地,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她的手段,看着秦桑認真到無以複加的臉龐,以及趕過來的宋漾第一時間拉過秦桑手,擋在了她們之間,神色淩冽似刀。

祁茗雪憋着一口惡氣,怒視着面前兩人,後退半步,擡腿離開。

***

車在回小區的路上。

從上車開始,秦桑頂着個鴨公嗓講了起碼十個笑話,但駕駛座上的人不僅沒笑,就連吐槽的話一句也沒說,再看看他的臉色,“黑雲壓城城欲摧”得到了最貼切的描述。

秦桑能猜出宋漾的沉默大概率源于自己對他隐瞞了祁茗雪的出現,一言不發不理不睬也很正常,宋漾應該在氣頭上,秦桑沒有說話,想先讓他冷靜冷靜。

過了五分鐘,在空氣靜止到習慣時,她聽見宋漾略有煩躁說了句:“你能不能耐心點?”

講笑話耐心點。

哄他耐心點。

道歉也要耐心點。

“……”

秦桑頓了頓,看着他別扭的模樣,正準備如他所願張了張嘴

對方故意找茬似的,回敬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算了,閉嘴吧,聲音難聽死了,跟念大悲咒似的。”

秦桑:“……”

好的,有脾氣的說的算。

她老實的把嘴縫上了。

過了一個路口,車中途停了下來,宋漾沒搭理她,兀自解開安全帶,想要下車,秦桑正準備跟着他,宋漾又二話不說将她摁在了副駕駛上:“別跟着我,外面風大,你是想順着風把你嗓子當成手風琴湊樂嗎?”

“……”

秦桑沒的話說。

等人下車,她透過車玻璃追蹤着宋漾的人影繞過車前頭進了一家藥店,然後過了片刻,上車時,手上拎着的塑料帶裏裝了些瓶罐紙盒。

野巴巴的扔在她的懷裏。

秦桑盯着他,又看向懷裏的藥。

一堆治嗓子,護嗓子的噴劑膠囊。

“謝謝。”

秦桑覺得應該說一聲,可當真說出了口,對方又不樂意了,“把話收回去,你對象對你好是本分,用不着客套。”

“那我換成另外一句。”秦桑抱住藥盒,認真的道歉:

“對不起。”

宋漾:“……”

“我不是要故意瞞着你的,我只是覺得作為你的女朋友,我有必要宣誓好主權問題,再來,我認為我有能力解決,事實上,我真的解決了祁茗雪的事。”

她說完,眼裏濕漉漉的,宋漾心裏熬着的氣一下子就松了,像是在安撫着自己的不适。

隔了些時間。

他靠在椅背上,捏了捏山根,“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好,沒有早點解決祁茗雪的事。”

他其實私下裏有電話警告和當面交流,但對方的不服執着到可怕,甚至想通過家族聯姻,來滿足自己的心意,好在宋娉婷不喜歡利益戀愛,才避免了一場無裏頭的糾葛。

他很無力,覺得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留給了秦桑,就像八年前一樣,讓她孤身一人去應對着很多不好的事情。

“是我的錯,我才要道歉的。”宋漾擡起手臂,遮住了眼睛,整個人陷在了自責裏,很衰敗很頹唐。

秦桑能猜到他心裏的想法,握住他大腿上的手,故意讨打的問:“宋漾,你會不會某天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宋漾果真如她所料,嘴角抽了下:“我要是抽風,過去八年裏早就發病了。”

“那就好。”秦桑心裏泛甜,認真說:“你只要一直喜歡我,我就不會離開你的。”

宋漾放下手,垂眸看她。

“八年前我有太多的羁絆顧慮,所以我不得不食言和你分開,但是現在不一樣,我跟個浮萍一樣,只要你願意,我就一直紮根在你這。”

除了雲朝朝和江聽,她現在有很多的朋友,有穩定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但唯一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了。

四目相對。

宋漾在下一秒吻住了她,“八年前,我是喜歡你,但現在,我是愛你。”

八年的時間長河裏堆疊的想念說明了一切。

嗯。

她抓住他的衣領深深回應着。

“我也愛你。”

***

次日,格拉瑞星咖啡廳。

祁茗雪帶着口罩和墨鏡,掩人耳目的跟着服務員走進了二樓的貴賓招待室。

一打開門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男人看着窗外的景色,側顏絕美,氣質矜貴,在她的面前,永遠冷的似一座冰山,靠近不了。

她将口罩和墨鏡摘下,坐在了他的對面。

服務生端上來兩杯咖啡和甜點,關門離去。

祁茗雪夾疊着大腿,狂妄的望着對面的人:“說吧宋漾,你今天找我來,想談什麽?”

