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魔界征程(一)

魔界征程(一)

前往魔界的飛行器即将要起飛了。

齊樂人看着面前眼神炯炯的幾人,嘆氣道:“別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他指的是讓幻術師好好跟牧羊人談一談金魚的事情。

幻術師正色道:“你也別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幻術師說的卻是讓齊樂人別忘了從魔界送點好東西回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覺得對方不太靠譜的樣子。

結束了月考任務後,齊樂人立刻把自己的本體封存在了審判所的地下冰宮中。原本他還想去一趟亡靈島見一見牧羊人,但是時間緊急,他只能讓幻術師代他前去。

齊樂人第一次見到亡靈島上的牧羊人是在三年前,陳百七帶他去的。那時候他只知道牧羊人是陳百七的老師,卻不知道亡靈島是他破碎後的領域。

牧羊人執掌的領域,是死亡。

亡靈島上有記錄了所有玩家死亡信息的墓地,只要是領域級以下的玩家,死亡後就會自動在亡靈島上生成一塊墓碑——當然,他的墓碑就不只一塊了。

以前,齊樂人以為這只是用來記錄玩家死亡信息的,沒有深思過它存在的原因。但是,在他得知亡靈島是牧羊人的領域之後,他不禁産生了更多疑問。

為什麽牧羊人會擁有所有玩家的死亡信息?

這聽起來,仿佛和金魚有某種聯系。

“你猜得沒錯。”三年前的某一天,當他帶着疑問來到牧羊人的面前時,老邁的牧羊人是這樣告訴他的,“我來自魔界的死亡之海,北方的北方,諸神的墓地,也是時間與空間混沌的縫隙。”

“而我們這一族,非常古老,比你能想象到的還要古老。我們世代居住于死亡之海,侍奉着墓地中沉睡的神明。即使在沉睡中,祂逸散的思維也無處不在,我們這一族擁有了收集那些思維的能力。因此,我們學習到了原本生靈不可能理解的神的知識:本源力量,世界法則,以及……弑神的儀式。我們世代傳承着這些知識,為沉睡的神明奉獻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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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們這一族,效忠于世界意志。”

齊樂人被他的話深深震驚,他從沒有想過,牧羊人竟然是侍奉金魚的一族。

那他又是為什麽離開魔界的死亡之海,來到黃昏之鄉?

他,背叛金魚了嗎?

“但是這樣平靜封閉的生活,最終還是被打破了。二十多年前,我們一族出現了一個叛徒。她帶着禁忌的知識,逃離了死亡之海,成為了……”

牧羊人的聲音逐漸低沉了下去。

“毀滅魔王的追随者。”

齊樂人恍然大悟:“所以,老魔王得到了弑神的知識,也就是……魔界的加冕儀式!”

但他仍然失敗了,失敗之後,徹底瘋狂的他将劍鋒指向了人間界,造成了一片生靈塗炭的慘劇。

而金魚也不是毫發無傷,祂繼續沉睡了,比從前更沉,更沉……

死亡之海的封閉環境已經完全被打破,老魔王與金魚的一戰摧毀了死亡之海,那裏不再合适他們一族生活。亡靈島的領域破碎了,牧羊人的境界跌落到了半領域級,至今無法恢複。

侍奉金魚的一族流亡到了各地,牧羊人作為族長,在金魚的指令下來到了先知的身邊,代表金魚,和他達成了一系列交易。

黃昏之鄉有別于其他領域的種種設施,都是因此而來,特別是能夠生成副本任務的任務所。

金魚的目的可想而知,祂是想通過這些玩家,得到一些什麽,也許是力量,也許是權柄,也許是更多的本源,也許是維系自己統治的根基。

但祂的努力仍然失敗了,多年後,三位新生的魔王為祂送上了一份大禮——祂成為了缸中之魚。

野心家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奪走祂的權柄。

祂危在旦夕。

………………

交代完了事情,齊樂人又看了看兩個學生:“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有事就找幻術師。”

幻術師嘆氣:“行吧,勞模跑了,工作就丢給我了。”

小小把藏在身後的玩偶遞給齊樂人:“老師,這是我戳的毛氈,就當臨別禮物吧。”

說着,她腼腆地笑了起來。

齊樂人拿起來一看,是一只可以挂在鑰匙扣上的熊貓毛氈娃娃,他笑眯眯地收下了,轉頭就看向造物師:“你呢?難道沒有給老師準備臨別禮物嗎?”

