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念垂眸，聽見李言津的話，緊緊抿住唇，沒有開口說話。

她轉身，去了浴室。

書房和卧室只隔着一面牆，姜念洗完澡回到房間，床上被子疊得整齊，還是她早晨離開時候的樣子。

床很大，白色的燈光籠罩過來，讓她覺得刺眼。

她現在才恍惚明白，自己究竟做了怎樣一件荒唐事。

她為了七百萬，委身于人。

成了自己曾經最唾棄也最不屑的人。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姜念一個人，她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牆上時鐘滴答，每一秒似乎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已經快要十點了。

姜念今天很累，很長時間沒有跳過舞，再加上昨晚喝醉了，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整個人沒什麽力氣。

她強撐了撐，最後終于撐不住，整個身體挂在床邊上睡着了。

床很大，她只占了小小的一塊地方。

深夜淩晨，李言津推門進去，就看見床裏側一只小小的身影，背朝着她，只露出瘦削的兩肩。

她瘦了。

那時候，還很圓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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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津邁腳進來，轉身關上門。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睡得很熟，絲毫沒察覺到房間裏有人進來。

李言津走過去，繞身到床另一側，她站在床前，一動不動，就這麽居高臨下打量着她。

眼睛輕輕閉着，長長的睫毛微卷，烏翅一樣蓋在那裏，床頭暖色燈光正好照下來，在她眼臉下投出一片青影。

一張素素淨淨的臉龐，純潔地像是一張白紙。

她輕輕蹲下來，仔細地看着眼前的人。

三年了，回來後，她都還沒有好好看過她。

其實她心裏明白，所謂報複，只是她用來将她捆在身旁的借口。

她想要的，從來都是她。

三年前不得的，如今失而複得。只不過，有些不甘罷了。

她能輕而易舉就将過去忘記，也許連情意都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呢。

李言津擡手，手指輕勾，在碰觸到姜念臉旁時，忽然愣了愣，她恍惚了片刻，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翻身上了床，從另一側身後擁住她。

頭發被空調吹了半幹，還微微有些潮濕，貼在李言津的臉龐。

她穿着睡衣，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整個人側身緊緊貼在床沿旁，稍微一個翻身，大概就能從床上翻下去。

李言津伸手攬住她的腰，将整個人撈進懷裏。

姜念忽然驚醒，大概睡得迷糊了，她睜着眼睛，神情有些恍惚地直直盯着身旁的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只朦胧說了句：“我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自己開車沖進了懸崖。

李言津瞥見她的神情忽然愣了下，有種久違的熟悉湧上心頭。

神态、語氣，全都沒有變。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盛夏，也是這樣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咕哝咕哝和她說一大堆話。

李言津不覺語氣變軟，她輕輕嗯了聲，手指搭在姜念的腰間，不自覺地将她往懷裏攬了攬。

姜念這才想起來，自己在李言津的房間裏。

她感受到腰間那只微涼的手指，緊緊扣住，渾身怔了下。

李言津感受到她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知道她剛剛是迷糊住了。

眼底熟悉的感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忐忑與緊張。

她有些微惱，厭惡姜念對她這樣的反應，手掌不自覺微微用了力，扣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帶。

姜念着急喊了她一聲，“李言津。”

李言津沒有應她，單手從衣擺底下伸進去，觸到某處時，忽然開口：“以後睡覺不要穿，知道麽？”

姜念大氣不敢喘，整個人被禁锢住，她心裏擂鼓似的，很緊張。

昨夜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意識還有些混沌，可現在是清醒着的，她手底的每一寸都讓她渾身戰栗。

她覺得難堪，垂眸嗫嚅：“我今天有些累。”

李言津愣怔了下，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只搭在她腰間。

手底是滑膩的肌膚，她用拇指慢條斯理輕摩挲了兩下，半晌才道：“睡吧。”

姜念此刻卻忽然不困了，也許是被驚了下，她感受到橫在腰間的手，帶着些許重量，壓在那裏，她渾身緊張地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鋪天蓋地的氣味籠罩而來，是李言津身上的味道。

她對這道氣息，其實不讨厭。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姜念醒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的人已經不見了。

