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便是這時,他發現了她不對勁之處——
那雙漂亮的眸子完全沒有波瀾,也不如那晚看她跳天女散花舞時般熠熠生輝而明亮動人……
“你的眼睛?”他擡手在她眼前擺了擺。
她的雙眼依舊平靜如死水:“對不起,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看到救命恩人的模樣了,不過,我會記住你的聲音和味道。”
雖然聲音和味道可以作假,但是,她僅剩這些方式來确認每一個人了。
“別擔心,我會找人醫治好你的眼睛的。”皇甫天佑心裏免不了有點失落,卻也有點慶幸,這樣,他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留下她。
禦花園。
皇甫天佑正扶着霓裳油走在九曲橋中:“我家的花園很漂亮,你多出來走走,聽聽小橋流水、鳥兒叽喳,也總比悶在房裏要好。”
少女側耳傾聽,果真有一段流水和鳥叫交織成的美妙旋律,她甜甜一笑,心裏确實也歡愉多了——
正因為看不見,才更加心細認真地感受到美好的事物……
過了九曲橋,兩人便穿梭在一片小林中,依舊是鳥語花香。陽光不太猛烈,随行的婢女撐着華麗的遮陽傘,霓裳可以感覺到一抹清涼,卻不知道,天子游個禦花園,是多麽浩浩蕩蕩的陣容。
“好香的味道。”霓裳愈發覺得自己的嗅覺靈敏得像小狗,“是桂花香嗎?”她沒忘記,這種香味曾經帶給她的痛苦。
皇甫天佑順勢将她摟得更緊,讓她一點一點地适應這種親密:“我母親喜歡,便栽種了許多桂花,現在開花的是四季桂……你在想什麽?”
“沒……”霓裳輕輕搖頭,努力把某個令她通入心扉的身影從腦海裏拂走,“只是想起,有個人很讨厭桂花香。”
“是嗎?其實我也不喜歡。”來到了一處石桌椅,他自然地扶她坐下,她看不到他臉上憂郁的神情,只聽見他的聲音有幾分無奈,“與其說不喜歡桂花香,倒不如說不喜歡種桂花的人。從小到大,我都逼着做不喜歡的事情、吃不喜歡吃的食物、見不喜歡見的人,只是像一個傀儡般活着,甚至被逼着和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
是的,年幼的他、曾經的他,只是母後掌控政權的傀儡和工具,完全不曾感受過半點親情溫暖。
霓裳想起了失去的雙親,現代的,花舞國的……“可是,她畢竟是生你養你的母親,我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皇甫天佑的視線從天邊拉回來,凝視着她溫暖人心的微笑,苦笑道:“也許,多虧了她的逼迫,現在的我确實變得很強大了。”突然地,他想了解面前這個可人兒更多的事情:“你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嗎?”
霓裳點頭,回憶起自己落入深淵、風雪從耳邊徐嘯而過刮着臉頰的疼痛,還有那一句——
即使是我的屍體,你也永遠得不到了!
如果,被皇甫天賜知道她沒死……
不,那後果,她連想象都不敢!
見霓裳臉色忽然煞白,皇甫天佑擔憂問:“怎麽了?有人要對你不利?”
把她帶回來時,她身上有男女歡~愛的痕跡,盡管吻痕都淡化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更何況,她背後有着觸目驚心的烙印——
一個“奴”字。
皇甫天佑猜想,皇甫天賜一直用極致的方式去虐待這個亡國小公主,也難怪的,這麽柔美的小東西,連他如今見了,也想要狠狠欺負一番……
霓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臉堅決的表情:“寧願死了,也絕不要被捉回去!”
她對皇甫天賜的決心,令皇甫天佑滿意地勾唇,暧昧地牽起她的手一吻:“放心,這裏很安全,我會保護你。”
只覺得手背仿佛被灼傷般,她猛地縮回,紅雲頓時爬上了臉頰,這一句話,讓她不禁想起那個如風般消逝的男子,那人說過——
就算是死,我也會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你落入他手中!
你是救過我不假,我的命是你的,你想要,可以随時拿去!但是,不代表我可以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人受到傷害而撒手不管,我做不到無動于衷!
……
淚水化成冰晶落下,皇甫天佑伸手接住,不由得詫異,卻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攥緊手心。
這冰淚石,令他心裏一陣揪痛:“怎麽哭了?眼睛又痛了嗎?”說着,他抱起她,匆匆要回乾清宮。
不料,半路撞見了不該遇到的人。
“臣妾參見皇上!”
