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從夢魇中驚醒的雷耀陽,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五點半。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翻了個身,睡意全無,只能感覺到胃部隐隐作痛。

春風,一路披荊斬棘,倒是我們自己出了問題?不,肯定是你的問題。你不再愛我了,是不是?為什麽一個電話都不肯打給我?

雷耀陽按下春風的手機號,現在應該還在睡覺吧?等等再打。不,不打。看看春風什麽時候會想起自己來。

早上七點,雷耀陽給蘇玉珍打了電話,叫她不用過來了,他在醫院裏吃過飯了。

的确是小護士給他送過來的米粥,他也沒吃多少,只喝了兩口。

七點半醫生過來查房,問了問他的情況,雷耀陽避重就輕地說了說,只希望能趕緊出院。

小護士再次進來的時候,臉上挂着微笑。

紮針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雷耀陽趕緊挪身去接電話,春風!

“春風…”聲音不自覺有點哽咽,真是太沒出息了。

“哎呀,你別動,流血了。”小護士的驚叫聲響起,不滿地看了一眼雷耀陽。

“耀陽,你怎麽了?”電話那頭的人似是聽到了,有點擔憂地問。

“哦,沒事。是一個…同事住院了,我來看他。” 為什麽說謊,不是希望他趕快回來?還是不忍牽絆住他吧。

“嗯,我打算早點回去。”

“哦?什麽時候回來?”雷耀陽心裏不是不歡喜的。

“下周。”

“是不是寫生不太順利?”雷耀陽沒想到會這麽快回來。

“不是,我用你買的相機照了好多照片,效果很好。”

“是不是…有點想我?”雷耀陽終于忍不住問。

“嗯。”聲音有點遲疑,但還是承認了。雷耀陽輕笑。

“我很想你。”說完,看到小護士一臉驚愕的表情,趕忙說,“好了,先不說了,我有點事。記得想我,拜拜。”雷耀陽快速挂了電話,躺到床上,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直到小護士離開,他才有點得意的抖了抖腿。

電話匆匆挂了,春風想說的話咽進肚裏。我會想你,耀陽。

這兩天他和路平遠去了香格裏拉。路平遠自那晚發燒後,有點咳嗽,不過他說一直吃着藥,沒大礙。

從麗江去香格裏拉的路上,途徑虎跳峽。他們決定在那裏逗留一天,可是這一天讓路平遠的心更加不平靜了。

上虎跳是峽谷中最窄的一段,其江心雄踞一塊巨石,橫卧中流,把激流一分為二,驚濤震天。下虎跳有縱深一千米的巨大深壑,這裏接近虎跳峽的出口處,是欣賞虎跳峽最好的地方。兩岸山坡陡峻,岩石壁立。江中犬牙交錯,險灘密布。江水态勢瞬息萬變,時而石亂水激狂馳怒號,時而旋渦漫卷雪浪翻飛。

正午的太陽照亮了落水處幽暗的深淵,七色的彩虹閃現在撞碎的浪花上,任何落下去的物體都會在一瞬間變成齑粉。這埋藏在在荒野裏的攝人心魄的美,春風還是第一次見到。

導游小姐說,如果四月來虎跳峽,杜鵑從石罅岩隙間迸出斑斓的紅,染紅了一溪兩岸。與高山、蒼松倒映于碧藍的江水中,真是“一灣溪水綠,兩岸杜鵑紅”。如此美景,引無數游客競相寫下優美詩篇。清代進士劉汝新游罷,乘興寫了一首七絕:“杜鵑啼血染花叢,臨水争妍石峽中。我欲尋春春寂寂,問花開處為誰紅?”

我欲尋春春寂寂,問花開處為誰紅?

