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春風偶然得知母親遺物
“爹爹,莫春風這幾天要去中庸,你看......”宮南枝一邊在宮展的注視下練着書法,一邊試探着問道。
“春風去中庸是為了北朝鹽業一事,此事牽連甚廣,涉事官員從上到下不少于百人,現在人人自危,唯恐哪天官帽不保,可是皇上一直按兵不動,只是派出春風去暗中調查,此番去中庸,說是查案,後續有什麽安排還不一定,據我看來,恐怕皇上有意将北朝鹽業重新整頓,從供應到水上交通,必然将有一番大換血。”宮展穩中有序,替她倒了一杯水放桌前。
前幾日青州縣令送來幾塊澄泥硯,此刻擺在宮南枝桌上兩方,此硯堅硬耐磨,易于發墨,且不浪費,一青一黃,分外珍貴。
“爹爹,送硯臺的時候青州縣令提了一句,說是他們那邊得了上方安排,只等朝廷饷銀一到,運河開挖,他的好友密州縣令也是收到此密令,這是不是與鹽業運輸有關?”宮南枝想起幾日前青州縣令那查探的眼神,似乎想跟自己打聽什麽,又不方便說的太過直白。
“給你送硯臺事小,還是想打聽朝廷近況,我不見他也是不得已,讓你自己親手接了那硯臺,他也不便多說什麽,但凡以後有人問起此事,你不得聲張,否則禍患無窮。”宮展就着那黃色澄泥硯,起墨研磨。
“知道了,爹爹,你的事情我從不摻和,我也是喜歡這兩方硯臺才收的,只是聽說那劉姓商人在牢裏不知道怎麽就自盡了,現在莫春風還要去中庸,我真怕他路上有什麽閃失。”宮南枝面上擔憂之色明顯,停下筆來,轉到宮展身前。
“你這是又看上春風了嗎,之前一直圍着夜月笙轉來轉去,怎麽突然改性了?”宮展眯起眼睛,頭發夾雜着銀絲,打趣道。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他一支呢,爹爹,莫春風現在在我心裏,是獨一份,誰都不能比的。”她如此自豪,就這樣跟父親介紹了自己的意中人。
宮展戳了她腦袋一下,徐徐嘆了口氣,“爹這一生,也沒別的要求,就希望你一世太平,如今你心屬春風,也是我跟莫琊最希望看到的,只是,你倆還沒定親,也沒有雙方父母認可,萬不可太冒失了。”
“知道知道,爹爹,他去中庸,我跟他一起去可好?”宮南枝此時心裏惦記的滿滿都是一個叫莫春風的人,都是他要去中庸了,他們又要分隔數月,宮展讓她學會的矜持,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絲毫不起作用。
“屈然還有馬曉琳都跟他一起,身手也是一等一的,你跟着去,只有添亂的份。”宮展語氣很肯定。
“我身手也不錯的,我也可以保護自己,再說,我還從未去過中庸,一直待在這北朝,出去溜達......”“不要在跟我提這件事,你在南城安心等他回來就好,這些日子多陪陪你娘,整天竄來竄去,她時刻憂心着你。”宮展不再讓她說下去。
“哦,我會的。”不情願的答了宮展,宮南枝當真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了,草草收了宣紙,出了南書房。
回房中的路上,瞥見蘇白的燈還亮着,裏面隐隐傳出朗朗讀書聲,宮南枝放低了腳步,正要走過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蘇白一手拿着書,一手挑着燈,往外趕着什麽。
“怎麽了,書呆子。”宮南枝看他的樣子甚是滑稽,遂回頭停下來問他。
蘇白見是她,清冷的面孔上多了一道笑意,“倒是沒什麽大事,就是不知為何,房中突然多了許多蚊蟲,咬得我坐立不安。”
宮南枝掀起他衣袖,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情況非常嚴重,有些竟然紅腫起來。
“為何你房中這麽多蚊蟲,宮府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呀,這樣,你等一下,我這邊有些迷谷香,驅趕蚊蟲非常有效,給你用。”說罷,從懷中掏出兩袋香包,隐隐聞到青草氣息。
沒察覺,玉佩的穗子也掉了出來,“小姐,小心東西快要掉出來了。”蘇白用手指了指她胸口,宮南枝這才察覺,嫣然一笑,将穗子塞了回去,“多虧你提醒,這東西不是我的,之前還是你給我的,現下我還是先替你保管吧,等你科考完畢,再還給你。”
蘇白笑笑,“當初幸蒙小姐搭救,當時小姐男兒扮相,誰曾想女嬌娥也有這番俠肝義膽,小生有禮了。”
“書呆子,你跟小廚房裏王媽腌的酸菜一樣酸,你把這兩個迷谷香包放在床頭,保準今晚睡個安穩覺。”宮南枝轉身欲離去,“你也早點休息了,科考不急在一時。”
蘇白看着她的身影,嘴角不自覺抿起,還真是個心大的姑娘。
手裏拎着那倆香包,進房随意丢在床上,取了藥液一抹,胳膊上竟然完好如初,絲毫看不出有蚊蟲咬過的痕跡。
這宮家小姐,比想象中有趣。
入夜,将軍府有人叩門。
管家劉生見是一個中年僧人,本來被吵醒的怒氣稍微削減了不少,僧人朝他行李,劉生也微微回了個禮,“不知高僧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僧人答道,“受恩師所托,前來拜見莫三公子,将恩師遺留信物贈與公子。”
劉生一驚,心想什麽時候自家公子結識了得道高僧,遂不敢怠慢,将僧人引領到偏廳,“高僧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一下。”
幸好敲門的時候,莫春風還未休息,聽聞此消息,他也是莫名其妙,突然清明,難不成是那圓寂的住持。
來人正是住持大弟子,虛影。
虛影見他,起身施禮,“施主可還安好?”
