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會議早已經結束, 封弈坐在辦公桌前, 他低頭看着前面的文件，卻始終定不下心來。

此時，封弈的思緒紛雜，他拿起一旁的手機，打開了通訊錄。他的手指按在了江喬的名字上, 但一直沒有撥打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封弈按下了通話鍵, 他将手機靠近耳邊,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 一聲又一聲, 似乎極為漫長。

等到電話那邊響起女聲的提示音時, 封弈知道，江喬沒有接起電話。

封弈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眉頭皺起, 下一秒，他又再次打給了江喬，而這一次他發現, 江喬關機了。

默城機場。

江喬已經進了候機室，快到登機時間了。

江喬臨時接到了劇組的電話, 要她去一趟海城。因為她的手受了傷，之前的影視項目沒有繼續跟進。

她的傷已經好全了, 但如果現在回劇組也不合适, 所以那個項目已經全部交由別人接手。

江喬上了飛機, 她拿出手機，發現有一通未接電話，江喬立即點開，她發現之前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所以錯過了封弈的來電。

江喬剛想給封弈回一個電話，卻突然有些猶豫，她手指緊了緊，依舊沒有按下。

這時，空姐走了過來：“小姐，飛機即将起飛，請您關掉手機。”

江喬怔了怔，擡眼笑了笑，說了一句：“好。”

江喬移開了手指，按下了關機鍵，把手機放回了包內。沒過多久，飛機起飛了。

江喬看向窗外，外面是翻滾的雲層，天氣晴好，而身後的默城離她越來越遠。她眸色沉沉，手心無意識地握緊。

江喬忽然起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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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西弘影視的事，她本就要去一趟海城，剛好可以斷了和封弈的聯系，同時試探封弈的心思。

如果封弈動心了，他知道自己離開，一定會做出實際行動。

封弈不輕易卸下心防，江喬必須要這麽做，況且她的時間緊急，她要讓封弈直面他的內心。

……

另一頭，吳岱山已經和廖深約好見面。

吳岱山離開家，走之前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人後，他上了汽車。

吳岱山家的對面是一家公寓，那裏原本窗簾緊閉，周圍無人。此時，窗簾被人掀起，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縫隙。

光線落下，一個人的面容逐漸清晰。他看着吳岱山的背影，神色淡然，然後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吳岱山離開了。”

挂了手機後，那人放下了窗簾，離開了公寓。

附近街道上，停着幾輛汽車。其中一輛車上坐着封弈的手下，那人接到電話後，開口：“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向街角，那裏空無一人，寂靜無聲。他靜靜地等待。

小巷幽深，風聲緩緩掠過。過了一會兒，一輛汽車穿過了街道，那人眼睛一眯，認出了這是吳岱山的車子。

待到吳岱山的車子行駛了有一段距離後，他也發動了汽車，緩緩跟了上去。

吳岱山驅車到了寬闊的街道上，聲音頓時喧鬧了起來。他一邊開着車，一邊注意着動靜，這次出來，他不能讓別人發現。

為了謹慎起見，一路上吳岱山換了幾次車，後面那人一直不緊不慢地跟着，吳岱山并沒有發現。

吳岱山的車子在一家餐廳前停下，他下了車，走了進去。封弈的人也跟了進去。

吳岱山走進了一個包廂，那人便在附近坐下，餘光注意着他的動靜。

吳岱山關上門，包廂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聽見動靜，轉身看了過來，正是廖深。

廖深看向他：“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蹤你？”

每一回他們見面都必須格外小心，不能讓人發現。

吳岱山：“我在路上換了好幾次車，沒有人注意到我。”他認為自己已經做得夠謹慎了。

廖深神色微緩，他直接進入了正題：“這段時間封弈有沒有聯系過你？”

上次吳岱山和他說過，封弈的第二重人格出現了，他一直擔心，封弈會記起當年的事情。

廖深讓吳岱山注意封弈的動靜，如果情況不對，立即彙報。

吳岱山搖頭：“上次我說我有事不在慶城，他就沒有來找我。”

廖深：“封弈看起來很相信你。”

吳岱山篤定地說：“在封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治療他了，他不會懷疑我。”

當年那件事情發生後，封弈年紀還小，那時候他就已經到了封弈的身邊，封弈一直很信任他，不會對他有所防備。

吳岱山相信，現在也是如此。

廖深神色冷了幾分：“當年我們已經做得夠謹慎了。”沒想到封弈的記憶竟然有複蘇的跡象。

吳岱山：“我确定我當時已經成功給封弈洗腦了。說不定那件事對封弈來說，印象太過深刻。”