路平遠看着小心翼翼走在前面的春風,步履因為滑石而略有慌亂。

“春風!”路平遠叫了春風一聲,春風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春風就在前面,不用去尋。可惜站在面前的春風卻不是自己的春風。路平遠在心裏悲嘆,沒有留意腳下的滑石,一個趔趄差點讓他掉下去。

“小心啊!”春風拄着拐杖快走過來,被他扶住的那一刻,路平遠是多麽貪戀他手掌的溫度。讓他再多觸摸一會兒這細滑的肌膚,哪怕“春紅”只花開一刻。

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往前走,一個心懷不軌,一個不卻不自知。

暗戀的人總是痛苦的。怕他不看自己,又怕他看不到自己。覺得似乎正在被他透視,也可能正在被他忽視。

路平遠就一路跟着春風,心裏毛毛的,虛虛的,癢癢的,紮紮的,在猜測中既難受,也舒服,或上天堂,或下地域,或者…就被他擱在了天堂和地獄之間。

香格裏拉的松贊林寺,遠遠望去,被雲霧籠罩,佛殿上層的鍍金銅瓦散發着神聖的光芒。春風拿着相機仔細找角度,前前後後地拍照。

進入主殿之後,更是讓人不可侵犯。香火缭繞,誦經聲不絕于耳。

面對佛祖,春風也變得神聖不可侵。

佛曰,萬發緣生,皆系緣分!偶然的相遇,驀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為了眼光交會的剎那。春風,難道我們注定有緣無分?路平遠,還是別說了。大概說了也無用,徒增苦痛。

在普達措的碧塔海,湖周圍的杜鵑花絢麗燦爛,開遍滿山。路平遠死寂的心又活了起來。那悶悶燥燥的心,像燃了又燃不烈的柴火,嘴裏不說,眼裏說,抑制着又沖動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還是沒說。

到了霞給藏族文化村,随處可見佛塔和經幡,轉經筒轉動,好像忘了所有塵世的煩惱。

這裏有很多手工作坊,黑陶、刺繡、木器,加工程序複雜,品種多樣的手工藝品讓人嘆為觀止。在牦牛骨雕院中,各種漂亮的工藝品琳琅滿目,還可以觀賞到藏族民間藝人現場精雕細刻。路平遠鑽到圈子最裏面久久不出來,這下輪到他忘我了。

春風看路平遠一時半會兒沒走的意思,就去店裏逛了逛。買了一個牦牛骨雕的車飾,雷耀陽的車裏什麽都沒有,骨牌上的藏文和圖案是一生平安的意思。他剛付了錢,又看到一把梳子,上面雕着兩只鳥,羽翼紋理雕刻的十分精細,栩栩如生。店主見他看得入神,便告訴他,梳子上可的是兩只金鹬,傳說松贊林寺內清泉淙淙,春夏不溢,秋冬不涸,并能常見一對金鹬嬉戲其中。這寓意着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希望日子能過得舒心,也寓意着有情人終成眷屬。

路平遠恰好從人群裏出來,聽到這一番話。眼睛裏湧動着光彩,有情人?

“那我買一個吧。”

“好,我給您挑一個。是送給女朋友的吧。”店主說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看着有點羞怯的男孩兒,“好多男人都買這個送給女朋友,你看它多漂亮。每天用這把梳子梳頭,保證頭發又黑又亮。”

“不,不是…女朋友。”春風趕忙反駁,可突然發覺反駁也沒意思,由他說去吧。

路平遠當然知道,他不是送給什麽女朋友,而是送給雷耀陽。春風拿着牦牛骨挂飾和梳子打算走,轉身看到了路平遠。

路平遠眼中神采頓無,淡淡地說了聲,走吧。

一直到回客棧,吃飯,休息。路平遠都沒和春風多說一句話。

出來玩這麽些天了,每天悲喜交加,簡直是被春風折磨的死去活來。不,春風知道什麽呢?這是自作孽。

這天早上,春風躲在衛生間裏給雷耀陽打電話,路平遠都聽到了。春風,該不該對你說,說我喜歡你,是雷耀陽對你的那種喜歡。

“路大哥!”春風從洗手間出來,沖着望向窗外的路平遠說,“我們接下來去哪?你有什麽打算?”這些天都是路平遠在計劃路線,找導游,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完美。春風不知不覺地跟着他的步伐在走。

路平遠轉過頭去看春風,壓下心頭的悲涼,“我們從昆明直接坐飛機去了麗江,沒有去大理,接下來可以坐車到大理,然後再去西雙版納。”說完,嗓子一陣幹癢,忍不住咳了兩聲。

“路大哥?還是不舒服嗎?”春風去給他倒了一杯水,“要不我們休息一天吧。”

路平遠點了點頭,接過水。面對如此的溫柔,雖不盛情,但是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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