“奴婢(才)參見皇上!”
“母後金安!”
“奴婢(才)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平身——”
“平身——”
聽見這嚴謹的叩拜架勢,霓裳幾乎是掙紮着從皇甫天佑懷中下來,一臉震驚不已:“你是皇帝?”
她腳步向前慌亂一邁,卻不小心被自己的羽衣絆倒,夏天的衣衫單薄,她知道,自己的膝蓋肯定跌破了皮,卻忍住不吭聲。
皇甫天佑心痛她,不顧太後、皇後和一衆宮人在場,立即俯身把她再度抱進懷中。
見這情形,皇後左婉兒精致的妝容氣得幾乎扭曲,太後也皺了皺眉,不滿道:“皇上,這就是你去天山祈福帶回來的什麽下凡仙女?光天化日之下,當着這麽都宮女太監的面,摟摟抱抱地成何體統?”
聞言,霓裳有點害怕地往皇甫天佑胸口縮了縮,不愧為一宮之太後,光聽聲音就知道她是個嚴厲的女人。
男人感受到她的依賴,心裏一暖,不緊不慢地反駁着:“母後,霓裳的眼睛不方便,為免她不小心撞傷尊貴的母後,皇兒還是把她抱緊一點的好。”
頓時,太後被氣得不輕,瞪了霓裳半天,愣是沒再說出個字。
左婉兒到底是個識大體的女人,連忙出來打圓場:“皇上,您日理萬機,也好久沒陪太後姑媽一同賞花品茗了,不如就此一聚,也好讓太後姑媽和臣妾好好認識一下這位仙子姑娘。”她真不懂,一個瞎了眼的女人有什麽能吸引皇上的?難道男人真對柔弱的女人特別憐香惜玉嗎?
“我叫上官霓裳,不是什麽仙子。”霓裳聽得出,這聲線嬌美的女子是皇甫天佑的皇後,原來,這就是他所謂不喜歡的女人,明明很大方得體啊!
連忙地,霓裳尴尬對皇甫天佑低聲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的。”
接着,一行人心思各異地坐到小亭子裏,美曰其名賞花品茗,皇甫天佑卻對對面的兩個女人不屑一顧,只專心照料着霓裳,而左婉兒就忙着讨好她的太後姑媽,時不時地,找話題跟皇甫天佑說上幾個字。
正巧談到太後壽宴的表演節目,左婉兒趁機有心一提:“既然上官姑娘是天下第一舞優,不如就在太後姑媽的壽宴上舞一曲,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皇上、太後姑媽,臣妾的提議可好?”
太後蘇媚一直沉着的臉總算有所緩和,沒給人說“不”的空閑,馬上道:“屆時,水清國會有來使,好好表演,可別給我們天照國丢臉。”
霓裳暗暗扯了扯皇甫天佑的衣袖,想要他幫忙解圍,沒想到他卻不聲不響的,她無比啞顏—
裳奢在再令。她,上官霓裳,什麽時候成了天照國的人?
☆貌似情節有點拖沓了~嗚呼!可感覺就是這麽寫的說~
091、用身體問候
水清國。舒璼殩璨
這是一個溫婉柔美的水鄉之國,杏花春雨一夢是江南,處處可見四十八骨紫竹傘。
一襲深藍的衣衫,墨發以白玉銀簪冠起,從男子唇間逸出的聲音也是溫潤如水:“東方少月帶着上官霓裳逃亡雪山莊,遭到皇甫天賜的埋伏,東方少月已死,上官霓裳堕入懸崖,至今下落不明。”歐陽軒一收到探子的彙報,就第一時間告訴上官錦和南宮若。
屋內,南宮若倒滿了清茶,雲淡風輕道了句:“唉?那我們親愛的小公主豈不是兇多吉少?”
“不會的!霓兒不會死的!”上官錦很是激動,騰地從座上站起,錘在桌上的拳把茶水震得滿桌都是,惹得南宮若直皺眉。
他的霓兒,他的摯愛,怎麽可能就這樣死去?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接受這種事。
歐陽軒按了按他的肩膀,以示安撫:“一天沒找到屍體,就表示她可能活着,這個時候,你更應該冷靜。”
南宮若輕茗一口茶,搖着手中的扇子,惡劣地接道:“不過希望不大,你可要節哀了!”
