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近學校的很多門課都結業了，唐心又剛搬了新家，蔣寧被拉去給她作伴。
白天他呆在唐心的家裏，處理完了自己在外面小事務所接的活，就再幫她做做案件整理分析。
晚上到便利店去看店的時候，蔣寧才看到程慕言的信息。
12塊的轉賬和謝謝。
說實話，他并不覺得自己這種平凡的不能更平凡的普通人不是能跟人家交的上朋友的。
一個拿着萬把塊錢随手撒着玩的大明星，跟一個十幾塊的甜甜圈都覺得挺貴的窮學生交什麽朋友啊。
所以，他也就沒拿這個當回事，點了點屏幕，收了錢。
然後，剛收完，對方就立刻來了個信息：
--你在不在？
蔣寧一下子都沒看懂這什麽意思？什麽在不在？在不在哪裏？
于是，他沒回。
又過了一會兒，店門突然被打開，蔣寧擡頭看到來人，“歡迎光臨”就說幾乎下意識的說成了：“你有事啊？”
“啊。”程慕言走進來，頓了頓，說：“渴了。”
蔣寧：？？所以他家是沒有水嗎？
程慕言本來都快睡着了，突然收到蔣寧收款的信息之後，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覺得口喝，而且還不想喝水，就想喝點飲料，所以，他就下樓來了。
“有無糖可樂嗎，幫我拿一個？”程慕言問。
“有。”
蔣寧起身走去最裏邊的貨架，遲疑了一下，回頭問了句：“确定是無糖，不要甜的嗎？”
“想要甜的啊。”程慕言撇撇嘴：“但怕我經紀人罵我。”
聽這話的意思估計是要他保持身材，但無糖的可樂也屬于碳酸飲料，還有很多添加劑，會發胖，對身體也不好。
想了想，蔣寧拿了罐可樂，同時也拿了一瓶蘇打水。
而一看到他手裏的蘇打水，程慕言當即就樂了。
就覺得這人…還真…挺細心。
程慕言指了指那瓶蘇打水，蔣寧就掃了碼遞給了他。
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程慕言覺得很滿意，點點頭：“嗯，不錯，好喝。”
純蘇打水都沒有什麽味道，有什麽可“好喝”的，蔣寧有點不明白。
程慕言又喝了一口，再看看蔣寧，問：“你就讓我在這裏站着啊？”
“哦。”蔣寧看了下顯示屏，說：“六塊五。”
嗯？
程慕言愣了下：“什麽？”
蔣寧指了指程慕言手裏那瓶水，說：“六塊五。”
“…”程慕言突然都有點服氣了，心說這人什麽腦子啊，讓他給找個地方坐會兒，跟我說什麽六塊五啊？
而看程慕言那表情，蔣寧也納悶，心說不是又想讓我替他付錢吧，要不是正好是學法的，他都得懷疑明星的微信付款碼不能随便刷，或有隐私暴露的隐患了。
“我先替你付？”
“你先替我付！”
倆人異口同聲，然後各自愣了愣，又各自笑了下。
笑完後，程慕言說：“我想在你這坐會。”
蔣寧一邊付賬，一邊有些莫名其妙，不太理解這裏有什麽好坐會兒的，但他突然有些糾結要不要給唐心打個電話了。
唐心要知道他偶像要在這裏坐會的話……哎算了，還是算了，不太禮貌，而且都快兩點了，唐心應該睡得正香。
程慕言見對方似乎是有些走神了，悄悄彎了下嘴角：“喂，想什麽呢？”
“嗯？”蔣寧聞聲下意識看了看他，搖搖頭：“沒什麽。”
“那我坐哪？”程慕言問。
坐哪？
便利店不算太大，沒有放桌凳，只有收銀臺這裏有可以坐的地方，蔣寧随口意思了一下：“要不你坐我這？”
“哦。”程慕言又問：“那你坐哪？”
“我？”蔣寧說：“我站着？”
“...”
