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龍傲天的修三代師兄九
第36章 龍傲天的修三代師兄九
劍朝宗新晉崛起的天才弟子楚骁,竟為自宮秘法一擲千金!
一日後,楚骁從床榻上醒來,正捧着具有凝心靜氣功效,冒着熱氣的藥膳吃,就聽到跟前的小道童這樣彙報,忍不住“哇啦”一口噴了。
道童吓了一跳,剩下的話都給咽了回去,連忙去找帕子。
袖手旁觀的曲漾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師弟,現在外界都知道你為了練那門假冒僞劣的上古秘籍,連子孫根都狠狠心舍棄了。你這會兒知道真相,又被人将自己的秘密廣而宣之,心裏自然是不好受,我們都懂。”
“但誰修煉時沒走過歧途,迷途知返就好,日子總還是要過的,往前看吧。”
你說啥?
不是,誰特麽告訴你,我斷子絕後了?
都瞎傳什麽啊!
窗外天色暗沉,雨線連綿不絕,雲層厚厚的,陰沉的天色一如此時楚骁跌至谷底的心情。
楚骁氣得嘴唇直哆嗦,拍着床框大怒:“胡說八道!我沒有!我根本沒有!”
曲漾配合點頭,惋惜應聲:“是,你現在沒有了。”
楚骁:“……”
“我說,”楚骁咬牙切齒,“我說我沒有斷子絕孫!我傳宗接代的物什還在!那都是別人瞎造謠的!”
“現在長了張嘴就能聽風就是雨地胡謅八扯了?”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現在出去辟謠,他往日裏塑造的形象上也帶着抹不下去的污點了。
——為自宮秘法豪擲三千一百塊上品靈石的,他楚骁是開天辟地的古往今來第一人。
楚骁仰着頭看向站在床前,白衣款款的如玉溫潤公子,眸光陰森了一瞬。
呵,師兄?
架子端得倒是挺足,光風霁月的假象也做得挺好,真是把先前如同喪家犬的落魄忘得一幹二淨了,竟然敢陰陽怪氣嘲諷到他身上。
楚骁冷笑一聲,如同機關槍一樣連連發問。
“這裏沒有別人,薛聆羽,你還戴着那副關心師弟的面具做什麽?真是虛僞又惡心。”
“哦,我忘了,你也只能在這會兒往我身上踩上兩腳,看看笑話了。”
“但是啊,凡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你覺得憑你修了幾年還是築基的修為,你配在我這裏找死嗎?”
“你大可以試試。”曲漾也笑,語氣平淡。
語罷也不同他計較,曲漾轉身向外走。
楚骁盯着他的背影,被子下拳握得死緊。
他懷有系統,斷了也能再塑,才動了修煉那本功法,一步登天的想法,但終究狠不下心。
不過也好在他沒能狠得下心,不然豈不是更為可笑了?
他前腳剛走,後頭一人便随着道童推門進來。
楚骁以為是曲漾沒走,煩躁地回過頭來,正要劈頭蓋臉地罵出聲,卻見那人并不是薛聆羽,反而是早先回了宗門的崔景浩。
他來做什麽?楚骁倚着高高墊起得枕頭,不動聲色上下打量。
料想崔景浩的靈根沒有修補好,不過幾日沒見,如今他渾身上下罩着一層死氣沉沉的暮氣,眼窩凹陷下來,眼底卻閃爍着瘋狂,開口第一句便是——
“薛聆羽他被人奪舍了!”
楚骁吃了一驚,到嘴的趕人話咽回去,微微眯眼沉思。
崔景浩卻等不及了,恨恨道:“我的靈根便是他毀掉的!”
“雖然修為同是築基巅峰,但他修為沒我深厚,又有心魔困束,哪裏能打得過我?”
“可事實就是,那天晚上他到我院中,僅用一招便将我重創!讓我失去了靈根!而且你看他近日,不複以往陰沉喪氣又沒用,他肯定是被人奪舍了!”
“所以呢?”楚骁有幾分訝異,不過早在天闕城拍賣會那兩日便有心理準備,因此倒還鎮定,他一手在膝蓋上輕敲,自覺穩坐釣魚臺,老神在在地問。
崔景浩冷笑:“你和他之間不是素有仇怨?過幾日去往秘境,由我祖父帶隊,屆時你們配合一番,何愁拿不下他?”