莫春風笑笑,“多謝高僧挂心,我一切都好,不知此番深夜來訪,有什麽莫某能幫得上的?”
虛影從袖中抽出一個卷軸,莫春風皺眉不解,“師傅說過,第三次見面,方可将次畫軸交還給施主,如今你我已經是第三次見面,緣盡于此,貧僧也算沒有辜負師傅所托。”
“第三次見面?你我只見過一次,何來第三次?!”莫春風震驚之餘,隐約覺得住持還有虛影定然知道自己身世。
“實不相瞞,貧僧初次見到施主,你還是襁褓中的嬰兒,在我們靈岩寺降生。”虛影徐徐道來。
莫春風卻是心中凜然,“虛影師傅,能否告知我當年事宜,我母親如何流落到了靈岩寺,又如何生下我,之後去了哪裏?”
“尊上在一個雨夜扣響的靈岩寺大門,當時正是我守夜,開門便看見她一人跪靠在牆上,身上分不清雨水血水,面色蒼白,手中弄了一個卷軸,油紙包了好幾層,後來打開發現,卷軸內容一點也沒被弄濕。
我沒有驚動其他人,只得快速通知了住持,住持和我将她扶到柴房,又給她找了幹淨僧衣,此時她已經力氣耗盡,可是羊水已破,再不接生孩子便危在旦夕。
尊上定然是非同尋常的女子,盡管狼狽至此,她還是堅定的跟我們說,幫我,生下這個孩子,關鍵時候,幫我保住他,此番恩情,若今世無法報答,來世定然做牛做馬,跪謝高僧。
當時我們是非常震驚的,師傅給她吃了一顆保心丹,夫人這才有了力氣,在天亮之前生下來你,我記得當時你渾身是血,夫人看着你,那種眼光我終生難忘,那一眼便是生死離別,她将包好的你交給你師傅,然後把卷軸拿了出來,字字泣血。
她說,師傅,吾兒的性命全權交給你了,兩日之後,便會有人前來尋他,師傅盡管将吾兒交由他便好,這幅卷軸,也請師傅幫忙保管,等到合适時機,吾兒長大成人,請師傅交給他,告訴他,他的母親,就是畫中的人,東胡南木涵所畫,上面有我的名諱,東胡與中庸,兩帝世代交好,師傅,請受我一拜,大恩大德,惟願有一日可報答。
當時師傅問她,為何不與孩子一起留在寺中,等待兩日之後那人前來,夫人苦笑,天下哪有母親不願意與孩子相守一起,可是,我必須走,我要給我的孩子争取時間,我已經身中奇毒,已是将死之人,那追殺我的人,就在這附近,我不知道她何時會找到靈岩寺,所以我必須出去,我要去找他,師傅,我的孩子,拜托你了。
說完這些話,夫人起身,她看了一眼你,眼含熱淚,終究推門離開了。
兩日後,果然有一個男子來尋你們母子,可是只看到你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神情崩潰,他抱着你,我聽到他說,孟庭君,天涯海角我終究尋不到你了。
施主,這卷畫軸,是夫人贈與你的念想,此事圓滿,還望施主珍重,泉下之人,定然希望施主一生平安幸福,貧僧告退。”
許久許久,莫春風拿着卷軸,他想打開,卻有種近鄉情更切的感覺,從未見過母親相貌,如今近在咫尺,卻沒想到是以此種方式。
卷軸慢慢打開,裏面的女子樣貌清秀,雙眼靈動,一身白色衣裳,俏皮動人,畫畫的人用了全部心思,畫的右下角,有力的筆觸,吾生至愛,孟庭君。
南木涵,孟庭君,母親跟他有什麽關系,那個傳說中荒淫無比的皇帝,母親又怎會跟他有關系。
中庸東胡以水路連接北朝和南國,莫春風此番只帶了兩艘商船,全部做商人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