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我的世子妃,我的,自……
左右為難了一番後, 最後蘇金枝只好低頭咬了一小口。
嘗了下,味蕾頓時像是受到了滿足,果然好吃極了, 口欲之下, 蘇金枝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吃着吃着, 李成未突然擡手, 用指腹輕輕地擦拭着她嘴角的碎屑,用一種幾乎能溺死人的眼神凝望着她道:“你看你, 吃地滿嘴都是渣子。”
李成未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溫柔,溫柔地簡直就像是在送她吃斷頭飯似的, “咳咳……”蘇金枝頓時被吓地嗆咳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蘇金枝忙放下手裏的半塊月餅, 捂住嘴, 硬生生地把咳嗽給咽了回去。
李成未提壺倒了一盞茶吹了吹,遞給她, 笑盈盈地說:“吃慢點, 沒人同你搶。”
李成未越溫柔,蘇金枝越忐忑,她見鬼似的盯了李成未一眼, 實在搞不懂李成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又怕李成未再做出什麽意外的舉動來,便選擇直接無視李成未手裏的茶, 自己擰起一旁的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喝下去才發現自己倒得竟是酒。
她忍着喉間的火辣,裝作不甚在意地放下酒杯。
李成未好笑地看着她,放下茶盞,竟然以手撐着臉,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不說話。
王德貴不知何時離開了, 亭子外的視線也随着王德貴的離開而轉移,然而,蘇金枝仍然能感受到有許多雙眼睛在不停地在往這邊偷瞄。
一時間,蘇金枝的目光竟然有些無所适從,不知道該往何處安放。
這時,進來兩個宮女,放了兩盤點心又退了出去,蘇金枝的目光終于有地兒放了,只是她定睛一看,見兩個盤裏壘成小山似的小月餅,她不由得奇道:“怎麽還有月餅?”
李成未道:“這些才是賓客們吃的月餅,想必是那位覺得你喜歡吃,就多送了你一些。”
“賓客們吃的……”蘇金枝終于回過彎兒來,追問道:“那方才那個月餅是……”
李成未故意一本正經道:“那叫‘福餅’,只有皇室的皇子和公主們才能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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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蘇金枝猛吸了一口氣。
難怪方才那些人會用那種眼神盯着她,連永明帝都看着她,原來第一塊大月餅是只有皇室子女們才能享用的。李成未的身世一直都是謠傳,并未對外證實過他的身份,而永明帝卻讓王德貴當着衆人的面将那塊月餅送給李成未……
這代表什麽?
代表着永明帝要向世人承認李成未的皇子身份。
然而李成未竟然毫不在意,還哄她吃下那塊月餅,那她豈不是犯了僭越大罪。她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李成未:“那你還讓我吃?”
李成未卻是一臉漫不經心道:“你是我的世子妃,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
那能一樣嗎?她又不是皇室血脈。
蘇金枝只覺得一股悶氣堵在胸口無處發洩,便氣呼呼地擰着執壺猛灌了幾口酒。
李成未道:“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人把你怎麽樣的。”
蘇金枝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就算沒有人把她怎麽樣,但她必定會成為明日京中茶餘飯後的笑談,她一點也不想成為別人的餐後談資。
忽然間,蘇金枝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緊盯着自己,她下意識擡頭看去,正好看見的是蘇玉芝那道嫉妒又怨恨的目光,那目光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控訴,在怨她搶了原本該屬于她蘇玉芝的幸福。
“……”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蘇家,李成未也不知道因何同蘇玉芝鬧得不歡而散,既然她決定要成全二人,還是覺得好人應該做到底。
“唔!”蘇金枝忽然放下酒杯靜靜捂住肚子,一臉難言之隐狀。
李成未忙問:“怎麽了?”
蘇金枝擰着臉道:“我肚子突然有些痛。”
李成未起身:“我去喊太醫。”
“不是那個痛,是……”蘇金枝忙拉他做好,然後左右看了一眼,才沖李成未小聲道,“我是想去一趟恭所。”
“……我讓人帶你去。”他扭頭欲沖亭外喊人。
蘇金枝迅速起身阻止道:“不用了,就這麽點事情,還去驚動宮裏的人不太好,我知道哪裏有恭所,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她也不管李成未答應不答應,捂着肚子快步出了亭子。
走出亭子有一段距離後,蘇金枝扭頭一看,果然看見蘇玉芝正向亭子裏走去。
李成未,二人獨處的機會給你們留好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可別又像上次一樣。
她拍了拍身上的褶子,直起腰杆四下看了一眼,正好不遠處有個翹頭案,上面放着茶果點心,還有酒。
蘇金枝走了過去,趁着無人注意迅速擰起執壺,又揣了兩個柑橘和點心在袖子裏,一閃身溜到假山後面的小道裏去了。
皓月當空,夜風含香,蘇金枝坐在堆翠亭前的扶欄上,單手反撐着身體,仰頭對着壺嘴豪飲了一大口,然後揩了下嘴,蕩着雙腿晃着執壺感嘆:“同樣是桂花釀,這宮裏的酒就是比外面的酒釀的好喝。”
身後,突然有人道:“那是因為姑娘沒有在外面喝到純正的桂花釀。”
蘇金枝吓了一個激靈,忙坐正身子扭頭問: “是誰?”
亭外的月光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子,男子穿着天青色圓領袍,坐在輪椅上,正滿臉微笑地看着她。蘇金枝斂色,迅速從欄杆上翻身跳下,對着來者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萬福禮:“見過二皇子。”
李潤先詫異:“你認識我?”