“容我再好好想想。”
……
到了晌午時分,潇潇雨歇,雨後的暖陽鍍了層金邊,日光不算很熱烈,微風和暢,遞來泥土混着花草的清新氣息。
曲漾一手支着側腦,在石桌前懶洋洋翻看着本劍譜,時不時輕抿一口熱氣漸漸消退的清茶。
惬意。
阿泗是在他這當值的小道童,聽了幾嘴八卦意猶未盡回來了。
“薛師叔,您派我打聽的消息,剛我都問了。”
曲漾視線停留在劍譜上,慢慢翻過一頁,問道:“今年太微秘境又快開啓了吧?宗門是怎樣安排的?”
他低頭收颌的模樣,與周遭清幽的環境構成了極溫柔的寫意畫卷。
小道童忙收回驚豔的目光,垂頭正色道:“這次是由二長老帶隊,兩日後啓程。先是到這次主持秘境的丹陽宗修整,之後各宗門優秀弟子進入秘境,根據所出考題進行比試,最終決出排名。等從秘境回來,會去參加丹陽宗一個元嬰祖師的論道大典。”
太微秘境五年一啓,今年與往年相比大致流程沒有變,但是模式和細微處肯定是要換點新花樣的。
曲漾心中有數,狀似不經意,又問:“玄翊劍尊那邊……”
小道童想了想道:“劍尊他準備閉關了,臨閉關前,叮囑說要陸師叔和楚師叔兩人在太微秘境裏拿個好名次。”
“啊對!”小道童一拍腦袋,似是又想起來什麽,忍俊不禁彙報,“楚師叔近日正挨着山峰澄清,明裏暗裏說什麽閹人相貌女氣,聲音尖細,跟他如今的英挺陽剛分毫不符,還……還叫醫善堂的老長老給他‘驗身’作證。”
“驗身作證?”
小道童連連點頭:“可不!我可是看到了,那年紀老大的長老給他驗完仍皺眉臭着張臉,指着楚骁鼻子罵他‘什麽東西’,到老人家面前來耍流氓。”
“不過那流言确實在宗門內止住了些,眼看人都惱羞成怒了,再碎嘴也不能把人給得罪了。”
曲漾聽得笑了一下,又低頭看了起來。
轉眼兩天過去,啓程這天,各峰弟子在演武場前的空地上彙集。
有人三兩成團說着什麽,注意到曲漾走來,談話聲弱了幾分,接着便有人時不時轉頭打量他一眼。
顯然是将他也加入了話題當中。
“感覺自從他在宗門大比上,當着全宗門人面前丢了那麽大個人之後,似乎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你要是像他那樣,被一個比自己小将近十歲的師弟打成那副德行,你也沒臉出來見人,乖乖在家窩着不出來。”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那個與魔修勾結的祖父,一早上的好心情全散沒了。”
“……”
聒噪聲入耳,曲漾仍是那副溫潤的模樣,他低頭看池內搖擺盛放的粉白芙蕖,不知在想什麽。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讓開了條可供幾人通過的道路。
“楚師兄來了!”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這才多久,已經結丹了!”
“當然沒法比了,像是楚師兄這樣的,可以說是咱劍朝宗的排面,偌大修真界的少年英才,那天賦怎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匹及的。”
曲漾側眸看去,他的師弟師妹并肩而來,長劍負在背後,劍朝山量産批發的雪白長袍兜在身上,也是豐姿卓絕,朝氣風流。
曲漾看到了他們,他們也注意到了他。
陸流涵眉頭微皺,撇過頭去,楚骁則是含有深意地一笑,那笑還沒在唇角上勾勒完全,曲漾已經轉回了頭。
楚骁笑容僵在了臉上,表情淡了下來。
他們算是踩着點過來的,沒多一會兒,二長老緩緩擡步過來。
“清點一下人數。”他目光不着痕跡掃過曲漾,扭頭對身旁弟子吩咐。
“是。”
二長老右手一展,一艘精致華美的小舟出現在掌心,随着袍袖向上揚起。
那小舟被飛擲到空中,猶如風鼓戰旗,幾個呼吸間漲大成一尊龐然大物,落下重重陰影。
“上船罷。”二長老率先騰躍到飛舟上。
曲漾順着人流飛身上船,周圍的弟子不約而同散到別處,顯而易見的嫌棄,不願與他為伍。
垂眼笑了一下,曲漾盤膝坐在了正中。
衆弟子:……
“師兄,”楚骁不知何時坐到他身側,仿佛是忘了昨日的窘迫,笑裏頗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今年講座論道的仍是師伯玄清祖師,五年前他主持的論道大典師兄也是參加過的。”
“您受了他老人家點化,我們師姐弟二人作為師尊的弟子,等到了丹陽城,都要前去拜會,不如同行吧?”
