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勾引一遍給我看……
她沒走。
沈峥站在會客室門外, 眸色幽深,靜靜地凝視着裏面的夏思爾。
那面透明的玻璃牆像一道漫長的時光,把兩個人隔開七八年。他看到十七歲的夏思爾, 坐在教室的這頭,單薄又孤獨的背脊挺得筆直, 座位方寸之間是她的孤島,背影是她的盾牌和僞裝。
少年站在孤島之外, 微弱的明燈始終得不到孤島的回應,只能默默無語。
眼前的夏思爾已經不是當年天真的小姑娘,她是真的長大了, 褪去了嬰兒肥, 五官逐漸成熟又妩媚, 那股勾人的氣息愈發強烈。她不孤僻了, 但最可貴的真誠也沒有了。
沈峥驀地煩躁惱火了一下。
他收斂情緒, 推門而入,默默走到她身站着。
夏思爾聞聲轉頭,看見他, 先是訝異, 緊接着那雙毫無情緒的淺色眼眸裏忽然之間增添了些許笑意,盡是曲意逢迎。
其實沈峥猜不透夏思爾今天忽然來的目的。他攪黃了她和謝安宇的戀愛綜藝,她誤認為是他毀掉了工作。
讨厭他, 才是她正常的邏輯,那今天過來是為了……?
夏思爾仰起腦袋, 笑得燦爛妩媚,迎上沈峥的視線。
沈峥嘴角抿直,問她:“你這是,對我賣萌?”
夏思爾:“……”
謝謝, 我只是在勾引你,你沒看出來嗎?
“對我笑什麽?”他問。
你說我對你笑什麽?夏思爾冷哼一聲:“我看你長得好看,随便笑笑。”
“沒有你好看。”
“……”
又忽然發騷?夏思爾接梗困難了。
沈峥在她身邊坐下,手臂搭在她背後的沙發靠背上,長腿微曲,呈現一個包容的姿态。很奇怪,他就這麽放松下來。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夏思爾迎光秀挺的鼻梁,睫毛不是嫁接的誇張假睫毛,但是長而卷翹,燈火氣息在睫毛尖跳躍。
夏思爾被人打量習慣了,立馬能感應到沈峥的目光,十分有女明星職業素養的挺直腰背,後肩板板直直的,留給他一個優越的背影。
沈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嗤笑一聲。
夏思爾有生之年從沈峥的狗嘴裏聽到對自己的溢美之詞,本來挺開心的,但仔細一琢磨,他身邊各個都是美女,顧小蓮自然不用說了,就連前臺收快遞的小女孩和女秘書,都美豔豔嬌滴滴。
這些女人,跟一群花蝴蝶似的天天圍繞在他身邊。
說不上來原因,夏思爾竟替自己委屈起來。太難了,生活太難了。
這個狗男人在增加她闖關的難度。
尤其他那個姓談的小蜜,從她進來時就發難,又故意讓她在這等了這麽長時間。
夏思爾沒有道理咽下這麽一口氣。
“你的美女秘書真是厲害哦,我還個衣服讓我等兩個小時。”她就這麽陰陽怪氣地告了個狀,顧小蓮讓她受委屈,總不能随便一個秘書也敢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吧。
“你來——”沈峥和她同時開口,聽見夏思爾完整的一句話他便把沒說完的咽了下去。
談楸的失誤他自然會處理。
不過,他想逗逗夏思爾。
“我知道了。”他說。
哦?
就這?
你知道個屁?你什麽都不知道。
夏思爾告狀不成,實在無話可說。
這一天弄得她實在有點累,退堂鼓殿堂級選手又想放棄了,趕緊回家睡覺吧。
其實已經很晚了,她還沒吃飯,唐小耐和那個方總在樓上不知道要談什麽重要的事,到現在就沒有打電話給她。
夏思爾拿出手機,準備聯系一下唐小耐,這才發現手機已經完全沒電關機了。幾分鐘前右上角的電量表就宣布即将告罄,她沉迷于玩游戲,并未發覺。
不過夏思爾經常拍戲的原因,有随身攜帶充電寶的習慣,并不擔心。
她從包裏翻了翻,一堆亂七八糟的女孩子的東西就這麽露在敞開的包口,找到充電寶,夏思爾就準備走了。
與此同時,一只手臂繞過她的身體,伸到包裏。
有一本書被化妝包壓住了,只露出“指南”兩個字。
夏思爾想到這是什麽,眼疾手快,摁住沈峥蠢蠢欲動的手,“別動。”
沈峥笑笑,胳膊就這麽任由她身體壓着,也沒抽出來,懶懶地說:“我沒動。”
“……”
“這是什麽?”
