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各懷心思 一善啊,以後你多吃肉,少吃……
韓無章說出這提議時,表情很認真,以至于讓行一善有了一種,如果自己不答應,韓無章便真不會幫他去取火靈芝的錯覺。
貴人當前,橫豎只是讓他多見幾位女修,又不用真的幹什麽。行一善考慮再三,盡管十分不情願,還是點頭了。
韓無章也是個說話算話的性子,做事半點不拖沓,見行一善答應了,嘴角立馬就咧到了後腦勺去,只匆匆囑咐幾句,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門,連背影都撒着歡,一眼望去,活像個剛剛得知自己面前有座金山,迫不及待要一個猛子紮進金山堆裏,再也不爬出來的老財迷。
只是這老財迷在臨走之前,還仿佛生怕行一善跑了似的,順手在山洞口下了道結界,以便确保自己無論什麽時候回來,都能見到這位能憑一己之力,左右他下半生幸福的可愛小師侄。
其實韓無章這麽做,倒是多慮了,因為行一善壓根就沒想跑。
經過蒼穹山一事後,雖說行一善沒有真的受傷,靈力卻是已經透支的不能再透支,急需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調養。行一善原本的打算,便是先帶即墨遲找到一個誰也發現不了的地方,閉關修煉,在盡快恢複靈力的同時,也要想辦法讓自己的修為至少突破元嬰期,這樣一來,他們去七苦門取火靈芝的計劃,便會進行的順利一些。
可是老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不止有人願意自告奮勇,替他取來火靈芝,甚至還願意把洞府讓給他修煉,他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想着跑麽?
韓無章栖身的這個洞府中,光線很昏暗。待洞府的主人離開後,行一善便低聲念動法訣,從儲物法器中取出幾根用鲛人油煉制的長明燭,好歹為這黑漆漆的山洞添了點光亮。
一切都安置妥當,四周也都安靜下來了,行一善撩袍坐到一塊大石頭上,解下身後背着的軟劍,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韓無章方才說即墨遲斷袖的那幾句話,抱着劍的手一抖。
“斷袖有風險,你沒瞧那老不死以前多厲害,就因為斷了袖,現在也死透了吧!”
“死透了吧!”
“透了吧!”
“了吧!”
“吧!”
“……”
韓無章的結論铿锵有力,帶着幾分旁人無法理解的自信和堅持,一遍又一遍在行一善耳邊回蕩。行一善使勁晃了晃腦袋,耐着性子一層層解開包住軟劍的黑布。
解布條是個力氣活,因為怕露出破綻,這黑布包了太多層,愣是把一柄很軟很輕的軟劍,包成了重劍的模樣。
“師尊。”閑着也是閑着,行一善一邊解布條,一邊試探着和即墨遲解釋,“我并沒有把韓前輩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別人不信你,但我是很信你的,我知道你其實是個正人君子,對我根本就沒有一點那方面的想法。”
即墨遲:“……”
即墨遲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老半天沒回話。
“師尊,你還醒着麽?快說句話來聽聽,你這樣安靜,讓我很不放心啊。”另一邊,許久沒有得到答複的行一善皺起眉,生怕即墨遲是被韓無章那嘴裏沒譜的家夥氣着了,再生出什麽神魂動蕩的亂子來,連忙大聲安撫道:“師尊,你別生氣了,我是真的信你呀,你快默念一遍清靜經吧,你現在這樣子,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呀!”
即墨遲:“……”
即墨遲:“你還真是什麽事都挺信我的。”
行一善毫不遲疑地點頭,“那是自然,你我已經一同經歷過這麽多的事,我肯定是會信你的。”
即墨遲:“……”
即墨遲:“我謝謝你啊,你覺得開心就好。”
一時間,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又過了許久,被行一善牢牢抱在懷裏的即墨遲當先忍不住了,出聲提醒道:“一善,你在打坐入定的時候,可以暫且把我放開,別總抱着我。”
行一善聞言睜開眼,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劍,疑惑道:“可是地上涼呀。”
即墨遲連嘆氣都懶了,無奈道:“可是你總抱着我,我熱呀。”
行一善:“……”
師尊有命,不得不聽,雖然不是很理解即墨遲為什麽不喜歡被抱着,行一善還是很乖的聽從了即墨遲的話,起身迅速攏起一個小土堆,将手中軟劍插進了土堆之中。
“師尊,你看這樣好不好,別光讓我打坐,你也靜心“打會坐”,消消怒氣吧,其實我能感覺到,方才韓前輩跟我講你閑話那時候,你分明是恨不得立馬跳起來砍了他的。”完全沒有理解即墨遲憤怒的真實原因,行一善見即墨遲興致不高,只當即墨遲是在不爽韓無章胡說八道,污蔑他是斷袖,于是連腦子都沒過,立刻十分體貼的建議道。
行一善話音剛落,劍身上的紅紋便像是被火燒到了似的,灼灼亮了起來。
即墨遲敢打賭,如果他這會不是一把劍,而是有手有腳,他真的很想把行一善抱起來抖一抖,看看行一善那可可愛愛的小腦袋瓜裏,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麽東西。
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即墨遲是真的有點想不明白了。
雖然在對待行一善這事上,他曾動手消除了對方的記憶,把直抒胸臆變成旁敲側擊,瘋狂暗示,可他自覺暗示得已經非常明顯了,甚至已經明顯到,是個人都能瞧出來他很不對勁。尤其是在行一善不顧勸阻,強行離開萬鬼宗,沖進蒼穹山的戰圈中,試圖用犧牲自己真元的代價,喚回他的神智時,他更是從此便認準了行一善,大庭廣衆之下,眼神動作沒有一樣是收斂着的。
換句話說,他現在都表現成這樣了,行一善居然還會認為,他沒有想法?!