“不過,”他話鋒一轉,笑意加深,“玄清祖師在考教後輩上很是嚴謹,師兄多年為心魔困擾,修為進境停滞不前,哪怕不是師尊的弟子了,師弟也還是怕您會将師尊他老人家臉面丢盡。”
楚骁聲音刻意壓低,說到後邊,仗着修為比衆多弟子高深,嘴上做唇語,卻靈氣暗渡傳音過來。
“大,師,兄,”他那張俊秀的臉湊近,停在一個衆人看不清的微妙角度,笑得有些猖獗,“這麽上趕着丢人現眼啊?”
像是以前在四下無人時,撕掉彼此維持的假面,毫無顧忌地嘲諷一樣,楚骁邊這般做着,邊暗暗盯着曲漾反應。
他不确定現在這副軀殼裏的究竟是原來的薛聆羽,還是奪舍了的另一人,索性先行出言試探。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倏然捏住前伸的頸項,刺骨冰涼,楚骁打了個冷顫,駭然色變。
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退卻,楚骁咬了咬舌尖,眼神轉冷。
“阿骁!”陸流涵不住地緊張。
“別湊這麽近,”曲漾抽回了手,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低頭擦拭,“這兩年你很得意?”
“你想說什麽?”
眼神莫名打量幾眼面前的男女,曲漾笑得倒真像個關懷小輩的大師兄。
“老話說得好,人生得意須盡歡。到了丹陽城自在些,別總想着管些閑事,趁還活着好好玩幾天。”
“啧,想殺了我?你還有幾分血性了?”
楚骁一陣稀奇,嗤笑一聲又傳音過來:“也行,畢竟師兄自不量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師弟還真是百看不厭。”
“那好巧。”曲漾繼續溫聲陰陽怪氣,沒再理他阖眸養神。
楚骁默默在心底記下:是奪舍。
入夜,行進隊伍在山間平地紮營,守夜人先由各峰年長些的弟子當值,曲漾也在此列。
層層厚雲遮天蔽月,篝火早前也熄了,只剩堆起的灰炭,四野陷入沉寂漆黑。
劍朝宗在修真界不說首屈一指,也處在一流宗門中的上游,他們在這駐足紮營,尋常魔修、妖獸不敢進犯。
其餘幾個弟子悄聲交談最近宗中的見聞,神态十分放松。
說着說着,話題不知怎麽轉到了這次的太微秘境上。
“聽說這次又換了花樣,有個元嬰初期的前輩提前拿了幾簇丹紅的細竹簡,散落在秘境各處,哪個人、哪個宗門集得最多,就是魁首,獎勵是雪魄培元丹。”
“那可真是下了血本!不過這玩意聽聽也就罷了,淩霄宗的林疏堪稱元嬰之下第一人,還有雷行派的蕭厲,那天賦簡直絕了。咱們根本排不上號。”
“那楚師弟呢?怎樣?”
“嗯……有一拼之力吧,他不是經常躍境界退敵麽?就可惜吃虧在年紀尚小這上邊。”
“倒也是。”
“我記得從前,那個……他,”有人冷不丁朝曲漾的方向努努嘴,“從前也是跟蕭厲林疏同一個時期的天才呢。”
“我天,還真是!”
“有什麽用啊,以前跟人不相上下,現在修為差了有一個大境界吧,拍馬都追不上。更何況他自甘堕落,那心魔就跟他爹一樣壓着他。”
幾名弟子自以為動作隐秘,聲音也低得不能再低,實則都在曲漾敏銳的五感下無所遁形。
他沒管,清明冷靜的雙眼定定看向前方,密林的濃黑陰影裏,似乎有幾道身影穿梭其中。
随着地面隐隐顫動,那邊的身影躍向遠處,窩藏起來。
幾名面帶胖福娃面具,身着绛色衣袍的修士貓在一株根系虬結的古樹樹杈上,迎上曲漾的目光,心裏邊有點打鼓。
“大師兄,他不會是看到咱們了吧?”
“那眼神好瘆人啊。”
被叫大師兄的修士冷笑:“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樣?他們很快就自顧不暇了。”
曲漾平靜收回視線,垂眸摩挲着劍柄,望向遠方淡淡道:“妖獸群來了。”
那幾名修士悚然一驚,差點跳起來,下意識就要反駁。可粘膩的花粉味直往鼻子裏鑽,他們臉色愈加難看。
是融彙數百靈果花葉精華的百香粉,香氣能在極短時間內遍傳方圓十裏,使妖獸失去理智暴動。
有人暗中使壞。
但他們就如那幾名修士所說一般,無暇顧及了,其中一人連忙從頸上提起一枚小哨,吹出尖銳刺耳的一聲又一聲。
帳篷內養神的弟子紛紛跑出,二長老箭步踏來,聞到這股甜膩香味,面色一沉。
暗中算計之人只怕早有預謀,岐嶺多是高階妖獸,他們現在已經被四面八方的妖獸包圍了,就連空中也有飛禽類妖獸啾鳴。
“三長老座下弟子探查周圍下百香粉的修士痕跡,其餘弟子列陣備戰!”
