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施針(上)
小周大夫也不理會娴妃的離去,只坐在是書案前提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便将紙箋交給錦若道:“勞煩姑姑按這個單子速速準備物事,待張院判一到,咱們就開始!”,錦若接過單子掃了兩眼,便吩咐一個小太監下去準備了。
小周大夫重新坐下,又提筆寫了一個藥方,拿給錦若道:“這個方子先派人去太醫院把藥抓來熬上,待施針完畢,便要用這藥水給小姐浸泡!”
只見小周大夫指揮若定,頗有大将之風。之前因他年輕而心有疑慮的人也鎮定了下來。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只見娴妃手持長鞭,急匆匆的進來,後面氣喘籲籲跟着的銀發老頭,正是張院判!
張院判一路跟着娴妃從皇後宮中趕往景仁宮時,心裏就暗暗叫苦。
那雲慧郡主今日不知沖撞了什麽,莫名的渾身發癢,他正束手無策之時,那娴妃竟然手持長鞭氣勢洶洶地直闖皇後宮中,拉了他就走。
所到之處,但有阻攔,娴妃的長鞭便毫不客氣的劈頭蓋臉的抽下去。只抽得皇後宮中鬼哭狼嚎哀聲一片,連皇後厲聲喝止,那娴妃竟也置若罔聞。
張院判只嘆道今日算是開眼了,不僅見到了雲慧郡主醜态百出的樣子,也見到了娴妃入皇後宮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氣勢!
這麽多年,大家竟然忘記了,當年入宮前的娴妃也是弓馬娴熟、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子。
他還在左思右想的,娴妃已快步進入東暖閣,對着小周大夫道:“張院判我給你請回來了,你們趕緊動手吧!”
張院判待小周大夫将齊盼的情形介紹一番,又親自診過齊盼的脈息後,便以商議為由将小周大夫拉到院外。
張院判看着小周大夫一張年輕的面孔,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氣得手指哆裏哆嗦的指着小周大夫的鼻子道:“少安,老夫本來念與你父親世交一場,今日娴妃相召便想提攜你一把,在貴人面前露個臉!誰知道哎哎你怎麽如此糊塗啊!”,說完,張院判氣得直跺腳。
小周大夫沉默片刻道:“張世叔,我知你是好意,可醫者父母心,我不能因為貪圖性命便眼睜睜的置病人于不顧吧!”
張院判走到小周大夫面前,“嘿”的一聲嘆道:“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做事只憑一時意氣!”
他放低了聲音湊近小周大夫的臉道:“你可知道,這若是治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說完,張院判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繼續道:“嘿,你也真是,你說說,你你你自己不要命了,你把老夫扯進來做什麽!哎呦,老夫今天可是被你害慘了!”,張院判哭喪着臉連連搖頭嘆息。
小周大夫肅然拱手道:“張世叔,我家這祖傳針法向來不外傳,可我知道家父在世時曾與你切磋針法,我家的針法這世上除了你我二人,再無第三人知曉了。若要救這侯府大小姐,也只有你我一起方有一線生機!”
張院判連連搖頭道:“哎呦,你們年輕人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也說了,只有一線生機,若是救不回來,恐怕你我!哎喲喂,這次老夫真的是被你坑死了!“
小周大夫毅然道:“張世叔,事已至此,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我也只有勉力一試了!”
張院判唉聲嘆氣了好一陣子,方和小周大夫一起回到東次間。
方回到東次間,張院判一改方才郁悶沮喪的樣子,胸有成竹的捋着胡子對娴妃拱了拱手道:“娘娘,方才老夫與小周大夫已經商量好了,現在請娘娘遣開不相幹之人,還要請娘娘與夫人到外間暫避!”
夫人驚訝道:“張院判,連我也要回避嗎!”
張院判欠身道:“正是,常言道母女連心、關心則亂,待會施針之時,老夫二人不可有片刻分神,若是娘娘或夫人忍不住驚叫出口,那可是性命悠關的大事!”