此後的一連好幾天，李言津都只抱着她睡覺，沒有說一句話，清晨醒來的時候，姜念也從來沒有見過她。

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李言津是真的喜歡她麽？

透過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睛，她忽然有種想法，她是不是曾經認識過李言津，而後得罪了她，所以現在以這種方式在報複她？

可轉念又覺得無法理解，這樣的方式……

算報複麽？

“在想什麽？”耳旁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姜念回頭，發現是李語溪。

她笑了抿唇，說：“沒什麽。”

汀城這幾天一直在下雨，窗外雨水滴滴答答，就沒停過。

李語溪沒細打量姜念的神情，只道：“明天就要錄制節目了，緊張嗎？”

姜念笑，“不緊張，我練了好多遍了。”

李語溪點點頭，說：“也是，我就喜歡你這種自信。”

“等明天錄完，你要是拿到A，就請客帶我去吃飯！怎麽樣？”李語溪興沖沖問她。

這幾天，李語溪一直帶着姜念練舞，她有底子，很多動作做的比她還标準。

拿到A，是在意料之中。

姜念：“好啊，地方随你選！”

“那就這麽說定了！”

錄制當天，照例依舊是直播。

經過一周時間的宣傳，蹲點直播的人數明顯比上回的多得多。

一百零一個女孩兒，按規定是每人兩到三分鐘以唱歌舞蹈結合的方式展示主題曲，但是考慮到人氣和時長，最後呈現出來的，有的只有幾個鏡頭，連導師評級的評語都直接删去，只剩下一個等級結果。

不過先導片裏稍微有點熱度人氣的藝人，都保留了原時長。

第一組上場的是麥喬的持歡，段子璇等人。

持歡第一場自我評級選的是A，她在參加《蜜瓜101》之前其實已經出道了，所以舞蹈和唱功都屬于挑不出錯來的那種，但是中途突然她跳錯了一個節拍，後面整場的銜接明顯有不足。

導師蔚一藍開口問：“聽說你之前是已經出道過了，是吧？”

持歡抿了抿唇，雖然她有一個小失誤，但好歹整場也算完整。

她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的。”

蔚一藍還和先導片裏的一樣，頭發挑染成藍色，臉上畫了濃妝，眉尾長長拉至眉骨，看起來很酷。

她低頭看了眼剛剛做的筆記，說：“我很失望，如果你是以這個标準出道的話，那麽在我這裏，你是不夠格的。”

持歡沒想到蔚一藍說話居然這麽直接，這兩年蔚一藍是圈裏的愛豆女頂流，連續一年都占據明星勢力榜上第一名，從未被超越過。

她咬了咬唇，撒了一個謊說：“是我的耳麥突然沒有聲音……”

“不管是什麽原因，舞臺只有一次，所以為了這一次的機會，臺下就需要你們練習百次，千次，萬次……不然，你連舞臺的資格都沒有。”蔚一藍很認真地說道，“我的評級是，C.”

蔚一藍的評級一出，所有人驚訝得張大嘴。

其他幾個導師，也紛紛給出了自己的評級，三個C，兩個B。

最終持歡的評級是C.

持歡臉上有些難看，從A一下子到C，她當時就懵逼了。

彈幕一時也全在刷屏。

【好嚴啊】

【難道不應該嚴格嗎？很公平啊，她跳錯了诶】

【我藍認真的樣子真的很迷人，我就喜歡這種的啊，該是A就是A，不好就是不好，沒有什麽不敢說的】

【很公平】

【确實，持歡配不起A，她是被自己親哥捧的不知道自己能力了吧】

持歡沒有多少真情實感的粉絲，所以彈幕上全部都是蔚一藍的粉絲在刷屏，幾乎一時都在誇蔚一藍敬業認真。

持歡後面緊接着就是同公司的段子璇，段子璇唱功很穩，舞蹈跳得也很有力，三位導師一齊給了A，兩位是B，所以最後的評級是A。

蔚一藍評價說：“努力一定是有用的，也許時間長了一點，但只要讓你逮到一次機會，你就能翻身！”

段子璇激動地眼淚聚滿眼眶，她彎腰說了聲：“謝謝蔚一藍老師。”