最初的慌亂過後,來自各峰的弟子勉強鎮定下來,按照平時演練的那樣,祭出劍朝宗的七星大陣。
雷電轟鳴,撕扯出巨大的裂帛聲,一時暴雨如注,草葉被粗暴地碾在泥裏,梢頭在風雨裏左右飄搖,帳篷也接連被打濕掀倒。
狂風怒卷得人幾乎睜不開眼,鬼叫般嗚嗚怒號,傳來遠處風搖林葉的簌簌聲,也遞來迷失神志的妖獸吼聲。
鋪天蓋地的黑影席卷而來,劍朝宗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汩汩靈氣流淌在由一線紫芒連接的陣內,彙入長身立在正中的二長老丹田之中。
元嬰大能的威壓強橫地碾壓過去,二長老運轉法訣,大片紅了眼的妖獸慘叫栽倒,四周為之一清。
他袍袖翻飛,眉頭卻是緊縮。
掃清周圍打前陣的妖獸之後,他看到茫茫獸海裏幾頭威勢驚人的元嬰妖獸正對他們虎視眈眈。
心瞬間拔涼。
以這種勢态下去,整支隊伍怕是要覆滅在這裏。
況且,二長老瞟了眼身後人群中的曲漾,咬牙切齒,他憑什麽要保護這個畜牲?
必要的時候,還是保全自己為妙。
思索片刻,二長老沉聲道:“變陣!未到築基期的弟子在中央為外圍弟子傳輸靈力,其餘弟子列為小陣,盡力而為。”
話音未落,二長老執劍沖殺上去,不斷向外圍靠近,情況一旦有變,他輕易就能抽身而退。
衆弟子依言行動起來,有些很快就結好了小陣。
被圍在中央保護起來的弟子引出一條靈氣引線,一端系在自己這頭,另一端則牽在了外圍弟子身上。
“吳師兄的七星小陣還差兩人,師兄,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楚骁意味深長瞟了他一眼,見他孤身一人站在那裏,微笑着同陸流涵走了。
曲漾摩挲了下劍柄,方才踏出一步,背後微弱的靈氣波動湧來,他駐足回頭。
一條細細的靈氣引線粘在他後背,循着線看過去,年輕修士強作沉穩鎮定,帶些腼腆地朝他一笑。
微微颔首算是謝過,曲漾提劍刺入襲來的妖獸頭部,下一刻足下騰挪,隐沒在漆黑夜色裏,只有那條牽引着他的絲線昭示着他的存在。
楚骁每劍落下,都有一頭金丹期妖獸倒下,同行的修士依靠小七星陣将靈氣傳渡給他,他只覺渾身是使不完的氣力。
又将一頭妖獸斬在劍下,他一抹濺在下巴上的鮮血,環顧一眼四下。
二長老被三頭元嬰妖獸包圍,苦戰之下已顯頹勢。
而他們這些弟子周圍,也有兩只元嬰期妖獸正在逼近。
形勢不容樂觀。
但他有多重底牌,倒也并不着急,只要不同時被兩頭元嬰妖獸追殺,很輕易就能逃脫。
可那兩頭元嬰期妖獸不在一處,反而分別堵在東西兩端,他一旦有什麽異動,肯定會引起這兩只的注意。
想突圍出去至少要先解決或者說吸引走其中一頭。
目光在周圍的一片混亂中逡巡了會兒,楚骁眼睛一亮。
“走!”
少年揚唇大笑着,爽朗無畏,劍尖直指:“我們去殺那頭元嬰期的熊妖!”
