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晉江獨家】現實 (9) (1)

戴上了戒指,就是有夫之夫,謝星寒說的好像沒有錯。

白洛幾乎就要應聲答應了,下一瞬卻驀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

他是去找謝星寒離婚的,怎麽這婚沒離成,反倒是被忽悠得把戒指都戴上了。

白洛張了張口,正準備說點什麽,但謝星寒卻先他一步,直接就将他推到了門外。

“記得想我。”

随後,酆都的門迅速合上,閉得死死的,好像生怕白洛再回去一般。

白洛“…………”

想你個鬼!

诶?也不對,謝星寒就是鬼啊,想你個鬼這話用在謝星寒身上不就等同于想你這個人嗎?

算了,不能再糾結他和謝星寒的事情了,他還要去找最後一張無字藥方的碎片呢。

不過,剛才謝星寒推他出來的時候,好像往他的手裏塞了個什麽紙條。

都什麽年代了,還興傳紙條這一套嗎?

白洛低下頭,想看看謝星寒到底寫了什麽內容,結果攤開手一看,紙條上只有簡單的一個編號:S08,5/5。

“!”

白洛眸色微動,難掩訝異。

因為,謝星寒給他的,竟然是無字藥方的最後一張碎片!

謝星寒怎麽會知道他在收集無字藥方的碎片?

而且,最後一張碎片竟然就在謝星寒的手裏。

沒有經歷任何的危險,突然就收集齊了無字藥方,白洛還感覺有些微的不真實。

但不管怎麽樣,無字藥方集齊,也就證明蕭叔叔的病能夠治好了!

“咦?小洛?”

康堯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傳來,白洛轉過頭去,就見着康堯身上還穿着灰色的布袋熊睡衣,擡起手使勁的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

“小洛,你終于回來了!”

康堯蹬蹬蹬的就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他本來只是想下樓來倒杯水的,沒想到竟然會遇見回來的白洛。

“小洛,你這幾天去哪兒了?莫名其妙的就消失,我問三師弟你是不是去那裏了,但是三師弟說沒有感應到你進去……”

白洛進入的是蝴蝶的門,而不是海市蜃樓的光幕,也難怪傅越司會感應不到。

不過白洛更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三師兄已經回來了?還在家裏嗎?”

康堯:“回來了呀,不止三師弟回來了,大師兄和四師弟也都回來了,不過他們發現你不見了,就出去找你去了,只有我留在家裏,想着萬一什麽時候你自己回家了,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都回來了就好,二師兄,你通知一下師兄們,讓他們都回來吧,不,還是直接去醫院彙合吧,我上樓去看看白頭。”

話語落下,白洛便邁開腳步往樓上走去。

康堯看到白洛上來,本能的就側開身體讓出了路,但腦子還是懵的,“白頭?這是啥?”

白洛輕描淡寫:“我兒子。”

“哈?”

康堯更懵了。

想起康堯還不知道鬼嬰的名字,白洛就又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就是保溫箱裏的那個。”

“哦。”康堯總算明白白頭是誰了。

不過,兒子?

那鬼玩意兒啥時候真的成白洛的兒子了?

康堯整個人都震驚了。

小洛這是怎麽了,明明之前跟鬼嬰還沒那麽親近的啊,怎麽就出去一趟回來,就承認鬼嬰是自己的兒子了。

白洛也解釋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總之,從蝴蝶的門出來以後,白洛就感覺自己和白頭到老之間好像多了一些什麽聯系,雖然目前這一絲聯系還很微弱,但是他的确是對白頭有了一些親近的感覺,并且覺得白頭是自己兒子這件事并沒有什麽不對。

白洛進入自己房間的時候,鬼嬰還呆在自己的保溫箱裏沉睡,不過原本只是一團雲朵樣子的鬼嬰現在已經初具嬰兒的雛形,相信再過不久,鬼嬰就能徹底化形了。

似乎是感應到了白洛的存在,沉睡的鬼嬰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等到确認真的是白洛回來以後,鬼嬰的情緒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鬼嬰只是呆在保溫箱裏飄來飄去,但是很奇怪,白洛似乎比以前更能清楚的感知道鬼嬰的想法和情緒了。

他走了過去,擡手輕輕覆在保溫箱上,鬼嬰便飄到了白洛掌心下的那片玻璃旁邊,然後雀躍的翻滾,看起來可愛極了。

白洛見狀,不由得莞爾。

他可能是病了,不然怎麽看一團鬼影子都覺得可愛了呢?