“我要去找霓兒!”上官錦拍掉歐陽軒的手,一臉堅決,“再待在這裏什麽都不做,我會瘋掉的!”
他不該傻傻地等着什麽東方少月救霓兒回來的,應該親自去帶霓兒掙脫皇甫天賜的魔爪!
他還記得,她上次在地牢裏,為他擋的鐵烙。燒得火紅火紅的烙子,就那麽殘忍地印在她柔嫩的肌膚上,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為力——
上官錦,你真是個失職的兄長!更是個沒用的男人!不僅僅葬送了整個花舞國,還葬送了最愛的……女人!
“不急。”南宮若“唰”地收起了紙扇,笑意深沉,“天照國的老太婆大壽,你可以趁機去天照國慢慢找你妹妹。”
上官錦深深吸氣,垂在身側的拳頭依然攥得緊緊的,手背處青筋暴現——
寄人籬下的感覺,始終是不舒暢的!
上官錦離開後,南宮若看着一臉沉思狀的歐陽軒,調侃道:“怎麽?你也想念你的妹妹……情人了?”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後者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扣着不規律的節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話雖如此,但少了那個女人暖床,近日睡得确實不安穩。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依賴那個女人了?
這可不是好現象!
“這次要一起去嗎?”南宮若走到窗邊,逗弄着鳥籠裏的畫眉,戲谑道,“你過去給皇甫天賜一頂綠帽子戴戴也不錯哦,就當作是為錦的寶貝妹妹出口惡氣也好!”
從頭到尾,南宮若總是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在看戲、再看戲,就連歐陽軒也不太能看懂他的心思了……
“上次,為了救上官錦出來,是誰把上官霓裳當誘餌,害得她被皇甫天賜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這個嘛,我以為你要送個女人過去,會心理不平衡,所以,提前給你找找調和劑。”南宮若矛盾道。
歐陽軒白了他一眼,不再跟他瞎扯:“這次我就不去了!歐陽易對皇位虎視眈眈,我不能輕易走開。”說着,就起身踏出了房門,南宮若無奈地在心裏默數着“一、二、三”,“三”還沒數到,就見歐陽軒又折回來,低聲吩咐了一句:“你,代我問候蕊兒!”
“額?你是希望我用語言問候?”南宮若臉上又恢複一臉戲谑的笑,“還是,用身體問候?”
站在門口的男人目光一冷:“你随意!”
“王爺,這女人弄壞了臣妾的羽衣,您一定要為臣妾讨回個公道啊!”歐陽蕊纏着皇甫天賜,再一次告狀,還把紅色的破羽衣在他眼前揚了揚,“這可是母妃送給蕊兒的天女羽衣132yn。
,何等珍貴吶,如今卻被這毒婦弄壞了!”
聽到“天女羽衣”四字,皇甫天賜心裏恢複片刻清明,随即就想起——
真正的天女羽衣,是用刀槍不入的仙蠶絲所織成,其韌性比一般的绫羅綢緞都好上千萬倍,不可能輕易被毀壞!
再仔細瞧了瞧歐陽蕊這與記憶中紫織想象的臉,他忽覺一陣頭痛——
如果這不是紫織,那麽真正的紫織現在到底在哪裏?
驀然地,他又想起了霓裳——
那日,她拿着白色的輕紗來到他面前,說是“天女羽衣”,他不信,他痛恨她的欺騙,一直鬧到了地牢,然後……把“奴”字的印記烙到了她身上,她痛得全身都在輕顫……
而如今,他失去她,心也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王爺,奴婢沒有!”跪在地上的淩落塵,雙頰紅腫,唇角還帶着血絲,明顯是被人用過掌刑,“奴婢沒做過!”