“所以，這麽多年後，封弈的第二重人格才會重新出現。”

廖深冷笑了一聲：“那件事一定要成為秘密，決不能洩露。”那件事，事關重大，如果被別人知道，他的計劃就會被擾亂。

廖深看了吳岱山一眼，緩緩說道：“沒有什麽事情是萬無一失的。”

即便是一點小差錯，都會影響到全局。他在告誡吳岱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吳岱山心神一凜，點頭：“我會小心的，決不會影響到你的計劃。”

廖深頓了幾秒：“過幾天你聯系一下封弈，看看最近他有什麽情況？”

吳岱山：“是。”

廖深交代好這些事情後，示意吳岱山離開。吳岱山走出了餐廳。

封弈的手下并沒有離開，他仍注意着包廂，等待與吳岱山見面的那人走出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走出了包廂，他擡眼望去，看清了那人的臉，竟是廖深。

等到廖深離去後，他才離開餐廳，車子駛離。

……

封氏集團大樓。

封弈緊皺的眉一直沒有松開，手機放在桌子一邊，屏幕始終暗着。而封弈也因為此事，愈發心緒不寧。

封弈不清楚這份煩躁因何而來，他的身子往後靠去，扯開了領帶，用手指按了按太陽Ｘ。

這時，敲門聲響起，落進寂靜的房內。

“進來。”封弈開口。

進來的人是任秘書，他看見封弈的模樣，出聲問道：“封總，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休息？”

封弈搖頭：“沒什麽，吳岱山那裏有消息了嗎？”

任秘書點頭：“我們的人一直在跟蹤吳岱山，今天他去了一家餐廳，和人見了面。”

上回封弈注意到吳岱山的不對勁後，他立即派人監視着吳岱山的一舉一動。

封弈看向任秘書：“接着說。”他神情平靜，似乎并不覺得意外。

任秘書：“吳岱山的行動極為小心，他不想有人發現他的行蹤，中途換了好幾次車，才到了餐廳。”

封弈冷笑了一聲：“那家餐廳在誰的名下？”

任秘書：“那家餐廳的老板和廖深在生意上向來敵對，但是吳岱山卻在那裏和廖深見了面。”

廖深定下的地點很巧妙，因為餐廳老板是廖深的商業敵人，他的行蹤隐蔽。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廖深會出現的地方。

封弈知道吳岱山和廖深想要隐藏兩人的關系，無非是怕自己起疑。所以他在和吳岱山見面的時候，必須要更加謹慎。

封弈冷冷地問：“他們聊了多長時間？”

任秘書：“大約半個小時後，吳岱山就駕車離開了餐廳，回到了家中。”

封弈眼底深沉：“你繼續派人盯着吳岱山。”

任秘書立即點頭：“是。”

封弈：“記住，不要被他察覺到。”

任秘書彙報完後，離開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已經合上，房內又只剩下了封弈一人。

封弈站起身，走到窗邊，他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車子和來往的行人，眼底一片暗沉。

……

另一頭，江喬乘坐的飛機已經順利抵達了海城機場。

江喬走出機場，開機後發現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封弈打過來的。

江喬曉得封弈的性子，即便封弈不常表露自己，但他的行為，看上去似乎已經開始心急了。

看來，她先前沒有打給封弈，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江喬笑了笑，先給公司那邊回了一條消息，通知他們，她已經到了海城。

江喬細想一番後，她翻開通訊錄，撥通了封弈的電話。

……

封弈一直沒有聯系上江喬，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江喬的手機開機後，封弈立即定位到了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海城。

那是離默城最近的一個海濱城市。封弈皺了皺眉，江喬為什麽要去海城？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封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江喬打過來的。

封弈很快就接起了電話：“江喬。”

江喬的聲音極為淡然，她明知故問：“封弈，你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封弈沒回答，直截了當地問：“你現在離開了默城？”

手機那頭響起了一聲輕笑，江喬頓了頓：“嗯，公司有事，順便出來散散心。”

海城和默城的陽光正盛，封弈和江喬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昨天夜裏。在空無一人的走道上，江喬吻了封弈一下。