同伴不約而同露出幾分詫異。
陸流涵瞧着他的身影,無端覺得又偉岸拔高了不少,連忙點頭附和。
“是啊,這會兒不去殺,等之後跟另一頭妖獸會合就更難了。”
“吳師兄你看這……”也有弟子打退堂鼓,并不贊同。
吳喆緊皺眉頭抿了抿唇:“如果我們不去,估計沒有人能制住它了。不能坐以待斃,走吧。”
一行人從妖獸中殺出條血路來,楚骁提劍迎上元嬰期的熊妖,險些被一爪子震飛了手中劍。
好在他身上異寶衆多,倒也完全不虛。
不過明面上,楚骁隐隐處于下風,并開始且戰且退。
不多時,他便退到了曲漾不遠處。
計劃即将開始實施,楚骁興奮地舔了舔唇,眼中精芒爆閃。
“師兄,我抵擋不住了,你來幫我拖延一二。”
話音落地,楚骁旋身避過熊妖拍來的一掌,曲漾正背對着斬殺妖獸,他這一舉動,将曲漾的後背完全暴露在了熊妖掌下。
楚骁蒼白着臉,他佯作虛弱,往後撤得一個趔趄,身後傳來薛師兄等人的關切問詢。
穩住身形後,他擡頭笑着睨向曲漾,下一秒表情卻裂了。
曲漾一襲白衣清風俊骨,如同一泓秋水的長劍上鮮血滾動,滴滴淌落,彙入長靴下的血泊。
身後勁風呼嘯而來,玉冠未曾紮牢的碎發順着疾風拂面,他提劍臉龐稍側。
一道閃電陡然劈下,白光閃現的一瞬間,楚骁看到,那雙平日裏清透和煦的桃花眼此時鋒芒畢露,銳利逼人,隐含輕蔑。
眼風挾着嘲諷掃來,強盛的威壓盡數朝楚骁碾壓過去,楚骁幾乎抑制不住那想要下跪臣服的沖動。
薛聆羽他……怎麽會?
可不管楚骁願不願信,那前所未見的強橫威壓,确實是曲漾所散發的。
甚至比當年那個半步化神的魔修還要恐怖。
楚骁大腦一片空白。
“薛師兄!”
随着腼腆青年的一聲驚呼,內圍弟子的目光都被那邊的動靜吸引,在看清之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沒有講究任何劍法,平平無奇的一劍遞出,卻引出了劈山斷海的氣勢。
雪亮的劍光先至,熊妖厚實的皮肉破開,身軀不住地抽搐顫動,痛苦嘶嚎聲中鮮血迸濺。
如同澄澈秋水般漂亮的劍也到了,樸實無華地向前一刺,熊妖登時咽了氣,巨大的頭顱撲通跌落,在地上翻了兩個滾。
雷雨交加的聲響越加熱烈,先前喊聲喧雜的修士卻通通閉了嘴,長久地沉默着。
曲漾從高空落下,寬大的袍袖是素靜的雪白,紛飛飄揚,長靴穩穩踏在地面。
他降到了楚骁身側,伸手虛扶了把,便宜師弟心理素質不行,這麽一會兒身形又開始顫悠了。
下一刻,曲漾收回自己剛剛的想法,便宜師弟不僅心理素質不行,還不懂禮貌,別人幫了他,他卻僵着個臉,連聲謝都不說。
但他不氣,反而展露招牌式的淺笑:“師弟……”
這時,經久的沉默被打破,身後的弟子一陣驚呼:“二長老!”
冷汗滲透了薄衫,風雨一打,那股涼意令楚骁回神,趁這功夫他悄然退走。
曲漾沒管他,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二長老早已不見了蹤影,先前圍攻他的三頭元嬰期妖獸換了目标,正向他們這邊步步緊逼。
“長老他人呢?”
“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放狗屁!我明明白白地看見他往那頭跑了!”
“那……那我們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隊伍裏連金丹後期的都沒有啊。”
“薛師兄,對!薛師兄!”
是啊。衆人恍然。
甭管曲漾是使了什麽歪門邪道,他确實是砍元嬰如切菜啊。
可問題是,先前嫌棄、孤立薛聆羽的是他們,現在有難求助與他的也是他們。
而曲漾也确實如他們所想那般,他在風雨中長身而立,群獸擁擠怒號偏偏不敢近他的身,他腳下血流彙集成小溪,卻未曾沾染繡了雲紋的長靴分毫。
曲漾分明是笑着的,仍是那副清貴公子的溫潤模樣。那身影看起來,卻竟有幾分孤高冷決,難以接近。
衆弟子才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燒,不到片刻又熄了。
有些人有些事,初時不覺得怎樣,後來越想越是難受。
薛長洲與魔修勾結,而薛聆羽從未為禍犯惡,恰恰相反,受過他指導點撥的弟子一抓一大把。
想到這裏,便更難開口了。
這些年輕的修士們低垂下頭,再沒抱什麽令自己羞恥的打算,卻在這時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如果諸位信得過我,便再結七星大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