“叩、叩、叩。”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随後就聽着康堯的聲音響起。

“小洛,我已經通知大師兄他們去醫院了,他們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

“好,我知道了,我們也出發吧。”

白洛指尖輕輕叩了叩保溫箱,又逗了鬼嬰幾下,然後便轉身離開。

長長的醫院走廊裏,充斥着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裏白得刺眼的病床,以及透明輸液管裏緩慢滴落的液體,都透着一種絕寂到冰冷的感覺。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年僅四十九,頭發卻如八旬老者一般全白,他大半張臉都被呼吸面罩擋住,看不太真切,但即便如此,卻依然可以從男人露出的部分眉眼輪廓中窺探到那份被歲月沉澱的溫柔沉靜的美貌。

這個男人,便是将白洛他們幾個師兄弟撫養長大的蕭叔叔——蕭吟月。

似乎是在收養陸青商之前,蕭吟月的身體情況就不太好,但蕭吟月一直将自己的病情隐藏得很好,直到在收養白洛的第五年之後,突然有一天,蕭吟月暈倒在家裏,師兄弟們才知道,原來蕭吟月一直都病着。

從那一次之後,蕭吟月的病情就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從剛開始的偶爾暈倒一次,變成了最後只能長期坐在輪椅上,無法再站立行走。

陸青商他們将蕭吟月的病情都看在眼裏,可惜的是,他們師兄弟幾人雖都是人中龍鳳,卻無一人有醫學天賦,因此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四處為蕭吟月尋醫,只是都收效甚微。

再後來,陸青商無意間得知了海市蜃樓的存在,于是便冒險進入海市蜃樓,想為蕭吟月尋得一線生機。

他本來是不想将師弟們都牽扯進來的,可是傅越司太聰明了,陸青商總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引起了傅越司的懷疑,幾番試探之下,傅越司便得知了真相,跟着進入了海市蜃樓。

可海市蜃樓那麽大,他們只有兩個人,勢單力薄,于是兩人便合夥組建了團隊,想将海市蜃樓當做游戲副本一樣逐步攻略。

兩人動靜這麽大,自小就是個人精的賀栗也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于是他拖着毫不知情的康堯一路尾随陸青商和傅越司,跟着就沖進了足以容納多人通過的光幕。

海市蜃樓是個充滿危險的地方,且一旦進入,将再也無法擺脫。

他們師兄弟五個人,已經有四個人都進入了海市蜃樓,蕭吟月得知此事之後,很不贊同,可他已經沒有辦法再阻止陸青商他們,他只能明令禁止他們帶白洛進去。

陸青商等人也不願讓白洛陷入這樣的危機,于是便聯合起來隐瞞白洛,饒是白洛再聰明,也架不住他從小就十分信任的四位師兄和蕭叔叔一起騙他,一直到白洛十八歲成年,蕭吟月病危,四位師兄隐瞞白洛一段時間後,被白洛收到的匿名短信揭穿,海市蜃樓的事情才洩露出來。

蕭吟月病重後,就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師兄弟們怕打擾到蕭吟月的治療,也不敢頻繁的前來探望,只每個星期由陸青商或者傅越司來跟進蕭吟月治療情況。

這一次,還是他們師兄弟第一次一起來到醫院。

白洛很快向師兄們說明了情況,并且把無字藥方的最後一張碎片交給了陸青商。

按照無字藥方的使用方法,他們只需要把所有的無字藥方碎片放到需要治療的人的心口處,無字藥方就會自動合并成一張完整的藥方,并且合成與藥方相對應的藥物。

陸青商将所有無字藥方的碎片輕輕放到了蕭吟月的心口,随後,只見着蕭吟月心口處光芒一閃,所有碎片便合并成了一張完整的紙,只是,這張紙上,卻并沒有出現藥方,而是出現了一道選擇題。

請選擇即将接受的治療的人。

左手:蕭吟月

右手:蕭挽音

所有人看見這道選擇題,都是眉心微蹙。

康堯直接就懵了。

“不是自動合成嗎?怎麽還有選擇題這一步驟?”