這麽尴尬的對話，但凡這要是一般人，那肯定轉頭趕緊走了。
但偏偏，程大明星他不是一般人，他并沒有領會別人話裏的意思，反而有點兒開心。
畢竟認為這人居然為了給他讓座寧願自己站着。
而眼看着這大明星真就繞過收銀臺走了過來，蔣寧差點兒驚呆了。
他是真沒想到這大明星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居然還真不客氣的坐下了。
就離譜！
原地愣了半天，蔣寧就只好走開，去了貨架那邊，打算看看有哪裏需要整理的就随手擺一擺。
不然呢。
大明星在那坐着，自己在一邊杵着？那畫面不是很奇怪？
但程大明星不這麽認為，他覺得人家那是不好意思面對他，所以才要去貨架後面躲着。
臉皮兒也太薄了。
“喂，你的名字就叫蔣寧啊？”
“嗯。”
“噢，你是哪裏人啊？”
“東北。”
“多大了？”
“…比你小一歲。”
“啊。”
程慕言莫名覺得對方這個回答挺有意思，也讓他覺得滿意，他笑了笑，又問：“那你幾月生日啊？”
“....”蔣寧就沒再回答了。
就覺得挺奇怪。
一個大明星，居然有閑工夫在這裏和一個不熟的便利店員閑聊，這也就算了，可那沒話找話的水平，也太一言難盡了。
堂堂一個走在時代前沿的偶像，聊天風格居然就跟學校食堂那個打飯的大媽似的，他都覺得下一句得是：有對象了嗎。
巧了。
本來程慕言的下一句确實是要問這個的，但蔣寧沒回答他，他沒找到順利接下去的點，莫名其妙沉默了半天後，突然又納了個悶。
“哎？你這個年紀，沒上學嗎，怎麽就已經在工作了？”
蔣寧更無語。
大明星是從小生活在天上的，大概根本不知道人間還有邊打工邊讀書這樣的事吧？
但他也懶得解釋，就沒說話。
可上一個問題他沒回答，程大明星覺得這人可能是害羞，就忍了，這個再不回，他就覺得能不接受了。
再害羞也不該這麽怠慢自己偶像啊。
“哎，問你呢，說話。”
“...”蔣寧無奈：“你不是更早，開始工作的時候才七八歲吧？”
嗯？
這算是怼他嗎？
那…膽兒挺肥啊！
程慕言笑笑，說：“嗯，小時候不懂，純粹是為了好玩，對這行有興趣，後來知道這叫工作，就悔不當初了。”
嗯？
這句蔣寧有點沒聽懂，從貨架後探出頭，問：“為什麽後悔？”
程慕言說：“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想扼殺對一件事的興趣，就把它變成你的工作。”
說起來，程慕言的星途一直很順暢，自小一路走來，人氣越來越高，活動，代言，IP劇，電影…都排着隊的來找他。
他好像永遠都在趕着時間，快速的完成這一項，然後去接檔一項，什麽都很快，快到他很多時候都是在機械的完成任務，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麽。
慢慢的，幾乎快忘了初心。
這幾年演技原地踏步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要不是還存有對表演的一點興趣，他可能就考慮退出這個圈子了。
程慕言輕輕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有點浮躁。”
這話，蔣寧沒否認，但不太理解。
如果只是為名，憑大明星的長相，光是嗑他顏的粉絲就足以讓他風光無限。
如果是為錢，那就更不必了，大明星的家底，保守估計大概能買下內地半個娛樂圈。
蔣寧不是多話的性格，也不喜歡對別人評頭論足，就沒應聲，為了避免跟大明星眼對眼，幹脆又撤回了貨架後。
“那你呢？”程慕言問：“你幹嘛那麽早出來工作，着急賺錢養家啊？”
這回蔣寧倒是應了：“不然你覺得熬大夜看店是為了興趣？”
“…”
程慕言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那笑聲…
蔣寧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說了什麽中二的話了，他又從貨架後探出頭：“你笑什麽？”
程慕言趴在桌子上，單手托着他帥氣逼人的笑臉，就那麽看着人家問：“哎，你這人平時應該挺喜歡跟人擡杠的吧？”
蔣寧：“....”
他還真仔細想了下，好像是，但熟人才這樣，平時他很少跟別人多嘴。
程慕言繼續歪了歪頭往那邊看：“你幹嘛要躲着跟我說話啊？”
嗯？
躲着？
蔣寧這就納悶兒了，哪只眼睛看出來他躲着他了，躲他幹什麽？
程慕言又說：“你平時也是這麽容易害羞的啊？”
害羞又是從何說起的？
蔣寧都無奈了：“你平時也愛跟不熟的人瞎聊？”
“不啊。”程慕言搖搖頭：“其他不熟的人一般不怎麽說話。”
蔣寧無語：“怎麽，我臉大？”
“不大啊。”程慕言脫口說：“你臉挺小，五官也挺精致，我覺得很好看。”
嗯？
蔣寧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愣了有兩三秒，他退回貨架後面，突然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莫名其妙。
氣氛似乎有些微妙變化，程大明星才冷不丁反應過來。
額，有點尴尬。
他發誓自己剛剛真的是正正經經的在聊天，沒有故意，可看蔣寧愣了下，又躲了回去，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無意間撩了人家。
覺得自己再坐下去，怕是得把自己這位小男粉絲吓的一直躲着了，所以為了不給人家造成過多心裏壓力，程大明星又發揮了他善解人意的優點，站起來，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忙吧，我走了。”
總算要走了。
蔣寧從貨架後走出來對他點點頭：“再見。”
程慕言就對他笑了笑：“嗯，好啊。”
嗯？好啊？
程慕言離開之後，蔣寧原地愣了愣，回憶了好幾遍才确定自己說的不是“有空再來。”
他無語的回到了收銀臺，然後看到自己的書上被貼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一句話：
加油。
加什麽油啊？
蔣寧把那張便利貼撕下來，拿在手裏看了看，聳聳肩，然後把便利貼貼到了唐心的電腦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