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聞識在長公主府住了将近三年, 參與編修了好幾部書,只是因為深居簡出,所以在炎京中沒有什麽名聲。只是這次會試過後, 她注定會名聲大噪。

當聞識這個陌生的名字出現在榜首之時, 看榜的舉子們大多都是驚訝不已。

只有一些出身涼州的舉人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因為這就是他們這一屆鄉試的解元。

他們完全能夠理解其他人的感受, 因為當時這個名字也是如此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鄉試的榜首。

連中解元、會元,若是能再由聖上欽點, 高中狀元,那就是三元及第了。

而原本呼聲頗高的張文斌, 赫然位于第二。

無論之前再如何低調, 聞識在長公主府修書的事還是不胫而走。

她所參與修編的書籍突然身價大漲,之前從縣試到會試的答卷也被挖出,衆人這才發現, 她還連中過小三元。

若是被點中狀元可不僅僅是三元及第,而是六元及第。

不僅是本朝, 縱觀歷朝歷代,至今也只出過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

更何況聞識年僅雙十還是一名女子,若當真連中六元,不說後無來者那也絕對是前無古人。

扶風郡主的事一下就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聞識代替沈錯成為了這幫讀書人口中新的談資。

就連當今聖上看了聞識的卷子後都特地派人來詢問柳容止, 求才若渴之心溢于言表。

毫無意外的, 聞識在殿試之中被聖上欽點為狀元, 原本因聞識出自長公主府,而私心認為她名不符實的人在看到她的文章之後也都紛紛閉了嘴。

這其中轉變最大的當屬張文斌,在見識過聞識本人以及她的文章之後,這位久負盛名的才子即刻抛棄了之前的不平怨憤,轉而開始頻頻向聞識發出邀請。

兩人位列一甲,直入翰林院,聞識為翰林院修撰,張文斌則為翰林院編修,算是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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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識雖不過是從六品之職,但到底是朝廷命官,再住長公主府便有些不合适了。

不過這件事沒等他人提起,柳容止早已給聞識安排了一座府邸。

不住在長公主府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便是多了些自由,壞處則是不能每日見到沈錯、解語她們,還有不堪張文斌的騷擾。

她當初向解語提議的事,并未收到明确的答複。因為她無法回答解語問出的那個問題,這件事似乎也沒有了下文。

當然,現在因為沈錯在京,就算解語當時答應了她,也不可能此時随她一同離開長公主府。

聞識十分憂愁,一回想起當時解語問的話,便有些後悔自己說出那個提議。她總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不過,這也很有可能是她的錯覺。因為雖說住到了別處,但她仍有很多機會見到解語,沈錯每隔幾日便要到她這裏坐一坐,休沐日更是會待上大半天。

解語自然也跟着一塊兒來,對她的态度沒有絲毫改變。

當然,相較于沈錯正在謀劃的大事,她的這些煩惱微不足道。

雖對使用□□有一些顧慮,但自小在天明教長大的她。

對于炸炎朝龍脈一事沒有半點心理負擔,積極為沈錯出謀劃策。

聞識在翰林院任職,品級雖低,但翰林學士的身份尊貴。

她又是大炎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時常有面聖的機會,也能接觸到不少重要的政務,對于此事的助力極大。

沈錯一邊謀劃着如何營救姑姑,一邊等待着司命的消息。

欽天監已經上表,今年炎京附近很可能發生地動之災。

然而這一切都是依據司命的推演所得,并無實際證據,端看皇上有多信任她。

皇帝有多信任司命,沈錯不知道,但她絕對相信司命所言。

因此不僅準備着營救沈雲破的計劃,也時刻防範着即将到來的災禍。

“這種時候,霍紫蘇那一家子來京湊什麽熱鬧?”沈錯将手中的飛鴿傳書捏成一團,捶了一下桌子,氣惱道,“霍鳴英那家夥的武功雖遠不及姑姑,但江湖經驗豐富,論難纏也數一數二。

若是母親讓他進京防備我們,這件事恐怕要麻煩許多。”

沈錯在此事上的優勢,一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二是無論自己還是手下的人,武功普遍都在對方之上。

然而霍鳴英的到來不僅會抹消她的第二個優勢,若這是柳容止的意思,那麽很可能所謂的第一個優勢也不複存在。

可沈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裏露出了馬腳。

她細細想了一遍,又覺得自己應該沒留下什麽線索,畢竟柳容止的态度也一切正常。要麽是巧合,要麽就是柳容止打算防患于未然。

沈錯自然希望是前者,卻不得不提防後一種可能。

“少主,我看不必過分擔憂。霍掌門原本便每年都要進京面聖一次,只不過這次帶了家人一起。

我聽說霍姑娘去年為您慶生,或許她來京是想見見您。”

解語在一旁安慰,沈錯卻冷哼道:“哼,不過是她死皮賴臉地要來,我又恰好無聊才叫他們來湊個熱鬧而已。我與她又不熟,她來見我做什麽?”