“而且,我記得蕭叔叔平時用的是蕭吟月這個名字,但是身份證上是蕭挽音這個名字吧?”

“蕭吟月和蕭挽音不都是蕭叔叔嗎?”

“不一定。”

陸青商搖了搖頭,繼續道。

“我相信這個選擇的出現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

“而且我們雖然跟着蕭叔叔長大,但卻從來沒有了解過蕭叔叔家裏是什麽情況,也許蕭叔叔還有一個雙生哥哥或者弟弟呢?”

“蕭叔叔帶在身邊的那個身份證,也許不是他自己的,也有可能身份證是蕭叔叔的,但是蕭吟月這個名字不是蕭叔叔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們不知道哪個名字才是蕭叔叔的名字啊……”

康堯一邊說着,一邊看向蕭吟月身上的無字藥方,只見着無字藥方上的光芒變得越來越淡,好像再過一會兒,這張藥方就會再次碎掉一般。

“大師兄,如果我們一直沒有辦法做出決定,是不是到最後誰也救不了……”

“是的,所以,就算我們現在不知道到底哪個名字才是蕭叔叔的名字,我們也必須立刻做出一個選擇來。”陸青商回答。

“那不得靠直覺瞎蒙嗎?我們師兄弟裏誰的直覺最準啊?”

康堯目光從陸青商、傅越司、賀栗以及白洛身上掃過,最後悲哀的發現,師兄弟裏,除了他自己,其他幾位師兄弟的直覺好像都挺準的。

正當康堯沮喪的時候,白洛的聲音卻突然傳入耳邊。

“讓蕭叔叔自己決定吧。”

“?”

“什麽?”

康堯一臉懵的看着白洛,“蕭叔叔還昏迷着呢,自己怎麽決定啊。”

“我剛才看到蕭叔叔的眼皮動了。”

白洛确定的說道:“我可以确定不是我的幻覺。”

白洛進入病房之後,除了關注無字藥方的情況以外,也一直關注着蕭叔叔的狀态。

就在剛才康堯和陸青商讨論的時候,白洛清楚的看到蕭叔叔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真的?”康堯聞言,趕緊就跑到了病床邊。

蕭叔叔自昏迷後,還未曾醒來過,難道現在因為無字藥方的存在,即便是還沒有開始治療,也能讓蕭叔叔清醒片刻嗎?

康堯目不轉睛的盯着蕭叔叔青閉的眼睛,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

蕭叔叔,快醒過來吧……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裏默念着。

興許是聽到了大家心裏的祈禱,躺在病床上輕閉着眼睛的男人眼皮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很美的眼睛,即便因為剛剛才睜開眼,視線還有些無法聚焦而顯得有些空洞,卻依然難掩其中溫柔。

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師兄弟幾人全都安靜的看着男人睜開眼,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自己一出聲,就驚擾了這好不容易等到的蕭叔叔醒來的機會。

蕭叔叔于他們而言,是父親,是老師,也是朋友。

他們所有的道德觀、人生準則,幾乎都是在蕭叔叔的培養和引導下形成的。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今天的他們,蕭叔叔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蕭叔叔醒了,但大概是因為戴着呼吸面罩,又昏迷了太長的時間,他完全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也沒有辦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連維持清醒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他看着圍繞在他身邊,被他撫養長大的幾個孩子,微微彎了彎眼眸,露出一抹笑意,蒼白到如白紙一般透明的唇微微開合,似乎想要告訴他們什麽,只是,話還沒說完,他的意識便就又撐不住沉睡了過去。

“剛才蕭叔叔說話了對吧?我看到蕭叔叔的嘴巴動了……”

康堯激動得差點跳了起來,但又怕是自己的錯覺,趕緊就看向另外幾個師兄弟求證。

眼見着陸青商、傅越司、賀栗和白洛都朝着他點了點頭,康堯這才敢确定自己真的沒看錯。

“可是蕭叔叔到底說了什麽啊?蕭叔叔的口型太輕微了,有點不太好辨認……”

康堯努力的回想着剛才蕭叔叔剛才的樣子,可是怎麽都記不太清楚了。

“蕭吟月。”

白洛突然開口,“蕭叔叔說的是蕭吟月。”

“咦?蕭叔叔是在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叫蕭吟月嗎?”

