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寒風凜冽的夜裏,四周黑漆漆的,便是火把的光都照得不甚清晰,随着冷風襲來,卷帶着楓葉能撲人一臉。
這樣的情況下,加上唐洛的不靠譜回答,嚴敘與林湘悅都不抱有希望能找到什麽無盡洞了,結果唐洛像是早知道位置在哪裏,一路順利的走,都不帶回頭的。
來過楓影山數次的嚴敘很快就發現,他們正在往最偏僻的位置走去,并且,越走越不對勁……
“好像,我們進入到一個陣中了?”
嚴敘的話一出,林湘悅差點蹦起來:“有人在這兒設了陣?”
相比較兩個人的瞬間凝重與警惕,唐洛則是氣定神閑:“嗯,我們走對了。”
摸索一會兒後,嚴敘很清楚這道陣法留的時間有些歲月了,但從來沒人打破過,說不定已經有數十年無人來過了。
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這道陣法只怕不容易破,一不小心便要被困在這裏,再難出去。
突然林湘悅尖叫了一聲,劃破這份寂靜。
她被乍然吓了一大跳,臉色略略有些發白,原本還帶着些許困意,現在完全被驚醒了。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到在火光映照下,不遠處的一堆枯骨。
想來,是有人誤闖入這裏,結果卻出不去。
嚴敘面色凝重,下意識朝着唐洛看去,卻見他依舊淡定。莫名的,嚴敘也松弛了幾分。
“我們不會也要被困在這裏吧。”林湘悅焦急的說道,“我爹丢了幽弄劍,可不能再讓她的寶貝女兒丢了。”
原本還想安慰她的嚴敘&鐘元妤:“……”
算了,讓寶貝女兒自生自滅吧。
唐洛往前漫步了一段,忽地停住,從袖子中翻出那柄血紅色的扇子來。
Advertisement
雖說大冷天的拿着把扇子怎麽看怎麽智障,但奈何人家長得好看——衣訣翩飛,輕搖血扇,公子無雙。原本還在為自家爹爹焦灼要丢了寶貝女兒的林湘悅眼睛登時直了,悄咪咪湊到鐘元妤耳邊說:“元妤,我發現唐殿主長得真的好好看啊!”
鐘元妤:“好看吧?好看多看兩眼。”但是碰是不可能讓你碰的。
林湘悅搖頭,瑟瑟發抖說:“我不敢,怕被唐殿主挖眼珠子。”
鐘元妤詫異的側頭看她,笑眯眯道:“湘湘,沒想到你還挺了解他的。”
對此誇贊,林湘悅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甚至覺得有寒氣從腳底板升到頭頂,叫她更冷了,臉蛋都被凍得像冰塊一樣。
天兒也的确更冷了,風更大,刮過來陣陣的,像是吹進骨頭裏,走路都走得艱難。
唐洛手中的扇子翩飛,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遠處飄然而閃。
見狀,鐘元妤與林湘悅都遠遠停住,嚴敘拔劍而起,加入了唐洛破陣法的動作。
兩位大佬合力,加上唐洛似乎知道這個陣法,一炷香後,眼前的景象變換不停,在繞得人都要暈歇菜時,又猛地停住,緊接着鐘元妤和林湘悅都猝不及防感到腳底一空——
“啊!”
往下墜的時候,鐘元妤心灰意冷:不是吧,運氣這麽差的嗎,這洞偏偏就在她們腳下!
最近可能有從高處往下掉的災禍,不然怎麽會掉完懸崖掉山洞。
但很快,她便落入一個冰涼冷硬的懷裏,熟悉的味道傳來,鐘元妤感動得都要哭了:“阿洛?”
值得慶幸的是,兩次都有同一個人幫她承擔。
“是我。”
黑暗中,唐洛的聲音略微嘶啞。
下一刻,他們穩穩落地,緊跟着響起的是旁邊‘哎呦’的聲音,因為武藝不精,而落地時還是摔了個屁股疼的林湘悅哭哭啼啼的喊道:“為什麽元妤每次都有唐殿主救!嚴敘你為什麽不救我?”
半晌,嚴敘方才落地,舉着火把無辜道:“你又不是我過門的娘子。”
林湘悅:“……”啊,好氣。
她滿懷幽怨的爬了起來,一邊揉着摔疼的屁股,一邊四處打量。
山洞空空蕩蕩的,有條道路往裏延長,盡頭黑梭梭。
往掉下來的方向擡頭去看,只看到上方一片深黑,根本看不清洞口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那麽就是太高了,如果不在的話……總而言之,是無法原路返回。
他們沒有多做猶豫,舉着火把便往那條長長的道上走了,火光映着這條長道低矮陰沉,壓抑之感撲面而來。
嚴敘道:“唐洛,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了吧?”
唐洛牽起旁邊人的手,握着那只纖細綿軟的手才滿意,慢悠悠道:“飛冰曾是隴天宮的弟子,後來,她被關進了這裏,永世不得離開。”
他的話語平淡,聽着的人卻莫名心尖一顫。
沒等大家問出為什麽,唐洛已經淡淡道:“不知道緣由,或許是犯了錯誤,也或許是被人暗害,只知道,将她關住的人,便是隴天宮的宮主。她被關在這裏,身負重傷,手腳都上了鎖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極盡痛苦。”
“滿懷仇恨,她自然不甘心就死在這裏,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之後,便開始想如何離開這兒。”唐洛的語調平緩,“她的運氣還可以,在這彎彎繞繞不見底的無盡洞中摸索了三年,終于動手砸了面牆,雖然砸那面牆花了她一年的時間,但驚喜收獲來得也很快。”
林湘悅聽得怔怔的:“什麽收獲?”
