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蔣寧正等着收款，但發現對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呆住了，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他就拿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先生？您沒事吧？”
這一晃，程慕言短暫走了的神被晃了回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就這麽愣在人家面前靈魂出竅，腦補了場狗血的撩人大戲！
一大段在臺詞本上學來的土味情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就尴尬！
不過好在程演員經驗豐富，他不動聲色的定了定神，若無其事的清了清嗓子，說：“抱歉，我忘帶手機了。”
“哦。”蔣寧放下掃碼儀：“現金也可以。”
程慕言說：“也沒帶現金。”
嗯？
蔣寧皺皺眉，心說沒有手機，沒帶錢，還打開了個甜甜圈，這…
“我就住樓上公寓，能不能讓我先拿走，改天再過來把錢付上？”
程慕言說完，觀察着方的表情覺得估計是不能行，于是立刻又補充一句：“不然你先幫我墊上，改天我過來把錢還你？”
“...”
看店好幾年，蔣寧都不知道遇到多少這種情況了。
住在隔壁這個高檔公寓裏的人，當然不會差這點錢，但他們都很忙，忙到...經常改天就不記得這事兒了。
今天如果是拿瓶水，喝個飲料也就罷了，但眼前這一大堆甜甜圈加起來的價格都快趕上他一晚上的工資了。
猶豫半天，蔣寧只好拒絕了：“抱歉。”
嗯？抱歉？
程慕言都愣了，甚至有些不能理解，畢竟他就在樓上的公寓住着，跟這樓下的便利店也算得上是鄰居，鄰居這麽冷漠的嗎，才一百多塊，也至于拒絕？
“那個...”
程慕言捏着手裏那個甜甜圈，試圖打同情牌：“小哥哥，今天我錯失了一個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我心裏特別苦，我就要苦死了，所以現在急需吃點甜，幫幫忙呗？”
“...”
蔣寧本來不是愛跟人過多搭話的性格，但也不知道為什麽，看了看眼前這一堆甜甜圈，沒忍住多了句嘴：“治标不治本啊。”
“能治！”
程慕言以為有戲，立刻說：“甜食可給我續命，吃完這些甜甜圈，我整個人都能甜了。”
這話風…
蔣寧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一顆巨大的中二之魂。
他直接把剩下的甜甜圈收了回去。
“...”
希望意外被折回，程慕言愣了半天，突然非常想摘下口罩刷臉，他覺得如果這人知道他是誰，沒準兒就哭着喊着把這些甜甜圈送給他！
不過自小養成的藝人素養還是讓他及時克制住了這個沖動，他不能占粉絲便宜，平時連禮物基本都不怎麽收。
但他不太高興，覺得眼前這人特別不近人情，為人不如長相大氣，他掂了掂自己手裏那個甜甜圈，語氣就不好了：“這個怎麽辦？”
都拆開了還能怎麽辦？
蔣寧看了一眼那甜甜圈：“拿走吧。”
嗯？這什麽語氣！打發讨飯的呢！
眼看對方點了幾下顯示屏，然後拿出手機掃碼結了帳，程慕言直接說：“微信號寫一下，錢我回去就轉你！”
拒絕人就挺不好意思的了，蔣寧原本想說算了，但對方緊接着又來一句：“別磨叽，趕緊的！”
語氣還很不好。
他就拿了便利貼和筆。
蔣寧寫號碼的時候，程慕言撇了眼他的手機，看到付款未退出頁面，納了個悶。
甜甜圈14塊一個，他怎麽付16？
“喂！你這價格不對吧？”程慕言問。
蔣寧在便利貼上寫號碼，頭也沒擡：“到時候麻煩您轉我13，12也行。”
嗯？
聽這話，程大明星心裏突然就更不舒服了，他就是表達了個疑惑，但看對方的表情...