康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那我們趕緊把無字藥方放到蕭叔叔的左手去救蕭吟月吧,這樣蕭叔叔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康堯說着就要行動,下一秒,手腕卻驀然被抓住。

他疑惑的回過頭,卻只見着抓着他手的,竟然是白洛。

“小洛?”

白洛松了手,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遲疑。

“蕭叔叔的确是想讓我們救蕭吟月,但……”

白洛頓了頓,接着道:“蕭吟月并不是蕭叔叔的名字……”

“啊?這又是怎麽回事啊?”康堯的腦子又開始跟不上了。

“小洛你怎麽确定蕭吟月不是蕭叔叔的名字的啊?”

明明剛才大家都還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蕭叔叔的名字呢,怎麽這才一會兒時間就又确定了。

康堯看看白洛,又看看陸青商等人,然後發現,師兄師弟們好像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就他不搞不懂。

最後,還是陸青商看不下去了,好心解釋了一下。

“我六歲的時候,得了一個怪病,全身化膿潰爛,福利院裏的所有人都把我當做怪物一樣對待,還要燒死我,是蕭叔叔救了我,并且堅信我不是怪物,還帶我四處求醫,治好了我的怪病。”

“小堯你大概不太記得了,在你四歲的時候,你所在的福利院發生了一起惡性綁架事件,你的身上被綁了火乍弓單,那種火乍弓單三分鐘就會引爆,但是中途有一次機會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火乍弓單置換到別人的身上,當時福利院都已經放棄營救你了,甚至都沒報警,是蕭叔叔把你身上的火乍弓單換到了他自己身上……”

“小司小的時候戒備心很強,心态行為都很極端,蕭叔叔把快要凍死的小司救回了家裏,但是醒過來的小司不僅沒有感謝蕭叔叔,還用水果刀刺傷了蕭叔叔,然後逃走,可再次遇見被人追打的小司的時候,蕭叔叔還是出手把小司救了下來,并且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

“還有小栗,當初小栗出了車禍,失血過多,腎髒也受到損壞,小栗的父母都丢下他不管,也是蕭叔叔不顧自己的安危,把自己的腎髒移植了一個給小栗,又不斷的給小栗輸血,小栗才保住了性命。”

“蕭叔叔總是竭盡全力的對別人好,哪怕對方是陌生人,更何況這一次,對方與蕭叔叔的關系似乎并不那麽簡單。”

陸青商之所以這麽認為,不是沒有理由的。

首先,兩個人都姓蕭,并且一個名為挽音,一個名為吟月,名字意境極為統一,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可能是家族親屬關系。

其次,蕭叔叔的身份證和他平日裏使用的名字并不統一,但是身份證上的證件照的模樣和蕭叔叔現實裏的模樣是一致的,所以,如果蕭挽音和蕭吟月不是雙生子的話,那就是真名為蕭挽音的蕭叔叔頂替了蕭吟月這個名字。

最後,從無字藥方的反應來看,讓他們做出選擇的方式是蕭叔叔這具身體的左右手,而不是蕭叔叔的身體和另一具身體,所以這兩個人現在很有可能共存于蕭叔叔的身體裏。

蕭叔叔醒來的時候應該也從無字藥方那裏了解到自己的身體情況了,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排斥與厭惡。

由此推斷,蕭吟月和蕭挽音的關系匪淺,且是正向的。

在這種情況下,向來溫柔的蕭叔叔怎麽可能放棄對方的生命,而讓自己茍活下去呢?

所以,蕭吟月一定不是蕭叔叔自己的名字,蕭挽音才是!

“啊?那現在怎麽辦啊?我們是救蕭吟月還是救蕭叔叔啊?”

