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寧願要神經病也不要她? (14)

來越深。

冷汗因疼痛而溢出,滑落臉頰,她在心裏默默念着——

天賜,你在哪裏?

我好痛……好痛……寶寶也好痛……好痛……

那一抹羸弱的倩影下意識地護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在飄雪中踉跄搖擺着,似乎随時都要倒下……

周圍的侍衛都心生不忍,想要伸手去接住她,卻又不敢。藍沐兮看着她的腹部,又想到自己也曾懷胎十月,終是不忍心繼續折磨這個同為母親的女人,便吩咐侍衛道:“帶她上高臺,綁好!”

“是——”

見侍衛駕着虛弱不堪的霓裳往中央搭成了高臺的柴火堆走去,祁佑悲痛呼喊:“霓裳!霓裳!”他的頸部已經被劍蹭出一道血口子,可他依然沒知覺,應該說他為了霓裳而痛,已到了忽略自己的痛的地步了,“藍沐兮,你若敢再動她,我不僅要殺了你!我連離兒也不會放過!”

聞言,藍沐兮陡然一愣,背對着他不轉身,瞬間淚如雨下,心,更碎了——

他果然被這只狐貍精迷惑得不淺,居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想要了!

“點火!”她的手再度揚起揮落,侍衛長得令,親自用火把點燃了高臺下的好幾捆柴火。

自古以來,砍妖要先砍尾巴,等于砍去了妖的法力,殺妖則要用火燒,燒個三天三夜,必死無疑。

高臺上的女人是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就算她是狐妖,如今懷着孕又受了傷,可謂是難逃此劫。煙霧袅袅升起,融入夜空中消失不見,狂風助了火勢愈發猛烈,在祁佑和星奇那悲怆的吶喊聲中,隐約可聽見……歌聲——

“風沙的暗湧,日月的更替

昨夜一壺酒

留不住明朝他的來去

方劍入反門。呼嘯的孤寂,黑暗中獨行

哪怕剩一口氣,三分真情

覆了黃沙也要尋你

踏上這一程路艱難險阻

凡俗豈能領悟

但問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歲月只有沉默

相逢相知本無意

亂世最難相許

恩仇千裏迢遞

……

再見是危牆将傾以天下濟

往事何須再提

待到你我老去焚了殘軀

揚灰在青史裏……”

(摘自《同歸》)

與此同時,禦書房中,皇甫天賜的心忽然痛如刀割……

☆吾家閨女的命咋這麽苦呢?才幸福沒多久又要被火燒了,你們忍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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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禦書房中,皇甫天賜的心忽然痛如刀割……

地上跪着的是一群頑固的老臣子——

“皇上,妖妃禍國,留不得!”

“求皇上下令,緝拿妖妃,處以焚刑!”

“皇上,宮中每夜都有婢女慘死,必是妖孽所為!”

“妖孽所懷妖胎,應是要吸食人血進補,現宮中上下已人心惶惶,定要燒死妖妃才可安撫人心。”

“皇上不可繼續被狐妖迷惑!”

……

“夠了!都閉嘴!”皇甫天賜緊緊捂着痛得快要窒息的胸口,猛地掃落了桌案上的東西,厲聲道,“誰再多說一句,立即拉出去砍了!”

難受之際,他隐約聽見歌聲,是霓裳的歌聲,是霓裳的呼喚,是霓裳的哭泣……怎麽回事?他的眼皮凸凸地跳着,左兇右吉,似乎有不好的預感……不再多想,他起身,緊抿着薄唇走出禦書房,把一衆臣子的勸告和進谏置之不理。

“皇上!”

“皇上三思!”

“皇上——”

……

便是這時,淼淼乘着風雪而至,“噗通”一聲跪在皇甫天賜腳邊,攥着他的龍袍下擺,急急喘息道:“皇上,娘娘、娘娘她——”

“霓裳怎麽了?”男人的心驀然一緊,雙手按着淼淼的肩膀追問,“她在哪裏?”

“宮刑場——”

話音還沒落,衆人只能望着男人極速消失的身影而出神——

那焦急的神色,真是他們那個殘暴冷絕的君王嗎?

禦書房到宮刑場有一段距離,皇甫天賜幾乎是飛牆越壁而趕去的,不過半刻鐘的時光,他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能讓淼淼着急得現出武功來找他,絕不是小事,沒有人知道,淼淼就是以前在王府照顧霓裳的暗衛婢女——冬雪,是他一開始就放在霓裳身邊用以保護她的。

一想到霓裳會出事,他就害怕,他害怕失去她!

