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回來了

此時天色陰沉,隐約有雨意。

“書呆子,我們一會趕緊回府,今年禮部和吏部主持科考,想必分外嚴格,看這樣子一會少不了一番雨水,別把你變成落湯雞,若是得了風寒,影響這三天科考,我可擔當不起。”宮南枝看着門外奔走的人群,狂風大作,偶有驚雷。

她心想,真是巧了,難不成三個月了沒下雨,竟讓她今天一下子碰上了。

轉眼也不避諱,拉着蘇白就往外跑去。

“快一些,這裏離府裏有段距離,趕得早,肯定不會淋到!”蘇白被她拉着手,跑得飛快,白袍飛舞,前面少年藍色的衣服簌簌作響,秀發迷離,蘇白卻不去撥開,他只覺得一股分外清新的香味萦繞鼻間,任憑風再大,怎麽也吹不散。

天上的雷一個比一個響,宮南枝回頭安慰,“你莫怕,南城許久沒下大雨,估計先預演幾個大雷,一會才能下雨,快快,你看頭上那片黑雲,跟着我們跑呢。”

蘇白心下覺得好笑,她這完全一副哄小孩子的把戲,聽上去純真自然,毫不做作,輕輕回握住她,愈發神清氣爽。

剛進庭院,暴雨忽至,頃刻間天地一色,烏黑蔓延。豆大的雨點狠狠打到院中花草,瞬時傾倒一片,宮南枝暗自心疼,這都是托了能工巧匠悉心栽培的,院中四季都有綠樹繁花,這一場大雨,竟平白糟蹋了。

狂風卷集着暴雨,方略過花草,又砸向門窗,咆哮奔騰,雨花四濺,地面飄起陣陣水霧,如夢如幻。

宮南枝方才發現自己還拉着蘇白的手,連忙松開來,蘇白也不變色,微微一笑。

第二日起來,天已大晴,蘇白已然早早去了考場。

宮南枝算了算日子,莫春風這一去已經一個多月,倒是半點音訊也無,當真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正當自己無聊撥弄肉肉的時候,一道粉色清麗的身影跑了過來,“南枝,哈哈,我回來了。”

正是莫雨,她一把抱過宮南枝,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格外欣喜。

宮南枝整個人都愣住了,用力掐了一把莫雨胳膊,“哎呀,你這毛病,是真的我,不是做夢,就愛掐別人,下次換做掐一下自己可好。”

“你們去的也太久了,怎麽樣,這一行可還順利,查的怎麽樣,你哥呢?”宮南枝抓住莫雨,急急問來。

“果然變了性子,三哥再過一日便到,路上我們救了個女子,傷勢挺重,三哥跟她一起,自然走得比我晚一點,我自己騎馬先到了。”莫雨進屋自己倒了杯茶。

“為何你不跟那女子一乘,偏偏他,那女子是不是生的格外漂亮。”宮南枝登時散架一般靠在桌上,神情有些不悅。

“我發現你整個一個醋壇子呢,三哥的功夫比我好太多,那女子身上受的是劍傷,路上怕再有差池,再說,明天他們就到了,這可都不像你了。”莫雨打趣她,眉目婉轉,別樣風情。

宮南枝站起來,略有所思,“莫雨,你有沒有發現怪事,你三哥好像特別有女人緣,之前沒發現,自從...自從三月以後,我就發現他周圍莺莺燕燕,格外熱鬧。”

“之前就有呀,只不過那時候你一心都在夜月笙身上,半點不看三哥,自然覺察不到,現下知道三哥搶手了,你可別大意,我看這受傷的姑娘長得還算水靈,回頭醒了,你可注意哦~”莫雨咯咯笑起來,這兩個冤家,彎彎繞繞,看得她都急了。

“你這簪子倒是別致,之前沒見你帶過,從哪弄的。”莫雨突然打量到她發間,因為她向來裝束簡單,自然而然一眼便注意到那銀色發簪。

宮南枝伸手摘了下來,放在手上把玩,“精致吧,我也覺得好看,前些日子去逛廟會買的。”她這樣說着,卻沒将是誰送的說出來。

莫雨接過來,對着自己頭發比劃了幾下,宮南枝起身替她帶到發間,略微一整理,灑脫的說道,“送你了,整天風風火火,你跟大皇子怎麽樣,聽說科考之後皇上要給大皇子賜婚,還沒定呢,莫将軍沒跟你提起嗎?”

