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晉江獨家】現實（10）
康堯說的話怎麽聽怎麽詭異，但白洛竟然無法反駁。
因為白頭是真的炸了。
原本白頭就是一團小小的黑色雲朵，乖乖的呆在保溫箱裏。
可是就在剛才那一聲巨響之後，那小小的雲朵就像是炸開了一般，從保溫箱裏沖了出來，在上空不斷擴張，然後蔓延得到處都是。
白洛擡起手，手掌便輕飄飄的從黑色的雲霧中穿過去了。
這些霧氣，都是從白頭身上溢散出來，雖然帶有白頭的氣息，本能的不會去傷害白洛，卻沒有足夠的意識與白洛産生交流。
唯一能與白洛溝通的，大概只有天空之上霧氣聚集得最為濃郁的那一片雲朵了。
可是那片雲朵在天上，白洛在現實世界裏又沒有上天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靠近白頭去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正當白洛一籌莫展之際，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只感覺到彌漫在周圍的黑色霧氣忽然微妙的停頓了一下，随後，在那些黑色雲朵的上方，一扇黑色的大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裏面伸了出來，随手一抓，就抓住了那漂浮在上空的巨大黑色雲朵本體，然後輕輕一拽，就把黑色雲朵給拽進了門內。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彌漫在空氣裏的黑色霧氣瞬間消失殆盡，刺目的陽光從頭頂上方傾灑下來，陰暗的天色恢複晴朗，好像剛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幻覺。
“咦？那些黑色霧氣消失了？”
賀栗擡手在空氣裏抓了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從地底伸出來的那些鬼手也全都消失了。
“這算是怎麽回事啊？”
“是在鬧着玩兒嗎？”
“那扇黑色的大門又是怎麽回事？從門裏伸出來的手是誰的？”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賀栗的腦海中，但卻得不到任何的解答。
“三師兄，四師兄，這裏就拜托你們善後了，我有事先離開一下。”
話語落下，白洛轉身就往遠處跑去。
剛才那一幕，也許別人無法判斷從門裏伸出來的手是誰的，但是白洛卻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那是謝星寒的手！
謝星寒把白頭帶走了！
“诶？他們善後，那我呢？我幹什麽啊？”
“小洛你是不是把我給忽略了？”
康堯看着白洛遠去的背影，自閉了。
白洛并沒有很明确的目的地，他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利用戒指打開酆都的門而已。
他想弄清楚，白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白頭來家裏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本質上是鬼嬰，但是一直都很乖巧聽話，也沒惹出過什麽事端，怎麽這一次毫無預兆的，就突然炸了，還搞出來這麽大的動靜。
小區這一片範圍都被白頭夷為平地了，幾乎沒有什麽隐蔽的地方，白洛跑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處幽深的幾乎沒有什麽人經過的小巷子。
他走進巷子裏，正準備走遠一點再使用戒指，結果才走沒幾步，他就看到了單手拎着一個看起來約莫兩歲的小男孩兒，正面對着他而站的謝星寒。
男人的臉色很冷淡，看不出來什麽情緒，小男孩兒被他拎在手裏，就像是一只可憐的小雞崽，委屈巴巴的聳拉着腦袋，完全不敢鬧騰。
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小男孩兒才勉強擡起了腦袋，看見是白洛，無精打采的眼睛頓時一亮，擡起雙手，似乎就想向白洛要抱抱，但是眼角餘光一瞥到謝星寒冷淡的臉色，小男孩兒就又不敢動彈了，只能可憐巴巴的望着白洛，弱弱的喊了一聲：“爸爸……”
白洛：“…………”
白頭這成長過程也太詭異了點吧？
明明剛才還是一片雲朵，現在竟然都能完全化形還能開口叫爸爸了……
不過，無論白頭有多奇怪，歸根結底都是他兒子。
眼見着白頭被謝星寒拎着都快要被緊貼在脖子上的領口給勒死了，白洛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于是他主動伸出手去，把白頭從謝星寒手裏解救了過來。
