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狠

解星還算反應快地道:“沒有,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要是聯系我我怎麽會瞞着你?早就告訴你了。”

阮陽摩挲了下手指,垂下了眼。

解星即使比同齡人要優秀, 但正直的他卻也隐瞞不了那麽好,阮陽這個心眼多的人,冷靜下來之後不就發現了端倪?

不過他也沒有與解星多加争辯, 只是垂下了眼, 并不想被人看出此時的情緒。

自作孽。

他自己丢掉的。

想撿回來。

可是當初與他最親近的人現在卻不再對他有任何優容了。

解星很不安, 因為自從問了他兩句話之後,本來還高興的阮陽就一下頹靡黯淡了下來, 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氣神。

心虛的解星回想了一下, 認為自己并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來。

大約阮陽是因為累的太狠了吧, 能好好睡一覺恢複一下也好。

可當将要下飛船的時候,阮陽還不醒來,解星就發現壞事了, 竟是病倒昏迷了。

阮陽被直接昏迷着從飛船上轉到醫院了裏的。

阮陽以前也常進醫院的,這次醒來見到了熟悉的醫生和看護。在阮陽醒來後,他的醫生就很嚴肅地對阮陽道:“自己的身體要自己愛護,你這是怎麽折騰的?”

做醫生的看到病人如此不愛惜身子很生氣。

阮陽笑了一下,對醫生好脾氣地道:“我會配合治療。”

然後便問看護:“我姐姐有過來看我嗎?”

“你姐姐?”看護驚訝道:“你姐姐回來了嗎?”

這位看護與阮陽很熟的, 在當時阮涼噩耗傳來的時候,她跟在身邊照顧也有聽到阮陽一直不相信他姐姐死了, 但竟然還真被找回來了?

阮陽彎了彎唇:“對,回來了。”

只是一直沒和他聯系,而且還刻意瞞着他,到現在也不願意來看他一眼,阮陽摸了摸心髒, 比生病的胸悶還要不舒服。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阮涼和他質問的那一天,不知那時候阮涼是不是如同他現在這般難受。

阮陽很少去回想那一天,那是一種潛意識的回避,他已經後悔了,忍不住去想若是那一天他選擇瞞過去就好了。

瞞過去阮涼現在就還會繼續對他好的。

每次對比現在的冷漠,想起過去所得的偏愛,都追悔莫及。

阮涼也知道阮陽在醫院的事,不過糾結猶豫之後還是選擇了先去軍部研發局報道,而這一報道就被那群科研狂人拉住走不脫了。

有軍部研發局的這層保護,她也不再擔憂加布裏之類的陰蟲鬼祟。

而至于阮陽,當然阮涼也承認她就是刻意拖着躲避的。

可這一次阮陽卻病的很重很麻煩,病情反反複複一直都未能從醫院返回家中。

阮陽以前都沒有離開過首都星,可是這次卻直接到了星盟之外,行程不斷,再加上吃睡不好,心情不郁,他那本就薄皮的身體虧損的厲害。

阮涼本來堅決與白眼狼劃清界限的,但聽到解星所說的阮陽這段時間做的一切的時候,也難說毫無波瀾。

阮涼倒情願他什麽也沒做過,就不會讓她如今心中又開始滋味難明。

回到首都星一轉眼都已經過了一個月,阮涼過的充實而又平靜。她在見到解星時終于主動問了一次:“他還沒好?”

不用明說,解星明白了阮涼說的他是誰。

解星搖了搖頭。

見阮涼沉默,解星猶豫道:“醫生說,他這次病的太厲害,恐怕難以恢複到以前。”

阮陽睡着的時間也變多了,陷在被褥裏,白色的被子襯的人臉色更加蒼白了。

當他睡着的時候,很無害,是個看起來便很乖很讓人省心的弟弟。

阮涼看着他,不禁嘆了口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多年,她卻直到一年前才看清這個弟弟。

而且她現在又看不清了。

她不明白,雖然知道阮陽愛裝模作樣,可這次也太過了,代價太大了,甚至再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是裝模作樣都說不過去。

可是他又為什麽這麽做呢?