她說的很輕松,清白坦蕩。

宋漾冷哼:“之前來醫院騷擾我的,難道不是你嗎?”

祁茗雪根本不在意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在她看來所作所為完全不用負責。

“是我啊,不過那時候我怎麽知道你已經有對象了。”

“然後你去找了桑桑的麻煩。”

“這怎麽能說麻煩呢,”祁茗雪端起桌上的咖啡氣質的抿了一口,合乎情理的辯解道:“只是工作上小小的摩擦罷了,怎麽,秦桑跟你說,我故意折磨她嗎?”

器皿落在桌上,宋漾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溫度過,“你沒有嗎?”

祁茗雪:“……”

當然有。

一直都有。

不管八年前,還是現在,她從來沒有想讓秦桑過的好。

祁茗雪被他盯的很不自在,撇過視線,又喝了一口咖啡,傲氣讓她選擇不能低頭:“我沒有,那是她自找的。”

意料之內的答案。

宋漾早就猜到了:“不承認也沒關系,只是要是還有下一次,你就小心點吧,秦桑能容忍你,但我不能。”

說完拿起身邊的外套,準備離開。

一直到好看的手放在把手上,身後的祁茗雪受到威脅時,手緊緊的揪住了大腿的衣服,死死咬緊牙關:“宋漾,你是眼睛不好嗎,明明我們才是門當戶對的,為什麽你只看到秦桑。”

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是。

不管她怎麽做,自始至終,連他的眼底裏都沒有她的身影。

她受不了這種差距,明明所有人都應該看向她才對。

“這不是應該感謝你嗎?”宋漾轉過身靠着門,在她愣住的神色下慢條斯理的說:“八年前,不是你親自将我的視線縫在了她的身上嗎?”

以至于。

後來就再也移不開了。

***

對于宋漾來說,在上都生活了八年,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唯一印象最深的,還屬于遇見秦桑的那個初秋,在G大。

軍訓開始的日子一切按部就班,但好像一切在冥冥之中變得不那麽情理之中,細細回想,追根溯源的本就是輕描淡寫的一眼。

她躲在人群裏,和他相距了大半個操場,只是安安靜靜,茫然懵懂的看着他,和周邊的那些喧嘩的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是那麽一眼,他清淡的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室友顧辰跟他說那是播音主持專業的新晉校花秦桑。

江聽又說,那聲音應該挺甜吧,就是人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沒啥意思,是他就喜歡那種野的。

這些事情他一點不在意,也懶得在意。

直到第四天,他就被自己的無知打了臉。

那時,他作為國旗護衛隊的正旗手,練了兩個小時後,在樹蔭下休息。

坐下的位置很巧不巧,一擡眼,就看見水泥糊成的小涼臺裏,那個室友口中的秦桑被祁茗雪故意拌了一腳,膝蓋直接跪了下去,在祁茗雪面前,她輕輕說了一句話,眉色淩然像是反駁。

但祁茗雪跋扈慣了,只顧愛聽自己的想聽的,她擡起一腳又擦在了女孩的膝蓋上,絕非善意的行為,讓宋漾眉目一皺,但他始終沒有動過管閑事的念頭。

在這之後,教官來了,聊了幾句後,祁茗雪對自己的惡行絕口不提,責任推在了秦桑這個受害者身上。

她似乎一點也不會為自己辯解,逆來順受的像個窩囊廢,他不愛看這種性格的女孩子,在這一點上他有點認可江聽的看法,看着她離開去休息的背影,他從頭到尾只有為她惹到了祁茗雪這樣的黴運而同情。

