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很窄，不曉得龍馬為什麽走得這麽輕松。
一開始是龍馬捏緊我的手，後來我因為過于小心，反而下意識中，握緊的力氣超過他的。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動，小聲哔哔：“難不成你的眼睛是貓咪一樣的眼睛，就真的變成貓咪不成？”
越前龍馬遷就我的速度，他走一步停下，我就要走兩步。
即使我說得極其小聲，他貌似還是聽到了。
我正低頭小心翼翼地挪動步子，前面的白色運動鞋沒有動。
我擡頭：“……？？”
越前龍馬側身，頭後仰着看我，琥珀瞳眨一下：“那你不就是狗狗了麽？”
我沒反應過來，疑惑道：“什麽啊？”
不過我還是反駁：“你才是狗狗呢。”
越前龍馬輕笑一聲，看向前面，語氣是故意重複的語氣，道：“我不是貓麽？”
我：“………”
原來被聽到了。
好叭。
我閉嘴，打死不再提這個話題，龍馬也說了一句玩笑話就沒說了，翻篇。
濕噠噠的泥土，瓦片瓷磚邊緣處也有一些泥土粘黏。
快要褪去綠色的樹木發出簌簌聲，涼風吹過，蟲鳥的叫聲。
我閉上嘴，全神貫注地走，龍馬本就不怎麽喜歡說話，也沉默。
莫名其妙的不尴尬。
走了幾分鐘，終于看到頭，樹林漸漸變得稀稀疏疏，寬闊的石頭路從眼前展現，因為我們沒有走正路，一到就是去神社的半路上，對面就是一個常規矮矮的木頭屋子。
一個巫女正在掃地，路上從我們面前走過的行人很多，但是都是往下離開的路走。
越前龍馬随意一踏，走到幹淨的大路上，回頭，手還牽着我。
相握的手握得很緊，我撐着他一跨，跨過瓷磚和石頭路之間剩餘的泥土地。
我一到地就要放開手的，一掙卻沒有松開。
我擡頭：“要松開，好熱啊。”
手心快要出汗了。
越前龍馬仿佛才反應過來一樣，迅速松開，比我都快，像是被燙到。
他側過頭，“……走吧。”
我：“哦。”
前面是石頭樓梯，很多人往下走，粗粗一看，就只有我們倆在往上。
……神社都不用排隊了！
我感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越前龍馬目不斜視：“你只是心血來潮而已吧。”
我：“……又有什麽關系！”
階梯邊的樹木上全是紅色飄帶，有些有黑色的字，有些沒有。
我沒來過這裏，問道：“這些是不是要錢啊？”
越前龍馬颔首：“當然了，要不然這裏早就滿了。”
我哦一聲，歇了心思。
我走樓梯才發現自己腿還酸着呢，只能慢慢走。
龍馬頓了頓，臉色別扭地伸手過來，要再牽的。
我拒絕：“不了，好熱的。”
龍馬：“………”
因為是從半路開始的，慢慢走也很快就到了。身邊穿行的人群已經不見，只有零星的幾個人。
我喘口氣，爬上最後一個臺階：“……終于到了！”
越前龍馬速度已經放慢了很多，走上去依舊神情淡淡，氣息穩得一批，還有閑情插兜低下頭觀察我。
我累得彎腰撐着膝蓋喘氣。
……主要是腿疼。
我擡眼：“……看什麽看。”
龍馬按按帽檐，貓瞳絲毫都不心虛，平靜道：“沒有，只是再一次領略到了你的體質。”
我：“………”
我直起身，想了想，硬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張張嘴，最後悶聲道：“……快走！”
龍馬無所謂地跟着我。
我走幾步就緩過來了，立刻興奮地去神社前。
我看了看，投硬幣的是一個古老的木頭箱：“許願吧。”
硬幣哐當一聲輕響，落入箱子裏，手一拉垂下的繩線，頭頂發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
我閉目在胸口拍兩下掌。
……希望體測及格，拜托了。
半晌，我睜開眼，轉頭是龍馬的側顏，他閉上貓瞳，只餘下有點翹的睫羽斂在臉上。
我細細看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龍馬确實很帥。
而且是張揚肆意的帥，不是老老實實的。
我正盯着，忽然，琥珀色的貓瞳睜開，分毫不差地對上我的眼睛。
他嘴角輕微勾起，重複我剛才的話，像是又在捉弄我：“看什麽？”
我愣了愣，誠實道：“看你長得帥。”
“……”龍馬一頓，噎住，撇開頭，“……還差得遠呢。”
我聽不懂他胡亂接的話：“………哈？”
下一秒，沒管這些，我說下一個話題：“該去抽簽了！”
