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嗔是喜

金秋,梧桐樹葉子打着旋,纏纏綿綿墜地鋪陳一地褐黃,夕陽如美人的手停留在情人無可挑剔的身段,遲遲緩緩極有韻味地染紅半邊天。

正流連,琴姬瑩白細瘦的手腕被握住,微怔,水霧般的眸子無辜眨動,嬌唇輕啓:“恩人?”

在外面還好,此刻兩相獨處,晝景如何也受不得她這樣柔柔軟軟天真無邪的撒嬌,手松開,琴姬得了許可,步子上前,俯身解開層層風流。

知道她想看什麽,一道白光閃過,晝景當着她面現出真身,清正明澈的鳳眸從眼尾開始變化,漸漸變為狹長妖冶的狐貍眼,曲線婀娜,女兒身段表露無遺。

撫在她腰肢,琴姬意味深長地看她,手上沒停,直到曾經在夢裏見過的畫面映入眼底,她這才歡歡喜喜地笑了。

觸手溫潤,是與她抵.死纏綿的那人。

一念起,迷戀之心一發不可收拾,掌心劃過美人如玉的臉龐,寸寸描摹這鮮活的血肉,指尖點在喉結,晝景下意識吞咽一聲,喉嚨聳動間少女眼睛亮了又亮:“恩人……”

晝景被她喊得骨頭酥麻,淺淺嗯了聲,琴姬貼近她,不安分地搔她心裏的癢:“恩人可還記得,夢中成婚的第二晚你與我燕好幾次?”

“這……”她心髒狠狠跳動幾下,仔細回想夢裏情形,耳朵紅紅,低聲道:“三次。”

“分開。”

桂花糕香甜軟糯的嗓,水媚含嗔,晝景渾如放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修長有力的雙腿與肩并寬,眼睜睜看着少女褪去嫁衣除了發簪披散長發,折了如柳腰身,她心裏軟綿,憐惜之情四下蔓延:“舟舟,你憔悴好多。”

“恩人嫌棄嗎?”少女唇瓣潤澤,聞聲擡眸,亮晶晶的眼睛寫滿在意。

晝景瞧她一身素白裏衣襯得人分外纖柔美好,嗓音喑啞帶了隐忍意味:“我哪敢。”

琴姬嗔她,埋頭繼續偷吻。她并不熟稔,也并非為了讨好人,似是只想嘗嘗濃香花露的滋味,嘗到了,精致的眉眼如月牙彎彎。

她站起身,故意對心上人翻湧躁動的情.潮視而不見,親昵地摟着那把細腰:“你不會再走了罷?”

可憐晝景被她一番作弄脊背出了一層汗,氣息不穩:“不走了。”

“不騙我?”

“不騙你。”

琴姬瞅着她,泛紅的眼眶招呼不打地淌下淚來:“我困了,想睡一覺,醒了你還在嗎?”

“還在的。”晝景愧疚地抱緊她。

“我就再信你一次。”少女埋在心上人頸窩睡得香。她是真的累了。

原是打算好和墨聞鐘同歸于盡,原是做好了被恩人抛棄的打算,一顆心沉冷絕望,大悲之後逢大喜,腦子暈暈乎乎方才做了什麽都不清醒。

滿身的火憋在那,晝景彎下.身子,手臂繞過她腿彎,輕輕松松将人橫抱起來。

少女眼尾存着殘淚,委委屈屈,殷紅的唇仍挂着晶瑩透亮的水.漬,她俏臉暈紅,擡腿往床榻行去。

帷帳放下,脫離了溫暖的懷抱,琴姬眼角再度淌下一行清淚,淚滲入鬓發,喉嚨裏含糊地喊着“恩人”,聲細如蚊,小可憐似的。

走出兩步聽到她喊,晝景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足尖一轉不得不忍下心火回到她身邊,柔韌纖長的手與之十指緊扣。

她雙目藏火,火光明滅偏偏還有幾分柔情似水的意味,冰火兩重天,顧自煎熬好一會,熬得燥.火要燒壞這副血肉之軀前,她的姑娘面上終于映出淺笑,像是嘗到糖的孩子。

“好舟舟,我很快就回來。”