正巧,護旗手這個方隊裏集體口渴,教練讓他去小賣鋪買點水,他就出了操場,沒走幾步呢,

就看見剛才被欺負的女孩子跟個沒頭的蒼蠅到處蹦跶,甚至對着樹教訓起了她自己,說這些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不要為了帥酷就逞強,不然也不會讓自己迷路。

總之沒有因為受針對而難過,相反确實過于樂天到什麽事也不會放在心上。

那副歡脫的模樣同他截然不同,莫名讓他挪動腳步,緩緩靠近,她的手不安分,擦過他手背一次,很涼。

到了第二次就變成了抓住他的手腕,他不喜歡逾越的肢體接觸,意想掙脫。

只是沒來得及,她突然語出驚人,用着極其認真的模樣問候了他的耳朵,原本是辱人,但從她口中說出來時,仿佛真有那麽一回事,以至于後來帶路是他出于下意識的好意。

她的話是真的多,和自己正好相反,他卻不反感。

她怕打針,哭起來的樣子很吓人,能看出來她完全就是在完整家庭裏被父母寵愛到大的女孩子,這讓他很羨慕。

她照樣喜歡沾自己便宜,讓他莫名成了校醫口中她的男朋友,哭髒了自己的衣服,不按套路走,都沒幫提自己洗衣服。

說到底,只是露水相逢的匆匆一遇。

只是,軍訓的最後一天,他親眼看着她走在專業方隊的最前面,步伐歸正有力,蒼白的臉上出了很多的汗,一雙唇抿的死死的。

儀式結束後,他在人群裏找到了她的身影,在室友的攙扶下,瘸着一條纖瘦的腿往醫務室走去。

他莫名的想知道後續,反應過來自己的不對勁後,他已經站在了診室門口,屋裏面,她的腿上白色紗布被揭開,腿上挂了長竄的血。

校醫在罵她:“都說了不能再練了,你逞什麽強,現在好了吧,傷口發炎又化膿,我直接給你不打麻藥截肢吧,反正訓練的時候也不見你喊疼。”

室友也在旁邊說教:“桑桑,你這是拿命跟祁茗雪較勁啊。”

那會她一改他印象裏的弱小,眼睛滿是倔強:“不是較勁,我只是想告訴她,我會忍着她所有的欺負,但不會給她看到我無力又示弱的機會。”

後來,學校正午的廣播裏全是她的聲音。

她從廣播站裏出來,他在對面超市總是能看見她。

室友江聽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喜歡在宿舍裏講她的事情,但一點都無聊,她的談吐讓人舒服又很有意思。

學校的中秋晚會上,她準備了一個很新奇的表演,在巨大的幕布後面,用聲音演繹了一場動物世界,閉上眼去聽,好像真的深陷在百花叢林間。

她很會唱歌,江聽的手裏存了很多她翻唱的歌曲,有事沒事就公放着。

她讀起英文來,美式發音和英式發音拿捏得當,很有韻味。

她的聲音比尋常人要厲害很多倍,他有時真奇怪她的聲帶是不是和尋常人長的不一樣。

總之,她很特別,對他來說,她很特別。

某一天的晚上,她突然跟他要了微信。

他只是收斂了自己的身份,整個學校都在傳他的家世一般甚至極其的糟糕。

江聽說,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喜歡家境很貧窮的,他根本懶得解釋,只是後來她為自己設計了一系列省錢的辦法,他會覺得特別有意思。

她總是喋喋不休的說話,肢體動作很豐富,有當演員的天賦,他喜歡沉默的看着她,其實她有點可愛。

她安靜的學習時,聽着他講題目,很多地方一點就通,并不是太笨。

她累的時候,穿着自己大大的衣服,照着大大的太陽睡着,跟自己的小侄女還挺像。

聽說,她和江聽走的很近。

聽說,她拒絕了顧辰的表白。

聽說,她有很多人在追。

為什麽他會害怕她不在自己的身邊。

他想了一晚上,連專業書都沒看。

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無法克制的吻了下去,哦,原來他喜歡她。

沒有很宕宕起伏的劇情,只是在平淡的接觸裏,她的出現填補了他多年的精神空缺。

他剛好看見了她,了解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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