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梳妝

小魚拎着包袱，進了西廂。只見西廂分為裏外兩間，外間除了多寶格、貴妃榻等家具并無書畫擺設。內間擺着花梨木雕花喜鵲登梅拔步床，一側是花梨木镂空雕梅蘭竹菊梳妝臺，上面擺着一面大銅鏡，梳妝臺上梳篦妝匣一應俱全。床上鋪着簇新的秋香色被褥。小魚兩輩子都沒住過這麽好的屋子，一時間眼花缭亂看得呆了。

齊盼的貼身丫環白芍站在一邊笑着說：“二小姐，按例該給你配兩個二等丫環，一個媽媽，四個三等丫環，夫人說待明天人牙子帶人過來你自己選，今晚就先委屈你湊合一晚了，大小姐讓奴婢先來伺候你。”，小魚放下包袱微笑着對白芍說道：“那就辛苦白芍姐姐了，大小姐她睡了沒，沒睡我先過去拜見她”，白芍一面接過包袱一面笑着搖搖頭說：“不用了，大小姐今天乏了，已經睡下了。”小魚聽了，便說：“那明天一早再去見大小姐吧。”

白芍一邊整理着東西，一邊指着外間那些空空的多寶格說道：“本應今天開倉庫布設東西的，不過夫人說讓你明天親自去庫房挑選，看哪些喜歡的盡管挑。”，随即白芍又出門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幾個三等小丫頭端着兩套衣衫鞋襪并釵簪環佩魚貫而入。

白芍指着衣衫笑道：“今天也來不及給二小姐裁剪衣服，這些都是大小姐才做的新衣服，你倆身量差不多，二小姐先湊合着穿穿，明兒裁縫來給二小姐量尺寸。”

白芍又指着釵簪環佩說道：“這些也是夫人賞的，夫人說這些戴着玩兒，趕明夫人親自陪二小姐去珍寶閣去打兩套時新的頭面”，小魚忙連連稱謝。

白芍偷眼看着這位新鮮出爐的二小姐，這二小姐雖然出身貧寒，看到這些富貴之物卻泰然自若，全然沒有寒門小戶的小家子氣，看到那些衣物釵環更是摸都沒摸一下，頗有大家風範。白芍不禁內心肅然，收起了起先對小魚的輕視之心。

白芍指揮着小丫頭們把東西放好，小魚自己坐在梳妝臺前拆着頭發準備就寝，白芍見狀急忙上前來幫她。小魚看着銅鏡裏映出的白芍，漫不經心的問着白芍：“大小姐平時是什麽時辰起身？”，白芍一邊拆着小魚的丫髻一邊說：“這段時間因夫人免了大小姐的請安，大小姐一般會卯時一刻才起，大小姐晚上經常睡得不安穩，所以早上起得略晚一些。”

小魚沉吟了一下說：“那我明天一早去給夫人請安吧。”白芍笑着說：“不用了，夫人特意吩咐了，說今晚二小姐才搬過來，想是不習慣，服侍的人也沒有，因此等辦了認女宴之後再開始請安，這樣二小姐也基本熟悉情況了。”

小魚聽完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真是讓夫人費心了。那明天勞煩白芍姐姐寅時三刻叫我起來吧。”白芍低聲應是，然後服侍小魚洗漱沐浴，待小魚上床躺好，白芍輕輕滅了燈，關好窗門出去了。

小魚躺在床上，心潮起伏。這一下子從丫環變小姐，她心裏忐忑極了。也不知道這個古代小姐有些什麽要求，又生怕處處露怯引人恥笑，真的是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行一步路。這一晚她一直提心吊膽半點不敢放松，好容易熬到上床，方松了一口氣。小魚默想了一下明天需要做的事情，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便閉目睡去。

第二日白芍準時叫醒了小魚，小魚洗漱完畢後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妝臺前，前晚她思緒萬千始終沒有睡踏實，導致她早上起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

白芍捧着兩套衣服問道：“二小姐看看，今天穿哪套比較好。”，小魚昨晚沒有細看，如今回過神來仔細看了看。

兩套衣服都比較素淨，一套是天青碧色織錦暗花小襖配雀藍繡月白薔薇襦裙，另一套是藕荷色描金小襖配粉底繡雀鳴玉蘭圖襦裙。小魚想了想前幾次齊盼的穿着，俱是粉色紅色居多，便指了天青碧色那套。

白芍服侍小魚換上衣服，然後挽着小魚的頭發，在鏡前比了比，說道：“二小姐，奴婢給你梳個飛仙髻吧。”小魚搖了搖頭說：“就梳個簡單的分肖髻好了。”白芍現将小魚的頭發分為兩股，分別結鬟于頂，剩餘頭發自然垂在腦後，再在左右兩側各分一縷頭發編成細辮搭在胸前。

随着白芍的巧手打扮，一個嬌俏少女出現在銅鏡裏。白芍撥了撥了小魚長長的劉海說道：“二小姐，劉海有點長了，奴婢替你修修吧。”小魚把劉海側分道一邊說道：“就這樣吧”。

白芍又取出妝奁匣子，小魚一看裏面都是妝粉口脂類的東西，急忙道：“我自己來吧，你幫我選一兩樣配飾好配衣服。”白芍把妝匣遞給小魚，自己又打開梳妝臺的屜子，挑揀着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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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打開妝匣，取了一盒面脂，挑了一點在手心勻開，仔細抹在臉上。這古代的面脂有點油膩，她抹了半天方才吸收好。她躊躇了一下挑了一盒宮粉，看了看自己細瓷般的少女肌膚，她又把粉放下了。這皮膚完全用不着粉嘛，她只取了一點粉撲在眼下，掩掉黑眼圈。

