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子的能耐
楚國公府各房都知道,定給世子的未婚妻來了,都想着該怎麽和這位丁姑娘見一面呢,偏偏世子說姑娘受了驚吓病着,暫時不能去各處拜見,也攔着各房的人,不許前來見她。
只除了一人。
丁管家在楚國公府休息了兩日。
頭一天去拜見了楚國公和國公夫人,問及門口發生的事,和關于丁姑娘的,丁管家模棱兩可,說離得太遠沒看清是不是自己家姑娘,可能是丫鬟看錯了,也可能是自家姑娘意外被世子救了,是天賜緣分。
國公和國公夫人還沒見着餘魚,只順着丁管家的話來應了,卻讓丁府上下的人,脫了麻衣,不必守孝。
未了又讓丁管家準備準備,去見見姑娘,是不是自己家的姑娘,看一眼就該知道。丁管家不敢不從,第三天一大早,站在一塵院外頭等着召見。
丫鬟小蓮出來端水時見了,進去想給餘魚說,半路讓往外走的裴深攔住了。
“外頭是丁管家等着見?”
“回世子,是的。”
“讓他等着,”裴深調整着手腕的玉石帶,漫不經心說,“我沒回來之前,不許他進院子半步。”
小蓮懵了,還是答應了下來。
等裴深外出,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小蓮服侍着餘魚起身,用了早膳,端來熬得濃濃的藥。
餘魚不喜歡喝這種苦味的東西,可她前兩日魇住了,睡不好,頭暈乏力的,也只能喝着藥,調理調理身子。
她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把一碗藥灌下肚,下一刻,小蓮遞給她一塊奶香糕。
香甜的奶氣入了口瞬間沖淡了口中的苦澀,餘魚長舒一口氣,眯着眼笑着:“多謝,小蓮你救了我一條命啊。”
伺候餘魚用藥不是一次兩次了,小蓮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毛病,一邊收拾藥碗,一邊含笑說:“姑娘謝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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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奶香糕,是世子早上出門時吩咐的。叮囑奴婢伺候姑娘用了藥,一定給姑娘吃上。”
“哦……他出去了?”
“出去了。世子出去的時候還吩咐奴婢,丁管家想見您,得等到他回來以後。世子沒回來之前,不許丁管家來見您呢。”
餘魚這才有些驚訝。
“丁管家來了?”
他推她墜入懸崖,這等人,怎麽還敢出現在她眼前?
“可不是。不知道為何,奴婢覺着,世子是有些防備管家的,都不許丁管家和姑娘單獨見。”
餘魚自然是聽裴深的。
裴深不讓她一個人見,肯定有他的用意,她也不太敢一個人見丁管家。
之前能做出推她墜崖的人,這一次,誰知道會不會喪心病狂,做出什麽事來。
一塵院很大。平日裏只住着裴深一個主子,餘魚住在這裏,閑置多時的丫鬟小厮都有了手頭事兒。按着世子吩咐,将正房收拾打扮一番,弄出姑娘家該住的模樣。
世子這麽一吩咐,底下人都不知所措。
姑娘家該住的樣子,難不成是打扮成閨閣?可這是世子從回來以後一直住着的地方,所有的家具陳設,都是簡單低調的重色,全然不似一個少年人的住處。
底下人沒有得到确切的底線,不敢輕易去改動。只能從一些小裝飾下手。
什麽彩泥娃娃,瓷蓮花,魯班鎖,九連環,這些小玩意兒由下人們拿着,一樣一樣替換博古架上的硯臺,沉香,奇石。
未了在地上鋪上了大大的一塊錦緞刺繡地墊,遮蓋了一下房間中原本深沉的顏色。
一塵院內下人來來去去,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候在門口的丁管家,卻沒人敢跟他搭話。
丁管家起初還能笑着等,從早上等到中午,眼看着門口守着的小厮都換了一茬了,也不見裏頭姑娘召見。
“小哥兒,”丁管家不敢走也不敢闖進去,就在那兒候着,好不容易拉住一個小厮,賠着笑問,“我先前讓丫鬟進去通禀姑娘,老奴來看看姑娘,怎麽不見姑娘傳喚?”
“怕是丫鬟沒給姑娘說,”小厮只當這裏面的是丁姑娘,這位是丁家的管家,他也挺客氣,“姑娘這兩日都病着,服了藥便睡下。世子吩咐過,外頭人無事不許打擾。”
“原來如此,”丁管家真的只當小蓮沒給姑娘說,這邊就笑着說,“那麻煩小哥兒,給我家姑娘說一聲,就說是老奴等着姑娘傳喚,老奴有重要的話要給姑娘說。”
“行,那你等着吧。”
小厮答應了,進去後給小蓮一說,小蓮眉頭皺了皺,只說知道了,卻也不許小厮去帶人來。
這麽一等,直到黃昏,裴深和友人吃酒回來,走偏門回到一塵院,敲開正房的門。
餘魚正在把玩着九連環。
她以往未曾接觸過這些小玩意兒。雖然只是用來填充架子的小東西,偏入了餘魚的眼。她拿着九連環玩了小一個時辰,還全神貫注。
“解不開?”