她只是一介民女,因長相和音律出衆而被招進王府裏當舞優,沒想到,鋒芒太露,只是為皇甫天賜彈唱過幾曲,就惹來歐陽蕊的妒忌。
是歐陽蕊栽贓嫁禍,想要致她于死地。
皇甫天賜是何等心明如鏡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是歐陽蕊在搞鬼,然而,面對那張如紫織一模一樣的臉,他又無法狠下心來,只當是淩落塵倒黴了。
“蕊兒放心,本王給你個公道。”男人看也沒看淩落塵一眼,淡淡吩咐日奇道,“把她送去醉花樓,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王妃面前。”
“是。”
“不要!王爺,奴婢是冤枉的!”淩落塵掙紮着,卻抵不過兩個強壯家丁的力道,只能被拖着拽着出了殿門。
星奇姑姑就站在門口,攔住了家丁,淩落塵向她求救,她只是嘆息搖了搖頭:“就當是運氣不好罷!在王府裏,是非對錯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爺的心,王爺說是,沒人敢說不是。”随後擺擺手,不忍再看,“醉花樓那有我認識的人,她會照顧你的。”
歐陽蕊狠狠瞪了星奇姑姑一眼,見皇甫天賜沒再提此事,也不敢太過驕橫。
“王爺,這是蕊兒親手做的糕點,你嘗嘗!”清清送上糕點,歐陽蕊以此獻媚道。
“很清甜,蕊兒的手好巧。”明明秀色可餐,男人卻興致乏乏,糕點涼涼的、香香的、甜甜的,更令他想念起那個消失的女人,“滿意了嗎?汀蘭苑裏的舞優幾乎被你趕跑了,以後本王想找點雅興可怎麽辦?”
歐陽蕊随即嘟起紅唇,粘到他懷中撒嬌:“不是還有臣妾陪您嘛,那些庸脂俗粉,不要也罷!”
男人終歸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稍稍被一挑~逗,就有了反應,欲~望也升騰了起來——
終究是太過反常了!
那之後,皇甫天賜就沒再要過任何女人,一想起霓裳就命淩落塵唱那首歌、或者找舞優跳霓裳跳過的舞、或者在竹心殿裏對着霓裳用過的東西發呆……
前戲做足,臨門一腳時,男人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他推開了身上的女人,冷漠道:“本王想起還有事要處理。”
歐陽蕊拉好衣襟,還想說什麽,卻被闖入的少女打斷。
“天賜哥哥!天賜哥哥!”皇甫天恩突然沖進來,見到兩人親熱也是被吓了一跳,連忙捂上眼睛,“啊!天賜哥哥,大白天的,你怎麽……”少女身着紅色的騎馬裝,整個人十分活潑而靓麗。
這曾經熟悉的稱呼,不得不使皇甫天賜再一次想起霓裳,整理好衣衫後,他沉着臉道:“以後要叫三皇兄,身為天照國的公主,多多少少也該守點規矩,莽莽撞撞的,以後怎麽嫁人?”
“三皇兄。”皇甫天恩朝兩人一一欠身,“三皇嫂!”
歐陽蕊也欠了欠身,尴尬地退下,心裏抱怨着皇甫天恩來得不适時。
“真稀奇了,皇兄居然讓你這個鬼靈精出宮來禍害世人?”皇甫天賜與皇甫天佑關系不好,但對這個可愛的小妹妹,都是一致地呵護。
“讨厭啊三皇兄,皇兄沒空理我,連你也挖苦我!我要來找東東玩!”
男人一愣,挑了挑眉,問:“皇兄沒空?他最近在忙什麽?”
皇甫天恩甩着馬鞭,在殿中踱着步:“宮裏的下人在傳,皇兄帶了個仙女姐姐回來,一下朝就忙着跟她膩在一起,哈哈,想起左婉兒那群女人的臉黑黑的,我就特高興!活該皇兄冷落她們!最好是全打入冷宮去!”
是夜,月色如水,傾瀉而下。清這國衣見。
幽幽深宮中,隐約有音律和歌聲在乾清宮裏傳出,哀怨纏綿,如少女傾訴着絕決的情話——
“是誰又撞碎了一輪海中月,醉夢裏,長笑歌萬阕。
是誰又在海上吹那楊柳葉,六月裏,天涯飛白雪。
千人站幾番,秦淮水飄紅夜,莫回首,百年相思難解;
卻回首為你指間笛聲咽,再回首,看梅花不謝。
多少年生死一笑劍歌烈,問天下,誰能掌緣生滅。
誰又在擡頭望漫天青蓮雪,誰又在輕聲說離別,誰又在輕聲說離別……”
(摘自墨明棋妙的《青蓮雪》)
一曲落,霓裳側了側耳,前方的呼吸聲低不可聞,她直覺是有人正站在她面前:“誰?誰在那裏?”
