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事(二)

過年這幾日,季茗笙卻是忙得不行,端着笑見這個親戚見那個親戚,每日回到東宮都感覺自己的臉笑僵了。

偏偏顧涔觀也得回家去與親戚們走動拜年,連着幾日沒能到東宮來,叫季茗笙的日子過得更加無趣。

雖說季茗笙也可以做點別的事來打發時間,但顧涔觀沒來的日子,季茗笙還是有些失落。

從小一起長大的伴讀,幾日沒見有些想了也是正常的。

季茗笙覺得自己該是發現顧涔觀也是回來的人,才會在關于顧涔觀的問題上有些不同。

而顧涔觀對他的親近也是因為見過自己的死,季茗笙這般想之後也安心不少。

見過死亡之後更加珍惜,也是正常的。

否則又該如何解釋顧涔觀與他的親近呢。

季茗笙想着這個,發了好一會的呆,在太子妃的呼喚聲中才回過神來。

“兒子,想什麽呢?瞧着不大高興,這大過年的,又是誰惹我家兒子不高興了?”太子妃說着,朝季茗笙眨眨眼,拉過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手背,“要是誰欺負你一定得告訴娘,娘替你讨回公道。”

瞧着太子妃這模樣,季茗笙一時失笑,搖搖頭說:“沒有誰欺負我,娘別擔心了。”

說着還怕太子妃不相信,他從桌上拿了塊糕點便往太子妃嘴邊湊。

太子妃可從沒有被兒子喂過東西,見狀驚得瞪大了眼,随後高高興興地張嘴咬了一口。又伸手接過糕點,轉過頭帶了幾分小得意地與太子說起季茗笙方才給自己拿了塊糕點的事。

太子笑呵呵地看着母子倆說話,點點頭敷衍地誇了季茗笙一句,又重點誇了太子妃好一會,誇得太子妃心花怒放。可心花怒放歸心花怒放,太子妃聽多了也覺得有些臉紅,笑着将手中沒吃完的糕點塞進太子嘴裏,罵了一句吃你的糕點。

太子連忙拿住糕點以免那糕點掉下去,點着頭說太子妃給的糕點就是不一樣的甜。

季茗笙瞧着父母拌嘴,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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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好心情沒持續幾天,又因為見不到顧涔觀而低落起來。

前幾日還說過年忙着拜年,這都快到上元了,也不知顧涔觀究竟在做什麽。

季茗笙這幾日是幹什麽都靜不下心來,沒幾天便忍不住遣了小安子去淮安侯府問問顧涔觀究竟在做什麽。

可小安子回來卻是說顧涔觀叫他多等幾日,事兒處理完便會一五一十報給太孫,順道為這些時日的不見蹤影向太孫賠罪。

季茗笙聽了沒說什麽,心裏卻是仿佛有什麽正拉扯着他。

在意對方沒有來這件事,季茗笙心裏頭想想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發小罷了,幾日不來便急得不行,誰看來都很怪。

便是季茗笙自己看也會覺得很不對勁。

不過小安子沒表現出驚訝來,太子和太子妃也沒有覺得季茗笙找顧涔觀這事兒不對,倒是叫他更是為如此情緒不知所措。

只有他一個人在意是嗎。

季茗笙撇撇嘴,又等了兩日,等到了上元燈節傍晚,在東宮見到了來找他的顧涔觀。

顧涔觀穿得比平時要俊一些,瞧見他的時候眼睛亮了亮,小跑着過來就要牽起他的手。

可季茗笙想着對方好幾日都沒來,耍起了小孩兒脾氣,避開對方的手,還別過頭沒理會人家。

瞧着季茗笙這般,顧涔觀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該是沒想到季茗笙會耍小孩兒脾氣。

一副不理他的樣子,可卻還是偷偷擡眼觀察他的反應,被他發現便撇撇嘴別過頭冷哼一聲。

十分可愛,看得顧涔觀眼中笑意更是濃了幾分,又怕季茗笙生氣,只能忍着伸手捏一把對方的臉的想法。

季茗笙也沒生氣多久,不過是做做樣子表示自己在生氣前幾日的事,沒過一會便拉着人要往裏走,邊走邊問今日過來做什麽的。

知道對方是有正事,今日來這裏定然也是與那正事有關。

只是季茗笙明顯沒想到,顧涔觀是要帶他出門。

“出宮?”季茗笙眉頭一挑,臉上逐漸綻放笑容,不确定地又問了一句,“你要帶我出宮?在上元燈節?”

上元燈節的京城十分熱鬧,可就是因為太過熱鬧了,從前季茗笙是根本沒有機會在這個時候出宮的。

皇上不會同意,太子和太子妃更不會同意。

所以這麽多年的上元盛景,他一次都沒有見過。

如今顧涔觀要帶他出去,他高興得不行,瞧見對方點了頭,他半點太孫的形象不管,直接撲過去将人抱住。

顧涔觀的脊背僵了僵,看着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眼底暗了暗,伸出手将本就已經鑽進懷裏的人更用力地揉進懷裏,惹來懷中人短暫的掙紮。

可那掙紮根本沒用什麽力氣,倒像是在與他鬧着玩。

季茗笙并沒有覺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這般親密有什麽不對,在他的思維中,他們前世疏遠了好些年,如今有機會一塊兒活回來,自然是要将這些補回來。