我去抽簽的木箱旁邊，龍馬停頓幾秒，按着帽檐跟上。
我打開抽出的紙條。
[有志者，事竟成。]
我高興了：“是要成功的意思！”
龍馬低眸看自己的，我湊近他：“能看看麽能看看麽？”
越前龍馬瞥我一眼，沒說什麽，直接把抽到的紙條展開給我看。
[登上頂峰還需要些磨煉。]
我琢磨幾下，肯定點頭：“是好簽呢。”
“無所謂，反正我想要的自己會去拿。”越前龍馬見我看完，随便把紙條揉成團，扔進一邊的垃圾桶。
我唔一聲：“有自信，我也是！”
我們後面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帶着孩子，所以我們抽完就很快離開。
我催促道：“要風筝要風筝！”
“知道了。”越前龍馬轉頭，微微颔首，“那裏不就是麽？”
那裏是一個販賣東西的小攤，有幾個漂亮的風筝挂在上面。
我正要過去，突然，鼻尖一陣冰涼，一滴水珠滴到我鼻子上。
我一抹：“……诶？”
像是開關，接下來無數的雨滴砸下，頃刻間下了暴雨。
“下雨了。”越前龍馬一把拉住愣神的我，帶我到不遠處的屋子前躲避。
我們到一間關閉的小屋前，站在窄窄的屋檐下躲雨。
路上零星的行人很快消失，就連小販都關上門，石頭路上再沒有別的人，雨滴砸在地上，屋檐上，滴答滴答。
眼前被暴雨遮擋，都看不清遠處的一切，只有一連串的雨水傾斜而下。
更加清涼的感覺，水濺起，我的小腿涼嗖嗖的。
我垂頭喪氣：“下雨了，不能放風筝了，而且還沒有帶傘。”
龍馬側頭看我一眼，擡起頭望向天空：“暴雨而已，很快就會停。”
我：“好叭，只有等了……”
雨淅淅瀝瀝地下，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龍馬說話。
我：“你們社團學長好麽？”
龍馬：“沒在意。”
我：“哦，我們社團的學長學姐很好，還送我們書。”
我：“我聽說你們快什麽……分區預賽了？”
“嗯，放心吧。”龍馬偏頭一笑，“我會贏的。”
我很快冷了，悄悄靠近他一點，胳膊碰到他的外套袖子。
龍馬：“你很冷？”
我手指比劃：“一點點。”
龍馬頓了頓，拉開外套的拉鏈，要脫下給我。
我忙阻止：“還沒有那麽冷！穿了就熱了！”
龍馬脫到一半停住，外套松松垮垮地在腰間：“熱總比冷好吧。”
我：“才不是，我更不能忍受熱。”
我想了想，提議道：“我能抱你的胳膊麽？”
龍馬抿唇，撇開眸：“可以。”
他卻把外套整個脫了，随意搭在另一只胳膊上。
他裏面穿的是短袖，我攬住的就是他的光胳膊了，溫熱的。
我：“為什麽把外套脫了？”
龍馬：“熱了而已。”
我：“哦。”
安靜下來。
我手下的肌膚可能是主人愛運動，一直是保持溫熱的。
我沒有那麽冷了，就擡眼看雨。
朦朦胧胧的景象，石頭路上忽然蹦出一只小小的青蛙，在雨中停住，鼓鼓腮幫子。
我興奮轉頭：“龍馬你看，有青蛙。”
龍馬順着看過去：“沒有。”
我再看，路上只有雨水，青蛙早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我側頭看他的琥珀瞳：“剛才有的，沒騙你。”
龍馬停頓，跟着轉頭回看我：“我知道你沒騙我。”
我：“哦。”
不說話了。
但對視沒有停止。
雨下得很大，砸在地上的力度像是砸在心口。
我不自覺緊了緊胳膊，攬着的龍馬的手臂在我手中一轉，他不動聲色地握住我其中一只手。
在震耳欲聾的雨聲中，不曉得誰先靠近的。
眼前的琥珀色在放大，我緊張地握緊手掌，沒想到他握得比我還緊。
只差一點的距離，對方的呼吸都似乎能感受得到，我睜着眼，龍馬的眼簾低下，琥珀瞳直直地望進我的眼睛。
下一瞬，一個硬硬的東西碰到我的額頭，他被迫停止，緩慢地眨眨眼。
我回神：“啊。”
是龍馬的帽檐，阻擋了靠近。
越前龍馬也立刻回神。
我們對視一眼，都直起身，很快地恢複正常距離，相互移開目光，看向一邊。
我好像看到他墨綠色發下的耳朵紅紅的，但沒在意，因為我的臉很熱。
遲來的，超級熱。
清涼的雨都不能降下的溫度在中間徘徊。
明明誰都沒有說話，我卻覺得吵得很。
沉默中，最先開口的是他。
龍馬沒看我：“……雨還沒有停。”
我忙答道：“嗯……嗯對啊。看來要再等一會兒了。”
龍馬：“嗯。”
都默契地略過剛才的事情。
又覺得沒有略過。
……手好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