夫人與娴妃對視一眼,方點頭道:“便依院判所言!那我這小女兒”,提到小魚,夫人語帶遲疑。
張院判肅然道:“若不是二小姐一直輸入真氣,大小姐斷然支撐不到現在。施針之時還需二小姐在一旁協助。這房間內只留老夫三人便可。還請娘娘和夫人放心,老夫二人盡畢生之力也要救回大小姐!”。
夫人憂慮的看了滿頭大汗的小魚一眼,嘆息着和娴妃相攜出去了。
就在娴妃出去的同時,小魚只聽見院外一聲凄厲的喊叫:“張院判!張院判!我癢死了,快來救救我!”,那聲音雖然已經扭曲了,但是還能聽出依稀是雲慧郡主的聲音。
娴妃轉頭厲聲對張院判喝道:“爾等速速救治大小姐,外面一切由我處置!”,說罷,便聽得娴妃呵斥幾聲,着人攔住了雲慧郡主。
小魚心中暗自解氣,之前在禦花園之時,她借着再次起身行禮,将身上帶着的癢癢粉暗藏在指甲內。
當雲慧郡主轉身欲走之時,她便假裝給雲慧郡主撣灰塵,趁機将癢癢粉撒在了雲慧郡主的裙子上。
這癢癢粉還是小魚偶然間向金磚讨得的,只要撒在衣服上,随着時間推移,癢癢粉會慢慢滲入皮膚,讓人奇癢難耐,坐立不安!
更妙的是金磚再三向她保證,這粉一接觸皮膚便滲入,外面不會留一點痕跡,絕對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即使是太醫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而且,一旦解去,對人體也沒有任何傷害。這就是金磚小孩心性才會随手帶着惡作劇用的。
這麽久以來,長公主和雲慧郡主處處跟侯府過不去,就算是個泥人也有幾分土性子,小魚今日被雲慧折騰得火冒三丈,便忍不住出手了。
她唯一懊惱的就是,這癢癢粉早不發作晚不發作,竟然在請太醫的節骨眼上發作,導致張院判半路被截去皇後宮中,若不是娴妃,差點誤事。
不管外面雲慧郡主不顧儀态的鬼哭狼嚎,張院判和小周大夫低聲商議了幾句後,便由小周大夫上前問道:“二小姐,敢問你可認識穴位?”
小魚自跟金磚練功以來,人體穴位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這是兩位大夫顧忌着男女有別,便揚聲道:“兩位大夫,小女熟知穴位,不知需要小女如何協助?”
小周大夫先讓小魚繼續給齊盼梳送真氣,他拿出幾根銀針,迅速的在齊盼的左右手腕上刺了幾下道:“二小姐,我已經将你的真氣封閉在令姐體內,半個時辰內不用再輸入真氣了。現在你可以停手了!”
小魚松了一口氣,她早已是強弩之末了,全靠意志力強撐着。方才她還在憂慮若是這銀針之術施展時間過長,她如何支撐呢。
小周大夫從藥箱裏取出一塊薄如蟬翼的絲絹道:“既是二小姐熟知穴位,還請二小姐将此絹覆在令姐身上,然後将天泉、勞宮、內關、曲澤這全身三十六處穴位一一标記出來!”,說完,他又從藥箱裏掏出一個錦囊遞給小魚。
小魚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裏面裝着若幹細如發絲的小釘。“這是?”,小魚疑惑地問道。
“二小姐認準穴位後,便用這小釘标記即可!”,說完,小周大夫沖小魚拱了拱手,便和張院判避在書架一側。
小魚在屏風後迅速将齊盼的外衫脫掉,然後将薄絹覆在齊盼身上。說來也怪,那薄絹一接觸道齊盼身子,便緊緊的貼在了齊盼身上,絲毫不露縫隙。
看來這應該是小周大夫祖傳的寶物了。小魚用手指輕輕在齊盼身上認穴,每認準一個穴位,小魚便将那小釘放置在薄絹處。
一開始小魚還在嘀咕這小釘如何定位,可那小釘只要小魚對準穴位後一松手便自動吸附在了薄絹上。若是位置不對,小魚稍微使勁,那小釘便和薄絹分離,如同小釘與薄絹間有磁力一般。
小魚啧啧稱奇,這古人的東西,有時候還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呢!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小魚終于将三十六個穴位标記完畢。标記穴位甚費心力,再加上之前給齊盼輸送真氣時間過久,小魚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見小魚标記完畢,張院判率先走來。“老夫年紀可以做你兩個丫頭的祖父了,自是無需避嫌。少安,老夫便負責這丫頭的左邊穴位了!”
小周大夫對着小魚颔首道:“有勞二小姐了,我看二小姐也累得不輕,還請在一旁略作調息,待我二人施針完畢,還需要二小姐幫忙呢!”
小魚輕舒一口氣,從荷包中掏出一粒雪玉丸塞入口中,便在一旁盤腿調息。
小周大夫給張院判輕聲交待左邊那十八個穴位每個穴位要如何施針用針,力道如何。
張院判聽完,思索片刻,将小周大夫的話又複述了兩遍,待小周大夫确認無誤後,張院判方颔首示意他已準備停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