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不要

賽博諾當然沒有讓菜鳥們傻乎乎和狼群戰鬥的意思，他簡單地把一行人分成幾組，安排在荒北軍團對應的小隊裏。

林瀾和路棘這次分在了一組，傅寧一和季凜分在另外一組裏。

随着帝國重心的轉移，荒嶺軍團無論實力或是影響力都不複以往——這是全帝國對這支軍隊的看法，林瀾也不例外。

然而，在真正看到這支隊伍、身處其中的瞬間，林瀾被震撼到了。

這支隊伍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肅殺之氣，與帝都軍事學院那群人展現的氣質不同，林瀾可以從他們身上嗅到血的味道，那股殺氣不是暫時形成的，而是日日夜夜與鮮血為伴、為戰鬥而生的戰士才能擁有的。

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

但在這支隊伍身上，林瀾完全看不到一個外界所形容的已然凋零的荒北軍團，相反，這群人中幾乎沒有S級的天賦，連A級都并不多，但當他們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所展現的氣勢卻遠遠超過了所謂的S級。

傅寧一低聲道：“一個S級是扛不住獸潮的，但是一群C級可以。”

林瀾能感覺到，這是屬于凡人的強大。

不是天才的靈光一閃震撼世界，只是平凡人一點一點蓄積的堅持。

荒嶺戰院正是蛻變自這支隊伍的一所軍校。

全帝國恐怕都快忘了，這裏依然有一支隊伍在為帝國抵禦着可能侵犯的獸潮，戰士們沒有因為上層的忽視而沮喪，也不會因為地位的轉變而退化，他們始終在堅持着。

林瀾眼睛輕眨：“你們說，我畢業之後來這裏怎麽樣？”

傅寧一朝他看過來：“你說真的？”

林瀾點了點頭：“這裏很适合我。”

林瀾不想當什麽英雄，也不想待在帝都，那是一個人人向往的地方，但對林瀾來說，他最糟糕的記憶都留在那裏，但是這個地方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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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絕大多數人都是C級，和他一樣。

傅寧一還想說些什麽，瞥見林瀾閃閃發光的眼睛時，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各小隊分開之後，林瀾和路棘被安排在隊伍中間，既不靠前也不靠後，哪怕兩人試着往前走一點，也很快會被小隊裏的戰士們擋住。

“我們可等着你們在争霸賽上拿一個好名次，千萬別受傷了。”

“等哪天咱們這再出一個陸津上将，雷霆那群人就不會瞧不起咱們了。”

一只手拍在林瀾肩膀上：“你們可要加油啊！”

林瀾輕輕點了點頭。

從現實來說，這個時代的獸潮确實不如以往兇猛，林瀾所在的這支第三小隊狀态都很放松，林瀾以為獸潮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然而，此刻，眼前的野獸們仿佛瀑布一般直沖而來，長得看不到盡頭，眼前只有黑壓壓的一片，轟隆隆地發出震天巨響，獸潮所過之處，平坦的地面瞬間被震碎，只餘巨獸們瘋狂的咆哮聲。

第三小隊衆人瞬間祭出SPEL型機甲。

哪怕面對數量如此恐怖的野獸，戰士們臉上卻沒有一絲畏懼之色，他們的神色鎮定得可怕，仿佛眼前的對手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小隊的隊長陳約示意手下：“把他們兩個看好了。”

“隊長，軍團長的意思……不是讓他們磨練嗎？”

“磨練歸磨練，要是人出了事，以咱們團長的脾氣，他要把我頭砍了當球踢。”

“砰——”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戰鬥驟然打響。

林瀾和路棘同時放出ZAEE和秦系，瞥見ZAEE的一瞬間，陳約眉頭微微一皺，只示意手下多幾個人去保護林瀾。

ZAEE這樣的機甲，在學院裏用作平時練習是足夠的，可在對抗獸潮的時候太脆了，根本擋不住獸潮的進攻——

“轟——”“砰——”

陳約的眼睛這一瞬間瞪圓了。

那臺在他看來脆皮得不行的ZAEE根本沒被看住，轟隆一聲響就發瘋似地沖了出去，一下子從隊伍的中間沖到了最前面，SPEL這一型的機甲根本拼不過ZAEE的速度！

而且陳約隐約覺得，這一臺ZAEE似乎比普通的ZAEE更快——

然後，下一刻他就看到，這臺ZAEE的機甲手臂轟然對準一只巨獸直撲而去，在巨獸躍至駕駛室上方的那一瞬，機甲仿佛有所感應一般，手臂靈活地纏住巨獸的下腹，對準此刻與第三小隊鏖戰不休的獸群，重重砸了下去！

獸群中傳來陣陣撕裂般的轟鳴。

那群野獸抛開了SPEL型機甲，向着ZAEE直沖而來，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路棘的秦系從後方趕至，擋在ZAEE前面，将一只巨獸劈了個對穿。

頃刻之間，兩人就幹掉了十幾只野獸！

林瀾正好借助這次機會測試自己訓練的成果，比起冷冰冰的虛拟機甲，确實是活物揍起來更有意思。

“砰砰砰——”

