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寧寧……”
看着那兩沓被抱走的衣服，蔣梅輕輕拉了下杜以寧的衣擺，小聲焦急。
“我們還是走吧。”
“我心裏有數的，您放心。”
挽住媽媽的手，杜以寧莞爾安慰。
“再說了，我可是觀察過了，這些衣服您方才打量了半天，顯然很喜歡。喜歡就買啊，不然賺錢是為什麽？”
可這家店的衣服都太貴了！這麽多衣服加起來，怎麽也得好幾萬吧！
蔣梅吃苦吃慣了，聞言眉頭緊蹙，下意識想讓她省一點，不要好不容易賺點錢就亂花。
只是看着女兒言笑晏晏的模樣，想到她以前是真正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如今跟着自己這個親媽才不得不努力賺錢養家，還被人這樣瞧不起……
勸說的話到了嘴邊，猶豫來、猶豫去，終歸還是沒張口。
幸好女兒之前給的三萬塊她還沒花多少，再加上這兩年的存款和把田地租出去的錢……希望能湊夠吧。
抿抿唇，蔣梅提着顆心等店長開始算這些衣服的總價。
“你們先算着，我去別的店逛會兒。”看着店長一件、一件衣服地掃碼，杜以寧突然道。
“逛着逛着就不回來的那種嗎？”倚着櫃臺，張紅笑得輕蔑。
店長也滿眼了然，但聽她這麽說還是立馬呵止：“張紅！”
“誰說不回來？我不回來，辛苦挑了半天的衣服怎麽辦？”杜以寧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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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下愈發神色焦急的蔣梅，幫她将手機掏出來，示意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劇：“媽，你在這等我，半小時這樣就回來。”然後便大跨步出去。
蔣梅阻止不及，與店長幾人面面相觑了會兒，終歸還是決定聽女兒的，硬着頭皮坐在店裏看家庭倫理劇。
沒看幾分鐘，就接到杜以寧電話，應了幾聲，回頭看了眼店長她們，便拎着包出去了。
“嗤，打腫臉充胖子的窮鬼。”見狀，張紅哼了聲。
店長皺眉：“好了。這次也是你有錯在先，不然客人怎麽會生氣？按照店櫃，這個月收入扣十分之一，全勤沒了。就算你是老員工了，也得注意一下，不要總做這種事。”
撇撇嘴，張紅心下不爽，但見有穿着高檔的客人進來，立馬笑容滿面地迎了過去。
看着還沒掃碼完畢的那些衣服，李尚香有些猶豫：“店長，我們還繼續掃碼嗎？”
猶豫幾秒，店長終于還是搖了搖頭：“不了，趕緊收拾起來吧。”
要是客人沒有把媽媽喊走，她可能還會因為那件不确定真假的大牌衣服猶豫。但現在看來，對方真的就是一時氣急後故意折騰她們的裝模作樣。
何必呢？拿了她們作為賠禮的襪子不是挺好的嗎？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李尚香等人快速把衣服重新挂起來，張紅也很是和氣地和那個拎着香奈兒包的顧客說笑，仿佛方才杜以寧的折騰就是一場鬧劇。
一開始她們心裏還有點懸，但等半小時過去了，杜以寧還是沒有回來，這才徹底放心。
“要我說，店長你還是太客氣了。”
陪拎着香奈兒包的顧客逛了一個多小時，沒想到一點兒提成都沒拿到，張紅蹲下身捶了捶小腿，滿臉的“我就知道”。
“你要是直接說影響店容需要賠償啥的吓吓她們，不就一點兒麻煩事都沒了？哪裏還需要在這裏整理衣服？”
“那要我說，你不對人家那樣沒禮貌，人家也不會這樣捉弄我們呢。”李尚香忍不住小聲嘟囔。
突然，樓下papuru的三個導購拎着幾十個包裝袋上來，遞給她們包紫皮糖：“這是杜以寧小姐買的衣服，說是三點半準時放到你們店裏就好。畢竟價值十幾萬，我就在你們店裏等一會兒哈，麻煩了。給，請你們吃糖，脆皮巧克力，很好吃哦。”
樓上wakaoula兩個導購也拎着十幾雙鞋過來，看到papuru就笑了：“你們也是給杜小姐送貨來了吧？哈哈哈，今天業績大豐收，下班一起吃火鍋！”
然後朝店長點點頭：“不好意思，得在你們店裏等會兒了。我們店長說明天請你喝奶茶作為感謝。”
之後還有好幾個品牌的導購拎着東西過來，每個導購手上都滿滿當當的，生生把三間門面babier店站出了個打折推銷的人擠人之感。
大家都是同一個商場的，又都是輕奢或者直接就是奢侈品定位，彼此的品牌代理負責人更是相熟。店長即使心有不滿，覺得耽誤了自己做生意，到底沒好說什麽。