蘇金枝搖頭:“不認識。”但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李潤先的雙腿。
李潤先很快反應了過來,他低頭有些自嘲地笑笑:“也是,我這幅模樣無需認臉。”
這宮裏自然不是一般的外男能進來的,能進這裏來的不是皇帝就是皇子們,而雙腿殘廢的皇子只有一個,那就是二皇子李潤先。
不過這李潤先雖然雙腿不良于行,但其風骨一看就絕非凡俗,周身散發着一種芝蘭玉樹般的儒雅之氣,竟然和她的大師兄有幾分相似。
大概是因此,蘇金枝對這位二皇子倒是莫名地有幾分好感,她見不小心觸到了李潤先的傷心事,便找話岔開道:“你方才說我沒有在外面喝到純正的桂花釀,你怎麽知道我喝的不是純正的桂花釀。”
李潤先一掃臉上的陰霾,笑着解釋道:“外面的很多酒都是兌過水的,東城有一家李婆婆桂花釀,他們家桂花釀幾十年如一日,從不兌水參假,你若喝過他們家的,就知道什麽叫做最好的桂花釀。”
“比宮裏釀的還好?”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宮裏的東西未必都是好東西。”
蘇金枝總覺得李潤先的話裏意有所指一般,她點點頭:“那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李婆婆家買一壇嘗嘗。”
李潤先問:“那邊那麽熱鬧,姑娘為何要獨自一人躲在這裏獨飲呢?”
蘇金枝舉起執壺對月晃了晃,“誰說我躲在這裏是在獨飲,我明明是在賞月。”說着,她不解地看着李潤先,“二皇子怎麽會一個人來這裏?”他一個雙腿不便之人,竟然沒有任何人伺候,獨自來到這麽一個偏僻的犄角旮旯。
李潤先笑笑:“這裏清淨,地勢偏高,最宜賞月,不曾想這次被姑娘捷足先蹬了。”
“……”原來此處是李潤先的賞月之地,是她把人家的地盤給占了。
“正好,月我也賞好了,此地就歸原主了。”
蘇金枝正要走,李潤先追問道:“還沒問過姑娘貴姓。”
蘇金枝道:“蘇,蘇金枝。”
李潤先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一絲錯愕的表情,“你是……風潛的世子妃?”
蘇金枝點頭,“正是。”
李潤先道:“難怪呢。”
他也不說完,蘇金枝聽地莫名其妙,問他:“難怪什麽?”
李潤先道:“我方才看見風潛一個人,喝的醉醺醺的到處找你,原來你躲在了這裏。”
聽說李成未找她,蘇金枝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李成未在找蘇玉芝,難道是他們又吵起來了。她心不在焉地說:“你怎麽知道他是在找我?”
“我方才在前面看見你們在一起……”她和李成未方才在邀月亭的一幕,很難讓人不懷疑他們夫妻倆感情有多麽的“琴瑟和鳴”,也難怪李潤先會以為李成未在找她。
不對!
李潤先說李成未喝地醉醺醺地……但李成未身子骨弱,若不是想死的話,他絕對不會大量飲酒才是,素日在府裏李成未也向來是滴酒不沾的,怎麽她才離開了一會兒李成未就喝地醉醺醺了?
一時間,有什麽關鍵的東西好像慢慢地串聯在了一起。
她死死摁住太陽穴,飛快地思考,忽然,眼前暗芒一掠,蘇金枝腦海裏突然閃過那四盆曼陀羅。
曼陀羅單養無礙,可曼陀羅的香氣一旦跟苦艾草結合,就會有強烈的致幻作用,而李成未經常服用的藥方中,正好含有一味苦艾草。
糟了,李成未恐怕出事了!
蘇金枝急問:“你在哪裏看見的他?”
李潤先道:“停星閣,怎麽了?”
“我還有事,先行告辭。”蘇金枝急匆匆地行了一禮,拔腿就走了。
李潤先轉動輪椅,目送着蘇金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裏。片刻後,他身旁的假山後面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兜帽鬥篷,将整個人從頭到腳地罩住,他走到了利潤向身邊站着,同李潤先一起看着蘇金枝消失的方向。
“你覺得她能阻止得了一切嗎?”是女子的聲音。
李潤先扯了下唇道:“那就要看他李成未的造化了。”
蘇金枝趕到停星閣外時,正好看見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地從裏面跑了出來,蘇金枝忙閃身隐在黑影中。待那小太監跑遠,蘇金枝走了出來,皺眉看着小太監跑去的方向好像正是祭臺那邊。
停星閣雖也在禦花園,但位置卻十分偏僻,是一座兩層歇山頂建築,前有荷花池,後有假山,四周抱以游廊,游廊下宮燈已燃。
蘇金枝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四周空無一人,閣樓大門緊閉,裏面透着微弱的光,走近了一看,卻見門鼻兒上上了一把鎖頭。
奇怪,明明裏面點着燈,怎麽還鎖上了?
她想起方才那個小太監,難道是他鎖的?
她推了一下門,門露出一個小縫隙來,蘇金枝貼着門縫往裏面瞅,一邊小聲地沖裏面試着喊:“有人嗎?”
裏面無人應答,蘇金枝的視線範圍內也沒有看見任何人。
蘇金枝額頭用力地抵了抵門縫,想要往裏面看地更清楚一些,一邊喊:
“李成未?”
“世子爺?”
突然,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出現在她的正前方,蘇金枝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猛地向後退了幾步。
門縫內的那張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雙眼睛通紅地像是瀕臨絕望的困獸,幾乎一瞬間,蘇金枝便認出了他是誰。
蘇金枝兩步沖回到門前,對着門縫裏的人急問:“李成未,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