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撲通”

伴随着刺骨冰寒襲進四肢百骸裏,鐘元妤冒出了第一個念頭:幸好懸崖沒有很高,底下還是條河,不然現在就不是被凍得暈頭轉向,連連喝水,而是摔成肉泥。

因為下雨的緣故,河水湍急,又是這個季節,一下水就要冷得打哆嗦。

所以縱然沒摔成肉泥,鐘元妤也并不好過,尤其她雖然會游泳,但技術不是很好——畢竟也沒游過多少次。

如此險境下,她花了兩秒鐘思考要命還是要劍,最後她還是将顫抖着雙手将背上的長盒與包裹解開,然後手腳發軟用盡全力的往岸邊游去。

沒有重量負擔,她好游了許多,但歷經了這麽番驚險,又冷到不行,她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兩難時,一道身影随之墜下,掀出巨大的浪花,蓋了她一臉。

她勉力在湍急的河水裏穩住身子,就見到一幅美男出水圖。

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緊繃陰郁的表情松了下去,朝她快速游了過來。

鐘元妤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唐洛速度很快,到了她身邊後緊接着攬住她的腰,便往岸上游去。等上了岸,他才返過去重新跳下河,将漂浮着快要游遠的長盒與包裹撈了回來。

“沒事吧?”

做完這一切後,他直接坐下去伸手給她把脈。

鐘元妤凍得都要麻木的腦子像是才開始運轉,吸了口涼氣哆哆嗦嗦的說道:“阿洛,你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長盒和我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嗎?”

她咧着嘴笑得和花一樣:“原來你會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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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洛在看到她渾身顫抖着,哆嗦着也要開玩笑的模樣,原本會有的氣也消失了,只擰着眉将手掌貼在她的背上。

鐘元妤只覺得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流湧向全身,很快她就不哆嗦了,暖融融遍布每一寸肌膚。

“你怎麽跟着跳下來了?殉情嗎?”

難為她這個關頭還直想着開玩笑。

沒聽到唐洛吭聲,鐘元妤又道:“你不怕摔死嗎,萬幸是河水,要是平地的話,我們就成兩坨肉泥了。你不怕嗎?”

這次唐洛回答了,他的聲音有些低:“下來的時候看到有河了。”

鐘元妤無語問:“那如果看到的是平地怎麽辦?”

“再說。”

“……”

“這麽不講究?”鐘元妤回過頭去,戲谑的聲音在看到唐洛蒼白的臉色後戛然而止,緊接着就看到他被割破的衣袖,玄色的衣料上還隐約可見血跡。

鐘元妤面色微變,連忙輕手輕腳的去翻,唐洛本想伸手阻止的,結果被抓住攔下,傷口很快暴露在她的眼裏。

幾道猙獰的刀劍傷口極深,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觸目驚心。

鐘元妤只看得心尖一抽一抽的疼。

被抓住手後,唐洛愣了下,擡眼就看到她凝重的小臉。

“只是小傷。”他忍不住想要寬慰。

鐘元妤沒吭聲,翻了翻身上,翻出瓶密封性不錯掉河水裏還幹燥的金創藥,又扯了裙子布料來給他包紮止血。

唐洛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凝重氣氛,看着她的動作,學着她開玩笑道:“阿妤也會為我緊張?”

聽到這樣的玩笑話,平時鐘元妤難免要做作的展示一下戲精本色,但現在她一點心情都沒有,腦袋裏亂糟糟的一團如麻。

等她包紮好了傷口,唐洛忍不住想要再開口時,她卻已經利落湊近了過來,徑直縮進他的懷裏,緊接着伸手環住他的腰。

雨已經沒有那麽大了,還在細細飄着,懸崖上空彌漫着層薄霧,水流漸漸沒有剛才那麽洶湧,有風自遠處吹來,岸邊樹葉随之輕輕搖晃。

唐洛已然僵住。片刻後才回過神來,低眸一看,只能看到她烏壓壓的頭頂,靠在他的下巴下。

他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回抱住她。

“雨還在下,先離開這。”雖然溫香在懷的感覺十分不錯,但細雨飄搖,唐洛想到鐘元妤嬌弱的身子骨絕對受不了。

鐘元妤仰起頭,直直看着他。

被看了半天的唐洛喉頭微動,一陣奇怪:“怎麽?”

鐘元妤覺得可能掉河裏之後,腦袋有些混亂了,不然為什麽看着唐洛,怎麽看怎麽順眼,竟然還有一種想要撲上去的沖動。

明明落湯雞應該很狼狽,可被淋濕的唐殿主依舊好看到不行,無雙不減。

這就怪不得自己犯花癡了吧?

想到這兒,理智終于還是被扔到了旁邊去,她正準備湊上去,卻有人比她的動作更快,已經俯下身貼緊她的唇,完成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被親得七葷八素之後,唐洛拉了她起來。

鐘元妤将長盒背在身上後,耳邊傳來唐洛的聲音:“上來,我背你……你那什麽表情?”