只不過，那個名叫“杜以寧”的女士……
店長下意識接過這些導購意思一下的小禮物，腦子裏拼命回想這是今天來過店裏的哪個會員，卻怎麽都沒有印象。
直到她腦中閃過一對母女。
“小李……”
店長咽了咽口水，眼睛發直地看着那些和babier同屬輕奢的包裝袋，心跳越來越快。
“剛剛走的那對母女，尤其是那個女兒，你知道叫什麽嗎？”
李尚香也驚了。她才來babier沒多久，還是實習生，連一口氣買十件以上的大客戶都沒見過，更不用說這麽大手筆每個品牌都買這麽多的富婆。
聽店長問話，她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記得她媽媽好像喊她……寧寧？”
寧寧？！
店長臉色發白。
不……不會真的是她們吧。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只是張紅，而是她們在場所有人，都完了！
所謂高奢，除了産品材質，其實就是貴在品牌形象上，格外注重口碑，不然也不會奢侈品店的導購都格外貼心。
babier的定位是輕奢，但這兩年在努力轉型高奢，商場裏好幾個品牌也一樣，都在打造對顧客的“貼心服務”。對顧客不夠友好，輕的扣工資，嚴重的辭退，而像今天這種既當着其他競争品牌的面讓自家品牌丢了臉，甚至一看就知道絕對會在圈內被傳開并鬧大的惡劣情況……
被辭退都是輕的，把她們以敗壞品牌形象的名義告上法庭也不是不可能！
“快！把剛剛那些衣服都找出來，M碼的，趕緊打包！！！”
手裏的小禮物甚至來不及放進櫃子裏，随手扔到地上，拉着幾個還在看熱鬧的導購去倉庫，店長滿臉急色。
“麻煩你們了。”一道清越的女聲在門口響起。
店長心裏立時一個咯噔。
趕忙放開拉着兩個店員的手，她小跑着趕到門口，看向杜以寧，滿臉讨好：“杜小姐，我們還沒打包好，麻煩您稍微等一等。我請您喝咖啡或者奶茶可以嗎？還是說您比較喜歡吃水果？我這就給您去買。”
“不用了，我準備回家。你們還剩多少衣服沒掃碼？”
擺擺手，杜以寧直接走向櫃臺，看了看一件待掃碼的衣服都沒有的桌面，又看了看擺滿了其他品牌包裝袋的沙發，面露疑惑。
“嗯？不是說還沒打包好嗎？我衣服呢？”
“衣服……衣服……我們……”
店長結巴了，一時不知道找什麽借口，腦子高速運轉，當年高考都沒這麽慌。
杜以寧卻沒給她繼續想辦法的時間，思考幾秒，便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錘了下：“我明白了。”
轉頭，看着店長，她臉上的笑淡了下來，眉眼有幾分嫌惡：“你們就是覺得我買不起。嘴上說着去逛街等會兒回來，其實是跑路，對吧？所以幹脆不幫我包裝。為什麽？因為我們沒有和其他貴婦一樣，拎着品牌包，噴着頂級香水，打扮得精精致致再來逛街。”
似乎是說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杜以寧揚唇，嘴角弧度柔和，眼神卻沒有溫度：“我當然可以打扮得精致一點再來逛街。但憑什麽呢？你們配嗎？”
在babier店裏等杜以寧的那些導購早就聽她吐槽過店裏張紅的舉動，清楚事情原委，此時自然幫既是有理一方，又給自己提了不少業績的大客戶。
“哎呀，這就是你們babier的不對了！”
“就是就是。你們賣衣服，客戶當然要看衣服，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麽能嫌棄客人看的時間久了就那樣侮辱人？”
“剛剛杜小姐在我們店裏逛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我還想着會不會裏面有什麽誤會，沒想到babier……啧啧。我們wakaoula就從不這樣！”
“我們papuru也從不這樣！”
“顧客一不偷、二不搶，居然還能被歧視，這都什麽年代了啊。我們回去也得和店長提一下，招導購的時候不能忽略人品問題！”
…………
在其他品牌導購員的七嘴八舌下，店長慌得面無血色。
注意到門口逐漸變多的路過圍觀者面上也皆一副讨厭的模樣，仰頭看了看品牌不說，還有人甚至拍照錄視頻，她的心登時猶如千斤巨石，從九重天上往下墜落。
完了。
她完了。
她們都完了。
這回……事情真的嚴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