無盡洞的确是彎彎繞繞,他們走了一個時辰後,都見不到底,不時還會出現一個分岔路口。不過唐洛不曾在這分岔路口上猶豫太久,往往都是略略一頓,就有了選擇。
原本嚴敘還以為唐洛知道無盡洞的地圖,後來他發現,唐洛是朝着‘溫暖’的方向去走的。
他們越走,便越感到溫暖,後面則是滾燙的熱,熱氣來源的答案,幾乎不言而喻。
伴随着灼灼熱氣撲面而來,眼前豁然開朗——似乎到了。
暗紅的岩漿在這座山洞裏,沉靜安眠,只偶爾噴出一點小小的熱浪,如此,已經令人心生敬畏。衆人一眼望去,很快就猜到了唐洛所說的‘驚喜收獲’。
他們看到了岩漿中間有塊巨大的岩石,在那塊黑黝黝的岩石上,立着一柄銀色的劍。
鐘元妤在第一時間回想起,古昉鎮時,唐洛描述的書中記載的‘幽弄劍’。
堅固封在岩石上,被灼灼熱氣包裹住的這柄銀劍不受一點兒侵蝕,劍鞘上有着繁複的古文,做工精細,現在還閃爍着淡淡的光澤,不消多說,便能看出它散發出的陰柔之氣。
這是幽弄劍!
這個答案在每個人的心口中,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未免太戲劇性。
這是真的幽弄劍?那布若谷的那把劍呢?
林湘悅脫口而出道:“不可能!”
雖然反駁了,但語氣卻不那麽堅定。
唐洛只淡聲說道:“飛冰小心翼翼砸破了這面牆,看到了這裏竟然有兩把震懾江湖,只聞其名,不見其寶的名劍。”
“等等。”嚴敘驚道,“兩把?”
唐洛道:“嗯,兩把,與幽弄劍并立在那塊岩石上。”
聽他這麽說,再仔細朝着那塊岩石看去,這才發現那是塊斷裂了一半的岩石,另一半被人劈成兩斷,沉入岩漿裏,只露出個尖尖的頭。
接踵而來的真相,叫人頭重腳輕。
但最重點的話,唐洛現在才開始說:“那把與幽弄劍并列而立的,是仙痕劍。”
仙痕劍?
嚴敘與林湘悅面面相觑,他們都未曾聽到過這把劍。
“仙痕劍在江湖中已經少有人知道了,不知道是因為它不是‘好劍’,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将它的痕跡悄悄抹除。”唐洛道,“但它曾經很有名,甚至遠超絕世雙劍——它是一柄邪劍,聽說是藏有妖力,也有人說是裏頭藏了絕世武功秘籍,但究竟怎麽個厲害法,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
這麽說的話……
唐洛肯定了其餘人的猜測:“想要将封印的劍拔出解除,需要耗費不少力量,如此情況下,飛冰在幽弄劍和仙痕劍中,她選擇了仙痕劍。”
林湘悅後退了兩步,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瞪着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她現在渾身發涼,腦海中只剩下不會吧,不可能吧這些詞語。
別說她不能接受,鐘元妤都被狠狠震住了。
誰能想到飛冰拿的一直都不是幽弄劍,而是仙痕劍?誰能想到真正的幽弄劍藏在這裏?誰能想到布若谷珍藏多年的寶劍……是邪劍?
林湘悅恍恍惚惚,幾乎可以想象到如果這個真相傳回布若谷,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不知道她那個爹爹,能不能受得了……還是說,爹爹早就知道了?
嚴敘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唐洛看向身旁呆呆愣愣可愛極了的鐘元妤,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一邊懶洋洋道:“我修煉的功法,是飛冰曾修煉過的,我找到秘籍時,便有飛冰自述的這段記載。”
“你修煉的功法?”
唐洛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悠悠道:“嗯,沒想到剛烈俠義的飛冰女俠,修煉的竟然是邪道功法吧?”
嚴敘回給他一個林湘悅同款雷劈表情。
雖然他們很不想相信,但這個事實,他們又無法否認。
像是很滿意他們此刻的神情,唐洛眉眼處的陰郁都沒有平常的多,語調輕松的接着說:“得到仙痕劍後,飛冰離開這裏,修煉邪功,并且報了仇——之後,她改名換姓,以全新的身份成為江湖中的一代女俠。”
唐洛捏着鐘元妤的臉蛋,笑眯眯說:“飛冰性子是軟弱了些,倘若是我的話,幹脆血洗整個江湖,是吧阿妤?”
鐘元妤拍掉他的手,然後踮起腳尖伸手過去反捏他的:“現在做也來得及啊,去把幽弄劍拿了,開始血洗江湖。“
她捏着的觸感一片溫軟。
唐洛眸光暗了暗。
頓了頓,鐘元妤瞥了眼幽弄劍,說:“算了,幽弄劍太娘,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