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龍傲天的修三代師兄二
第29章 龍傲天的修三代師兄二
夜半三更時分,最怕鬼敲門。
尤其是這個人做了虧心事,而這只鬼也正在敲門。
“咚,咚,咚。”
一聲接一聲,在冷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聲音傳入室內,在崔景浩用儲物袋中的各種家什,布置得格外華麗的卧房裏回蕩。
雕花大床上,崔景浩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壓着柔軟的絲衾,心跳如擂鼓,呼吸不可抑制地加快加重,雙眼也緊緊閉着。
崔景浩極力讓自己忽略門口極富節奏的敲門聲,心裏邊卻越來越慌。
這樣晚了,陳淼不可能會過來。
那麽鐵定是薛聆羽了。
他又想起白日裏發生的種種。
發小是怎樣一個爽朗重情義的傻白甜,相識二十年,崔景浩可真是太清楚了。
可自打他推出那一掌,薛聆羽卻一轉毫不設防的消沉模樣,陰狠出手将自己投放到銀蛟的嘴裏,哪怕是現在,崔景浩想到那可怕的口腔內壁,都覺得心底嗞嗞冒寒氣。
不止如此,薛聆羽封了他的丹田,如今丹田裏半點靈氣也無,不知道薛聆羽用了什麽法術。
拼了老命奪來,放到儲物袋中的兩儀靈蝕果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折騰到淩晨毫無頭緒,攜着一肚子憋屈氣悶,剛躺下來準備入睡,催命的就來了。
往被窩裏縮了縮,崔景浩手腳冰涼,徒勞地強逼着自己睡去。
敲門的人十分耐心,叩門的力道不大不小,始終未變。
過了會兒,這敲門聲停了,四周重歸寂靜。
按理說,那人走了,他應該心安才對。
可崔景浩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更為震耳,呼吸越發粗重,額頭蒙了一層細密的汗,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半天沒動靜,應當是走了吧?
我……拉開被子看看?
不!萬一沒走那不就完了。
忍了又忍,他将高高蒙過腦袋的被子拉下,扒開一線眼縫。
下一刻,崔景浩尖聲驚叫。
“啊!!”
他床頭映照出一道人影,颀長清瘦,不知道是怎樣過來的,又在這裏杵了多久。
瘆人的涼意竄上。
崔景浩愣愣地一點一點地擡起頭,視野裏,先是出現了一雙裹束修長小腿的玄色長靴,再是規整的森白衣袍,最後是那張熟悉的俊朗面孔。
他手發抖發顫。
夜半三更的,先前背後捅刀的賬也當場算了,找他做什麽?
崔景浩心中警鈴大作,直覺不妙。
他如今半點靈氣都無,只能選擇屈辱地讨饒。
“聆羽,下午那事兒我可以解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見曲漾只是淡笑着注視他,崔景浩咽了咽口水,幹巴巴的感情牌一打。
“咱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了,你總不能……是吧?”
臨近黃昏時分,崔景浩還想陷害于他,這會兒臉變得又快又徹底。畢竟本來就不是鐵骨铮铮的人,能屈能伸極了。
曲漾一雙濃黑清澈的眸子淡淡俯視他,雖是笑着,眼裏沒什麽溫度,也沒有波動。
聽到這句,他笑意稍稍擴大了一點兒,颔首:“崔兄說的是,這次過來,本意也是為師兄分憂。”
“修道最忌急功近利,恕我直言,崔兄為修為進境已經近乎瘋魔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修煉資源拿到手裏……唉,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崔兄走了歧路。”
“所以我今夜來此,主要是……”
“嗯?崔兄,你臉色怎麽這樣差?”
空氣凝滞,氛圍越發壓抑。
崔景浩像是終于承受不住,狼狽地滾下床榻,召出飛劍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那劍從屋中“咻”地飛出,到了院裏。
如此輕易地逃了出來,崔景浩松了口氣,禦劍向上騰起。
到了空中,崔景浩感受到一股阻力,極力将他限制在這片院落,與外界阻隔。
擡頭定睛一看,那裏流淌着細碎微弱的光,仿佛是照進了星子的河流,蘊含着堅不可摧的靈力。
是結界。
崔景浩心涼了半截,下一刻他腳下的飛劍被一道拖曳着瑩亮尾巴的靈力擊中,連人帶劍摔落下來。
他在地上滾了幾遭,飛劍直直插在他耳側,铮然一聲,劍柄跟着嗡嗡搖晃,再偏一點就能給他腦袋來個對穿。
崔景浩冷汗涔涔,手支在地上,正要撐地爬起,一雙繡了雲紋的長靴映入眼簾。
他終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上,哭喊着就要伸手去拽曲漾衣角。
雪亮劍光一閃,鮮血迸濺,似乎有什麽東西跟着抛飛了出去。
怔了幾秒,崔景浩後知後覺地慘叫出聲。
——那柄如同秋水的長劍将他手剁了,正是他今天推人的那只。
風雨稍緩,雨點滴在曲漾清俊的眉骨,順着隽秀的臉頰滑落至下巴,沾帶細雨的模樣使他更顯溫潤俊雅,落在崔景浩眼裏,卻和生着獠牙的青面惡鬼一樣。
曲漾笑了下,臨睨着痛哭流涕求饒的人。
“崔兄可是覺得好些了?”
