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該怎麽辦啊……到底該怎麽辦？

這十幾天，我到底該怎麽辦？

該對小安特別好，好歹補償他一點？還是該義正詞嚴教育他，讓他忘了自己？這真的太難以權衡了。根本就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就降落到這個時空，至今為止一切一團糟一團亂，再加上自己的心情，居然也陷入了一種異常的情緒，好像愛上了十年後的安晉臣一樣，現在是連自己的心緒都穩不住了，更別談什麽理性思考了！

我該怎麽辦？拜托誰來給我指條明路，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麽辦？

心裏就想長草了一樣，真是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正煩着，安晉臣已經洗好出來了。他披着一條白浴巾，頭發還有些微微的濕潤，修長結實的身材，看起來很有彈性且光澤的肌理，令人忍不住蠢蠢欲動。

啊！現在的小安好性感，好性感，好性感！怎麽辦？怎麽辦呀？

刑蔚啊刑蔚……我簡直從內心裏無比地鄙視你啊！

安晉臣倒并沒有什麽異樣的舉動，只是爬上床，在他身邊不遠不近的地方躺好。水床随着上面人随便一個輕微移動，就一直在咕嚕咕嚕地彈個不停，讓刑蔚更加糾結難耐。

伸手過去？還是不伸手過去？是否唐突？是否合适？是否過于冷淡？是否不負責任？

十年後的安晉臣，與自己的愛人，明明是同一個人。

卻又不是。

「刑蔚，我……睡不着。」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安晉臣忽然輕聲道。

「怎麽辦……還是自己家裏比較好。一旦離開了那裏，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好陌生，就算有你在旁邊，還是感覺好陌生，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他輕笑着，似是自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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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個人在家裏待得太久了吧，已經有點和外界格格不入了。如果不每天對着相同的事物，那些讓我感到熟悉的事物，總會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過客，或者一個站得極其遙遠的旁觀者，而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屬于我的地方……短時間還好，長時間的話……」

「……」

「我為什麽和你說這些？又要讓你擔心了，抱歉。」

「可是……在這種地方，我總會胡思亂想。」

「我會想……怎麽辦？現在滿腦子都是……等你離開了，我又只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刑蔚猛地抱住了他，安晉臣縮在他懷中，一言不發，樣子異常頹唐。

「起床，回家！」刑蔚按開床頭的臺燈，抓過旁邊的衣服。

「但……但是……」

「這麽晚他們不可能還守在我們房子門口了，你既然不喜歡這裏，我們就回家！」

車子裏面已經冷掉了，刑蔚利索地打開冷氣，外衣丢在縮在副駕駛座上面發抖的安靜身上。

「不用這麽……麻煩的……」

刑蔚笑着搖了搖頭。

「你總是這樣……」

車子發動的時候，他聽到耳邊安晉臣喃喃低語。

「過去……就是因為你總這樣，才把我給寵壞了的……」

一路疾馳，反正過了淩晨街上也不剩下多少車，很快，車子就停在了那別墅的樓下。

「小安，我們到──」

「……」

「……小安？」

刑蔚想要伸手去碰他，可又不敢。安晉臣維持着同一個動作縮在那裏，目光發直，像是完全掉了魂，表情茫然而悲哀，竟然像是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小安，你怎麽了？」

刑蔚吓壞了。他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握住安晉臣的手。

「我也不知道……」

半晌，安晉臣愣愣說道。

「突然……很想哭，卻不知道為什麽，也哭不出來……呵呵，呵呵呵。」

「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嗎？小安，小安你別吓我。」

安晉臣搖頭，拼命地搖頭，像是要把什麽念頭從腦海裏面搖出去那麽用力。

「小安……」

「你現在在我身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安晉臣喃喃道：「我明明應該很感到很幸福啊。明明是……過一天，就少一天，白天到來，就還只剩十三天了，那麽珍貴的時間……那麽短暫的時間，我應該好好把握才行……我必須好好把握才行。」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好難過。為什麽我明明告訴自己什麽也別想，只要抓住眼前的幸福就好了，卻還是好難過，好難過……」

「小安……」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都……我都三十二歲了啊……明明什麽都懂，明明什麽都明白，卻還這副樣子，真是可笑……我是不是很可笑？」

……

領子忽然被揪了起來，安晉臣猝不及防，嘴唇就被刑蔚死死咬住。那個年輕的、他最為熟悉和想念的戀人，開始狠狠噬咬他的嘴唇，舌頭伸進他的嘴裏，把他按到座位上不能動彈，然後騎上去攻城略地。