莫雨啞然,驚詫不已,“什麽時候的事情,我這剛回來,還沒跟爹爹細談呢,馬上考完了,皇上真是,這麽着急幹嘛,晚上回去我得跟爹娘商量一下。”

對于男女之事,莫雨向來直接,絲毫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羞澀腼腆,這種直接跟爹娘商量婚事的作風,委實不含糊。

科考第三日,考場門口熙熙攘攘,人頭攢雜。

宮南枝站在不遠處張望,依舊男裝打扮,不同的是換了一身華紫緞衣,少見的亮麗。

“書呆子,我在這!”宮南枝老遠看見蘇白背着布袋子走了出來,沖他揮揮手,也奔上前去。

蘇白嘴角一咧,清爽笑開,剛走進便一伸手攬住宮南枝,腦袋歪在她肩膀上,細聲道,“謝謝你。”

宮南枝怔住,心想這書呆子抽什麽風,伸手尴尬的拍了拍他,“好了好了,考完就好,七天之後發榜,到時候再矯情。”

蘇白起身,眼底厚重的青色,略微發白的臉,無一不顯出這幾天精力損耗過度。

“你還是先回府吧,睡上幾天,讓小廚房做點大補的藥膳,我看你怎麽虧空了。”宮南枝打趣道,跟書呆子一起上了馬車。

剛起步晃了幾下,蘇白已經在車裏睡起覺來。

宮南枝看着他,文質彬彬的相貌,清瘦俊朗的身板,心下也沒有疑慮。

抱着胳膊想起那日落到山洞的情景,想起白峥露出的耳洞,想起夜月笙看她的神情,宮南枝覺得哪裏不對,假如他想要個侍女丫鬟,大可以光明正大,不遮不掩,可是偏偏費了這麽大周折,讓莫春風從南國帶回來一個女扮男裝的白峥,這其中緣由,怕是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南國皇帝知曉嗎?

莫春風早已看出了嗎?還是被蒙在鼓裏?

夜月笙沒有說出來,難道只是為了避免麻煩,不想聲張,畢竟跟風桐有婚約。

難道這女子,是他,是他在南國的心上人,心上人......

最後幾個字在腦海裏飄來飄去,若隐若現,宮南枝有些茫然,這十年,自己真的是一個大麻煩,之于夜月笙,确實為難了。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偏偏這個,魑魅魍魉。

宮南枝低笑一聲,暗道自己真蠢,蘇白輕聲嘟囔了幾句,翻了個身,将肩膀靠在她身上,嘴角浮起一絲笑,喃喃自語,随後聳了聳頭,繼續沉睡過去。

“你說什麽呢,我都聽不清。”宮南枝推推他,見他還在睡,索性由了他去,“罷了,等科考成績發榜,你就走吧,我總覺得最近要有什麽事情發生,心裏七上八下,慌得很,說不出來的怪異,總之,到時候我不能再留你了。”

說到最後,宮南枝不禁伸手去掏懷中的執子佩。

馬車到宮相府的時候,蘇白還在睡,宮南枝推了幾下他還是沒醒,卻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南枝,你回來了。”

宮南枝只覺得心髒漏跳了幾拍,恣意蔓延的歡喜湧上心頭,她疾步向前,到了青色車簾跟前,素手挽起,側目看着遠遠站在門口的那個男子。

湖藍束衣,墨發挽在玉色簪裏,陽光灑下,他的笑容有些迷離,眸光流轉,宮南枝只覺得萬物都失去了顏色,唯獨那個人,茕茕孑立,豐神俊朗,那個人,在等着自己,看着自己。

他伸出手來,沖她揮揮,“過來,南枝。”

宮南枝站在車上,扣上他伸出的手,他的手有些粗糙,大約是長時間握劍耍刀的緣故,掌心卻是分外的溫暖。

莫春風握住那只小小的手,柔弱無骨,光滑細膩,食指和中指上面有點點硬痕,那是她常年執筆的原因。

一拉一拽,宮南枝穩穩撲到他懷裏,佳人在側,清香撲面,她擡頭,他俯首,執手相看數眼,已是萬年。

“你去哪了,怎麽精神不太好?”莫春風看她臉色有些憔悴,摸着他頭發問道。

“你怎麽才回來,昨天莫雨告訴我,你們路上救了個女子,你跟她一同回。”宮南枝兩手拉着他的右手,看他細密的繭子,心想,真有種此去經年的感覺。

“宮小姐,到了怎麽不叫醒我?”蘇白靠着車子,半睜着眼睛,一副沒睡盡興的樣子,白袍微亂,氣息不勻。

莫春風眸色瞬間暗沉,他将宮南枝單手攬在懷裏,陰聲問道,“你跟他去幹什麽了?”

“今天科考最後一天啊,蘇白正好考完,我去接他了,七天後發榜,我覺得書呆子能進前十呢。”宮南枝莞爾笑道,“快下來吧,我都叫你好幾次了,你睡得跟豬一樣,一會小廚房做好晚飯,先吃了再回去睡吧,你這一次考試,得補上幾天才回神。”

蘇白說話間已經下了車,踉跄了幾步,大約在車上時間久了,腿腳有些酥麻。

莫春風細眯着眼睛,“哦?蘇先生此番科考,可是有十足把握高中?”

宮南枝不明的看他,“你說什麽呢,凡是考生,怎麽會有十足把握,今年禮部和吏部共同主持科考,更是杜絕了不良之風,再說,蘇白在南城,應該是沒有認識的熟人吧。”

蘇白也不答,走過他倆身旁,突然側身說了句,“非狀元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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