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許說他

阮棠在心裏罵了袁翊州一萬句髒話。

以後追妻火葬場流的淚,都是你袁大将軍今天腦子裏進的水。

剛才都已經把溫霁雲得罪到這份上了,都拿着刀子去砍人家了,現在你還不依不饒上來給他找事。你以後還想追得到溫霁雲嗎?

而且,袁翊州長得雖然好看,可是和溫霁雲的好看完全不同,周身帶着不可接近的攻擊性,阮棠覺得靠近他都像在靠近一把冷森森的刀子。

再說,袁翊州那個手勁,阮棠剛剛領教過。被他攙扶,估計能直接把自己胳膊掐斷了。

不論是因為哪個原因,總之阮棠才不願意讓袁翊州來扶自己。

但袁翊州站在小皇帝面前,一雙紫眸緊緊盯着小皇帝,一只手穩穩地攤開在小皇帝面前。任憑小皇帝良久沒有回應,他也沒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

兩人就這麽僵持不下,可阮棠肩上的血還在流。他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趕又趕不走袁翊州,又不想讓袁翊州來扶自己。

阮棠忽然想到了什麽,悄悄地對李奉君使了個眼色,轉頭對袁翊州說道:“袁大将軍,你留在這裏稍坐片刻,朕給你準備了好東西,不要辜負了朕的的心意。”

少年沒有力氣,聲音奶乎乎的,毫無剛才的淩厲和威勢,讓袁翊州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癢。

雖說他不是故意的,但小皇帝身上那一刀,确實是他砍的,而且傷得不輕。因此他難免對小皇帝縱容一些。

而且,他心中竟然很期待小皇帝給他準備的是什麽,果真聽話地轉身去坐着了。

周圍的內侍連同李忠國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要不是小皇帝自己給自己解圍,像剛才那樣繼續僵持着,連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袁翊州依言在椅子上坐下,悄悄用眼角的餘光目送着小皇帝單薄的背影慢慢離開,轉頭看了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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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忙前忙後收拾桌椅和地上的一片狼藉,袁翊州心中莫名有些躁動,眼前仿佛還是方才小皇帝的身影和容顏。

袁翊州覺得有些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過去看看小皇帝傷得如何。可小皇帝說過給他準備了好東西,讓他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心意。

他還是很想看一看,小皇帝對他的心意究竟是什麽。

坐了片刻之後,袁翊州只見李奉君端着一只茶盤走進前殿來,盤上是一大碗他從未見過的甜食。

李奉君端着盤中的水晶碗放在桌上,對袁翊州說道:“這是陛下起一大早,特意去冰庫挑了冰塊,選了時鮮水果、牛乳和幾樣粗糧做的,陛下說這叫綿綿冰,是陛下從一本書中學來的。”

袁翊州盯着被放在面前的一碗綿綿冰,若有所思。

“陛下也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新鮮東西,所以特意親手做給大将軍嘗一嘗。”李奉君悄悄看了何義成一眼,說道,“昨夜聽聞大将軍回來了,陛下為了親自切水果搗碎冰塊給大将軍做綿綿冰,今日起了一大早,因此不在寝殿裏。不知被什麽人亂傳造謠,挑撥陛下與大将軍的關系……”

袁翊州微微眯起眼眸,轉頭狠狠看了何義成一眼。

坐在一旁的何義成驚吓失色,連忙起身跪地磕頭:“末将不敢胡說,這……這确實是……末将聽說的确切消息……”

“原來是何将軍說的陛下不在寝殿嗎?”李奉君笑道,“我等近在陛下身邊都不曾聽聞這等事,不知何将軍是從各處聽來?難道何将軍還在陛下身邊安排了什麽……”

“來人。”袁翊州冷冷道,“将何義成綁了推出殿外,等陛下處置。”

何義成哭天喊地連連求饒,還是被人拖了出去。

袁翊州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水晶碗。

綿綿冰……這名字袁翊州也是第一次聽到,竟覺得很符合剛才眼底那個軟乎乎的小皇帝。

綿綿冰最上面一層,是切成塊的蜜桃、西瓜、甜瓜,又有一顆顆的紅豆、薏仁、小圓子搭配着,下面一層搗得細細碎碎的冰,拌着牛乳。

他南征北戰到過很多地方,見過各地的食物,還真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小皇帝估計也是第一次從書中翻閱出來,所以圖新鮮做了,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會是他袁翊州。

那個素日裏在朝堂上與他口腹蜜劍,貌合神離的小皇帝,好像并非完全如他心中所想那樣,對他完全無情無義。

袁翊州對口腹之欲本來沒有興趣,尤其是對于甜食。但一想到這是那小少年親手做的,他忍不住拈起瓷勺,去嘗一嘗這綿綿冰,究竟是何種滋味。

這一口,又軟又甜。

————

行宮的布局與皇宮別無二致,前殿後有一個小側房,房裏放置着一張可以暫時歇息的小榻。

阮棠肩上的傷口宜靜養不宜動,溫霁雲扶着阮棠在小榻上暫且就近躺下。

阮棠躺在床上,躺着不動時覺得傷口稍微好受一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在心裏默默流淚。