他知道,他曾經失去過她,可惜他的記憶被奪走了,不記得當時是什麽感覺。但是他能想象到那種痛苦,不會比小時候蘇媚和左敦頤對他的折磨要少。

而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她,也不可以失去她!

然而,當皇甫天賜趕到宮刑場之時,火苗已經兇猛得蹿得比宮牆還要高,莫說只是一個懷孕的羸弱女子,縱然是一個精壯的男人在火中,也早已化成灰燼。

“霓裳——”他望着那噬人的大火,悲痛地喊了一聲,從宮牆上飛落,半空中就踢翻了好幾個欲上來攔截的侍衛,功夫俊得不得了。他想沖進火中,後方已經得到松懈而脫身的祁佑倏然從身後撲倒他,兩個身影在雪地滾了幾圈,雪花被火光得猶如小小的螢火蟲般飛舞在他們周圍。

祁佑看着他痛不欲生的俊臉,緩緩閉上雙眸,眼角落下了一滴淚,哀痛道:“冷靜點!她不會想看見這樣的你!”

霓裳,是那麽善良的女子,她是不會希望有人為她而白白送死、随她而去的!

皇甫天賜側頭望向那堆明亮的火,如霓裳一般溫暖着他,卻融化不了他冰冷的心,也止不住他滴血的心。祁佑不再壓着他,他半跪着在飛雪之中,任由寒風無情地刮着雙頰、刮得他的心支離破碎。

他忽然想起她說過的話。

——不準你胡說!不準把‘死’字挂在嘴邊,我要你活得好好的,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如若世間再無你,吾獨茍且也枉然!

火光中,仿佛浮現了她的音容笑貌。

——你真的忘記了嗎?你說過,要我生個女兒;你說過,你會寵她上天……

——無論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都是寶寶的父親,而且是我最愛的……

——我只想要和你、和我們的孩子,簡簡單單地在一起……你能明白嗎?

——我,只有過一個男人,除了你,還是你。孩子,是兩個人相愛的結晶,我願意為你孕育孩子,就代表了我的心,我想讓孩子延續我們的血脈、延續我們的……

……

沒有了!全都沒有了!

這就是心死的感覺嗎?

就像是魚兒失去了水,鳥兒不能再飛翔,天空失去了顏色,花兒不再芬芳,時間忘記流動,連漫天飛雪……也似乎變成了一片血紅……

“呵呵……”皇甫天賜已經痛到身心麻木,連寒風也無法再感知了,他忽而輕笑,幾乎吓壞了所有人——

這,該不是瘋了吧?

死了個寵妃,皇上瘋了?

“霓裳,我不會讓你孤獨的,他們,都會為你陪葬!”岑冷的聲音如一個詛咒,在寒冬中,殺氣盡顯,聽見的人無不一一冒着恐懼的冷汗。

就在祁佑和星奇無比擔憂的目光中、衆人紛紛猜測之際,皇甫天賜取下了腰間的玉簫,優雅地一轉,抵在下唇處,血一般嫣紅的如意結在風中搖擺着,配合着哀涼幽怨的簫聲在起舞……

旋律漸漸變得詭異,如無形的毒蛇,纏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瞬間奪去了他們的呼吸。一曲簫殺,沒有深厚內功或者沒有及時捂住耳朵的人,都紛紛倒下,死,不見一滴血。

淼淼趕到,看見這一片蕭條的景象,看見那依舊熊熊燃燒的大火,倏然悲痛而泣:“是奴婢該死!奴婢沒有保護好娘娘!奴婢該死!”

祁佑阻止了她的不停磕頭,望着那火光,仿佛也能看見霓裳美麗的倩影,啞聲道:“夠了!讓她……安息吧!”

他們之中,哪一個不是手染鮮血的,哪一個是幹幹淨淨比得上那個雪一般純潔無暇的女子的?要論該死,誰都該死,只有她不該死!一場焚刑,燒死的不僅僅是他們最愛的女子,還有他們。

聞言,皇甫天賜倏然一愣,玉簫落地,事實容不得他不去面對……可是,面對,連呼吸也變得痛苦、連淚水也比這雪冰涼……

“啊——”

男人悲憤的吼聲響徹整個皇宮,與此同時,白光自他身上閃耀,照亮了半壁天空。

星奇姑姑對這情景似曾相識,垂下了捂耳的雙手,呆滞道:“銀月……回來了!”