“雖然蕭叔叔讓我們救蕭吟月,可是我們又不認識蕭吟月,我們只想讓蕭叔叔好好活下去啊。”

“當初去找藥方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們等着被救的是兩個人啊,早知道我們就找兩個藥方回來了……”

“也不行啊,藥方就一個,沒有雙份的啊……”

“啊啊啊啊……為什麽要出現這麽困難的選擇題啊……”

康堯糾結得簡直都快要擰成一根麻花了。

然而,留給他們選擇的時間并不多,無字藥方上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已經快要消失了。

最後,還是陸青商做出了決定。

“既然蕭叔叔想要救蕭吟月,那就救蕭吟月吧。”

“我們不能讓蕭叔叔失望。”

無字藥方被放到了蕭叔叔的左手掌心,原本藥方上已經極為黯淡的光芒,在接觸到蕭叔叔左手的時候,突然就再次亮了起來,随後綻放開刺眼的白光,将蕭叔叔的身體完全籠罩。

無字藥方已經在開始治療蕭吟月了!

白色的光,一點一點的湧入到蕭叔叔的身體裏,蕭叔叔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正常人的血色,與此同時,蕭叔叔那半白的頭發也開始慢慢的染黑。

兩道殘缺不全的影子,從蕭叔叔的身體裏慢慢浮現。

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其中一道影子在白光的籠罩下,不斷的修複,另一道影子,卻變得越來越脆弱,好像下一秒,就會完全破碎。

那道快要破碎的影子,是蕭挽音。

“咔——”

什麽碎裂的聲響,清晰的傳入耳中。

“蕭叔叔——”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白洛、陸青商、康堯、傅越司、賀栗,全都沖向了那道殘破的影子。

“不壞之身——轉移!”

“空間封鎖——轉移!”

“精神治療——轉移!”

“分子搜查——轉移!”

“時間凍結——轉移!”

進入海市蜃樓,并且能夠活着出來的人,将會獲得不同程度的獎勵,而天賦技能,就是其中極為珍稀少見的獎勵。

天賦技能不可強行剝奪,會随着擁有之人的死亡而消失,但是一段時間過後,消失的天賦技能會再次出現,被新的主人擁有。

除此之外,天賦技能還可以自願轉移。

但這個自願轉移,并非是你自願,轉移就一定會成功的,而是你自願,且在技能的轉移過程中,承受住轉移的痛苦,成功的、清醒的活下來,天賦技能才能轉移成功。

自願轉移天賦技能之後,轉移之人将永遠不能再擁有任何一個天賦技能。

而接受天賦技能轉移的人,可以使用一次技能,随後技能永久消失。

現在,白洛、陸青商、傅越司、康堯、賀栗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全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他們的技能,全都集中到了蕭挽音的身上,并且自動開啓。

白洛的“不壞之身”保護着蕭挽音殘破的靈魂短暫安穩,陸青商的“空間封鎖”将蕭挽音破碎的靈魂全部封存在這間病房裏,康堯的“精神治療”守護着蕭挽音本就奄奄一息的意識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傅越司的“分子搜查”将蕭挽音散落在病房裏的靈魂碎片搜集起來,重新拼湊,而賀栗的“時間凍結”讓蕭挽音脆弱的生命暫停消散。

他們的天賦技能并不能根治蕭挽音的病症,使用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等到技能時效過去,蕭挽音的靈魂依然會繼續破碎消散。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無論他們怎麽努力,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傻子一樣,白白承受了技能轉移的痛苦,失去了技能,最後卻什麽也挽回不了。

但是,沒有人有過半秒的後悔和遲疑,因為,他們只想竭盡全力的挽留蕭挽音最後的生命,哪怕只能多一秒,都是值得。

山野破舊的小屋裏。

“蕭先生,這個孩子已經病入膏肓,就算你把他帶去最好的醫院,最多也只能讓他多活半個月,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呢。”

“能多活一秒都是好的,更何況是半個月這麽久呢?”

“你說是吧?小洛……”

泥濘的沼澤地。

“蕭醫生,就算我們找到了藥材帶回去,那個小孩兒也活不過一個星期,我們放棄吧!”