和之前數次蜻蜓點水純潔的吻完全不同，安晉臣震驚異常，刑蔚的舌頭靈活地挑逗着他，令他的呼吸呼吸被完全攪亂，頭暈目眩之際，他完全陷入了迷離。

從來……刑蔚從來不這樣。

刑蔚一向是走超溫柔路線的，這麽粗暴，除非他生氣了，可是……卻又不像……

可惡……無法……無法思考了。

領子被解開了，領帶，扣子，想要掙紮，可是竟然四肢癱軟，沒有一絲力氣！

比起完全陷入了混沌的安晉臣，刑蔚眼中精光熠熠，倒卻還清醒得很呢。

好冰冷，手掌下面的肌膚，這個人的身體……還有心。

讓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愛上他的那一天。冰冷的雨，他凍得冰涼的身體……

想要溫暖他。

不讓他再悲傷，再胡思亂想，在露出那種好些萬念俱灰一樣無所适從的表情！哪怕可能只有片刻的效力，哪怕只有一會兒能安慰到他那緊繃的神經，更何況……

更何況，本來就想要抱他了！

如果說之前，還心存疑慮，還有所躊躇。過去的小安，現在的小安，還總是把他們當做兩個不同的存在，還總是在糾結自己是否應該愛現在這個小安的話……

現在的刑蔚，已經扔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量，只聽從自己的心聲。

這也許就是年輕的好處吧，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就不想了。

上面還在吻着，下面的手已經一半解開了安晉臣的皮帶，不過……刑蔚偷瞄了一眼窗外。

房子就在旁邊，車裏……畢竟不是個好地方。

好！回家再做！

他「啪」地打開了車門，直接把被他親得迷迷糊糊的安晉臣攔腰抱起。

「你……你……」

刑蔚有些邪惡地笑了。年輕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精力旺盛。就算打橫抱着這麽重一個人，也不會閃到腰。

當然精力旺盛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床上收拾起人來，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如果二十一歲的刑蔚收拾三十二歲的安晉臣還成問題的話，就算已經知道沒有下半生了，他還是難免會為自己下半生的性福堪憂的。

「哈啊……嗚……」

赤裸的背脊，結實細瘦的腰身，在他的身下不斷起伏扭動着。汗水順着安晉臣曲線優美的背部，緩緩落下。

靈巧的舌尖，也順着那痕跡舔滑而下，引得安晉臣一陣戰栗，而刑蔚壞心眼地，加快了抽送的速度。

「嗚嗚……啊……輕……慢點……」

慢點？偏不。

雙手從後面抱住安晉臣的身體，他知道乳首是他的敏感點，只要随便摸一摸，那家夥立刻就不行了。更何況，他也找到了他身體內部的敏感點。

「不……啊……求你……慢點……」

不。讓二十多歲的鮮嫩肉體慢點，你就太不會享受人生了。

「嗚啊……啊啊……啊……」

急速全力進攻安晉臣的敏感點，惹得身下的人失聲驚喘，身子不斷地痙攣，迎來一個接一個的高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你……啊──！」

雖然是這麽說，高潮過後的安晉臣一頭栽在枕頭上，眼底氤氲着淚水，羞憤異常地瞪了刑蔚一樣，就埋頭進了臂彎裏面。

刑蔚當然毫不猶豫便将他撈了起來，親吻着他的脖子，又引來他陣陣顫抖。

這完美的弧度，蜜糖一般香甜誘人的身體……就連汗濕的發絲，都異常誘人。

……小安以前，有這麽性感嗎？

刑蔚在一瞬間，有些迷惑，可是他很快甩掉了雜念，眼神裏面多出了一分暧昧而陰暗的光彩。

管他呢……

他的手，再度伸向了安晉臣的下身。

「你……你……」

「呵呵，還沒結束呢。」他輕咬他的耳朵，緩緩道。

「嗚嗯……」

折騰了一夜，第二天刑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陽光灑透整間屋子，在這個閣樓裏的床上，安晉臣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似乎已經在他身邊坐了很久，此刻正用一種溫柔如水的眼神，看着剛剛醒來的刑蔚。