但他們接下來的對話，半點都沒讨論到昨晚的那個吻。

“哦，對了。”江喬說，“今晚我不回默城了。”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但實則是在提醒封弈這件事。

江喬覺得，今天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或許她能通過此事試探封弈的心思。

昨夜她分明親了他，而封弈卻毫無表示，江喬認為，他們的關系是應該更進一步了。

封弈微微皺眉，聲線沉沉落下：“手機不要關機，我會聯系你。”

江喬的紅唇一勾，倒是應得極快：“好。”

挂了電話後，江喬立即去見了那個影視項目的負責人。他們的會面很順利，不久之後，負責人會專門派工作人員去默城。

工作結束，在回酒店的路上，江喬打了一個電話給封弈。他的手機無人接聽，已經關機。

這次離開默城本就是因為工作，江喬沒有想到，她卻有了意外收獲。

江喬想了想，去買了一套泳裝。回酒店後，她看着手表，心中計算着封弈到海城的時間。

待到時間快到了，江喬換上了泳裝，在外面披了一條長款的浴巾。

江喬的上半身遮得嚴實，浴巾下面是雪白筆直的長腿。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她往海邊走了過去。

黃昏的海灘，籠在一層朦朦胧胧的夕陽光下。江喬的身體也被夕陽光籠罩，她的腳踩在細沙裏，一步一步地走。

江喬的手機振動了，她接起了電話：“封弈？”

封弈的聲音極低：“你在哪裏？”

江喬報上了她住的酒店名，然後補充了一句：“我在沙灘。”

封弈沒講什麽，就把電話挂了。江喬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在愈沉的夕陽下，她的唇角明豔動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海邊沒什麽人。江喬脫掉了外面那件浴巾，她走進了海裏。

江喬游了一會，身子漸漸熱了起來。待到她游回岸邊的時候，封弈已經來了。

封弈的視線落在江喬身上，由上至下地掃了一眼。

這身泳裝更是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上圍飽滿，腿型勻稱。已經濕了的長發落在她白得似雪的皮膚上。

江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封弈，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海風吹到江喬的身上，封弈看見了她扔在沙灘上的浴巾。但他還是脫下了西裝，遞給了江喬。

江喬伸手，接過封弈的西裝。她的眼尾一挑：“封弈？你為什麽到海城來？”

封弈沒答，江喬的皮膚白得惹眼，他瞥了一眼，移開了視線。

封弈的聲線極沉，話語中帶了一絲壓迫感：“穿上。”

江喬笑了，她聽話地把那件封弈的西裝，披在了自己身上。

“封弈。”江喬擡眼看着他，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欣賞和欲望，“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喬的聲音婉轉動聽，她的語氣不太正經，像是平日裏那種調侃。

她沒指望封弈回答，反正，他向來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

封弈的側臉在微弱的光線下，仍是寒冷的弧度，但卻愈發好看誘惑。

一道聲線落了下來：“江喬，我承認。”

封弈忽的扭過頭來，他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瞥過來，目光裏沒有先前的淡漠和冰冷，江喬怔住了。

封弈直直地望着江喬的眼睛，這一次，沒有試探，沒有較量。有的，只是直白又簡單的情緒。

封弈開了口，一字一句，态度認真。

“我喜歡上你了。”

封弈的眼底是曾經化不開的寒冷，如今，裏面帶了幾點暖意。仿佛在黑漆漆的世界裏，亮了一簇光。

而那份明亮的色彩，是她帶給他的。

江喬沒說話，但她的面上再也沒有方才的那種肆無忌憚的挑逗，她的目光變得專注又認真。

他們沉默地凝視着彼此，頭頂是已被夜色覆蓋的天空。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下，江喬的臉有些熱了。

見到江喬的反應，封弈忽的勾了勾唇角，他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

夜色漸深，沙灘上的人早已經散盡。

江喬還站在沙灘上，沒移動腳步，濕潤的海風拂過，腳下是綿軟的細沙，空氣幹淨又潮濕。

風吹起江喬腳底的細沙，就像是吹起她看不分明的心緒。

江喬望着封弈的背影，她的視線片刻不離。她做到了，現在，他的世界已經徹底為她敞開。

在封弈曾經冰封的心裏，徹徹底底有了一個屬于她的位置。

我喜歡上你了。

但奇怪的是，封弈方才那句低沉的聲線，卻在江喬的心裏，揮散不去。

空空蕩蕩的沙灘上，她聽見了，她心跳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