鐘元妤:吃驚的表情。

吃驚歸吃驚,她迅速拒絕:“不要,你受傷了。”

“小傷。”

“不要,我又不是走不動。”

“別廢話。”

“……”

見鐘元妤還想推卻,唐洛淡淡道:“我試一下能不能用輕功上去。”

聽他這麽說,鐘元妤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一上去之後她就知道被騙了。唐洛沒有施展輕功去試試的意思,因為:“太高了,上不去。”

鐘元妤萬萬沒有想到大魔頭為了背她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你別亂動,我手受傷了。”為了避免鐘元妤掙脫要下來,唐洛下一句就囑咐道。

鐘元妤:“……”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乖巧安分的趴在他的背上,享受一下被大佬背着的感覺。

走了将近一個時辰,下雨的天色暗得很快,就在他們思考着是不是找個山洞之類的先暫住一晚上,遠處就有火把的光亮起,木湘湘的聲音尤為大聲:“元妤!唐殿主!”

此時的雨已停。

“這次要多謝赫妗宮了。”嚴敘溫和誠摯的致謝,“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你們,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赫妗宮女弟子微笑道:“風佑公子不必客氣,也是正巧路過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散開,嚴敘轉過身推開客棧的房門。

燈盞發出的光輕柔覆蓋了整個房間,桌子旁,鐘元妤正在給唐洛換藥包紮,木湘湘則坐在旁邊看着換藥包紮。

不知道是不是都梳洗過了的緣故,飄散着好聞的皂香味。

“唐殿主英雄救美,差點就傳為佳話。”嚴敘關上門,含笑走了過去。

說到這個事情,木湘湘就露出尴尬的神情來,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太驚慌了……所以才說唐殿主和元妤都被人推下懸崖了……”

堂堂昀淩殿殿主,竟然被人推下了懸崖,的确有失面子。

但唐洛并不在意這些,對此沒有什麽反應,木湘湘小心翼翼觀察一會後,偷偷松了口氣。

她很快就揮散了尴尬,說:“你們掉下懸崖後真把我吓死了,我的武功又差,如果不是風佑公子處處護着只怕早就被砍死了。幸好後面赫妗宮的人路過……”

“赫妗宮要去哪裏?”鐘元妤問道。

“是奉師命做事,我們也不好多問。”嚴敘道,“不會是赫妗宮的人吧,難道她們還又殺人又救人的,未免說不過去。”

唐洛換藥結束放下長袖,神色淡淡道:“不好說。”

聞言,嚴敘摸了摸鼻子,卻也沒反駁。

鐘元妤道:“那車夫應該有鬼,故意引我們到那條路上。”

的确,車夫嫌疑最大,但如果車夫有問題的話,那麽為他們準備了馬車與車夫的星羅派豈不是有最大的嫌疑是幕後主使人?

木湘湘大聲道:“不可能是星羅派!星羅派的人都很好的,尤其是羅掌門!”

嚴敘微笑道:“是星羅派的可能的确不應該高,畢竟如果真是他們的話,也太好猜了些,況且羅掌門便是想要我們的性命,也該等我們走遠點,好洗清嫌疑。”

木湘湘疑問:“那夥人到底是想要誰的性命?”

除了她,唐洛,鐘元妤,嚴敘都很清楚,他們針對的應該是唐洛,所以才在最開始有拿鐘元妤威脅之意,在那瘋子将鐘元妤推下懸崖後,他的同伴才氣急敗壞。

但是,唐洛和鐘元妤是他們針對的沒錯,他們卻沒有想要性命的意思,面對木湘湘不提,嚴敘的破今劍他們也該認得出來,卻對嚴敘下了殺手。

這便是最奇怪的點了。

嚴敘的名聲其實很不錯,朋友尤其多,如果嚴敘被害,只怕有很多朋友都會為其報仇。究竟是什麽人要針對唐洛,又不懼殺死嚴敘呢?

一片死寂中,木湘湘幽怨的聲音響起:“你們能不能大大方方的聊天,別憋在心裏自己想啊?”

嚴敘看了眼唐洛,笑容依舊溫和,唐洛卻是面無表情。

他們同樣可以互相懷疑,畢竟也可能是唐洛想要嚴敘性命而做戲,也可能是嚴敘想要唐洛的性命而做戲。

“湘湘。”鐘元妤忽然道,“你爹是什麽人啊?方便說嗎?”

被驟然發問,木湘湘愣了下才說:“我爹不過是普通商人,因為我喜歡學武,所以從小我爹就請了師父教我……”

“湘湘回答得還挺細致。”鐘元妤輕笑。

雨仿佛又在此刻淅瀝下了起來,燈火搖曳,正當此時,一道厲喝劃破寂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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