祁佑聽着,渾身陡然一顫——

銀月回來了?也就是皇甫天賜的記憶也要回來了?

果不其然,待到白光散盡之時,跪在祁佑身邊的男人已經變了個模樣,明黃色的龍袍依舊,原本的墨發卻變成比雪還要晶瑩閃耀的銀色,容貌也換成了一種陰柔的妖孽美。他光是靜靜半跪在雪中,那絕代風華、皎潔如月的氣質就盡數傾灑而出。

“霓裳!”銀月輕柔地呢喃了一聲,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站起,優雅地邁着步伐走向大火,每一步,他都能清晰地想起過往的一幕又一幕——

他想起,前世初遇,他挾持了她,在她唇瓣印下一吻。也許,從那一刻起,他就被她誘去了心魂。

他想起,前世垂死,他在昏迷中隐約聽見她在唱歌,原來是她在用禁舞救他。他轉醒,碰觸不到她,她還笑着說,你依然是偉大的妖狐一族的王,永遠是我最愛的銀月……

他想起,今生将她擄為女~奴,逼得她逃走跳崖,她還喊着,即使是我的屍體,你也永遠得不到了!

他還想起,那日在未央宮中作最後的纏綿,後來,她輕揚着羽衣旋轉開來,在昏暗中猶如一朵綻放的紅蓮,她唱道,不說再見,不訴離別,卻轉瞬死別,有多少的愛恨一瞬就凋謝……

……

太多太多的愛與恨,生與死,和她一起融入了他的骨血、靈魂……

妖力幻化成白光包裹着銀月,他若無其事地走入火中,一眼便找到了那抹倩影——

她被綁在十字架上,安然無恙地被一團奇異的白光萦繞着,恬靜絕美的小臉安詳得如同睡着。只是,那臉上的兩行淚痕,洩露了她曾恐懼的心。

“霓裳!”銀月驚喜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溫暖和馨香,也感覺到她身上如結界一般的白光是來自那妖胎,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腹部,道,“好小子!做得好!”

動物成精的妖,嗅覺都很靈敏,他輕易就嗅出了霓裳腹中的胎兒是雄性還是雌性。

霓裳只是昏迷了,生命暫時無礙,銀月的指甲瞬間長長,劃斷了纏繞在她身上的繩索,随即攔腰抱起她,一步步走出大火。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感充斥滿他的心,轉眼間,他感覺心不再沉寂和疼痛,而是有力地跳動着,為她而跳動着……

他忍不住,俯首,在霓裳的唇瓣上印下一吻,輕聲道:“霓裳,真正的我……回來了!”

女子像是在夢中聽見了呼喚,緩緩睜開清眸,難以置信地與他對視了一下,感受到他那熟悉的、溫熱的胸膛,才敢擡手撫上他那完美的側臉,微微一笑道:“銀月!真的是你!”

祁佑、星奇和淼淼皆是微微一怔,下一刻,才意識到霓裳沒死的事實,匆匆迎來上來,臉上的哀痛之色終于被笑容驅趕掉了。

被他們團團圍住,霓裳正想說什麽,就忽而腹部有陣痛:“我的肚子……好痛!”

她的身下,裙擺和亵褲已經濕了……

星奇姑姑率先反應過來,鎮定道:“沒事!別慌!只是羊水破了,應是早産之兆!”

不巧的是,藍将軍和衆多老臣子領着大批侍衛剛好趕到,看見樣貌異于常人的銀月,便以為妖怪又多了一只,頓時高呼——

“拿下妖孽!重重有賞!”

“拿下妖孽!重重有賞!”

“燒死妖妃!”

“緝拿妖孽!”

……

☆呼呼,總算讓銀月恢複了記憶~大高~潮餘韻看下一章~此天都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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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藍将軍和衆多老臣子領着大批侍衛剛好趕到,看見樣貌異于常人的銀月,便以為妖怪又多了一只,頓時高呼——

“拿下妖孽!重重有賞!”

“拿下妖孽!重重有賞!”

“燒死妖妃!”

“緝拿妖孽!”