難道說他心中是有她這個姐姐的?

以前他的種種糾纏,無論是買東西還是自傷,阮涼都無動于衷的,還覺得他有病。

但現在看着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阮陽,阮涼也不得不開始正視了,可是卻只想嘆息。

既然也不是那麽厭惡她這個當姐姐的,當初為什麽那麽對她呢?

阮涼喜歡黑白分明,她不懂,也不喜歡這樣。

在阮涼的嘆息中,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的人,似是感覺到了什麽,在阮涼想要離開之前,睜開了眼睛。

剛睡醒的人,眼睛也似蒙了一層水霧,可是當看到床前的人,他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可當再睜開看清時,就驟然煥發光彩。

他聲音驚喜:“你來了。”說着他便趕緊坐起來,眼巴巴地看着阮涼,像是生怕她再不見了,很乖的樣子。

可阮涼看着他卻不知要說什麽。

還是阮陽先道:“你坐。”又從旁邊夠了一只桔子道:“你吃桔子。”

無措又期盼的樣子,生病了的青年,烏潤瑩亮的眼睛看着你,任誰都難硬起心腸,可他越是這樣,阮涼越是想起他以前騙人的時候也是這樣。

換個別的時候,阮涼就直接說出來了,她不喜歡看到他這樣,可看到他身上的病服,阮涼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阮陽剝出桔瓣,阮涼也只接過一個,拿在手裏也沒有吃,她終于開了口:“你病的很重?”

阮陽沖阮涼笑着道:“也沒有很重,很快就能好了。”

阮涼:“不是,你已經在醫院一個月了,醫生說很難恢複到以前。”

阮陽病容上也添了光彩,他道:“阿涼有在關心我?”但是他的笑容在阮涼的注視下漸漸難以維持下去。

阮陽說:“你回來了就好。”

阮涼心中酸澀,以前做什麽去了?現在卻好似她很重要似的,人和人之間的複雜很令人煩躁。

阮涼皺起眉道:“你沒必要。”

阮陽牽強牽起嘴角,手指上也黏上桔子的汁水,他笑着道:“對,阿涼自己就自救了,阿涼很厲害。”

阮涼:“我不是說這個,我明明對你并不重要,所以你沒必要。你現在的身體這樣,會比以前還要差許多,你不後悔嗎?”

在阮涼的記憶中,阮陽很讨厭自己病弱的身體。所以這次得知阮陽竟然離開首都星,還将自己折騰到纏綿病榻才會終于有所觸動。

阮陽:“我沒說過不重要。”

“重要的,我不希望你有事。”

“你是我姐姐。”

見阮涼臉上隐有嘲諷之意,阮陽心中如被針尖兒給密密麻麻紮中,他說:“你會有原諒我的一天嗎?”

阮涼覺得在這裏坐不下去了,病床上的這人這麽誠懇又渴盼地看着你,好似你非常重要,蠱惑着人心軟。

可阮涼不想心軟。

她起身道:“以前的事沒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阮陽面色一僵,他勉強笑道:“即使你不原諒,無論如何,看到你平安回來我也很高興。”說到最後笑意倒真誠了許多。

阮涼站在那裏,最終只道:“你好好養病。”

随着阮涼的離開,白色的病房又只餘下熟悉的空寂。阮涼的印象沒有錯,阮陽他讨厭生病時候無力的身軀,也讨厭醫院病房,但後悔和挫敗卻更加磋磨他,比病體上的不痛快更甚。

阮陽喃喃道:“真心狠啊。”嘴角卻往上勾了勾,只是卻說不出是苦澀還是什麽——他姐姐這性子堅定到讓他也刮目相看,以後倒是不用擔心吃虧了。

說阮涼心狠,倒也沒錯,因為此後阮涼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他,即使阮陽的身子好一陣又壞一陣的,着實如醫生所說比之前還要差,她也沒有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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