只是他高興勁兒過去後,卻發現按在自己腰間的手實在有些用力,自己抱住對方的動作也有些怪異。

雖說他确實比顧涔觀矮上一些,但抱着自家發小總不至于抱成了這般幾乎坐到了對方懷裏的姿勢吧。

季茗笙的臉刷一下紅了,眼神躲閃起來,滿心都是不好意思。

顧涔觀沒說話,只忍着笑意松開按在對方腰間的手,沒等對方從方才那怪異姿勢的尴尬中緩過神來,便替對方披上狐裘,塞了個手爐将人帶了出去。

出宮之後,季茗笙的注意力很快被滿城燈火給吸引了,瞧着那形狀各異的花燈,季茗笙勾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只是顧涔觀明顯沒打算讓他在這些花燈處停留太久,沒一會便拉着他的手往僻靜處走去。

顧涔觀的步子很快,像是急着趕去做什麽,讓季茗笙有些奇怪。

但季茗笙身子不好,走得快一些便要專心調整呼吸,很容易喘不過氣,更別說問清楚顧涔觀究竟想做什麽了。

直到他們在某個陰暗角落停住腳步,季茗笙抓着對方的袖子喘着氣,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對方身上,又忍不住去看看外邊究竟是什麽,能叫顧涔觀專程帶他過來看。

可顧涔觀卻是将他的腦袋按回去,搖搖頭示意他等一等。

這究竟是在等什麽?

季茗笙看着顧涔觀,因為長時間沒眨眼而睫毛微顫,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卻看見對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知顧涔觀想做什麽,但季茗笙還是乖乖閉了嘴站在那等着。

他好奇顧涔觀想做什麽的,但對伴讀的信任還是讓他聽從對方的指示,不去出聲擾亂對方的計劃。

沒等一會,便聽見外邊傳來落水的聲音,顧涔觀眼皮一擡,朝暗處打了個手勢,瞧着差不多了便帶着季茗笙走出去。

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橋邊站了一名男子,披着鴉青色鬥篷,隐約能瞧見裏邊淡青灰色布料。

男子聽見腳步聲,回過頭的時候冷着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帶着森冷寒意,皮膚被鴉青色襯得更加的白,高挺的鼻梁更添異域風味。

這人瞧見季茗笙二人走來,神色更添冷意,尤其是瞧見顧涔觀,那天生帶着笑意的唇角都往下壓了壓。

季茗笙看着眼前這人,心裏咯噔一下。

這男子便是英國公世子,任秋鴻。

這本書的男主角,也是殺死他的人。

季茗笙的臉色都變了,呼吸一滞的同時死死揪住顧涔觀的袖子,心中湧上恐懼卻又不想移開眼。

他看着自己的仇人,眼中沒有太多恨意,更多的是恐懼,對當初那次死亡的恐懼。

“救命!”

水中傳來呼叫聲,聽聲音是個女子,想就是剛剛他們聽見的落水聲。

可任秋鴻卻動都不動,顧涔觀也沒有去救人的意思,只是看着眼前的任秋鴻,冷笑一聲:“任世子真是無情,自己的青梅竹馬落水了都能無動于衷嗎?”

聽見顧涔觀的話,季茗笙才知道那落水女子是宣明雅。

繞是季茗笙決定遠離女主,他也還是不能對宣明雅落水一事袖手旁觀,他拽了拽顧涔觀的袖子,還沒說話呢便被顧涔觀捂住嘴。

被捂住嘴後季茗笙瞪大了眼,他壓根不能理解顧涔觀不趕緊去救人還阻攔他的行為。

任秋鴻冷眼看着二人動作,涼涼瞥了季茗笙一眼,又看向顧涔觀,原先的冷意換成了幾分厭惡。

可看了一會他又發現不對來,顧涔觀對這位太孫……似乎有些不同。

這份不同讓任秋鴻死死揪住,心中立時有了主意。

三人對峙的時間裏,宣明雅已經被顧涔觀帶來的小厮救了下來,世家姑娘沒有讓小厮負責的習慣,自然也不用擔心太多。

季茗笙也算是松了口氣,他不能看着宣明雅被淹死,但也不想看到顧涔觀因為下去救人而被迫迎娶宣明雅。

宣明雅被救下來之後沒有過來,任秋鴻也沒打算久留,只是瞥了顧涔觀一眼後轉身離開。

等人都走了,季茗笙才知道原本顧涔觀是打算讓大家發現任秋鴻和宣明雅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可沒想到任秋鴻對宣明雅竟然如此冷淡,連對方落水都沒打算救。

季茗笙覺得奇怪,也沒去細究顧涔觀怎麽知道他們打算見面,更沒去深究任秋鴻既然對宣明雅冷淡,又怎麽會孤男寡女與宣明雅約在這兒。

第二日,滿京城傳遍了任秋鴻和宣明雅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事兒。

京城就那麽大,老百姓都知道了,宮裏自然不可能半點不知道。

何況先前就有宣明雅是太孫妃人選的傳言,宮中更是談論起此事來。

上元過後第三日,皇上将季茗笙叫過去,拿了好些世家姑娘的畫像問他喜歡哪一個。

這就是宣明雅再也不可能是太孫妃的意思了。

季茗笙心中高興,面上卻不顯,只随意看了看畫像,開口便是都沒看上。

皇上也知道自家孫子沒那個成親的心,本就沒打算太早立太孫妃,只打算先将人定下來罷了。

于是,他拿出了一副畫像,親自打開來遞給季茗笙。

“淮安侯家的姑娘,你那伴讀的雙胞胎妹妹,名叫顧映秋,你瞧瞧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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