最近天熱,他好想吃綿綿冰。

可那是現代的東西,古代根本沒人會做。他自己研究了好久,才想出來應該怎麽自己做。

剛才他想着反正自己可以慢慢來,親自去搗碎冰塊拌上牛奶、切了水果撒了紅豆,打算過會兒自己見完了袁翊州就回去吃。

結果綿綿冰還沒來得及自己吃上一口,就拿去祭袁翊州了,自己反而還挨了一刀。

小餘太醫還沒有來,溫霁雲先去找了一條布帶,将阮棠扶起來坐好,用布帶簡單地綁在阮棠的肩上,壓迫傷口止血。

阮棠痛得一直吸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兩只手抓着溫霁雲的手臂,不覺把溫霁雲的手臂都掐紅了。

周圍沒有旁人,尤其有溫霁雲在身邊的時候,小皇帝覺得痛都不會刻意忍着,喉嚨裏嘤嘤哼哼的,像只小貓一樣,傳入溫霁雲耳中,惹得溫霁雲心中躁動。

溫霁雲覺得心頭仿佛有一只小貓,軟乎乎的肉墊在心上亂踩亂跳,讓他分明沒有受傷,只是給小皇帝包紮傷口的,卻忍得比小皇帝還要難受。

“陪我說話。”小皇帝忽然開口。聲音軟綿綿的,不是在撒嬌,卻分明像在撒嬌。

溫霁雲心中一動,下意識問道:“疼不疼?”

阮棠掐着溫霁雲的手,反問道:“你覺得呢?”

溫霁雲默默地将阮棠的手緊緊握入掌心中。

阮棠一瞬間暈頭轉向了。

溫霁雲雖然沒對他說話,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可溫霁雲那一握手好像勝過了千言萬語,他心裏從來沒覺得這麽暖過。

他在那個世界沒有親人關心,為了讓朋友能多來看自己兩眼,有八分病痛也要說成十二分,把自己說得很嚴重,只求有人能多關心兩句,多看他兩眼。

雖然他有很多朋友,也會在他生病難受的時候噓寒問暖,但也都是出言問一問而已。

他奢望了好多年有人能在自己生病的時候,給自己握住他的手,哪怕不用說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覺得很踏實很滿足了。

但是現在真的得到了,看到溫霁雲這樣,阮棠反而一反平時作風地安慰說道:“騙你的,不是很疼。”

阮棠忽然想起來什麽,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溫霁雲,問道:“我來之前,他有沒有欺負你?”

溫霁雲搖搖頭。

就算不添油加醋,他也本該如實對小皇帝說袁翊州做了什麽。離間小皇帝和袁翊州的關系,本是現在對他最有利的事,可現在他對眼前的小皇帝,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他現在所想的,不過是不讓這小貓擔憂罷了。

阮棠見溫霁雲搖頭,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好,袁翊州沒出其他什麽事來。

趁着小餘太醫和袁翊州都沒過來,周圍沒有什麽人。雖然袁翊州今天幹了蠢事,阮棠還是決定幫袁翊州挽回一下局面。

現在一見面就喊打喊殺,對他們兩個人的未來都不好。阮棠對袁翊州倒是不在乎,但是他不想再見到溫霁雲遭遇那種危險,

讓他們的感情早點步入正軌,溫霁雲孤獨的內心也會早一點擁有第一縷陽光。

反正只要以後袁翊州對溫霁雲好了就行。

雖然阮棠心裏有點酸。

“袁大将軍雖然平時看起來兇一點,但其實……他人還挺好的。”阮棠努力回想了一下原文裏袁翊州的那些功績,和後來他對溫霁雲的那些好,對溫霁雲說道:

“他還不了解你,現在還帶着過去的偏見看你,所以對你态度不好了一點。其實你以後多和他接觸就知道,他是個重情重義值得依靠的人,對人很好的。而且……”

阮棠話還沒說完,被溫霁雲一把摟進懷裏。

溫霁雲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急切:“不許說他。”

阮棠一頭撞在溫霁雲的胸前,徹底懵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溫霁雲在做什麽?他在說什麽?他這是什麽意思?

阮棠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袁翊州走到門口,正好聽到阮棠對溫霁雲說話。

他本坐在外面品嘗又軟又甜的綿綿冰,正好看見餘太醫來了,就跟着餘太醫進來看看小皇帝的狀況。不想正好聽到小皇帝在背後和溫霁雲議論他。

當時他心念一動,倒是想聽一聽小皇帝在背後會如何評說自己,就聽到了小皇帝對溫霁雲說出的那一番心裏話。

“重情重義”“值得依靠”“人很好”……原來這小皇帝,一向看似對他又冷漠又看不慣,去從未在背後說過他一句不好,心裏竟是念着他的好處?

袁翊州心裏有一根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他掀開珠簾迫不及待地走進房間裏。

卻見小皇帝被溫霁雲緊緊摟在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神保佑的一顆地雷!愛你愛你麽麽叽~

對不起我今天生病了,更新得比較遲比較少一點。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好TAT我頭好痛,我先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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