白頭一到白洛這邊，緊繃的神經頓時就松懈了下來，他趴在白洛的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就揪着白洛的衣服陷入了沉睡中。
白洛垂眸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孩兒，無奈的笑了笑，正準備開口詢問一下白頭的情況，結果謝星寒就好像明白他想要問什麽似的，直接就答道。
“只是受了點刺激，并無大礙。”
“哎，這沙發真軟，跟我們之前那個家裏的沙發一模一樣。”
賀栗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廳的大沙發上，拿着手機打着游戲。
玩兒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坐起身來，看向還在打掃新家衛生的康堯，問道。
“對了，康康，小洛的兒子是怎麽回事啊？小洛什麽時候有兒子了？”
本來這事賀栗當時就想問的，但是因為白洛的兒子把小區附近都炸了，善後工作還挺麻煩的。
等他們解決完那邊的事情，搬來這邊的新家，大家都已經疲累不堪，賀栗簡直都快把這事給忘了，直到剛才才又突然想起來。
“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
康堯努力的回想着白洛的兒子是怎麽來到家裏的，然後努力的組織語言想要開口。
但是最後卻發現，這簡直太為難他了！
沒有什麽語言天賦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啊！
“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呗。”
賀栗把腿盤了起來，拿了袋瓜子開始磕了出來，期待的等着康堯開口，顯然是準備八卦了。
“你可得好好的給我說仔細了，不然……”
賀栗核善的笑了笑，康堯頓時感覺壓力更大了，說起話來都變得磕磕巴巴的不順暢了。
“就……就前段時間……那個啥……”
正當康堯緊張得後背虛汗直冒，不安的四處張望時，他卻驚訝的發現，白洛回來了！
康堯一見到白洛的身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簡直就像是遇見了救世主，讓他整個人都得到了解脫。
“小洛回來了，有什麽想知道的，你直接問小洛吧，我繼續打掃衛生去，不然晚上都沒法住人了。”
話語落下，康堯趕緊拿着拖把彎腰佯裝拖地。
康堯那拙劣的演技自然是騙不過賀栗的，但賀栗也懶得現在跟他計較，因為，他發現，回來的不僅只有白洛一個人，還有一個兩歲大的小男孩兒和一個成年男人。
小孩兒被白洛抱在懷裏，十分親昵依賴的揪着白洛的衣服。
男人跟在白洛的身後，臉色冷淡，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是當他的視線落在白洛身上的時候，又會變得很溫柔。
有點意思。
賀栗立刻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走到了白洛面前，眼睛笑眯眯的，語氣卻有些危險。
“小洛，這人是誰啊？”
沒想到這麽快就帶謝星寒見家長了，白洛其實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但是……
“醒來的是另一個人吧？”
當時在巷子裏，謝星寒突然開口問他。
蕭叔叔的身體裏存在着兩個人這件事，白洛他們也是在使用無字藥方治療蕭叔叔的病情的時候才發現的。
他不知道謝星寒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也不知道謝星寒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謝星寒沒有跟他解釋，只是道。
“白頭不喜歡他，如果一直跟那個人呆在同一個屋檐下，白頭可能還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所以，為了白頭的健康成長，我跟你回去住一段時間吧。”
白洛：“…………”
白頭不願意跟蕭吟月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
要麽白頭回酆都，要麽回家後，單獨給白頭安排一個住處，這樣謝星寒就不用跟過來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解決方法那麽多，白洛偏偏同意了帶謝星寒回家這個決定。
現在想想，他當時大概是腦子進了水。
“三師兄，他是……”
介紹謝星寒的話語都到了嘴邊，白洛卻忽然卡住了。
因為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介紹謝星寒是他的合法丈夫。