……

面對千萬侍衛圍攻,祁佑将外衣脫了下來撲在雪地上,銀月将虛弱的霓裳放置于其上,握着她的手,鼓勵道:“霓裳,別怕!什麽都別想,安心為我生下孩子!我會保護你們母子的!”

星奇姑姑是見慣了生生死死的人,這一刻也不慌不急,鎮定專心地為霓裳接生。8而祁佑、淼淼和銀月則三面抗敵,将持劍而來的侍衛不停地制服,不給他們一絲一毫影響霓裳早産的機會。淼淼先是撕下一縷長長的裙擺,甩成柔繩卷住了一名侍衛,繼而奪了對方的劍,然後,以劍禦敵,那矯捷的身手和冰冷的眼神,讓人完全無法将她與平時柔弱乖巧的婢女形象相提并論。祁佑也不弱,嵌在腰間那一抹銀白便是他的軟劍,此劍如蛇,見血封喉,招招狠毒致命,使敵人毫無反抗之力。最詭異駭人的莫過于銀月,他顧忌到霓裳的存在,而沒再使用簫殺,可是玉簫仍是他的武器之一,敵人的每一滴血,都将玉簫上的如意結流蘇染得更紅;他身後飛出的九條狐尾,更是如同屏障般将霓裳的位置護得密不透風,任誰也無法趁亂偷襲。

夜色濃黑,遠遠望向宮刑場一處,點點火把猶如星光。吶喊聲、痛呼聲、叱咤聲吵雜成一片,前仆後繼的侍衛為了軍功而聽令,似乎不怕死般不停地攻向幾人,最終,熱血全部灑在雪地上,融化了冰雪,形成無數坑坑窪窪的血泊……

無盡的厮殺,一直延續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小小的雪花夾雜着雨水落下,仿佛為那些逝去的生命哀悼。

三人為了保護珍視之人,幾乎都殺紅了眼,但凡靠近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死!

漸漸地,有些侍衛開始退縮,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啊!敵不過妖怪也是正常的。誰都怕死,誰都會死,然而,他們不想這樣白白送死……

“斬殺此妖者!封官正五品,賞黃金百兩!”藍将軍此言一出,衆侍衛士氣大增,又紛紛湧向了死亡的方向。見狀,三人都不敢有一絲松懈,全神貫注地守着那條安全線,不允許任何人突破。

隐約間,可聽見被狐尾包裹處傳出星奇姑姑的聲音和霓裳痛苦的吶喊——

“啊!啊——”

“娘娘!吸氣——”

“啊——”

“呼氣!娘娘,您要堅持住啊!”

“好痛!”

“娘娘,再用點力,已經看見頭了!”

“痛!啊!”

“用力!用力!”

“銀月——”

伴随着女子凄厲的叫聲,嬰兒呱呱墜地,她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太好了!銀月,這是我們的孩子……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兒!”星奇姑姑驚喜地喊道,褪下了外衣,迅速包裹住嬰兒。

聽到屬于嬰兒的洪亮哭聲的三人微微一愣,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下一刻,銀月就收起了九條毛茸茸的尾巴,看了一眼長着狐耳和狐尾的小家夥,立即半跪到霓裳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擔憂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她的氣息很微弱。”她的狐耳和狐尾都已經消失了,可是身上血跡斑斑讓人看着驚心動魄,特別是下身的裙擺,由于剛生完孩子,白裙基本快被染成了紅裙。他還能感覺到,她體內因為孕育過妖胎而殘留了許多妖氣,再拖下去,妖氣也許會侵蝕到她的心脈,導致喪命。

聞言,祁佑輕輕一躍,退到霓裳的另一邊,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她柔美的臉,眉頭蹙起,決心道:“帶她走!有多遠走多遠!這裏交給我!”

“可是你——”銀月抱起霓裳,看着祁佑眼眸那一抹堅定的、豁出一切的光芒,不禁有些擔心。

祁佑伸出手,溫柔地撚去女子的發絲上沾到的一片火灰,沉聲道:“不必管我,保護好她!”話落,他毅然轉身,再次迎向敵人,銀白色的軟劍反射得陽光十分刺眼,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銀月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心裏有點希冀着但願能再見到他,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流着一半相同血脈的親人,不是嗎?而且,他到底也是一個真心愛着霓裳的男人,若沒有他的各種參與,自己和霓裳未必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明明也愛着她,他卻甘願退出只當一個守護者,真不知道該說他愛得太深還是愛得不夠深……