“自然是少主魅力過人,讓人念念不忘。”

解語意有所指,沈錯原是想不到這一處的,奈何來京之後幾次三番地接觸了這些事,此時一聽解語的話,不禁瞪大了雙眼。

“你是說霍紫蘇、霍紫蘇她觊觎、觊觎……”

“少主,我不知霍姑娘是如何看待您的,但我覺得就算只是對朋友的情誼,她也十分看重您。”

解語雖這樣說,但已然無法安慰到沈錯。她之前沒往這方面想還不覺得如何,此時越是回憶霍紫蘇的言行,越是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她天生麗質,會被人惦記在所難免。

沈錯沉着臉,滿是不開心的神情,語氣不解地問道:“真是荒謬,我聽聞古晉時期男風盛行,上至貴族下至百姓,皆有此風氣。怎麽大炎好的不學,卻去追捧這種靡靡之風?”

解語微微一笑,問道:“少主,您如此厭惡否定同性之間的感情,只将這當作不好的風氣,是因為長公主與教主的事嗎?”

“你是何意?”

“長公主或許脅迫教主,良鄉郡主或許只是因為新奇。

但在我看來,霍姑娘是個性子認真的人,她若真的愛慕您,必然不是因為什麽風氣,或者貪圖新鮮,即便如此,您也覺得讨厭嗎?”

沈錯驚訝于解語的說辭,卻還是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後道:“倒也……說不上讨厭,可我又不喜歡她,也不想被她愛慕……怪怪的。”

沈錯說完便甩開了這個話題,顯然不願再去思考這個假設。解語并未追問,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天氣漸暖,沈錯在京中的走動也漸漸頻繁起來。胭脂開始跟着白泉去商行店鋪學習,她便以此為借口,一同出入鬧市。

原本封了這個郡主,多少是要慶祝一番的,故而沈錯才會留在京城。

然而她極怕麻煩,又不願與那些宗室成員有過多親密的接觸,推拒了這些提議。

皇帝與太後大概是想起她之前在家宴上的表現,也沒過分勉強,封賞合着聖旨一塊兒送到了長公主府,這件被人議論了一月有餘的大事便以一種詭異的平靜收場了。

身居京城,看客最不缺的便是與皇家有關的傳聞。若放在平日,皇上給宗室女封個郡主什麽的,根本引不起多少波瀾。

這一次之所以能有那麽大的反響,一個是因為沈錯自小流落民間,另一個則是因為她是柳容止的女兒。

新陽長公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不同的。

霍紫蘇跟随父親來京已有三日,安頓妥帖也休息夠了,打算今日去炎京鬧市逛上一逛,故而難得起了個大早。

只是她這早起對其他某個人來說顯然還不夠早,霍紫蘇打開門時,一位身穿乾正派弟子服,身形高挑精瘦的女弟子正從院門外進來。

她手持長劍,面上挂着不少汗水,顯然是剛從訓練場回來。

素來緊繃冷漠苦大仇深的臉上難得帶着紅暈,減輕了幾分她身上難以親近的疏離。

霍紫蘇一看到她,便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女弟子只淡淡地望了霍紫蘇一眼,沒有任何反應地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一等,霍梧桐!”

被叫了名字的女弟子停下腳步,臉上雖依然沒什麽表情,但話語很是恭敬。

“師姐叫我有什麽事嗎?”

“什麽叫有什麽事?你看到我都不打一聲招呼嗎?”

霍紫蘇從嚴州回到乾正派後原沒想待多久,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父親和母親将她關了禁閉,要她反省半年。

這也便算了,禁閉她自小關到大,早就練就了百毒不侵的本領,可她不知道,這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父親讓新收的這個關門弟子來看着她,而這個小師妹簡直像是她的克星一般。

短短兩年,這小師妹就以過人的天賦與可怕的努力成為了年輕弟子中的翹楚,父親自然少不了拿她來比較。

霍紫蘇并非是嫉妒心強烈的人,也從未有過在武功上和人一較高低的想法。

最讓她生氣的是,這個小師妹對她冷漠疏離、不屑一顧的态度,以及時不時就會從眉眼神情中透露出的鄙夷。

她明明從未對霍梧桐做過什麽,從嚴州回來時知道多了一個小師妹,還給她帶了好多禮物,想着要好好疼愛一番。

她哪裏想得到,父親收的不是可愛的小師妹,而是一塊又臭又硬的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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