忽地聽見裴深的聲音,餘魚擡頭。
他今日一早就出門去,如今回來,才是她今兒第一次看見他。也是第一次看見他穿着一身華麗的錦衣,長發半束,簪着一根玉簪,手中還握着一把山水扇。
活脫脫一個纨绔子弟。
餘魚翕動鼻子,然後微微往後仰了仰。
剛剛只顧着看他了,卻沒注意到,他一身的酒氣,以及……脂粉味。
餘魚實在聞不慣這種氣味,這讓她有一種不太好的回憶,她抿了抿唇,沒有回答裴深的話,而是起身放回九連環,背對着裴深,問:“小蓮說,丁管家來了。”
“對。”
裴深沒明白小姑娘在躲什麽,他自斟了杯茶,沖淡了口中的酒味,然後勾勾手指。
餘魚在飛罩古架處,見他勾着手,猶豫了下,沒有上前,只提高了聲音。
“怎麽了嘛?”
咦,她倒是不過來。
裴深還沒反應過來,只當小丫頭在找什麽玩意兒,也跟着提高了聲音。
“沒什麽,這是告訴你,等等你讓他進來和你說話。他若是提到你身份威脅你,你只管假裝受到威脅答應。你要給你他一種,你想要假扮丁姑娘身份,獲取利益的錯覺。”
餘魚不太理解。
“這樣是為何?”
裴深說道:“他是丁家管家,現在留着他有一點好處。而且……”
“他一個管家,也不敢直接做出殺人之事。先留着他,假意和他一夥,找出來背後指示之人。”
餘魚聽到這裏就迷瞪了。
“不是他,難不成是丁家的主人?”
“不是,也不會是。”裴深嘴角勾了勾,她不過來,他就起身過去,順着小丫頭的頭發拍了拍。
“這些你不用去想,只先穩定了他就是。”
餘魚縮了縮脖子,沒躲開他的手,滿臉的不舒服。
“知道了。”
裴深卻錯誤的把她別扭的表情理解成了害怕。
“我在屏風後,他說什麽我都聽得到,做什麽,我都在這。別害怕。”
餘魚一愣,對上裴深溫柔的目光,她眨巴着眼,低下頭。
“……哦。”
好像,也不太讨厭這個氣息了。
丁管家在一塵院的門外,從早上站到黃昏,裏面丫鬟才來通知,準許他進去看姑娘。
丁管家一邊走一邊打聽,姑娘身子可好了,怎麽是世子帶回來的。只是一塵院裏的丫鬟各個嘴巴嚴,一個字都沒有打聽出來,就到了正廳。
廳內,只坐着餘魚,旁邊陪從的小蓮從他身側離開,拉上了大門。
當着小蓮的面,丁管家看清了坐在主位的小姑娘。
十三四歲的模樣,一雙眼眸生得如漫天星河,冷冷的,還有一絲怒意。
這是他不曾見過的,少女的真容,卻讓他立刻确信,這就是他之前利用過的假姑娘。
“是你……”
丁管家死死盯着她,不知道是悔恨自己動手殺過她,還是懊惱沒殺死她。
“殺人兇手,你怎麽敢出現在我眼前的?”
餘魚到底年紀小,看見曾經害她的人,十分難受,也顧不得裴深的交代,怒氣沖沖地開了口。
當時丁管家害她,哪怕裴深說了,要與他虛與委蛇,看見丁管家這張臉,餘魚就難受,氣憤,根本無法忍耐。
她這樣一來,丁管家反而冷靜了,還笑着抱了抱拳。
“姑娘別來無恙啊,這麽大的天災居然無事,天佑姑娘。”
餘魚眼睛瞪得圓溜溜,根本不需要說話,她眼底的憤怒都快要化為實質了。
“你居然還有臉說這話!你推我下去時,分明是要我的命的!”
“姑娘此言差矣,”丁管家還能笑得出來,“這算什麽要姑娘的命,當時老奴就說了,不過是,救了姑娘一命,請姑娘還回來罷了。一命抵一命,我也不算有錯。”
“你還有理?”餘魚何曾見過這般無恥之人,要不是記得身後裴深還在,她能氣得哭出來。
“老奴自然有理,姑娘能跟在世子身邊歸來,怕不是當時被世子救了吧。”丁管家語氣奇怪。
“說來也奇怪,世子不過是在京郊打獵,居然能在千裏之外的豐城救了姑娘。”
“世子似乎,有點不尋常的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