可是，合法丈夫這四個字，哪有那麽容易就能說出口啊。
“他是……”
“是誰啊？”
賀栗锲而不舍的追問，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個問句，卻簡直都快要把白洛的腦子給問炸了。
白洛抱着白頭的手指微微收緊，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準備說出口，耳邊卻傳來男人聲線偏冷卻十分禮貌的話語。
“我是小洛的丈夫謝星寒，初次見面，多有叨擾，請多擔待。”
“咳咳咳——咳咳咳——”
饒是大家心裏都有所猜測，但是真的聽到謝星寒說出這話，賀栗還是忍不住被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就連向來面不改色的傅越司聞言，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只有很早就知道白洛已經領過證的陸青商和早已經見怪不怪的康堯表現稍微淡定。
“咳咳咳——”
賀栗還在不停的咳嗽，都沒有辦法正常的說話了。
但場面不能就這樣尴尬的繼續下去，無奈之下，身為大師兄的陸青商只能站出來救場。
“原來是謝先生，這些日子，承蒙您照顧小洛，我們這些做師兄的，感激不盡。”
這話倒也不是什麽客套話。
海市蜃樓裏有多危險，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跟謝星寒接觸過，但是從康堯零零碎碎的一些表達中也可以判斷出來，謝星寒在海市蜃樓裏幫了他們不少忙。
但，感激歸感激，可一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把他們都捧在手心裏寵着的小師弟給拐跑了，他們這些做師兄的，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
雙方見面，沒有劍拔弩張，但是氣氛還是一點一點的變得緊繃起來。
白洛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正想着怎麽緩解一下雙方的氣氛，結果就見到原本乖乖的趴在他懷裏的白頭擡起了頭來，然後身子朝着陸青商所在的方向微微前傾，伸出兩只小短手，就脆生生的喊道。
“大伯，抱抱——”
“哎？”
陸青商聽到這聲音，愣了一下，然後不等他的腦子反應過來，他已經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把白洛懷裏的小孩兒給抱過來了。
“乖孩子……”
陸青商：“…………”
他不是一個很喜歡小孩兒的人，現在的行為簡直就像是被小鬼迷了心竅……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明知自己被小鬼迷了心竅，卻仍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和想法。
“你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幾歲了？”
陸青商擡手一邊逗着小孩兒，一邊卻忍不住想着。
這小孩兒長得好可愛啊，簡直跟小洛小時候一模一樣，怎麽辦，完全沒有抵抗力……
“我叫白頭到老，今年……嗯……今年……”
白頭掰着手指頭仔細的數了一下，然後才認真的回答：“今年三百五十二歲了。”
衆人：“…………”
特麽的這年齡都可以當他們爺爺的爺爺了！
陸青商有點後悔自己問了這麽個尴尬的問題。
白洛也有些尴尬，他知道鬼的年齡不能按照人類那樣算，但是白頭一直都是嬰兒狀态，他也就沒在意過這件事，沒想到現在會出現這麽尴尬的場面。
好在，謝星寒及時開口化解了這一尴尬的場面。
“白頭是存在了三百五十二年，不過最近才孵化出來，所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态和心智是相當于普通小孩兒的兩歲。”
三百五十二年，孵化，這些都不是形容正常人類小孩兒的詞彙。
但是師兄弟幾人好歹也是進入過海市蜃樓的人了，因此很快就接受了白頭的情況。
賀栗和康堯也湊到了白頭面前，十分期待的等着白頭叫他們。
“還有我呢我呢，我是二伯。”
“我在這裏排行老四，叫我四伯就好。”
白頭乖乖的配合：“二伯好。”
“四伯伯好。”
“诶？我的稱呼是疊字诶，跟你們的都不一樣！”
賀栗看着白頭，心想着這小孩兒真讨人喜歡。
愛屋及烏，他順便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小孩兒的父親進入他們家裏吧。
見着白頭與師兄們相處良好，白洛也是松了口氣。
因為白頭似乎不喜歡和除了他和謝星寒以外的人接觸，沒想到對他的師兄們倒是挺親近的，還主動讓陸青商抱他。