「啊……」

自己昨晚折騰完人家，就這麽倒頭就睡到現在？太不應該了太不應該了！倒是小安自己早起，已經收拾好了。

刑蔚有些羞赧地微紅着臉，安晉臣卻不甚介意，用他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捋了捋刑蔚耳邊的碎發。

「餓了沒有？」

就在他的手接觸刑蔚皮膚的一瞬間，刑蔚感覺自己的整個人所有血脈，連同心髒一起震顫了起來。

他不自覺地，就伸出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了安晉臣的手。

也許是神經過敏了，從交握的指尖，居然傳來了起伏的脈動，就好像摸得到安晉臣的心跳一樣，一下，又一下。

刑蔚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也跟着抽緊然後放松，一下又一下。那是一種無所适從……酸澀而柔軟的感覺。

曾經，我是有多麽喜歡那個年輕而憂郁的安晉臣……

刑蔚默默地想着，十年前的安晉臣，仿佛是雨後層林裏那濃郁的深綠，色澤濃重華麗而賞心悅目地讓人怦然心動。

那樣的吸引，是一種與他面對的現狀截然不同的感覺。

現在的安晉臣，握着他的手淺笑的安晉臣，仿佛午後照在曬臺上的陽光，慵懶、沉靜、透明而清輝一片。曾經眼中尖銳的不平，蛻變為了沉穩的波瀾不驚，人也滄桑穩重了不少，比起十年前，終歸要溫和、溫柔、溫暖、貼心得多。

可是，這樣的平和，卻仿佛完全打敗了過去的濃郁，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可謂秒殺！

美酒越陳越香──莫不是男人也是如此？

刑蔚深深望着安晉臣漆黑的眸子，安晉臣被他拉着，漸漸彎下了身子。

吻到的嘴唇，像昨晚一樣，毫無防備，刑蔚就毫不客氣攻城略地了，安晉臣的身體，安晉臣的一切，他其實從昨晚就發現了，比十年前的感覺反而顯得青澀。

青澀啊……是什麽樣的等待，會讓一個人的身體，已經忘卻了曾經熟悉的那些動作，變得笨拙和生疏。

這樣的感覺，讓他更加感到心疼。

我好像真的變心了。刑蔚摸着自己的心口，想着那個僅僅數日，就仿佛已經被他埋藏在時間的縫隙中遙遠不見的那個年輕的安晉臣。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更喜歡現在的小安。

只是在他身邊就感覺到溫暖和幸福，因而非常非常地喜歡。

這種幸福感，是在十年前的安晉臣身上，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他現在才發現，和十年前的安晉臣在一起，似乎更多是一種滿足感，畢竟安晉臣确實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在一天一天的相處中，刑蔚越發地能夠發現他的長處，然後暗自慶幸，這樣的人喜歡的居然會是自己。

當然，安晉臣的壞脾氣，執拗與倔強，就成了生活中充滿硝煙的調劑品，讓刑蔚學會了寬容和大度。人無完人，他并沒有因為安晉臣的暴躁就有什麽別的想法，有的時候，雖然被他折騰得挺累的，可是刑蔚也覺得，戀愛，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而和現在的安晉臣在一起，大概是深知不久就要分開，刑蔚并沒有什麽充分的滿足感，卻明顯感到了一種非常厚重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幸福和辛酸。

幸福的來源，大概就是那種……以前的安晉臣從來不會做的小事。

就是類似貼心地給他煮杯牛奶，坐在床邊看着他睡覺這樣瑣碎的小事，以前一直都是刑蔚在自作多情，現在，他終于也感覺到被人捧在手心裏疼愛的感覺了。更何況那個人是安晉臣呢？

要是能活下來，要是能永遠留在這裏，該多麽……幸福呢？

「這個，」刑蔚正吃着早餐，安晉臣把一張便簽紙往他面前推了過去：「這好像是昨天被塞進門縫裏面的。」

一張便簽紙，上面是三個人的筆跡。

「應該不是我看錯了吧……」

「裝神弄鬼。」

「喂！怎麽回事啊？肖恒說看到「他」了？詐屍了？還是你從哪找了個一模一樣的？為什麽不接電話，你小子躲什麽躲啊？」後面還有一個金發的氣急敗壞的塗鴉。

一看就知道，不是昨天那三個人的留言還是什麽？

「也虧得他們這麽用心……」

安晉臣笑道：「你的朋友們，從以前對你總是有些保護過度。不過……也是應該的吧，畢竟以前我對你……确實算不上好，他們全部都看在眼裏，不喜歡我，也是理所應當的。」

「……」

說到這兒，有一個問題，在刑蔚心中，便再也藏不住了。

他經常獨自琢磨。有的時候，他覺得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問出來的傻問題，因為他太清楚答案了。可有的時候……卻總會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小安，我想問，你以前真的喜歡我嗎？」