眼看着援軍已到,黑壓壓的一片如同狂狼襲來,銀月不作多想,緊緊抱着霓裳淩空幾步躍上了宮牆,繼而跳上琉璃瓦,往梅林的方向遠去。很快,淼淼也退了下來,攬住抱着嬰兒的星奇姑姑,使了個輕功追逐着銀月離開。

轉眼間,屍體堆積如山、血流幾乎成河的宮刑場中,只餘下玄衣男子與千兵對峙的身影——

“誰敢追去,殺無赦!”一身殺氣迸射而出,震煞了所有人,慢慢地、慢慢地,他擡手撕下了那張人皮面具,展露出另一張俊美卻帶着王者霸氣的面容。

瞬間,藍将軍和幾位老臣子以及部分禦林軍驚詫不已——

“是先帝!”

“真的是先帝!”

“這是怎麽回事?”

“竟然是先帝!”

“先帝沒死!”

……

終于,還是藍将軍率先反應過來,帶領着所有人一一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藍将軍本就對皇甫天賜的暴政、疏政日益不滿意,早想着若皇甫天賜繼續被妖妃迷惑,他就以清君側為名進行讨伐,捧離兒上位,傾盡一切光複天照國。藍沐兮也曾告知過他,說

皇甫天佑還活着,他本是不信的,可此時真的見到了活生生的先帝,他不得不信了。正好,先帝還在,就不必急着讓離兒登基,以免有人質疑他監國自盜。

再次感受着這萬人之上的孤寂和高高在上,祁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逃脫屬于皇甫天佑的命運了!

“朕要你們,将今日之事永遠保密,如有洩露或再追究半分,誅九族!”

他沒讓他們平身,只是丢掉了手中的人皮面具,淡漠地越過一排排屍體,好不容易,才在雪中尋到那一抹白色。藍沐兮已經失去了氣息,不過在她懷中,是一個十分乖巧、不哭不鬧的嬰孩。想必是在她臨死之前,用雙手緊緊捂着嬰孩的耳朵,因此嬰孩才沒有受到簫殺的荼害。

他将嬰孩高高舉起,陽光勾勒着那小小的、可愛的身影,他的心裏驀然一暖——

這,恐怕是上天留給他的、唯一的溫暖了!

話分兩頭。

銀月等人通過梅林那處假山的密道,已經安全離開了皇宮。那密道是早些年皇甫天佑當政時命人修下的,就是為了出入宮中更秘密、更方便,早在霓裳嫁入那時,就将密道之事告知了他,如今正好有此一用。

巧老賞以呼。由于皇甫天佑再度為帝,迅速撤銷了對妖妃、銀月的緝捕,到了午時,銀月帶着霓裳等人順利出了皇城。

然而,在颠簸的馬車中,女子的身軀越來越冰涼,涼得令人感覺她即将要飄渺而去……

如死一般的沉寂和寒涼,順着冬風,一直吹拂到花舞國。

清冷的錦華宮。

“皇上,藥來了!”施碧玉的身後跟着捧藥的小雪,碎步走進了內殿。她不明白上官錦到底是要折磨她還是他自己,既然不喜歡她,何不眼不見為淨,偏偏還在感染風寒之時,特意要她每日負責熬藥送來。

看着她如木塊般立在床前,上官錦忽然感到不悅:“怎麽?你是想讓朕這病人自己動手喝藥?”

言下之意,是要她喂着喝藥。

施碧玉在床榻邊坐下,溫順地端過那碗藥,用勺子勺起一勺,并輕輕吹涼了一下,才送到他唇邊。他卻遲遲不張嘴喝下,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似乎要從她那平靜美麗的臉中找出一點點“不甘心”的蛛絲馬跡,可惜,他什麽也沒找到。

他不得不再一次佩服——

這個女人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就像戴了個乖巧淡泊的面具,把所有情緒都隐藏起來了。

“皇上!請喝藥!龍體為重!”

當上官錦正要喝藥時,突如其來的心痛令他皺了皺眉,順手就打翻了藥碗,黑漆漆的液體灑在被褥上、地板上,以及她的白衫上。她沒有一點嫌棄的意思,抽出帕子就急忙先幫他擦幹淨手,還焦急問道:“沒事吧?要不要請禦醫來?”