宮人都被她早早譴退了,這是皇甫天佑的寝殿,能随意進來的人不多,而且這始終是皇帝的地方,想着,霓裳摸索着站起來,向那直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又追問了一聲:“是誰?再不說話,我要喊人了!
092、一曲繁華惹霓裳
宮人都被她早早譴退了,這是皇甫天佑的寝殿,能随意進來的人不多,而且這始終是皇帝的地方,想着,霓裳摸索着站起來,向那直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又追問了一聲:“是誰?再不說話,我要喊人了!”
又是一片沉默,霓裳心生不安,轉身就要往屋裏跑,可她一個瞎了眼的女人,怎能跑得過一個有目的而來的男人。舒璼殩璨當霓裳被一雙鐵臂狠狠圈住時,那陽剛的氣息告訴她,來者是個男人。
“你——”她驟然被男人吻住了唇,“嗯……”所有的掙紮和恐懼一并被他的強勢吞沒。
他的唇涼涼的,舌也涼涼的,令她不自覺聯想到清冷的皎月,悶熱的夏夜,他猶如一股清泉逼進她的口腔,卻又熱情兇猛地幾乎将她溺着……
終于,他的掠奪暫停了,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整個人還在他懷中:“放開!”
“夜未央,月如紗,一曲繁華惹霓裳。”薄涼的唇湊近她的耳邊,他的氣息呼在她耳畔,軟化着她的理智,“今生緣,浮生遠,夢中只為你流連;情難卻,僅相牽,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麽相象的月夜下,男子的聲音依舊輕柔醉人、依舊蠱惑着她。
“銀月?是銀月嗎?”霓裳沿着他完美的臉部輪廓用手描繪着。
“是我。”銀月勾唇一笑,拉下她一只手,在她手心吻了一下,溫柔得如待絕世珍寶,“終于找到你了!”
他以為——
她就這樣又消失在人世間了,還好上天待他不薄,讓他終于知道她活着……
雖然看不見,但是霓裳也能想象到他的笑容是何等地風華絕代。她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半帶認真半帶柔情的目光,來自他的眼。
“你一直在找我?還找我做什麽?”少女忽而苦笑,輕輕推開了他,聲音裏帶着幾分落寞,“銀月,我知道你不是我什麽人,無論如何,我也不該責怪你,也許你有你的身不由己,也許你有你的苦衷……”
“可是……我曾經那麽期盼你的到來,我曾經把你當成是能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天神,我是那麽地、那麽地相信你!沒想到,你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絕望……”
“這樣,太殘忍了!”她退了幾步,已經撞倒了方才彈奏着的古筝。
銀月及時拉住她,以防止她被古筝絆倒,長臂稍一用力,她又回到他懷中:“對不起。”
無比沉重的一聲“對不起”,包含着太多太多意義,有很多事,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對她說。他怕說出來,她不會相信、她會害怕,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遠離他,他都不在意,但不包括眼前的人兒。
“算了,反正我如今已經逃出來了,過去的都不重要了。”
“是的,過去的都不重要了,我真是太傻了,一直執着于過去的一切,卻忽略了眼前的。”這句話的意義,只有銀月自己懂得。
風拂過,吹亂了男人的銀發,揚起了少女的紅紗。
“皇甫天佑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壓抑着心中的澎湃,銀月問了句。
霓裳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他對我挺好的,還讓禦醫悉心照料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銀月揚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才發現她的不妥之處,他真遲鈍,剛才被欣喜淹沒了理智。
“可能是以前哭得太多了,後來又掉到河裏浸了污水,已經……看不見了。”
聞言,銀月陡然一愣,看着她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了幾下,心痛地吻向她的眸。霓裳感受到他的溫情,莫名地無法抗拒,便随他在臉上留下細密的親吻。可是皇宮終歸是皇甫天佑的地方,她心裏擔心皇甫天佑會突然回來寝宮。
萬一被皇甫天佑看見銀月……
“銀月,你快走,萬一被發現就麻煩了。”霓裳推了推銀月,勸道。
她是女人,她“看”得出皇甫天佑對自己心存想念,她懂得什麽叫“宮深似海”,也知道一進來就別想輕易出去。這一次,她算是出了龍潭又進虎穴;這一次,她再怎麽想逃走,也不會再冒太大的風險了。她不想再讓任何人為她的自由而犧牲,特別這個人是銀月。
“等等,這是你掉的東西。”銀月不急着走,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真想立刻把她帶走。可皇宮裏突然丢了人,皇甫天佑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到時候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麻煩。
說着,銀月再一次拿出那串冰淚石手鏈,為她戴上。她右手手腕處脫臼的傷痕已經淡化了許多,雪白的手配上晶瑩剔透的珠子,依舊那麽好看。
“這是我的……”
霓裳摸出了熟悉的飾物,只記得是弄丢了,卻不記得在哪裏弄丢,如此落在銀月手中再戴回來,難道也算是一種緣分?
