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囊

夫人點了點頭，坐在梳妝臺前，紫嫣替夫人摘下頭上的發飾，一下一下緩緩的梳着夫人的頭發。夫人慢慢的閉上眼睛，輕輕的說：“這些事情都是沖着侯爺來的，哎，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不想惹事，可總有些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接着夫人又道：“小魚，這段時間我看你是個忠心的，以後恒兒的事情你要更仔細才是，倘若這次毒性更強一些，恒兒他”，說到這裏，夫人的聲音微微戰抖，“罷了，小魚，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小魚一頭霧水的回到了暖閣，齊恒吃了藥已經止住了腹瀉，現在已經安靜的睡着了。紫瑤和段媽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着齊恒。小鷺垂頭坐在一邊不知在想什麽。

本來晚上該輪到小魚值夜，小魚便先請段媽媽去休息了，畢竟段媽媽年紀大了，經過這麽一番驚吓折騰已經明顯精神不濟了。然後又對紫瑤說：“紫瑤姐姐，今晚就我和小鷺姐姐值夜吧，你去休息吧，明兒一早還要麻煩你和段媽媽過來看着少爺呢。”。

紫瑤想了一下說：“也好，我先去回了夫人，少爺的藥你們可要看好了，夜裏少爺有什麽不對趕緊禀報夫人。”。

待紫瑤走後，小鷺擡起了頭，眼睛裏有掩不住的驚惶。“小魚，小雀是不是真的死了。”，小魚沉默的點了點頭。

“小魚，我素來瞧不起你，覺得你是鄉下來的野丫頭，什麽都不懂，可是這次倒是你比我們都冷靜些。如果不是你找出了小雀，我們。。我們只怕是兇多吉少了。”說到這裏，小鷺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小雀趕緊掏出手帕給她搽了搽。“小鷺姐姐，快別哭了，仔細被別人瞧見。”，聽了小雀的話，小鷺的哭得反而更厲害了。

“小雀，小雀她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兩家都是夫人的陪嫁，平時素來親厚一些。”，小鷺抽抽噎噎的說，“可是我，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小雀她，小雀她這次這麽狠，連我都一起陷害了她也不想一下，如果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丫頭怎麽活得下來”。

說完，小鷺一下抱住小魚哭道：“這次死的如果不是小雀，那說不定躺在那裏的就是我了，我一想到這裏就後怕，小魚，這次多虧了你”，小魚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小鷺的背，感受着身前這位少女發自內心的驚懼。

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她該要如何一步步的活下去。就在此時，小魚下定了決心，不能再混吃等死随波逐流的活下去了，至少要努力讓奶娘、讓關心她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哭了一陣，小鷺不好意思的從小魚懷裏擡起頭來說“小魚，以前是我不好，甩臉子給你看”，還沒說完，小魚一把捂住她的嘴說：“小鷺姐姐，以前都是鬧着玩的，你怎麽還當真了呢！”。

小鷺看了看小魚，抹着眼淚笑了。小鷺雖然性格比較驕傲，但是本性不壞，小魚寧可與這種喜怒哀樂都擺着臉上的人交往，也不想和小雀這樣看上去純良無害可背後捅刀子比誰都狠的人交心。這次吃一塹長一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還是必須要有的。

這次風波之後，兩人親近多了。齊恒半夜醒來過一次，迷迷糊糊喝了一些水之後，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夫來看過之後，說毒素基本排完了，只需再吃一副藥，飲食清淡一些就沒問題了，大夥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齊盼也跟着來了，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似的，倒還要齊恒耍寶做鬼臉逗她。小魚看着這林黛玉似的少女，心想這小姐本來身體就不好，還不愛吃不愛動，情緒也不佳，這難道不是雪上加霜了。倒是想起前世裏練過的瑜伽倒是挺适合她的，運動量不大，但總比一點不動強一些。看在夫人這麽信任的份上，小魚決定找個機會看能不能教齊盼做做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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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齊恒漸漸恢複了健康，便又到處竄來竄去，仿佛要是把這幾天沒下床的動靜補上。府裏也漸漸恢複了生氣，眼見着重陽将至，大夥兒也開始準備起過節的東西了。

這個時代很重視過節。重陽節首先有登高的習俗。家家戶戶還要準備重陽糕，重陽糕又稱花糕、菊糕、五色糕，主要由糯米加上菊花、紅棗、花生等幹果制成，像侯府這種皇親國戚往往宮裏還要賞賜重陽糕下來。

除了登高，重陽日歷來就有賞菊花的風俗。本來侯府每年重陽都要舉行賞菊宴的，可由于出了齊恒這檔子事情，夫人出于安全考慮，便決定這次重陽節假托夫人感染風寒不再宴客，就自家人在家過節。