她又拿起碳棒，将自己的眉毛輕輕描了一下，又順手在睫毛根部描了幾下，再取了一點胭脂汁子，先在手心抹勻後輕輕打在雙頰，最後剩了那點用手指輕輕點在唇中，一個裸妝就畫好了，可惜沒有睫毛膏，小魚在心中暗暗遺憾。

“二小姐，戴這個簪子怎麽樣”，白芍挑出一只蝴蝶展翅銀簪轉過頭來對小魚說道。看到小魚畫好的妝頓時一愣，二小姐這是怎麽弄的，看上去沒畫什麽妝，怎麽一下顯得眉眼精致了不少。

小魚對着看呆了眼的白芍微微一笑，接過她手中的蝴蝶簪子，說道：“這只簪子複雜了點。”她側身看了看屜子裏的首飾釵環，選了一對珍珠耳飾戴在耳畔，又選了一對羊脂玉透雕梅花壓鬓，左右各一只，再選了一對如意雕花銀镯戴在手上。

“你看這樣可好？”她擡起頭來征求白芍的意見。白芍看着眼前的少女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眼神清澈，面容沉靜，素淨的衣裙穿在身上非但沒顯得寒素，反而襯得她如清晨的一顆露珠般清新，一對珍珠耳飾映在腮邊，更顯得膚光勝雪。

“這樣是不是素了點”白芍小心翼翼的提着意見，通過今天早上這幾件事情，白芍發現眼前這個二小姐非但不是任人擺布的小姑娘，而且相當有主意。小魚看着鏡中判若兩人的自己微微一笑，吩咐到：“去院子裏看看鳶尾花開着沒，摘兩朵來給我簪發。”，白芍楞了楞，出屋吩咐去了。

頃刻，兩朵開得正好的藍色鳶尾花便擺着了小魚面前。“這花倒正配我的衣服。”小魚選了一朵讓白芍替她簪在鬓邊，這一朵花如同點睛之筆，使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走吧，大小姐也該起來了。”小魚起身和白芍來到了東廂。

東廂齊盼已經起身梳洗完畢，正在挑選衣服。小魚走到齊盼身前福了一禮，說道：“小魚見過大姐姐。”。齊盼擡頭看了小魚頓時呆了片刻，眼前這個粉妝玉琢鐘靈毓秀的小姑娘她簡直無法和印象中那個瘦小不起眼的小丫頭聯系在一起。

“二妹妹不必多禮”齊盼先還了一禮，随即拉着小魚上下打量。“二妹妹，以後就要委屈你時刻跟我一起了。”齊盼神色黯然的說。

“大姐姐，我巴不得多跟你一起學學呢，我連字都不識幾個，還要請大姐姐以後多費心教教呢。”小魚不好意思的對齊盼說道。齊盼忙牽着小魚的手說：“哪裏的話，我所學也有限，若你不嫌棄姐姐我才疏學淺，我自是願意。”。然後齊盼又對小魚說：“妹妹來得正好，你幫我看看，穿哪件較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姐姐可要任我打扮喲。”小魚對着齊盼調皮的眨了眨眼。

小魚看看四周丫環捧的衣服，不是大紅就是粉紅，要不就是翠綠，偏齊盼久病氣色不佳，這些鮮豔的顏色襯得她面色枯黃。小魚站起身來，走到衣櫥前，替齊盼選了一身蜜色小襖配玫瑰紫繡銀蝶穿花裙。又吩咐齊盼的另外一個二等丫環白卉給齊盼挽了一個雙燕髻，兩邊燕尾處飾以幾顆錯落有致的橘色珊瑚珠。再斜插一支鎏金銀鑲蜜蠟流蘇簪。整體裝扮柔和大方，讓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面部。

小魚拿出齊盼的妝匣，選了一款比較自然的宮粉，給齊盼臉上拍了薄薄一層，又細細給齊盼描了一個淡淡的遠山眉，再取了偏橙色的胭脂汁子，揉化了了給齊盼雙頰塗上一點，順勢又在齊盼的眼皮上塗了一點。

最後小魚又拿了點蜂蜜化開一點胭脂點在齊盼唇上。橙色胭脂掩去了齊盼面上的病氣，反而給她增添了一點血色，眉若遠山，眼如秋水，微紅的眼影，給齊盼增添一種柔弱欲泣的氣質，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

四周丫環贊嘆不已，而齊盼一直閉着眼睛任由小魚打扮。等小魚給她畫好妝，近看遠看再無瑕疵後，便笑着對齊盼道：“姐姐這下可以睜開眼睛了，做好我把你打扮成醜八怪的準備喲。”，齊盼眼睛顫動了許久，方才睜開眼睛。

齊盼只見得對面銅鏡裏映出一位佳人，雲鬓輕挽，雙目流波，一串流蘇在鬓邊輕搖，更添風姿。齊盼一下子睜大了雙眼，“這是我嗎？二妹妹你是怎麽做到的？”

“大姐姐，可喜歡這身裝扮？”小魚笑着問道，心道前世裏大學裏還專門去學了化妝和色彩搭配，到底沒有白學。

齊盼羞怯的點點頭，說道：“以後二妹妹這方面可要多指點指點我了。”小魚掩嘴笑道，“指點可就談不上了，我就是平素喜歡擺弄這些胭脂粉兒的，姐姐若是有興趣，我們一起來弄。”兩姐妹相視而笑，一下子親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