造物師在扒拉她剛剛染成翠綠色的頭發,一臉唾棄:“哈?你長了尾巴就要丢下我們跑去魔界逍遙快活,還跟我們要禮物?”

話音剛落,小小就小聲拆穿了造物師:“她給老師做了幾把新的槍,已經放在飛船裏了,老師你進去就能看到了。”

“欣小小!”造物師惱羞成怒。

小小往齊樂人身後一躲:“老師,我覺得師姐會趁你不在打死我,要不我還是跟你去魔界吧?我從來也沒去過魔界呢!”

“我可不是去旅游的啊。”齊樂人摸了摸小小的腦袋,又扶了扶自己臉上的面具。

他戴了面具,對外的口徑是隐藏化身的面貌,但其實嘛……

他只是不想讓熟人嘲笑而已!

光是想想幻術師看到他的新面孔,會怎麽仰天狂笑,從此把這件事列入酒後互揭老底事項,齊樂人就覺得頭皮發麻,堅定地給自己戴了個面具,還給雙子星和荀記者下了封口令。

但是這番努力終究是徒勞的。上飛船前,他的尾巴因為過于興奮跑了出來,立刻暴露了自己現在不是個正經人。

小小失落地嘆了口氣,但還是乖乖聽話了。

她很想去魔界,夜莺,說不定已經到魔界了呢。

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小小不禁又是惆悵地嘆息。

眼看齊樂人已經上了飛船,艙門正在緩緩關閉,小小按捺住了心中的思念,努力在臉上擠出了笑容,高高興興地朝齊樂人揮手告別。

“等一下!”

司凜的聲音傳來,齊樂人回過頭,示意一旁龍蟻女王的侍女長暫停關艙門。

司凜拉着小知的手,急匆匆地來到齊樂人面前:“進去再說,幻術師,你也進來。”

飛行艙內,三人一起看着一臉懵懂的小知,幻術師忍不住先開口了:“怎麽回事?”

司凜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剛才,小知說話了。”

幻術師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蹲在小知面前捧着他的臉左看右看。

“他說了什麽?”齊樂人還算冷靜。

“他說,他要見你。”司凜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刻的震驚之中,“老師他會不會……”

齊樂人伸出手,示意他打住,不要再妄想下去了。

“領域級的高手,的确會有意識留存于世,比如我在聖城就見過瑪利亞女士。但是……他們确實已經不在人世了。”他說道。

那些殘存的意識,更像是早早留下的影像,在恰當的時間播放給了觀衆。這是他們幾人一致的共識。

但……真的僅僅如此嗎?

先知,這個擁有預知天賦的人,真的沒有為他們留下什麽嗎?

齊樂人靠近了小知,這個先知留下的化身,眼神裏依舊毫無生氣。

齊樂人伸出手,在小知的臉頰上輕輕碰了碰。

這一刻,小知突然擡起了頭,那雙空洞的眼睛裏陡然間閃現出了狡黠的光彩,他伸出手,在齊樂人的嘴唇上輕輕一點——

【真愛之吻】:童話故事裏,王子的一個吻總能終結公主身上的詛咒。你的公主被時間的魔法詛咒了,身為王子,你應該勇敢地把詛咒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小心,這個吻也許會引來時間的惡作劇!使用本技能前,你必須問出:“我可以吻你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這個吻才是有效的哦。剩餘使用次數1/1。