于是他還是問了。

「……咦？」安晉臣的表情，有些茫然。

「別亂想，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偶爾會覺得……很沒有來由不是嗎？你想想看，既然并不是一見鐘情，我們之前又沒有深交，我總會覺得……其實你會被我吸引，不過是因為那張照片，因為你小時候遇到的那個人……」

「雖然那個人很可能确實就是我啦──我的意思是──我在想，真正吸引你的，也許根本就不是現在的我，而是你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我？」

就如同……就如同現在吸引我的，是眼前這個你，十年後的你。而不再是之前我深愛着的那個小安。

可我這麽問他，是在為自己現在的心情找開脫麽？刑蔚默默扪心自問，因為一開始，安晉臣是因為小時候遇到的那個自己而接近自己，所以我現在喜歡了十年後的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不，不完全是吧。

雖然不可否認有着這樣的私心，可對于兩人的關系，刑蔚确實也存着些許疑問，因為在十多年以前，兩人真正交往了之後，确實有一些事情，刑蔚有些想不通。

比如，為什麽交往之後，反而變成他整天追着安晉臣了。交往之後，安晉臣工作漸漸忙了起來，漸漸對他的态度不冷不熱的。每一次吵架，也基本上是安晉臣先挑起，然後無論原因如何，以刑蔚道歉為結束。一個各種脾氣暴躁，一個各種戰戰兢兢地哄，這些……還都歷歷在目呢。

那時候，刑蔚總覺得，安晉臣小時候受了那麽多的苦，可能本來就需要發洩，自己又本來就虧欠他，所以能忍則忍。

直到現在，這些委屈，刑蔚仍不敢對安晉臣就這麽直白地吐出來。

可能就是因為這些令人疑惑的委屈，讓刑蔚不明白，不明白當初的安晉臣是怎麽想的。就連最後的分手，都異常狠得下心來。當時的小安，在某種意義上确實十分絕情，所以……就算知道如果不是深愛，怎麽可能孤單等候自己那麽久那麽久，他還是問出來了這麽一個有點殘忍的問題。

因為──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對小安來說真的很過分──但刑蔚其實是真的很吃驚的，來到這個時空，看到現在這樣的安晉臣，他其實是很震驚的。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覺得現在的小安變化太大，為什麽總覺得有些陌生而總是無法将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當成同一個人的原因。

因為他認識的那個安晉臣，他了解的那個安晉臣，那個有一點點桀骜、孤高、天性淡漠的人，在他的認知範圍裏，是絕對不可能等他那麽久，而且變成現在這麽樣一個人的。

當然，他也知道問出來這麽一句話，傷人是肯定的。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果然，安晉臣目光一暗，有些憤憤然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但是你，呵……果然如我所想，你從很久之前就懷疑我的動機，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故意接近你的，我利用你，獲得我所想要的一切，然後再把你一腳踢開？」

安晉臣的聲音還很平淡，但是微微顫抖的手已經暴露出了很多東西。刑蔚開始一邊擔心那椅子，一邊暗自嘆息。

已經做足了鋪墊，卻還是忘了這家夥是多能鑽牛角尖。

「我哪有……」

「你怎麽沒有！」安晉臣突然站了起來，椅子被摔到一邊，發出巨大的聲響，吓了刑蔚一跳。

「呵呵，我早該想到的。呵呵呵！我就是個白癡！那麽多年我都陷入了一種幻想，我幻想着你對我的感情是最神聖最純潔的！因為自己居然弄丢了這麽珍貴的感情，弄丢了這輩子唯一珍視自己的人──所以我憎恨自己、我詛咒自己，我讓自己之後的日子沒有一天好過！」

「我多愚蠢啊……我心疼你，所以我要替你來懲罰自己！否則我無顏面對你的死，無顏面對你曾經對我的深情！所以我等！放棄了一切可以幸福的機會，死死守着你給我留下來的那一點點想念，可是……可是……」

「可是！是十年前的啊！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十年前的刑蔚啊！！！其實，早從那個時候開始，從我背叛你的那一刻起，從我說分手的那一刻起，安晉臣在你心裏，就已經不再完美了吧！從那時起，你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吧？對我的感情……也早就沒有以前那樣……那樣的……對不對？」