夏思爾看見劣質的手工封皮,就知道是唐小耐塞給她的《狗男人攻略指南》,她都懶得翻開,不知怎麽的就随手丢在包裏了。
夏思爾尴尬得只想喊救命。
“不該你看的東西不要看。”
沈峥的手臂松弛下來,卻沒抽出,寸寸貼着她的身體。
女孩子的身體輕巧而柔軟,并沒有什麽重量。
他輕咳一聲,本來沒興趣,倒是她緊張的樣子更讓他感興趣,“好,我不看,你起來吧。”
夏思爾松了一口氣,慢慢起身。就在此時,沈峥手肘轉下,兩根手指一夾,快速将本子抽出。
《狗男人攻略指南》幾個黑字在雪白的紙上,呼之欲出,像極了夏思爾的黑粉。
社死現場,不過如此了。
夏思爾想把自己縮進沙發縫裏,她尴尬的摸了摸頭發,“我說,我只是愛讀書,你信嗎?”
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似乎都停止流動了,大寫的越來越尴尬!
沈峥盯着她的臉半天沒說話,好久,嘴角一牽:“你猜我信不信?”
“……”
“你想攻略誰?”沈峥問。
OK,他擺明了不信。
夏思爾已經破罐子破摔了,“誰是狗男人我就攻略誰!”
沈峥:“……”
夏思爾:“你是狗男人嗎?”
沈峥:“……”
夏思爾扳回一城,眉尖都寫着喜悅,得意地去看沈峥的表情,卻發現他笑了,笑得還挺燦爛,明明打贏嘴炮的人是她。
然後看見他翻開了本子。
她伸手去抓,沈峥站起來,手往上一擡,舉到她夠不到的高度。
幼稚死了。
《狗男人攻略指南》第一頁有一排螞蟻一樣細密的小字,類似于導語一樣的東西,是唐小耐扭曲而猥瑣的發言。
夏思爾看不太清楚,但預感不是什麽好內容。
沈峥貼心地幫她念了出來:
“小孩子才講喜歡,成年人直接勾引。”
“……”
唐小耐這個傻子,你直接報她身份證號得了。
夏思爾感覺自己已經死了,死的透透的。
她還什麽都沒做,便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峥捏着小本本,輕輕挑眉,眼底多了一層戲谑輕挑。很明顯,眼前這個笨蛋取悅了他。
夏思爾沒臉見人了,一陣奇異的靜默後,她捂住自己的臉。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充好足夠能開機的電量,亮了起來。
唐小耐的電話适時打進來,夏思爾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起手機,走到窗戶邊上聽見唐小耐殺豬般的叫聲。
“寶你去哪兒了?跟你說了多少遍自己不要亂跑?心裏沒點兒數?一天到晚的心都給你熊孩子操碎了。”
夏思爾笑了下,當即拆穿他:“穿件衣服吧,別裝樣子了,你是和某人相談甚歡忘乎所以,到現在才想起我了吧?”
唐小耐咂咂嘴,“……好歹給你爹留條褲衩兒。”
又問:“你在哪,我們要回去了。”
“我馬上回來。”
夏思爾挂了電話。
看見沈峥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半個身子浸潤在灰暗處,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這就走了?”
夏思爾裝模作樣道:“我就是來還你的外套的。”
“哦。”
夏思爾走到門邊,有些話不說不甘心,說了又于事無補,正猶豫的時候,聽見沈峥陰測測的聲音:“你不是來勾引我的嗎?”
“……诶?”
沈峥站起來,來到她身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頂到玻璃門上,手指拂過她的臉頰,“難道我意會錯了?”
他靠的很近,氣息撲簌到她的鼻尖,這個距離不是接吻就是打架,夏思爾被他看得氣血上湧,羞恥到了極點。
“別靠近我了,你有眼屎。”
沈峥不會相信她的胡說八道,只是他又笑了,笑得匪夷所思,從進門到現在,他總是挂着讓夏思爾看不懂的笑。
“夏思爾,你轉移話題的功底太拙劣了,換一個吧。”
夏思爾無可奈何,假惺惺地笑:“別說那麽難聽,我們是老同學,你可以說我想和你敘敘舊。”
“敘舊?”