“對于你來講,一個星期僅僅只代表着七天,可對于小洛來講,那一個星期,代表的是他的餘生。”

“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小洛的餘生變短呢……”

海拔八千米的高峰上。

“蕭教授,我們帶的氧氣已經不夠了,反正這個孩子已經沒什麽生命體征了,就算我們給他氧氣,他最多也就能多堅持幾分鐘,我們沒有必要把氧氣浪費在他身上。”

“我們家小洛就差這幾分鐘就能過十二歲生日了,我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小洛,你是不是也在期待着你的十二歲生日呢?”

無數的碎片畫面,不斷的從白洛的腦海中閃過,就像是白洛曾經在酆都第一殿孽鏡臺上見到的那樣,許許多多的他生活不同的世界裏,每一個世界裏的他,都是小孩子的模樣,沒有他成長的經歷,只是現在,他腦海裏的碎片畫面比孽鏡臺上看到的更加完整。

他驚訝的發現,每一個世界裏,在他生命的盡頭,蕭叔叔都會出現,一次又一次的挽救延長他的生命,哪怕只多一秒鐘。

“這是命運之外的時間,誰也奪不走。”

一道溫柔的、熟悉的嗓音在白洛的心底響起。

此刻,白洛驚訝的發現,那些碎片畫面的最後,他失去所有的生命體征之後,并沒有化為塵土,而是飄散為一顆一顆的星光被蕭叔叔細致小心的收集了起來,然後帶回到這個世界裏來,封存進了他的身體裏,再然後,白洛眼睜睜的看着蕭叔叔的鬓角一點點變白……

“每個世界的小洛多活一秒,我們家的小洛就能長命百歲呀~”

即便滿鬓斑白,蕭叔叔卻依然笑得溫柔。

這些,都是白洛不曾知道的事情。

而今,因為白洛将天賦技能轉移到蕭挽音的身上,誤打誤撞,卻獲取了蕭挽音腦海裏這些與自己相關的記憶。

難怪,每次說起蕭叔叔收養他們的事情的時候,幾位師兄都有故事可講,唯獨到了白洛這裏,平平淡淡,什麽也沒。

也難怪,在收養白洛之後,蕭叔叔的病情變得越來越嚴重。

事到如今,白洛什麽都明白了。

他之所以能安穩的活到現在,全是因為蕭叔叔在背後一點一點的幫他拼湊生命的時間!

“天賦技能的時限到了……”

陸青商突然開口,白洛回過神來,就看到病房裏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局面搖搖欲墜。

“咔、咔、咔”什麽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眼看着,蕭挽音的靈魂就要徹底消散,就在這時,無數條透明的細線卻忽然從蕭挽音旁邊的蕭吟月的靈魂裏延伸了出來,然後密密麻麻的連接到了蕭挽音的靈魂上。

随後,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連接兩人靈魂的細線迅速收緊,将兩人捆綁在一起,一起沉入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軀體裏。

當兩個靈魂完全沉入軀殼的那一刻,躺在病床上輕閉着雙眼的男人終于再一次睜開了眼。

只是這一次,睜開的眼眸不再像往常那樣溫柔寧靜,而是帶着生人勿近的疏離和淡漠。

醒過來的,是那個他們不認識,也從來沒有過接觸的蕭吟月。

“蕭叔叔怎……”

康堯最是耐不住性子,見到人醒了,就立刻沖了上去,急急忙忙想要詢問蕭挽音的情況。

只是,他話還沒問完,就見着男人擡手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語氣裏帶着幾分警告。

“噓,他睡着了,別吵醒他……”

蕭吟月醒了過來,不僅白發變成了黑發,連帶着臉上曾被歲月留下的一些痕跡也被抹平了。

現在的蕭吟月的模樣看起來幾乎跟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樣,讓陸青商他們看着都沒有辦法把他當成跟蕭挽音叔叔一樣的長輩。

原本無字藥方治療好蕭吟月之後,他的身體和靈魂應該都會恢複到正常的狀态。

但是大概是因為在治療的最後關頭蕭吟月強行把蕭挽音殘破的靈魂挽留了下來,影響了無字藥方的治療效果,所以現在蕭吟月即便是醒了,但是身體仍然有些虛弱,暫時還需要依靠輪椅來過渡一下恢複的時間。