“去吧,做你該做的事。”小知收回手指,笑眯眯地對他說道,那眼神和語氣,分明是先知的模樣。

說完,小知閉上了眼睛,靠在幻術師身上睡着了。

………………

飛行器以最快的速度飛往魔界,這趟行程需要在地下蟻城中轉一次,穿過蟻城的兩界縫隙之後,他将通過遠程傳送魔法陣,直達默冬嶺城。

這是最快的辦法。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齊樂人在筆記上記錄下各個時間節點的信息:寧舟融合試煉結束的時間,他抵達地下蟻城的時間,議事團發動政變的時間,還有最重要的……阿娅的死亡時間。

他比游戲裏提前了幾天出發,但還是趕不上寧舟。他已經完成了試煉,在雪焚高原上失蹤。

至于阿娅……她現在還活着,但齊樂人不确定她是被蒙在鼓裏,還是已經被議事團控制住了。

多半是後者,因為侍女長告訴他,這幾日例行發往龍蟻女王的信報沒有得到回複。這意味着,她很可能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只要議事團召開會議,剝奪她的首席職權,她就會被處決。

他必須在阿娅被處決前把她救出來。

但是,他孤身一人來到魔界,手頭能用上的不過是龍蟻女王的侍衛團,默冬嶺城可是有大批的惡魔軍團的,在寧舟失聯的這段時間內,軍團的指揮權會落在議事團的手中。

到底要怎麽救下阿娅呢?

最壞的打算是他潛入救人,只要阿娅活着,一切都好說。大不了帶着阿娅去雪焚高原找寧舟,解決寧舟身上的時間逆流詛咒,再殺回議事團,把那群“亂臣賊子”全都砍了!

齊樂人捏了捏小小送他的熊貓毛氈,暢想起了這個美妙畫面:

他坐在王座上,一臉愉悅地指揮寧舟砍了這群背地裏胡作非為的惡魔們。怨恨魔女、災厄惡魔,還有一群他忘了代號的議事團成員,跪地痛哭求饒。

這實在有點古怪的即視感。

齊樂人思來想去,終于在小時候看的古裝劇裏找到了這份即視感的來源——在這段腦補中,他的形象好像禍亂朝綱的妖妃。再配合他現在的這張臉,嘶……

齊樂人打了個哆嗦,立刻把這種想象趕出了腦海。

“齊先生,地下蟻城到了。”阿娅的侍女長提醒道。

齊樂人點了點頭,從容不迫地合上了筆記:“走吧,我們去兩界縫隙。”

離開飛行器,齊樂人又調整了一下臉上的面具,正要邁開腳步,身後的侍女長突然愣住了。

齊樂人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幾個龍蟻女王的女祭司簇擁着一個女人朝他們走來。

那一刻齊樂人恍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叢林中踱步而出的野獸,那渾然未馴的野性寫在她每一寸蜜色的皮膚上。

她的皮膚上有曬傷,有刀疤,有被風雨打磨的粗糙,但那種自由的野性之美,超越了人類對無暇的偏執,讓所有人都為她的美麗驚嘆。

侍女長恍然回過神,她笑着說道:“時隔二十五年,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您長高了許多,我差點認不出您了,夜莺大人。”

名叫夜莺的神秘女人對她點了點頭,徑直朝着齊樂人走來。

夜莺?沒有聽過的名字。

齊樂人蹙着眉,再三确認自己對眼前的女人一無所知。

可是聽侍女長的口氣,她二十五年前就認識她……難道是上一任龍蟻女王的故交?

夜莺停下了腳步,她微微躬身,對齊樂人行了一禮——是魔界的禮儀。

“您若要前往魔界,請務必讓我随行。”她說。

“你知道我是誰?”齊樂人越發戒備了起來。

“我知道。”夜莺綻開了一個戲谑的笑容,“王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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