「你其實早就……不把我當一回事了，早已經開始懷疑，開始否定這份感情了對不對？只有我……只有我還那麽傻……去把你已經丢棄的東西，巴巴地拾回來……對不對？」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閣樓的門「砰」地一聲鎖死，留下刑蔚一個人，愣愣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裏。

是……是這樣嗎？我對那份感情……存在懷疑？

不是的……不是的！刑蔚心中大聲反駁，我明明是真心喜歡小安的，就算分手了，我還是喜歡小安的，不然也不會只是為了看他一眼而來到十年後！所以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如他所說的那樣……

可是……

「我好像真的變心了。」

那早晨才回響在腦海裏面的認知，突然冒出來狠狠敲打起了刑蔚的良心。他想起這兩天，他對眼前這個人的迷戀，以及記憶中似乎已經走得很遠很遠甚至形象都變得朦胧的那個他──那個十年前的安晉臣。

難……難道真的如他所說麽？

十年前，現在的我，二十一歲的我，對他的感情……不過如此？在分手之後，在經歷了安晉臣的絕情之後，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喜歡他了？所以才這麽容易就變了，所以才這麽容易就變心了？是這樣麽？

……是這樣麽？

确實……雖然在一起的時候，曾深信不疑将要和那個人一輩子走下去的。可是，分手了之後，幾經輾轉無法挽回，似乎……也産生過一些動搖，刑蔚不願意承認，可是心底的東西，自己必然騙不了自己。

也許都是孽緣，也許這輩子确實有緣無分，也許就這麽相忘江湖罷了。這樣的念頭，在灰心喪氣的時候，時常會出現。

就連來到這十年後，也不過是為了一個「死心」吧。

而遇到了十年後的安晉臣，僅僅兩三天那麽短暫的時間裏，他更是不斷地冒出一些類似「現在的小安，比過去要更好，更動人，更有魅力，更讓人心疼」之類的想法。

才兩三天而已！已經簡直有點樂不思蜀了吧！這兩天自己過得其實十分開心吧？沒錯，有安晉臣的寵溺，視若珍寶，被捧上了天而極度膨脹的優越感，已經讓他飄飄然很久了。

所以說我……真的對他不過如此麽？

他孤獨一人，渾渾噩噩了那麽久，耗盡了人生最美好的光陰所思念的──就是這樣一個懷着半吊子心情的刑蔚麽？

難怪……小安也會覺得不值得了。

死去的人，會在記憶中被不斷美化，變得無可比拟。

而現在，二十一歲的、不成熟的自己跳躍到了十年後，反而打破了安晉臣對他的神化嗎？

自己讓小安失望了嗎？

《上冊完》

綠葉森林系列824

作者：橙子雨

書名：虛空錯愛·下

繪者：Leila

出版日期：2013/01/04

出版社：鮮歡文化

封底文案：

愛着十年前的安晉臣，更愛着十年後的安晉臣，

妄圖改變既定命運，卻讓刑蔚再也無法前往未來。

自己的生命只剩下短短兩年，

卻連一分一秒都無法跟安晉臣攜手度過。

想着多年後依舊等待自己的戀人，

刑蔚只能努力留下痕跡，讓十年後的安晉臣明白，

不論在生命中的哪個時間，他對他的愛從未更改。

抵抗不了既定的命運，找不到時空規則的漏洞，

若悲傷的結局早已注定，

那他欠安晉臣一輩子的幸福，又該怎麽還？

封底文字：

隔着濕透的衣服，刑蔚身上冰點的溫度以及微微的顫抖，全部傳到安晉臣身上。他開始有點後悔做這種好人好事，可是雙手卻抱得更緊。

「……你別誤解，我只是看你冷得很可憐而已。」

刑蔚埋頭在十年前安晉臣的胸口，卻覺得想哭的沖動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擊着自己的心口。

我真是……過分……我怎麽會忘記了？怎麽會那麽輕易就忘記了？

其實無論過去、現在或者将來……小安都是很溫柔的。

明明……只是我太膽小了。對自己沒信心，對小安沒信心，才會只敢去愛十年後一定會愛着我的他。

小安就是小安，外在再怎麽變，始終是同一個堅強而倔強、溫柔而純淨的靈魂。

而我喜歡小安，不管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