【啊啊啊啊我的寶藏終于被發現了！】

【段子璇值得！】

【璇璇這次一定給我出道！！】

後面陸陸續續有人上去，趙倩子長相甜美，女團舞跳得中規中矩，但是配上動作表情，算是個标準的女團愛豆。

四位導師齊齊給了A，蔚一藍給了B，“舞蹈的感覺還是稍微差一點，動作不夠幹淨。”

最終趙倩子的評級是A。

樂金的四個人最後上場的，因為這幾個在先導片裏都算是稍微有名氣的，所以節目組特意把趙倩子幾個人放在壓軸場。

趙倩子後面就是李語溪，李語溪依舊是搖滾風，一首女團舞跳得又酷又飒，因為她年紀最小，算是裏面所有成員中年紀最小的，又未成年，所以給人一種活力無限的感覺。

跳完，唐凝點頭笑着說：“不錯，不錯，難得有把女團舞跳出這種風格的。”

聲樂導師黃芸，說：“聲音條件還是稍微差了一些。”

最後除了黃芸給了B之外，其餘四位導師，均給了A等級。

後面賀映依舊是B，沒有來去。

全場最後一個出場的是姜念。

姜念今天的穿着和上回先導片的乖乖女形象完全不一樣，及腰的長發高高束起，紮了一個高馬尾，臉上妝容精致。姜念其實屬于明豔系長相，不化妝的時候看着清清淡淡，沒有什麽優勢。可是一旦化起濃妝，整張臉的高級感頓時撲面而來。

她上身穿了一件露臍黑色雪紡T恤，下身穿了一條黑色工裝褲，腳下蹬了一雙高高的皮革馬丁靴，整個人幹練十足，英姿飒爽。

兩次風格完全不一樣，不僅在場的學員們驚訝，連幾位導師都眼前一亮。

所有人都默認，舞臺上的女孩兒，顏值氣質都是今晚所有學員中的TOP1.

還從來沒有見過可續性這麽強的女孩兒。

主題曲的舞蹈算是中等難度的，為的只是考核學員們的基本能力。

這場舞，對姜念來說，正好勾起了她過往的專業知識，很快就能上手了。

三分鐘的一場表演，節目組一秒鐘都沒有剪切，甚至還加了幾場片場學員和導師們的表情。

彈幕也一時突然多了起來，又是壓軸場，全場沸騰。

【這個姜念跳得不錯啊】

【聲音也好聽，很特別啊】

【妹妹可以去唱經典影視OST了，肯定很有感覺】

【絕了，行走的CD，這位妹妹絕對是專業的！我賭一包辣條】

【+1】

表演結束之後，所有導師都打起了精神。

最先開口的是焦嘉其，他一拿起話筒，在場的所有人都忐忑了下。焦嘉其是出了名的嚴格，剛剛段子璇那場那麽優秀，焦嘉其也才給了B。

焦嘉其拿起話筒，只說了一句話：“今晚所有隊員裏音色最佳！是我心目裏獨一無二的A。”

說完，全場嘩然。

姜念喘息了口氣，聽見導師的誇贊，她恭敬地鞠了一躬，笑道：“謝謝焦老師。”

全場炸裂，黃芸也笑着問：“姜念，你是音樂專業的嗎？”

姜念抿了抿唇，說：“我是汀城音樂學院畢業的。”

焦嘉其又拿起話筒，嘴角抑制不住上揚，說：“我是02級的，算是你師哥。”

可以看出來，焦嘉其對姜念很喜歡，今晚就沒見過他激動成這樣。

唐凝也笑着附和，她只是節目總監，不是這一行的專業，大多數情況下是來調和氣氛，主持人的環節。

“看來今晚的壓軸場有點意思。蔚一藍呢，要不要評價下舞蹈？”唐凝主動cue蔚一藍，蔚一藍是整個節目裏人氣最高的，所以給的鏡頭很多。

蔚一藍瞥見舞臺上的少女，嘴角輕抿的時候有兩個不太明顯的酒窩，眼睛上化了深色眼影，挑起眉骨的時候，自帶一種高貴冷豔的氣質。

顏值的确是上上層，她一出場的時候，明顯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焦點。

蔚一藍眉梢輕擡，和舞臺上的少女對視，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光顧着看顏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