蕭挽音叔叔是一直都和他們幾個師兄弟住在一起的,在治好蕭挽音之前,陸青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還要另外準備房子。

結果沒想到,醒來的是蕭吟月。

蕭吟月跟他們不熟,陸青商擔心蕭吟月跟他們住在一起會不自在,便把隔壁的房子買了下來,這樣雙方都能有自由的空間,萬一蕭吟月有什麽事,他們也能及時趕到。

“蕭先生,隔壁的房子已經打掃好了,不過家具還要過兩天才能送來,這兩天您就先将就一下,住在這邊吧。”

陸青商幫蕭吟月推着輪椅,從車門處傾斜放好的踏板上下來,便往屋裏走去。

幾個師兄弟分工非常明确,陸青商負責照顧暫時行動不便的蕭吟月,白洛拉行李箱,康堯搬運較重的醫用儀器,賀栗搬運較輕的醫用儀器,而傅越司則是負責泊車。

蕭吟月住院許久時間,基本上都是穿的病號服,自己的行李并不多,一個行李箱就将他所有的東西裝下了。

白洛打開後備箱,把行李箱拿了出來,就準備進屋去,結果他才沒走兩步,就突然被康堯叫住。

“小洛——”

“?”

白洛停下腳步,回過頭,就見着長得五大三粗的康堯憋得臉色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小洛,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總感覺……”

康堯緊皺着眉頭,把白洛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道。

“我總感覺心裏有點毛毛的……”

白洛擡眸,訝異的看着康堯。

情況已經異常到連向來遲鈍的康堯都感覺這麽明顯了嗎?

白洛張了張口,正準備說點什麽,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突然就從車窗裏鑽了出來!

“吓!”

面前冷不防的突然鑽出一個腦袋來,毫無防備的康堯被吓得心跳咯噔一下,往後連退好幾步,差點厥過去。

偏偏罪魁禍首毫無自覺,半個身體都仰躺到窗外,還一臉笑嘻嘻的模樣。

“我家向來神經大條的二師兄竟然也會有直覺這麽敏感的時候,真是稀罕事啊……”

“誰是你家的了……”

康堯下意識的就開始反駁,結果話剛說出口,他就察覺到不對了。“不對啊,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怎麽知道我說了什麽?”

康堯這才猛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着賀栗,憤慨指責。

“你偷聽我和小洛談話!”

“哎?哪有偷聽啊,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聽啊,而且你說的這麽大聲,我們想不聽見都難啊。”

賀栗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三師兄,你說是不是?”

傅越司回頭瞥了賀栗一眼,不太想理他,但是康堯實在是太憨,讓他難以保持沉默,便回了一句。

“嗯,二師兄的小聲說話跟拿個大喇叭喊沒什麽區別。”

康堯:“…………”

賀栗和傅越司聯合起來欺負他,大師兄陸青商又不在,嘴笨腦子也不太靈光的康堯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洛。

白洛接收到康堯的信號,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加入了到了欺負康堯的陣營中。

“嗯嗯,大喇叭的分貝值都沒有二師兄高。”

康堯:“…………”

你們這些師弟都沒有心!

眼看着康堯憋屈得都快要崩潰了,白洛見好就收,迅速把話題拉回到了正事上。

“對了,二師兄,你剛才說感覺不太對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白洛這話一出,空氣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

康堯擡手撓了撓後腦勺,正琢磨着從哪兒開始說起,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耳邊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白洛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着原本還好好伫立在不遠處的別墅,瞬間被夷為平地,緊接着,一陣黑色的雲霧的從煙塵中溢散出來,迅速擴張延伸,瞬間就将整片區域籠罩得密不透風,熾烈的陽光被厚厚的陰雲遮擋住,空氣裏的氧氣急劇消耗,無數雙沾染鮮血的骷髅手從地下伸出來,将地面上的東西拉入地底,無論死活。

“靠,這是來了個什麽妖魔鬼怪?”

賀栗跳着腳避開了來抓他的手,本打算去支援一下小師弟白洛,結果他轉頭往白洛那邊一看,卻發現白洛就那麽站在原地,眉心輕蹙的擡頭仰望着天空之上還在不斷擴張的那片黑色雲朵,而他的身邊就像是形成了一個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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