手斷了還可以再續,聽他這意思,顯然是猶嫌不夠。
崔景浩淚糊了一臉,膝行幾步辯解:“聆羽,你聽我說啊,我是有苦衷的。那蛇妖懂幻陣之道,我當時陷在它布的幻陣裏了,哪知道幻陣中見到的魔修是你。”
“這麽多年來,我都把你當兄弟,哪會真起害你之心呢?”
“歸根結底,推了你是我不對,你……”
仿佛有把劍懸在頭頂,那劍折射寒光,随時都會将他頭顱斬下,崔景浩透體寒涼,心慌氣短。
眼前的曲漾不是過去因着薛長洲死去,消沉陰郁的受氣包,反而更像代閻王捉拿應死之人的陰間來客。
“你可千萬別殺我啊。”崔景浩絞盡腦汁編了許久,最後讷讷擠出這麽一句。
“崔兄這是說得什麽話,我怎會殺你。”曲漾語調溫和。
“那是不是——”
崔景浩劫後餘生地舒口氣,滿心期待堪堪有勇氣擡起頭來,問到一半,他悶哼一聲,滿眼不可置信,僵硬而又遲鈍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腰腹。
“呃……”
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腹部正中,雪白衣袖露在外面,那只手仿佛穿透空間,直接刺入他的丹田,外面連一個血洞都沒有留下。
曲漾唇畔仍噙着一抹笑意,捏住他丹田內的一截瑩綠,緩緩地撕下。
目眦欲裂,紅血絲密密麻麻鼓脹着。
崔景浩面容扭曲,猙獰抽搐着,他劇烈地掙紮起來,下意識用僅存的一手成爪,朝曲漾猛然攻去。
他的攻勢被毫無懸念地輕易鎮壓,刺耳破音的嚎叫也被結界阻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木靈根毀了一半,哪怕是一個小周天都難以完整地運轉,今後修為怕是再難有寸進。
修行一途到此為止了。
“修煉,修身煉心,道心頗為重要。不過從今天開始,崔兄大可不必再為道心不穩、無法進境煩憂了,”曲漾慢條斯理抽回手,輕哂一聲,“我還是對崔兄不放心,這樣吧,等下月底,我再來為崔兄排憂。”
“畢竟,你我是過命的交情。”
他又手上一招,掌心有股吸力,崔景浩的儲物袋到了他手上。
崔景浩眼裏密布紅血絲,仰面癱在那裏大喘着氣,奮力偏過頭。
接着便見曲漾将儲物袋上的神識印記抹除,從中取出他找了許久的兩儀靈蝕果。
“你……”沒等說完,崔景浩昏了過去。
長靴從容踏出院落,曲漾揮手撤下結界,如同來時一樣将傘撐開,踏着身後崔景浩的痛哭哀嚎,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翌日,天光大亮。
陳淼在酒樓中等了許久,也不見崔景浩人過來,蹙眉道:“我去看看,魔修餘孽實力不淺,他別是遭了不測。”
曲漾跟着起身:“我同師兄一塊兒去。”
兩名青年禦着飛劍,眨眼來到崔景浩院裏,一眼便看到躺在院落正中,凄慘地橫在那裏生死不知的人。
他斷了只手,手腕處的血已經凝固了,化成深色的一層糊在那裏,身下也是。
陳淼連忙走近,把在崔景浩剩餘一手的手腕上,引出一道靈氣過去探查。
昨天還好端端的木靈根此時已經被從中撕裂,殘存了一半。
曲漾緊張地蹲在崔景浩身側看他動作,見陳淼猛然睜大了眼,忍不住問道:“陳師兄,崔兄他……”
陳淼放下手,沉沉道:“他靈根被人毀了一半,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再踏上修行一途了。”
仿佛沒聽清他說什麽,也像是從未見過這樣狠辣的手筆,曲漾愣了一瞬,倒抽一口冷氣:“那魔修餘孽手段竟如此陰毒!”
“他膽敢害崔兄至此……陳師兄,勞煩你先帶崔兄回宗門,我去尋他報仇!”
曲漾憤憤說着,騰地站起,“唰啦”一聲拔劍出鞘,轉身向院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