整個家裏一下子就變得鬧哄哄的，唯有傅越司所在的位置，安靜得簡直像是與這邊隔絕了一條鴻溝。
傅越司本身性子偏冷，不是那種會主動閑聊的人。
他也不太愛接觸小孩兒，因為大部分小孩兒一見到他，都還沒等他開始說話呢，就已經吓得哇哇大哭了。
小洛的兒子，跟小洛小時候長得很像，他雖然不喜歡逗小孩兒，但也想走近了去仔細看看。
不過，考慮到小孩兒可能會被他吓哭，他還是不過去破壞那邊和諧美好的氛圍了。
“來，跟三伯伯也打個招呼吧。”
似乎是明白他的心裏到底在糾結什麽，陸青商抱着小孩兒走了過來，溫和的引導小孩兒跟他打招呼。
傅越司聞言，下意識的就開口拒絕。
“不用了，別勉……”
“三伯伯好。”
“三伯伯抱抱——”
出乎意料的，小孩兒卻好像一點都不怕他，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還伸出手來大膽的要抱抱。
傅越司整個神經瞬間繃緊，僵硬着身體，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陸青商卻已經把小孩兒塞到他懷裏了。
“這……”
從來都沒有抱過小孩兒的傅越司低頭不知所措的看着白頭，想要把這燙手山芋交給別人，可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明擺着是要讓他抱着這小孩兒了。
沒有人願意來解救他，傅越司只能兩只手僵硬的把小孩兒攏在懷裏，一動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小家夥給摔着了。
“三師兄，你也太緊張了吧？”
賀栗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從來沒見過三師兄這麽緊張的樣子，簡直太好笑了，哈哈哈……”
陸青商也是忍俊不禁，一邊努力控制着自己抖動的肩膀，一邊勸：“小司，你放輕松一點，你懷裏抱着的不是火乍弓單，只是一個小孩兒而已……”
傅越司：“…………”
就是因為抱着的是小孩兒他才會這麽緊張啊！
最後，還是白洛大發善心，同情了一下傅越司，然後把白頭接過去了。
當小孩兒從自己懷裏被抱走的那一刻，傅越司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免又覺得心裏好像湧現出了一些失落感。
小孩兒真是一種奇奇怪怪的生物……
白頭是突然被帶回來的，傅越司也沒有提前準備好什麽禮物。
他在衣兜裏摸了摸，最後也只摸出幾張張銀行卡來。
他把其中一張銀行卡遞到了小孩兒的手中，語氣那麽冷酷：“這張卡裏的餘額無限，你想買什麽可以随便刷。”
白頭雙手捧着銀行卡，笑彎了眼睛，乖巧道謝：“謝謝三伯伯。”
“哎呀，我怎麽能把見面禮給忘了呢？”
賀栗見狀，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就在自己衣兜裏一頓亂掏。
他也沒有提前準備什麽禮物，但他也不像傅越司一樣，随身攜帶無數金錢。
他在衣兜裏掏了好半天，最後掏出來一沓金黃的符紙就遞到了白頭面前。
“那個，四伯伯沒你三伯伯有錢，身邊也沒什麽貴重物品，就送你這個吧，這是四伯伯去寺廟裏求的護身符，被主持開過光的，辟邪效果非常好。”
白頭靜默的看着自家三伯伯遞過來的一沓符紙，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賀栗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有些尴尬的抓了抓頭發，然後問道。
“怎麽了？是四伯伯送的禮物你不喜歡嗎？”
“這禮物應該還好吧，雖然不貴重，但勝在能辟邪……”
白頭：“…………”
又是詭異的靜默了一會兒，白頭終于忍不住了，偏過頭湊近了白洛的耳邊，悄悄問道。
“爸爸，四伯伯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啊？”
“額……”
一時之間，白洛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
當着四師兄的面說四師兄的腦子不好使，這不太好吧……
賀栗：？
為什麽要說我腦子不好使？
我的腦子可是幾位師兄弟裏轉得最快的！
賀栗滿腦子疑問的看着大家。
但……
白洛知道真相，不好意思說出口。
陸青商明白真相，不好意思說出口。
康堯也知道真相，不敢說出口。
唯有傅越司，終于等到了報複回來的機會。
“小栗，沒有十年腦血栓幹不出來你這種事。”
賀栗：？
見到賀栗仍舊沒反應過來，傅越司一聲冷笑，毫不留情的說出真相。
“不出所料，我們的小侄子，應該就是你要辟的邪。”
賀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