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堯是在許多年以後,從張骥嘴裏得知了劉老對他的評價,人精一詞兒,大概就是形容劉老這種人的吧!就現在而言,季堯與他們最多算一面之緣,過去就過去了,不在腦海中留下一丁點兒的記憶,他也沒那個閑工夫去牢記與他無關的人或事。

相比之下,劉夏來就沒有那麽淡定了。去學校的路上,劉夏來一個勁兒的埋怨季堯,說他不應該放過張骥那個孫子,要知道,張骥這人心黑着呢,打季堯那會兒,可是沒留一點情面,要不是他跟旁邊護着,季堯這雙手怕是真的就廢了。

季堯沒還嘴,任由劉夏來埋怨,興致上來了還會笑上兩聲,算是最簡單的回應。劉夏來生氣的時候特不像人類,有種野獸出籠的錯覺,恨不得把季堯生吞活剝了。劉夏來撒沒了肚子裏的怨氣兒,人也平靜了不少,神情中帶着略微的不爽,接着罵了一句,“我操,敢情我是唱獨角戲啊?”

季堯相信,劉夏來是個聰明人,就算得不到解釋,他依舊能想明白季堯為什麽放過了張骥。季堯大致将人類分為了三個類別,不是男和女外加人妖,而是聰明與愚笨連帶着不尖不傻,很顯然,劉夏來屬于聰明那一類的。

劉夏來恢複理智以後,又站回了人類的陣營,不停地跟季堯賠禮道歉。他說,“我這人就這德行,每個月都得犯兩次混,就跟大姨媽算準時間光臨一樣,你別往心裏去。”,劉夏來表情嚴肅,上前攀住季堯的肩膀,長嘆一聲,“我吧,就是心裏有氣,可仔細一想,你這樣做也沒錯,以咱們的實力,鬥不過張骥那孫子。”

季堯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跟劉夏來心裏,分量還是挺重的,除開發小這層關系,多多少少也包含了季然這層因素,說不定以後還得管劉夏來叫上一聲姐夫呢,這關系可不是鐵磁兒能形容的了的。

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一旦把話說開了,一切照舊。往學校去的路上,季堯和劉夏來都沒再提剛才那茬兒,有說有笑的商量着贏回來的錢該如何利用。季堯是個典型的守財奴,贏錢容易花錢難,除了存着就沒別的出彩兒的主意了。

劉夏來的家庭條件也不算優渥,這三千塊錢要是讓他吃喝玩樂了,且得心疼一陣子,幹脆聽了季堯的提議,把錢存起來得了,三千塊雖然不算多,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呢。

季堯跟劉夏來到了學校,見到了剛子,三個人剛一碰面,劉夏來就和剛子嗆了起來。劉夏來罵他是土耳其大騙子,說話都是用吹的,丫沒有一點真本事。剛子這人也不含糊,胡謅八扯的翻起了舊賬,不一會兒就從質問演變成了讨債,為了六塊五毛錢的白吉馍,兩個人險些打的頭破血流。

一場厮殺,季堯幸免于難,趁着他們鬥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季堯跟學校裏轉了兩圈,最後停在了足球場的綠茵外。此時此刻,季堯看着球場上奔跑的身影,不禁感嘆現代生活的多樣化,再回頭想想過去的生活,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淚,沒悶死還真是個奇跡。

“季堯……”

季堯回過身,看到不遠處跑來一姑娘,穿着一身藍白相間的運動服,紮起的馬尾辮随着她的奔跑左右搖擺着,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離老遠看着就像你,你跟這兒嘛呢,該不會是看人踢足球呢嗎?”

季堯不認識她,也叫不出她的名字,敷衍的笑了笑,“嗯,還真是看足球呢。”

林初微撲哧笑了,“看在你剛出院的份兒上,我就不損你了。”林初微的目光落在季堯的手上,“這會兒感覺怎麽樣,還疼?”

“不疼了。”

“那就好。”林初微回頭看了眼教學樓門口,“我還有事兒,先不跟你說了,等回來上課咱們再聊。”林初微朝教學樓門口站着的人擺了擺手,回過頭時微微一笑,“你什麽時候回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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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堯想了想,“很快。”

“嗯,咱們回見。”

林初微離開後不久,劉夏來便找到了他,閑聊的過程中,季堯跟劉夏來提起了林初微,聽到這個名字時,劉夏來一臉的壞笑,甚至有點兒色。季堯多少看出些門道,這林初微應該是喜歡‘季堯’的吧?