銀月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秀發,信誓旦旦道:“等我!這一次,我一定帶你出去!”
他走後,她才木然地點頭——
蒼天啊明月,這一次別再讓她絕望了!
直到午夜,霓裳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原本平靜的心湖,再度被銀月打亂了……
“怎麽還不睡?”淡淡的龍誕香飄來,床邊是男人健碩的身影,乘着窗外的月色顯得陰暗而神秘。
少女被吓了一跳,騰地坐起,抱了被子往床裏角落縮了縮:“你、回來了?”
“嗯。”皇甫天佑被朝廷之事煩到半夜才回寝宮,睡前心血來潮想看看她,沒想到,佳人還未入眠。
他迅速招人點了燈,看見霓裳那紅腫的唇瓣,他眉頭微微蹙起,沉聲問道:“有人來過?”
她倏然一怔,有點詫異他的敏感,以微笑掩飾:“沒有啊,這裏是皇宮,而且是你的寝宮,怎麽可能有人能随便闖進來?”132yn。
“也對,是我多心了。”
禦書房。
天子淡漠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殿中:“鐘禦醫,那東西驗好了麽?”
殿中央跪着的是太醫院裏的老禦醫,約莫年過六旬:“回皇上,據古醫書記載,相傳此物乃天女之淚凝成的冰晶狀,價值連城,堅硬無比,可以火燒成粉狀入藥,味略鹹,其功效可解百毒、治百病,延年益壽,比人參鹿茸等藥材珍稀萬倍,老臣也是第一次見這寶物啊。”
皇甫天佑仔細端詳着手中的冰淚石,回想起霓裳落淚的模樣,以及紅色羽衣纏着她飄飛而下的情景,不由得沉思——
天女,真的存在嗎?
王府裏回蕩的揚旋律,演繹的是那首《青蓮雪》——
“……是誰又擡頭望漫天青蓮雪,誰又在輕聲說離別,誰又在輕聲說離別……”只是這一回缺少了霓裳宛如天籁的歌聲。
心湖邊上,是皇甫天賜颀長的身影,修長的指在玉簫間跳躍着,柳枝随風搖曳着,為他呼出的旋律而伴舞。那張陰沉了好長日子的俊臉,終于得到緩和,路過心湖的星奇姑姑心知皇甫天賜的心情變好了,至于具體什麽原因,就不是她下人能過多探究的。
夜已深,黑衣人悄然探入王府,正好被簫聲吸引着,也來到了心湖邊。當發現吹簫之人不是自己要尋找的人時,黑衣人不免有些失落,正要去別處探索,卻不慎被皇甫天賜察覺到他的氣息——
“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本王府裏撒野!”
很快!
兩抹身影打鬥了起來,兩人交手,招招狠絕。鬧了大動靜,自然引來月奇等侍衛,可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一抹倩影沖了出來,恰好為皇甫天賜擋了一掌。
皇甫天賜接住了歐陽蕊,動作慢了半步,黑衣人已經駕着輕功踩着樹枝消失在衆人眼前,月奇等人連忙追上。
“你怎麽突然跑出來?”皇甫天賜急忙為歐陽蕊檢查着傷勢,還好內傷不重,似乎扭傷了腳,“腳扭傷了?太後壽宴在即,看來你的表演只能撤了。”
歐陽蕊正求之不得呢,那什麽舞她練也練不好,她一臉委屈道:“臣妾只是不想看到王爺受傷……”
見狀,皇甫天賜也不忍心再責備,便吩咐婢女把她扶回沁薇苑,又叫人去傳來大夫。
月奇回報沒有追到黑衣人,只呈上了一個黑衣人掉落的物品——
是一個平安符,上面繡着一個“錦”字。
皇甫天賜是認得這個平安符的,想起來,他曾深深嫉妒過平安符的主人——
那時候,還在花舞國。
人被都霓不。霓裳把當時僞名為“蕭天賜”的皇甫天賜救回宮中,同一時間,上官錦也在邊疆戰争中受了傷,據說是中了毒箭,命懸一線。
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很好,霓裳害怕上官錦死去,盡管明知神明之事不可盡信,還是特意到寺廟裏跪了三天三夜,又為上官錦求來平安符,還親手繡上“錦”字。
上官錦醒來,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霓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了霓裳的額頭……
從那一幕起,蕭天賜就知道,這兩兄妹的感情好得過了火,特別是上官錦對霓裳的心思,着實不單純……
☆争取七月份日更六千完結此文~加油~
093、少女心
回過神來的皇甫天賜,才想起要去沁薇苑看看那位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苦心尋找多年的心愛之人。舒璼殩璨
心愛?