林瀾的瞳仁變成淡色，在他眼中，兇猛的巨獸只是等待被收割的獵物，他的手速越來越快，機甲也在獸群中游走着，剎那間便消滅了無數只。

陳約這才想起來，賽博諾好像提過讓這兩人自由發揮的事。

論單兵戰力，當然是林瀾和路棘更強，可論合作，他們荒北軍團從來不輸。

打過第一輪之後，獸群的第二波來襲，相比剛才那些巨獸，這一波的巨獸力量更為強悍。

林瀾開始慢慢感覺到吃力，所幸他身後有路棘在護衛着，秦系機甲穩穩地在他身後抵禦來自後方的攻擊，林瀾可以放心地往前沖。

獸群仿佛連綿不絕一般，黑壓壓的絲毫沒有斷絕的傾向。

甚至因為獸群的阻擋，林瀾根本看不清第三小隊的位置。

ZAEE不斷地沖破阻礙，機甲手臂鐮刀一般收割着獸群的生命。

“砰砰砰！”“砰砰砰！”

不斷有血流淌在機甲外殼上，就連駕駛室前也沾染了一層厚厚的血跡，獸潮似乎意識到誰才是更可怕的敵人，愈發強力地向林瀾湧來。

被獸群阻隔着，林瀾的視線愈發模糊。

他看了眼四周，機甲手臂一邊猛沖，一邊觀察着SPEL機甲的動向，卻什麽也沒看見。

林瀾知道，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時間久了他和路棘絕對扛不住。

想到這裏，他在駕駛室裏喊了一聲：“路棘。”

路棘那邊沒有回應。

林瀾又喊了一聲。

路棘平時是不愛說話，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再冷淡也會回林瀾一聲“嗯”。

林瀾向身後看去。

他的瞳孔在這一瞬驟然張到最大，形勢突變只在一瞬間——

那群原先只攻擊他的巨獸在這一刻突然齊齊湧向了路棘！

不，或者準确地說——

是獸潮中最為恐怖的幾頭巨獸正發瘋一般向秦系沖過去。

原先穩穩當當的秦系這一瞬竟然在搖晃，仿佛再過不久，它就會被獸群扯開，化作碎片。

“路棘！”“路棘！”

秦系的駕駛室內依然毫無反應，林瀾駕駛着ZAEE沖過去的一瞬間，猛然地，他鼻尖嗅到了一股異常好聞的味道。

仿佛山間最清列的一捧甘泉，仿佛心底深處驟然放大了無數倍的欲念，仿佛空虛的內心在這一瞬間變得充盈。

大腦、心髒……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喊着想要。

林瀾的心驀然沉了下去。

是信息素。

是Omega的信息素。

而此刻，路棘無疑正在經歷最煎熬的時刻，他發情了。

林瀾已經無暇去顧及路棘為什麽是Omega這種問題，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發情期都是最危險也最脆弱的時刻，而顯然，這些野獸比他先一步察覺到了這一點。

它們想要殺死路棘。

林瀾強忍着身體沸騰的感覺，咬住舌尖，ZAEE瞬間爆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機甲手臂化作利刃，瘋狂地向面前的巨獸們發動攻擊。

手指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集中在這一刻，心髒也在這一瞬因為緊張而跳動，除了這些之外，他還要強抑住信息素對于一個Alpha的吸引力。

林瀾也很奇怪，他明明曾經标記過顧微白，為什麽還會被路棘的信息素所吸引？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他要做的是——救出路棘，救出他的夥伴。

明明是這麽緊張的時刻，一想到要把路棘救出來，林瀾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操控着ZAEE踏過獸群，機甲手臂無法穿破獸群的阻擾，他就用機甲去撞，炮筒裏的火炮密密麻麻地砸在獸群身周。

“砰——轟——”

很快，林瀾就發現，ZAEE很難再前進一步了。

獸群竟然阻着ZAEE的底盤，健碩的身軀瘋狂地撞擊着這臺機甲。

“給我滾開！”林瀾猛地一吼，瞳孔因為焦急泛起紅色，大腦有些疼，身體像要爆炸一般，可他的手指依然死死地、飛速地指揮着操控臺。

死死抵住ZAEE的巨獸被他瞬間掀翻，林瀾觀察着秦系的駕駛室，路棘面色潮紅，人似乎已經快昏迷了。

越是靠近，鼻尖信息素的味道便越清晰越誘人，林瀾只覺血液都快沸騰了。

如果不是遭遇過發情期的Omega，林瀾心想，哪怕隔着駕駛室，他恐怕都會沖着路棘猛撲過去了。

幸虧他還保留着一絲理智。

跳下ZAEE的一瞬間，林瀾才發現，秦系現在竟然是封閉模式。

林瀾斂眉。

他意識到，路棘已經做好準備了，在這樣的戰場上，即使遭遇發情期，獸群除非将秦系砸爛，否則他們不可能把路棘帶走。

或者說……路棘防備的是人。

是人。

林瀾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找到工具，飛快地卸下其中一個零件，正要鑽進秦系的一瞬間，身後一頭巨獸扯住林瀾的防護服，吼叫一聲，把他大腿一塊肉扯了下來。

林瀾直接用工具敲掉了它一排牙。

“這下損失大了。”林瀾默默想道。

進入秦系駕駛室內，路棘正趴着，面色潮紅，信息素的味道濃郁到了極點——上過生理課的Alpha都知道，這是Omega高度發情期的标志。

當時皇室為了防範林瀾在顧微白發情時傷害到他，特意請了好幾位老師去指導林瀾。

林瀾吞着口水，強抑住心頭的沖動，慢慢走近路棘。

卻看到，平素冷淡至極的少年眉眼間滿是欲望，眼中卻蘊着淚。

他在說：“林瀾，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