離開學校之前,劉夏來找到班裏成績比較的好同學借了筆記,以防考試挂科,還得回去挑燈夜戰抱抱佛腳,也算對得起自個兒貢獻給學校的那份兒錢了。回家的路上,劉夏來把筆記本當成了扇子,邊跟臉前煽着,嘴裏不停的叨叨季堯和林初微的那些破事兒。

其實,季堯和林初微毛事兒沒有,說白了就是,妹有情郎無意。

先前就已經說過,劉夏來是個不可多得的演說者,總能把一些平白無奇的事情說的精彩萬分,這嘴皮子不去當說書的可真是屈才了。季堯聽的樂呵,也不覺着聒噪,反倒在劉夏來停止的時候,有些意猶未盡。

“季堯,你看那個是不是你姐啊?”劉夏來指着四合院兒的門口。

季堯和劉夏來距離家門口也就一二十米遠,看到季然從院兒裏跑出來的時候還挺詫異的,這個時間段真是火鍋店上客的高峰期,她怎麽這會兒就回來了,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季然神色匆匆,看到季堯和劉夏來的時候沒給什麽好臉兒,“你們嘛去了,滿世界都找不到人。”

“然姐,今兒怎麽這麽大的火氣啊。”

季然白了劉夏來一眼,接着對季堯說道:“咱媽跟家裏歇着呢,你趕緊回家照顧着去。”

“咱媽怎麽了?”季堯緊張了起來。

季然啧了一聲,“我就說她是累着了,讓她去醫院做個檢查她也不肯,這會兒店裏忙,你趕緊回家看着去,我先走了。”季然不再多說一句廢話,夾着包一溜煙竄出了季堯和劉夏來的視線。

季堯跑回了家,劉夏來跟在後頭,剛進了屋門,就看到王慧臉色蒼白的扶着藤椅坐下,她看着季堯進門,軟弱無力的笑了笑,眼神兒中沒有一絲光彩,“媽好着呢,別擔心。”

季堯想說的話哽在喉嚨處,久久不得釋放。

“慧兒姨,然姐說你不肯去醫院,這是真的?”劉夏來從外頭跑了進來,喘着粗氣似是質問。

“別聽季然的,我早上那會兒就去過醫院了。”王慧将頭靠在藤椅上,眼睛半眯着,看起來很疲倦,“我真的去過了,只是季然不知道而已。”

“那醫生怎麽說?”

王慧笑了笑,“醫生說我這幾天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劉夏來松了口氣,同時沖季堯使了個眼色。季堯走上前,低頭看着王慧,“媽,你真的去過醫院了?”

“嗯,去過了。”王慧說的自然,找不到一絲漏洞。

不知道是不是季堯太過敏感,他總覺着王慧沒有說實話。

“好了,媽真的沒事兒,你跟夏來去他們家待會兒,等我醒了給你們做好吃的。”王慧慢慢偏過頭,任由劉海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臉。

王慧的疲态太過明顯,确實需要好好休息,季堯和劉夏來退出房門,跟院裏扯了一張桌子,擺上象棋,楚河漢界,對将起來。季堯沒什麽心思下棋,眼神兒不住的往屋裏瞟,沒一會兒的功夫,己方陣營的車馬炮就被劉夏來吃了個精光,唯有兩個小卒子跟老太太邁不開步似得挪動着。

王慧這一覺睡的有點兒長,季然收攤回來的時候她還沒醒。季然悄悄進屋看了兩眼又退了出來,“睡多久了?”

季堯想了想,“七八個小時了。”

季然拉過椅子坐下,低着頭若有所思。

“姐,咱媽說她早上去過醫院了,你信嗎?”季堯直接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劉夏來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對啊,慧兒姨說她早上去的醫院,醫生說她是太累了。”

季然仰起頭,擡手擤了擤鼻子,“咱媽早上出去了一會兒,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吧,我想應該是去了。”季然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跟着又打了呵欠,“你們晚上吃飯了嗎?”

季堯和劉夏來寸步不離的守着王慧,由于精神過于緊繃倒也沒覺着有多餓,現如今被季然這麽一提,頓覺一股酸水從胃裏反了出來。季然回來的時候帶了晚飯,是專門給王慧的,季堯和劉夏來無福享用。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兩個人換了身衣服,趿拉着拖鞋借着夜色出去覓食了。

說來也挺湊巧,季堯和劉夏來剛出了大門,就看到一熟人。今夜,他依舊開着那輛豪車,将本來就狹窄的路口堵了個嚴實。他推開門走了下來,看到季堯的時候微微一笑,卻又掩藏不住內心的尴尬。

看來,那天季堯所說的話,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難以抹滅的陰影。

“喲,這不是那誰嗎……”劉夏來笑了起來,“我說哥們兒,你還真是锲而不舍啊,追我們都追到家門口了?”

季堯憋着笑,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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