重陽不用宴客府裏倒是輕松了不少，全力準備着要送往各家的重陽糕。重陽節還有插茱萸的習俗，茱萸香味濃，有驅蟲去濕、逐風邪的作用，并能消積食，治寒熱。民間認為九月初九也是逢兇之日，多災多難，所以在重陽節人們喜歡佩帶茱萸以辟邪求吉。

因此小魚和小鷺也需縫制裝茱萸菊花的香囊，好在小鷺針線不錯，齊恒的茱萸香囊就由她準備，小魚把自己的香囊做好就可以了。午後，小魚正拿着針線在和香囊較勁。因為她女工基礎為零，所以小鷺就教了她一個最簡單的香囊。

只需要在一塊正方形布頭上繡上菊花或者茱萸圖案，然後把這塊布對角折成三角形，再從反面縫好一邊，翻到正面，填入茱萸幹粉和菊花花瓣，把剩下的一邊縫好後，兩個角縫好一抽就形成了一個心形香囊了。

按小鷺的說法這已經是最沒有技術含量最簡單的做法了。可對小魚來說，這個香囊簡直是要了她的命了。小鷺已經幫她選了一塊淺綠色細棉布，再替她畫了茱萸的花樣子。

本來小鷺想讓她繡菊花的，小魚一想到前世菊花的含義便心中一陣惡寒。在小魚的強烈要求下，小鷺替她畫了紅色的茱萸配深綠色的枝葉，在小魚的建議下，畫成了聖誕花環的形狀。

小鷺一邊畫一邊奇道：“小魚，你這稀奇古怪的花樣子想法畫出來還挺好看嘛。”

小魚嘻嘻笑道：“小鷺姐姐，不是我的想法好，是你畫得好。”

小鷺笑着彈了一下小魚的額頭，嗔道：“你這小蹄子，啥時候嘴巴這麽甜了。”。

兩人埋頭苦繡一直到了傍晚，小鷺的香囊上已經繡好兩顆茱萸，果實鮮紅欲滴，葉子片片分明，栩栩如生，光是茱萸的紅色就用了四五種紅色，連光影明暗變化都體現得淋漓盡致，一眼望上前，那茱萸立體飽滿就像是真的一樣。

“哇，小鷺姐姐你這繡藝簡直太好了。”小魚驚嘆道。

小鷺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來：“我娘原就擅長這個，我打小剛會走路就開始捏針了，你也別急，慢慢熟練了就好了。倒是你娘繡藝也好，咋你一點不會。”

小魚楞了楞，心想這真是一個謊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趕緊笑着說：“我從小就笨，那及得上姐姐你秀外慧中，啥事都是一看就會。”

小鷺笑着擺擺手說：“這些話少說，你倒是把你繡的給我看看。”

小魚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繡了一下午的香囊拿出來，小鷺一看就“撲哧”一下，笑個不停。

原來小魚的繡布背後，繡線如一團亂麻一樣的扯在一起。正面的針腳長的長短的短，密的密疏的疏，還有些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甚至打成了許多死結，根本看不出又什麽圖案。只看到繡布上一團亂七八糟的紅線。

小鷺簡直要笑到地上去了，幸好齊恒不在，不然被個五歲小兒恥笑的話，讓小魚的老臉往哪裏擱啊。

小魚恨得牙癢癢的往小鷺身上呵癢，一邊撓一邊說：“小鷺姐姐不許笑，人家不是沒繡過嘛，你看我手指頭都被紮了好幾個針眼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小鷺一邊躲一邊求饒，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然後另外取了一張布過來重新畫了樣子。“小魚，你來看，線要穿得短，不能太長，太長你一拉就容易打結了。”“這裏針腳要一樣長短均勻，你先這樣把輪廓繡出來，再把裏面一針一針繡均勻。”，随着小鷺耐心細致的指點，小魚好像掌握到了一點要領。

第二天，小魚帶着未完工的香囊，躲到候府東邊盡頭的一座涼亭裏繼續用功。涼亭應該廢棄了一陣子，亭外的草木看上去也很久沒有修剪過了。

小魚躲到這個偏遠的角落裏，就是不想被別人嘲笑自己的繡工。繡好了輪廓，繡起來果然順暢一些了，至少不會繡到輪廓外面去，也能盡量把針腳排整齊。

小魚埋頭苦幹，一直繡到了傍晚，脖子都感覺要斷掉了，眼睛也酸得不行了。眼看着終于要繡完了，小魚看了看繡布上歪歪扭扭的針腳，還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的，不過她已經非常滿意了，至少不再是一團亂麻，最起碼還能看出是一個花環了。自己居然也能繡花了，小魚伸了個懶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