他慢慢回味這兩個字,發現無甚可追憶的,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讓夏思爾感覺到愉快的回憶,只有一點情|色的東西。
“耳朵,那我們的敘舊地點應該在床上。”
他們唯一的親密就是曾經一起睡過覺,而且睡過很多次。
夏思爾假笑的臉上終于漫上一點人味,一種混雜了羞恥和惱怒的情緒直直地戳着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這是她真實的情緒,她對沈峥有些生氣了,完全沒有想勾不勾引的事情。
雖然他們之前不是很愉快,但沈峥這道陰森森的光,在她貧瘠又孤僻的青春裏,也是光。每每想起,她總是格外珍惜的。
她不高興地推開他的手:“好吧,我是勾引,那你被我勾引到了嗎?”
沈峥:“我沒感覺到。”
“……”
唐小耐的電話又打來了。
“夏思爾烏龜都比你爬的快?到現在沒見你人,要急死我啊。”
夏思爾剛要開口,手機就被沈峥拿去了,他對唐小耐說:“我是沈峥,她在我這,你可以走了。”
唐小耐沉默了幾秒,呼吸聲都減弱了,識相地挂了電話。
“你幹嘛?”夏思爾聽見身後的門鎖“卡擦”一聲被鎖起來了,一陣色|情又禁忌的氛圍感席卷全身,她陡然瞪大眼睛問:“你幹嘛啊?”
不會要把她困在辦公室裏玩十八禁吧,這太刺激了?
她不配,真的不配。
“來吧。”他說。
“啊?”
“你不說在勾引我嗎?我沒感受到,再勾引一次。”沈峥抻直腿,抵着她的雙腿,她要再不表演一下就不甘休的架勢。
“……”
夏思爾不理解瘋子的邏輯,“你弄疼我了,我沒法動,沒法發揮。”
“在哪兒好發揮?沙發?還是床?” 沈峥手指擡起她的下巴,揉了揉,她的下巴看着很尖,其實肉是細細軟軟的。
“發揮的不好,海德的資源,就算你讓唐小耐去賣|屁股,也拿不到。”他湊低了聲音說,有一抹狠色。
夏思爾耳尖酥麻到胸口,一陣陣心涼,甚至能體會到唐小耐的菊花疼。她後知後覺自己掉進坑裏來了,沈同學就是牛逼,一眼就能看穿她今天來是有所圖的,早已準備好了籌碼。
她說勾引,其實就是牽牽小手摸摸小臉的過家家,順便氣死小白蓮。
但他是真想睡她。
就,怕怕的。
安靜了片刻。
夏思爾的肚子“咕咕”叫起來,五髒廟早就開始叫喚了,“床和沙發我都發揮不好,我想去餐桌上發揮。”
車子疾馳在路上,夏思爾開了一半車窗,任晚風匆匆從窗戶灌進來,呼啦呼啦地吹着。魔都的風盡是潮氣,把夏思爾的半邊臉吹得黏噠噠的,冗細的發絲貼在面頰。
夏思爾的心情也黏黏的。
沈峥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如織的車流,車尾燈映在他的瞳孔裏,呈現一種猩紅色。
夏思爾弱小地靠在邊角,啪啪地給唐小耐發微信。
“糟糕我暴露了。”
“他看出來我是來勾引他的了,還讓我再勾引一遍給他看看,不然不給走。”
“他還說讓你去賣屁股,他竟然知道你是gay,還知道賣|屁股。”
“他還看到你給我寫的攻略指南了,我這輩子都沒這麽丢人過,被你害的。”
“我現在怎麽辦啊,萬一他把我帶去酒店,我可還沒想好跟他……你懂得?”
一頓消息轟炸後,唐小耐沒有回複,她先脫了力,癱坐在座椅裏。
夏思爾是有司機的,自己開車的機會很少,因此根本就不認識上海的路,這更加重了她心裏的恐懼。
她在琢磨着,要不要找個借口下車。
唐小耐的微信來了。
“他真是這麽說的?”
“對啊,讓我再勾引一遍,我都無語了。”
唐小耐:“這是重點嗎?我問的是,他讓我去賣屁**?”
他不太願意說那個詞了,雖然知道是故意恐吓,但唐小耐還是感覺到了陣陣陰風。這個沈峥,連坑害舊情人的事兒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是個神經病吧?
夏思爾:“是這麽說的,別問了,快來接我。”
唐小耐:“爸爸的好大兒,我對你不錯吧……”
剩下的話夏思爾不想聽了,總而言之就是唐小耐希望夏思爾幹一行愛一行,行行出狀元,一定要艱苦奮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