放屁,他怎麽可能沒想法,他想法可多了,只是怕行一善在聽了之後,又會像個小傻子似的,以為自己在做夢,急匆匆的提起棍子往腦袋上敲,他才暫且憋着沒說出來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只不知如今行一善對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難道真如行一善話裏所說,只是普通的師徒之情麽?
關于這一點,在遇到行一善之前,即墨遲從來沒有收過其他的徒弟,所以并不知道別家的師父和徒弟是怎樣相處的。不過即墨遲想了又想,覺得別家徒弟在長大成人之後,應該會很介意隔三差五就被師父摟個腰捏個手,模把臉拍拍頭什麽的,更不會明知自己修為不夠,還傻傻的往戰圈裏沖,勢要與自己的師父共生死。
所以這應該怎麽判斷呢?
說行一善對他當真是半點冒昧的感情都沒有吧,偏偏行一善對他很好,好到不顧自身生死,寧可背叛蒼穹派,也要與他站在一起的離譜地步,而且從不抵觸和他有點親密接觸什麽的,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靠過來。可要說行一善對他有感情,那也不太對,因為行一善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個晚輩對前輩的尊敬和羨豔,就差把“師尊你怎麽這麽好,怎麽這麽厲害”寫在臉上了。
再往明白點說,若是把行一善在他面前的這些舉動,放在別人身上,他多半會覺得那人是在欲擒故縱,吊他的胃口,畢竟即墨遲也見過白玲珑吊男人,知道白玲珑有時候就會用到這種若即若離的套路。
可問題是,現在這些矛盾的舉動全都出現在行一善身上,就行一善那每天只能想到鋤強扶弱,行善積德,大愛蒼生的腦子,即墨遲幾乎可以斷定,行一善絕對不是個會在感情上耍套路的人。
唉,好不容易動次心,結果卻是五十步追百步,猜不出來還不好明說,實在很鬧心。
“師尊,你怎麽這麽燙?還在生韓前輩的氣呢?別生氣了,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聽過肉身被毀,神魂入魔的例子,可沒聽過不代表它不存在啊,你看你生這樣大的氣,把我的軟劍都快燒化了,讓我實在很不放心啊……”
正在即墨遲刻意避開行一善對他的探知,暗暗在心中感慨時,行一善忽然滿臉擔憂地湊了過來,小聲唠叨道。
“師尊,你必須得冷靜一下,就算是被別人誤會成了斷袖,你也不至于這樣愁吧?唉,你快別閃了,我都快被你滿身的紅光晃到眼睛了……”
“要麽我給你哼段兒我們蒼穹派的靜心曲聽,幫你靜靜心?”
“你先等我找個調子啊,我找調子挺慢的,可能會跑調……”
叨逼叨,叨逼叨,叨逼叨逼叨。就在即墨遲被行一善唠叨的心煩,想着能聽個曲也不錯的節骨眼上,行一善閉目深吸一口氣,一曲仙樂出,萬徑人蹤滅。
即墨遲:“……”
即墨遲:“…………………………”
…
即墨遲:“……一善,算我求你了,以後你多吃點肉,少吃菜吧。”
“為什麽我要多吃肉?”聞言,剛剛找到調子不久,哼曲哼到逐漸進入狀态,卻被忽然打斷的行一善睜大眼,狐疑地問道。
即墨遲沉默了一下,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他心裏想的對行一善如實說出來。
“……我讀書雖然少,但你們蒼穹派的靜心曲,我還是聽過的。”最終,為了保護自己的耳朵,讓自己不要在正值壯年時便悲催的喪失聽覺,即墨遲嘆了聲氣,無比真誠地對行一善道:“一善啊,你這哼小曲兒的水平,已經夠菜了,用不着再多吃菜了。”
“嘔啞嘲哳難為聽。”半晌,見行一善愣在原地不動了,即墨遲又沒忍住,小聲補充了下半句。
行一善:“……”
行一善不再理會即墨遲,自己窩去角落裏打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