人拐進浴室,晝景毫不遲疑地跳進白玉暖池,水花四濺,她難耐地紅了眼,暗道舟舟折磨人的法子愈發厲害了。

若此刻再意識不到舟舟是在怨她,實在對不起身為狐妖的滿身心眼。

舟舟怨她不辭而別,怨她趕在那個時候給她迎頭重擊,晝景重重呼出一口灼氣,洗去周身狼狽,往儲物袋裏取出嶄新衣物換好,眨眼回到榻前。

嘆息着将手伸進她袖袋,從裏面摸出一把短刀。

刀刃塗毒,只需劃破一個細小傷口就能立時要了人的性命。

大抵是自幼活得太苦,她的舟舟比前世多了三分銳氣寒芒,平素漠然,一旦觸及她的底線就能冷硬如刀,傷人傷己。

她暖了她足足十年,險些功虧一篑。晝景吸了吸鼻子,無聲地哭紅眼睛。

見血封喉的利器被焰火吞噬,她呆呆坐在那,手摸上那截皓腕,屬于長烨聖君的本源之力在對方四肢百骸溫柔流淌。

不消片刻,床榻之上少女容光煥發,損耗的精氣神在本源調和下漸漸養回來,更添兩分嬌美。晝景愛憐地親吻她唇:“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她聲聲細碎,吻得也細碎。沉睡中的少女兩瓣唇微張,輾轉反複,唇色更豔。

天幕低垂暗淡,花紅柳綠端着做好的吃食在外面叩門。

門打開,星光散落在晝景雪色衣袍,二人只覺眼睛被光刺了一下,不敢直視仙顏。

按照世人所知,晝家主如今年歲近百,面容還和十八、九歲無異,氣度風華,姿色無雙。主子和傳說中的大人物結下情緣,作為侍婢,她們唯有謹慎小心伺候的份。

米粥溫熱,又有幾碟子可口小菜,晝景沉默接過,剛要轉身回房,柳綠在身後輕喊了一聲“大人”。

這聲“大人”喊得不倫不類,那人身形頓住,柳綠擡頭羞紅了臉:“冒昧問一句,大人和我家主子果真成婚了麽?”

“成婚了。”她的舟舟毫無保留地在夢裏給了自己,夢裏的成婚也是成婚。

柳綠心中一喜,喜氣還沒滲透眉眼,察覺到家主些許的不耐,她急聲道:“我家主子是世上再好不過的女子,其人貌美,其性忠貞,旁人只道她冰冷不近人情,實則我家主子古道熱腸。

墨聞鐘執意強娶,主子對他無絲毫好感,平素也沒給過他半道眼神,家主切莫誤會。

雖不知家主和我家主子何時生情又是何時成婚,可奴還是要大膽進言一句:您莫要負她,否則當真是在要她命了。”

她和花紅齊齊跪地,花紅這輩子沒和頂級的權貴搭過半句話,這會哆哆嗦嗦:“奴、奴也有話說。”

晝景端着托盤長眉微挑,不急着回房反而多了兩分耐性:“你說。”

嗓音如此刻的涼夜,清涼入耳,聽得人耳朵發麻,花紅緊張地咬了咬後槽牙:“雖說、雖說您和主子已經成婚,可外人不曉得,家主不好夜宿在此,不清不楚,于我家主子名聲有礙。”

沒想到是遭人嫌了。

多少年沒行走人間,此情此景晝景委實好氣又好笑,舟舟都沒趕她,她的兩位忠仆倒大着膽子趕人。

“曉得了。”

丢下一句話,門扇重新閉合。

跪在門外的花紅柳綠兩人面面相觑,須臾壓在心口的大石落下。退遠了,花紅猶豫道:“好像這位家主脾性還算溫和?”

溫和?柳綠嘆她天真:“你是忘記墨聞鐘的下場了?”世家主一怒,哪是那麽好承受的。

花紅打了個寒顫,她還是頭回見有人一聲“跪下”就能崩碎人腿骨的悍然場面,此次墨聞鐘僥幸不死,人也廢了。墨家元氣大傷,怕是往後要夾起尾巴做人。

“她會待我們主子好嗎?”

“應該會。”

“應該?”花紅瞪大了眼:“我記得你說晝家主曾有一任美貌夫人,二人恩愛甚篤如膠似漆,寧夫人逝去多年,她現下又尋新歡,萬一——”

柳綠及時捂住她的嘴,字字叮囑:“我瞧主子現下仍沒從驚喜勁裏緩過來,你切不可在這個節骨眼提起寧夫人,省得她胡思亂想。”

她說得鄭重,花紅慢騰騰應下。

內室燭火點燃,燭光通明,少女擁着錦被剛剛睡醒,醒來不見心上人,掀了被衾赤腳就往外跑,行到拐角迎頭和人撞上。

“小心——”晝景反應極快伸長了胳膊将粥碗拿開,話音未落被人抱了滿懷。

軟玉溫香,少女嬌軀起起伏伏聲音含了哭腔:“我以為……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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