他是差這兩塊錢的人嗎！！
“喂！你什麽意思啊？” 程慕言忍了忍，但沒忍住：“多那兩塊顯得你有錢是吧！”
那蔣寧覺得自己還真沒這意思，他只是不喜歡4那個數字而已。
“抱歉，您可以理解為數字強迫症，或者，有病。” 說着，蔣寧把便利貼遞過來，出于職業習慣，扯開嘴角微微一笑：“您慢走，再見。”
程慕言：“…”
笑的倒是...挺好看。
不過！
說話是真欠抽！
程慕到底沒忘了自己是個公衆人物，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找事，于是抓過那張便利貼就轉了身。
氣沖沖的走出便利店後，他扯下口罩對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
嗯！甜！
咬到了甜，程大明星的不開心終于才稍微緩解了一點點。
不過，甜甜圈那那麽大點兒，三兩口就吃完了，他有點不過瘾，回頭看了一眼那家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他把袋子揉成團，用力的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擡頭看了看天邊的魚肚白，撅着嘴走進了大樓。
…
接近六點的時候，蔣寧與來換班的同事交接完，換下工作服後背包走出了便利店。
騎自行車回到學校之後，他在回宿舍睡覺和回圖書館看會書之間糾結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後者。
他是一個大四學生，便利店那邊的工作是他課餘時間的一份兼職，一般都是晚上去，以前每周四天班，現在一周七天，畢竟下學期該開始準備畢業論文，還要計劃實習的事，他不能繼續上夜班，便利店的工作大概也就幹不了太久了。
可他需要多攢點錢。
蔣寧來自東北的一個小農村，父母在他出生沒多久就都出意外去世了，家裏唯一的親人只有奶奶，從小學開始就是扶貧的首選對象，考上大學第一年的各種費用除了學校的減免，都是街坊四鄰們幫着湊的。
奶奶這兩年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不能勞動也沒有收入，他還得經常寄錢回去，所以他得努努力把下學期和畢業後的一段時間裏的生活費準備好。
周末的圖書館人不多，蔣寧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打開了最近在讀的書，直到看的眼睛發酸，再擡頭的時候，發現手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杯咖啡。
自古逆境出人才，這話誠不欺人，蔣寧從小就是學霸，當年高考的市狀元，被R大法學院錄取後，年年院裏考試都穩坐年級第一名，長的又足夠帥氣，算是學校裏非常低調的風雲人物。
除了窮點。
但學生時代貧窮或是富有都是浮雲，才華和臉才是王道，所以一直以來，追他的女孩兒若是排個隊的話，能繞學校一圈。
只是偏偏蔣學霸從來不解風情，此刻看到那杯咖啡的第一反應是：哎，幾十塊，又浪費了。
對面坐着的小學妹擡頭看了看他，紅着臉說：“蔣師哥，這個是給你提神的。”
蔣寧把那杯咖啡還了回去，禮貌且疏遠：“謝謝啊，但我從來不喝這些的。”
這句話是他拒絕別人時的慣用術語，所有的“不”，都等于：謝謝啊，不談戀愛。
眼看小學妹當場就紅了眼，他覺得這時候換個座位坐也怪尴尬的，想了想，就直接起了身，打算回去睡會覺。
回頭往圖書館門口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笑盈盈看着他的唐心，他立即快走幾步迎了過去。
“哎，造孽啊。”唐心望了眼閱覽室的小學妹，再看看他，臉上寫滿了可惜：“蔣大帥哥，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吧，學妹眼睛都紅了，我見猶憐呢。”
“嗯。”蔣寧聳聳肩，一臉無奈：“跟我欺負了她似的。”
“哎。”唐心忍不住笑了：“可怎麽辦啊，就憑你這句話，再過萬年也還得是只單身狗。”
蔣寧一聽這話也笑了下，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好啊。”唐心對他眨了眨眼：“你請客？”
蔣寧點了下頭，唐心就立刻歪着腦袋表情誇張的逗他：“最近我們蔣大帥哥似乎豪橫了不少啊！讓請客居然都不掙紮一下了？”
蔣寧懶得跟她鬥嘴，剛把自行車推出來，唐心就直接不客氣的坐上了他的後座。
唐心是蔣寧同專業的上級師姐，小鳥依人的川妹子，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好，是他們法學院公認的女神級學霸。
蔣寧大一來學校報道的第一天，參加迎新的唐女神就從數百個新生學弟學妹之中把他挑出來直接拉着拜了把子，之後的幾年裏，對他更是處處關照，到現在，唐心畢業工作，越發拿他當親弟弟了。
學校食堂的飯菜很香，兩人邊吃着飯，邊聊天。
唐心一擡頭，對上蔣寧的那雙紅的讓人都不忍直視的眼睛，嘆了口氣。
蔣寧每天都在打工，學習時間就顯得異常寶貴，他經常熬個大夜之後也不去宿舍休息，而是直接就去圖書館看書。
唐小姐的那聲嘆息往往就是念叨的前奏，趕在她開口之前，蔣寧趕緊開啓了個話題：“你房子到底什麽時候裝修好，畢業都半年了還在學校宿舍蹭住，再不搬走輔導員該攆人了吧。”
一聽這話，唐心先白了他一眼：“已經裝修好了，最近就可以搬過去，不過住過去後，每個月要給我爸媽交三千塊房租。”
“還要交房租？”蔣寧擡了下頭，都有些驚訝：“你大街上撿來的吧？”
“看長相的話應該不是。”唐心說：“我跟我媽長得還挺像的。”
蔣寧笑了笑：“哦。”
唐心是獨生女，父母本來希望她大學畢業之後能回老家工作，在身邊也方便照顧，可誰知姑娘過于争氣，還沒畢業就收到了一家高級律所的Offer，父母無奈，但也不忍心讓她吃北漂的苦，就咬咬牙在□□她買了一套房子。
只是她的父母是普通工薪階層，家庭不錯，但并不至于富庶，北京的一套房子幾乎就掏空了全部的家底，手續辦完之後，唐心堅持自己花錢重新裝修，蔣寧知道，交房租什麽的，大抵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唐女神平時大大咧咧，但關鍵時候心裏還是很細的。
蔣寧笑着說：“還以為有爸媽的孩子都像塊寶呢。”
“多好一小夥子啊，偏偏長了張嘴。”
唐心說完笑了笑，然後習慣性的拿紙擦了擦自己的筷子，挑了些綠葉菜往蔣寧碗裏夾了一大堆：“對了，抽空陪我去過那個房子看看吧，裝修完之後還一直沒去過呢。”
蔣寧看着碗裏的菜，低了低溫潤了的眸子，應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