他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然後,他捂着心口,細細地感受着那種微妙的、怪異的鑽心之痛,直覺就想到了……霓裳。

“霓兒,她走了多久了?”不知為何,他隐約覺得很不安,開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比如是會真正失去什麽之類的預感……

施碧玉微微一怔,淡淡答道:“回皇上,已經……有百日了!”

“百日……百日……”上官錦掀開被褥,下床,只着中衣走到窗前,遙遙地望着那輪高高挂起的月,寂寞的心比月還要涼幾分,“原來才百日,朕以為已經過了百年。”

☆回來晚了,就一更,明晚繼續。霓裳快死了,再波折一下,就正文完結,之後就是番外,番外故事也很精彩,不會讓親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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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百日……”上官錦掀開被褥,下床,只着中衣走到窗前,遙遙地望着那輪高高挂起的月,寂寞的心比月還要涼幾分,“原來才百日,朕以為已經過了百年。”

撈過梨木架子上的貂裘披風,施碧玉也走到窗前,踮起腳尖為他披上披風,還體貼地系上系帶結:“愛她,就應該讓她幸福,讓她去她想去的人身邊……”

“說得輕松,做起來難。你可有心愛之人?否則你怎會懂得朕如今的心情!”他譏諷道,轉念一想,想到她心裏也許有男人,而那個男人卻不是自己,他有忽覺得心裏悶悶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堵着很不舒坦,便緊緊盯着她,冷聲道,“罷了!無論有沒有,你現在只是朕的女人,心裏頭只能想着朕。”

她的表情,先是驚愕了一下,轉而無奈苦笑,明明白白地洩露了她的心事。他無意地窺探到此點,感覺很不是滋味,不知為何,他不愛這個女人,卻總想要霸占着她,不僅是霸占她的身體,還包括她的心。

寒風從窗口吹入,灌滿了男人的披風,後面是小雪已經利落收拾好的地板和床鋪,還換上了新的被褥。施碧玉伸手關了窗戶,柔荑纏上他的臂彎,扶着他往回走,恢複了平靜柔聲道:“皇上,夜裏涼,不能再吹風了!”服侍着他上了龍榻,蓋上輕盈保暖的絲棉被褥,又對小雪吩咐道,“你先去準備好藥材,本宮等會兒再去親自為皇上煎藥。”

“是,娘娘!”小雪微微曲膝,心裏偷偷為主子喊着委屈。

皇宮裏多得是下人,皇上為何偏偏要為難主子去幹那等煎藥的小事,那明明只是些二等下人的活兒,可見,皇上分明是借此機會羞辱主子。

“不必了!藥,以後由你來熬。”上官錦對小雪說了一句,然後轉而面向站在床邊的施碧玉,語氣不冷不熱道,“你,留下來陪陪朕,朕忽然有興致想聽聽你唱歌。”

他很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施碧玉的時候,她是化名白玉,在小小的鳳儀閣臺上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歌如天籁,那絕美的舞姿還有幾分像霓裳。

可漸漸相處下來,他才知道,她和霓裳是截然不同的女人,她比霓裳冷,心事比霓裳藏得深,經常讓人看不透、猜不準。8若以花喻女子,霓裳就是白蘭,清雅、純潔、嬌嫩,而她,則是白梅,清幽、高潔、傲然。不管是哪一種花的魅力,都令人在不知不覺間沉淪、着迷。

“是——”

施碧玉不知道上官錦的心裏又在打什麽算盤,卻繼續扮演好無害妃子的絕色,命人從白玉宮取來了她慣用的琵琶,就在白梅傲霜的屏風前方,開始輕攏慢撚抹複挑,唱的是袅袅的思念和哀怨——

“落日塵煙,淚劃朱顏,舞一曲惆悵

千秋明月,花過回廊,歌一段凄涼

望天外雲舒卷

焚檀香虔誠念

來生後還續前緣

憶過往似雲煙

莫忘妾紅妝憐

香魂隕昆侖之巅

一曲罷後舉眸滿庭頌

花下無眠只為君消瘦

深夜無聲,何以解愁

手書無悔,對花對酒

相思漸濃,癡纏依舊……”

(摘自《癡纏漸濃》by木槿白)

曲詞幽幽,不知是訴說了她的心事,還是他的心事……

一曲完畢。

上官錦愣愣地望着施碧玉,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又直沖腦門,忽然,有什麽東西豁然開朗——

“只要霓兒是幸福的,朕便不再多想了,但若……那人再欺負她,即使再度失去整個花舞國,朕也要奪回霓兒!”話落,他緊緊攥着的拳,終于松開了。心,很痛,還在滴着血,不過,看着眼前淺笑的女子,耳畔有一個聲音告訴他——

那傷口,總有一日會被撫平、治愈……

☆(咳咳,皇兄啊,你總算稍微釋懷了!情路漫漫呢,盡量給你個幸福的番外哈!)