他真的還愛現在的紫織嗎?
如果愛,為何令他魂牽夢萦的卻是另一抹倩影……
看着大夫為歐陽蕊揉捏着腳裸,皇甫天賜只是靜靜站着,又想起了關于霓裳的往事。
見皇甫天賜走神,似乎在透過自己看見什麽,歐陽蕊輕聲喚道:“王爺!王爺?”
她連叫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嗯?”夜已深,他有點厭煩于應付歐陽蕊了,可回去竹心殿,沒有霓裳在懷,他又難以入眠。
“王爺,捉到刺客了嗎?”歐陽蕊試探性問道。
“沒有,是本王不好,讓蕊兒受驚了。”皇甫天賜拂了拂她的劉海,“本王會讓侍衛加強府裏的防範的。”
他暗自推敲:上官錦之前被人救走,現在又回來是想做什麽?救走上官錦的人又是誰?
“只要王爺沒事就好,臣妾命人煮了寧神茶,王爺也喝點,有助睡眠的。”說着,歐陽蕊就讓婢女把寧神茶送上來。
皇甫天賜心不在焉,沒接穩茶杯,頓時,滾燙的茶水就撒在了腿上,隔着衣物,傳來陣陣痛楚。這一瞬,他又想起霓裳——
那個聰明的小妖精,曾經故意打翻茶水,不惜燙傷自己的手背,也要躲避他的掠奪……
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剛煮起來的茶水是這麽地燙。想當初,她到底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情,寧可自殘也不願被他碰觸?
而這種燙傷的疼痛,就仿佛他內心的思念在灼燒着,一陣又一陣,難以平複。
過神他人皇。任由婢女用手絹為自己擦拭着**的褲腿,又把歐陽蕊關懷問候的話聽若無聞,皇甫天賜只是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平安符,半晌,用內力把它碾碎了——
不管是上官錦還是皇甫天佑,都沒有資格跟他搶奪霓裳!
醉花樓。
黑衣人甩開了月奇等侍衛的追蹤,從一處後院翻牆而入,再熟悉地回到房間。
南宮若正左擁右抱,笑着看從窗戶回來的黑衣人,道:“終于回來了!王府躲貓貓好玩嗎?”
“不好玩。”黑衣人淡定地瞟了南宮若一眼,便從容地走入內室,“但,總比待在這種地方瞎等要好。”
南宮若飲下美女喂上來的美酒,露骨地諷刺了一句:“什麽這種地方啊?須知溫柔鄉向來都是英雄冢,你這麽拼命找你妹妹,最終目的不也是為了讓她像這些美人兒一樣……乖乖
地躺在你身下麽?”
突然,一把匕首從內室飛出,劃過南宮若的耳邊,削下了一縷黑發,他身旁的兩個女人更是被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
“注意你的措辭!否則下次削下的就是你的腦袋!”伴随着陰沉的警告之聲,走出內室的是冷漠俊逸的上官錦。
南宮若無奈地聳聳肩,不再多說。
上官錦坐在南宮若對面,自斟自飲,兩個美女很快又爬起來,繼續風情萬種地伺候着南宮若,時不時還向上官錦送幾個媚眼秋波,可惜後者對她們視若無睹。
“真不懂你為什麽選這種煙花之地落腳?”
南宮若起身,打開了另一邊的窗戶,一望出去,便是醉花樓大廳中央的歌舞臺,此刻,正有舞姬翩翩起舞,那性~感的身段、妖嬈的舞姿都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