襄城,客棧。

上等廂房裏,是皇甫天賜對一個瑟瑟發抖的布衣大夫在咆哮:“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救醒她!她不醒,你死!”男人的怒氣充斥了整個房間,擡腳一踢,沒傷到那個布衣大夫,卻是“砰”地一聲踢翻了整張桌子。

“哇……哇……”

星奇姑姑懷中的男嬰被這個殘暴的父親吓得不輕,頓時大哭不止。

“公、公子,這……老夫已經盡力了,夫人的脈象虛弱,命在旦夕……醒不醒得來得看天意造化了……”布衣大夫頭也不敢擡一下,連聲音都在顫抖,字不成句,礙于皇甫天賜那殺人般的氣場,只好試探性地道,“要不……公子能不能找來什麽珍貴的藥材……試一試也未嘗不可。”既然沒有華佗般起死回生的醫術,用特別珍稀的藥材試試吊命也行的,眼看這個公子衣着華麗、氣質高貴,應當家境厚實,找珍稀藥材不是問題,只不過,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拖一拖也好,他只是個普通大夫,不想無緣無故早死啊!

聞言,皇甫天賜那沉郁、緊繃的臉色才緩了過來,随即丢了兩、三錠金元寶到他面前,冷聲道:“需要什麽藥材,你去辦好,錢不是問題,總而言之,我要見到她活着!”

他們幾人一路離天照國皇城越來越遠,霓裳的身體就越來越虛弱,起初皇甫天賜還能傳點內力為她溫熱着身體,吊着性命,可惜近幾日這個方法功效不大。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得禁受不住馬車的颠簸,只好途中停了下來,暫留在襄城,想辦法讓她的身體好轉,再作打算。偏偏她的情況越來越壞,身體又開始變得冰冷,他每夜抱着她入睡,用體溫為她取暖,心痛不已,無論他對她說什麽,她都沒有回應,連那如同蝶翼般漂亮的羽睫也沒有顫動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靈魂出竅,離他而去。

他不敢喂她狐血,怕帶有妖氣的狐血會在她體內和之前胎兒殘留的妖氣産生共鳴,更加折磨着她的身體。毫無辦法時,他把淼淼以前收集起來的冰淚石都給她吃下去,一天一顆,總算熬了十日八日。請了無數個大夫,都沒有辦法治醒她,連飛鴿給南宮若的信也了無回音,他不是沒想過親自去找南宮若,可又舍不得再離開霓裳半步,為照顧霓裳,他連親生兒子也沒多看幾眼、多抱幾下。

眼看着用以吊命的冰淚石一顆一顆在減少,他的心……越來越慌亂無措……

布衣大夫撿起金元寶,信誓旦旦說會想盡辦法找最好的藥材,便匆匆逃離這随時喪命的廂房。星奇姑姑一邊哄着男嬰,一邊對臉色疲憊的男人說:“公子,你這樣日夜守着也不是辦法,萬一到時候夫人醒了,你卻病倒了,也不好,不如,你先去休息吧!這兒有奴婢和淼淼看着呢!”

“姑姑只需要照顧好孩子就可以了,別的事,不用多管!”星奇姑姑看着皇甫天賜長大,已經變成了他的親人,他對她的态度一向是溫和有禮、恭敬有加的,他輕輕撫摸了一下男嬰的臉,奇異的是,上一刻還哭得吵翻了天的男嬰,似乎感受到父親的溫暖和溫柔之後,下一刻就咧嘴笑了。見狀,他心裏一暖,露出了今日鮮見的笑容,“小家夥要乖乖的!”

星奇姑姑抱着男嬰回隔壁的廂房,皇甫天賜眼眸中的落寞才緩緩流瀉出來,他坐到床邊,凝視着女子那絕色恬靜的睡臉,甚是懷念她的璀璨笑容,忍不住俯身在她的唇角輕輕地印下一吻,順勢緊緊抱住了她,語氣近似哀求——

“霓裳,若是你聽得見,你就快快醒來吧!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你,快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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