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0根鐵柱 青山綠水
小二不敢隐瞞, “她上了五樓的包廂,那包廂在盡頭,名為‘綠水青山’, 包廂主人姓周。”
包廂名字,綠水青山。
聽到這裏, 岳河神情扭曲,有一種想原地消失的沖動。
綠水?
青山?
都是綠色的??
夫人出來私會舊情人還不算,竟還如此猖狂的選了這樣名字的包廂!
這簡直是完全不将爺放在眼裏!!
而且姓周的?
京城裏姓周的權貴,好像就幾家, 到底是哪家這般的大膽, 竟敢給爺戴綠帽子。
這一刻的岳河無比後悔,簡直毀到腸子都綠了, 他就不應該為了偷懶而選擇跟在夫人身邊。
等爺處理完夫人,下一個要處理的會不會是見證了這一切的他......
慘。
***
聚賢莊五樓。
顏茵走到包廂前, 迫不及待的擡手敲門。
“進。”
熟悉的溫和男音傳來,讓顏茵險些落下淚來。
顧不上其他, 顏茵迅速推門入內。
時隔六十多天, 兩個多月的時間,顏茵終于見到親人了。
這一見, 恍若隔世。
她的兄長依舊穿着他喜愛的青衣, 卻瘦了許多, 衣裳穿在他身上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顏茵眼淚當即落下, “阿兄!!”
顏游風偏見顏茵時, 愣住片刻。
不遠處的女孩兒裹得太嚴實了,只露出一雙眼。但對上那雙狐貍眼,又聽她喊自己喊阿兄,顏游風哪能認不出來。
顏游風連忙走過去, 接住撲入他懷中的少女,“小妹你何時回京的?怎就回來了?可是你二姐那邊出了什麽變故?”
當初他聽到風聲,立馬安排幺妹出城,讓她去洛陽尋已出嫁的二妹。
但前些天周肆卻告訴他,小妹回京了!
如今父親尚在獄中,他又......倘若小妹沒個好去處,那該如何是好?
女孩兒的金豆豆從剛剛開始就沒停過,把顏游風胸前的衣裳都打濕了一小片。
顏茵揪着兄長的衣袍,一邊哭一邊說:“阿兄,我好想你!”
顏游風又如何不是,家中遭逢巨變,他最憂心的就是這個幺妹了。
幺妹還未嫁人,在京中又是有名的好顏色,往日多少權貴子弟偷偷向他打聽她的消息。而且與大妹妹不同,顏游風十分清楚自家幺妹腦瓜子有時候轉不過來。
說白了就是好哄,容易被人騙了去。
顏游風輕輕拍了拍顏茵的背,“不哭了,再哭都成小花貓了。”
哭了一會兒,顏茵把頭上的氈帽與面紗取下,“阿兄,我聽聞你與平樂郡主成親了,這怎麽回事?”
顏游風僵住,他想別開眼,但又見顏茵面上與頸脖處的紅斑,最後又無奈又心疼的說:“小妹你又吃桃子了?從小到大都這般饞嘴......”
“阿兄!”顏茵看出來了,她阿兄在轉移話題。
兄妹倆沉默的對視了片刻。
鼓了鼓腮幫子,顏茵說,“阿兄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回答阿兄一個問題,如此反複。”
顏游風眉心微動。
他生得溫潤,哪怕這段時間消瘦得厲害,依舊眉目如畫,仿佛是浸在清泉中的羊脂玉,也似詩人口中吟詠的文雅詩歌,沒有刺人的棱角。
顏游風思索半晌點頭,“好,那我先問,你二姐怎麽把你送回京城了?”
顏茵絞了絞手指,小聲說:“我、我沒能去洛陽。”
顏游風大驚,“你沒去洛陽?那這些天小妹你身在何處?”
顏茵卻說:“輪到我問了,阿兄怎麽與平樂郡主成親了?”
顏游風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顏茵拉了拉顏游風的袖子,“那就長話短說嘛。”
顏游風垂下眼眸,“我與郡主有協約,我與她成親,她幫我洗脫我們家的冤名,以及派人照看尚在大理寺的父親。”
話音一轉,顏游風問:“你說你沒去洛陽,那這兩個多月你與誰一起?”
在周肆給他遞消息之前,他很确定小妹不在京中,因為不少人來這裏旁敲側擊過小妹的消息,其中不乏一些京中很有權力的世家公子。
如若小妹還在京城,以對方的能耐不大可能尋不出人。
顏茵目光有些飄忽,語氣輕了八個度,“......謝不歸。”
顏游風聲音忍不住提高了些,“男人??”
這可不像女人的名字,而且“謝”是國姓,顏游風一聽這個名字,立馬在幾個皇子裏找人。
但思來想去,已經在鎮國将軍府住了一些時日、且沒怎麽與外界交流的顏游風,根本對不上號。
不是皇室?
但京中姓謝的權貴,掰手指算算,好像就兩三家......
今上上位時,把兄弟都送到閻王殿報到了,至于一些叔伯倒也還在京中,但據顏游風所知,裏面并沒有“謝不歸”這號人物。
顏茵瞧着顏游風神色變換過一輪,心裏越發沒底。
這才到哪兒呀,阿兄就這樣了,要是被他知道她與謝不歸同榻睡過......
顏茵感覺很惆悵。
顏茵低聲問:“阿兄,你後悔麽?”
顏游風暫且回了神,“父親身子骨這些年有些不好了,大理寺那等地方倘若無人照看他,他怕是受不住。我既是與平樂有了協約,便沒有後悔一說。一邊用着她家的權勢,一邊唾棄對方,這并非君子所為。平樂出身于将門,性子自然剛烈些,不過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說這些話時,顏游風眉目清朗平靜。
他回答完後,面色一正,沉思片刻才問出下一個問題,“小妹,你與那個謝不歸是如何認識的?”
顏茵心裏咯噔一下。
***
包廂來五樓,上一樓的時候,謝沉绛步伐如常,但等上到二樓,他的腳步變慢了。
謝沉绛想,待會兒抓到人,一定把那奸'夫殺了,把那個不聽話的小東西按在榻上好好收拾一頓。
等上到三樓時,他的上樓速度再次慢了一半。
這時候謝沉绛想,如果如果待會她的解釋讓他還能接受,那他可以不對她那麽兇。
磨磨蹭蹭到四樓的時候,謝沉绛又想。
算了,只要她肯完全與對方斷了,此事可以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全當是她少不更事......
走到五樓的樓梯口,謝沉绛停頓片刻,一張俊臉面如沉墨,把一旁的岳河看得心驚肉跳。
爺何時這般猶豫與優柔寡斷過?據他所知還真沒有了,就現在這一次。
謝沉绛斂眸,繼續往前。
青山綠水的包廂在走廊左側的盡頭,從樓梯口到那裏也就十來步的距離,但謝沉绛時而覺得這段路太長,時而覺得這段路過短。
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腦中沖撞,似乎成了兵戎相見的兩把長刀,每一次交擊都攪得他鮮血淋漓。
“爺,到了。”旁邊的岳河開口提醒。
面前房門緊閉着,謝沉绛擡手,在接觸到房門時,手掌一頓,改推為敲門。
一旁的岳河像活吞了一只蒼蠅。
來抓'奸居然敲門?
爺今天是怎麽了?該不會真被夫人氣瘋了吧。
“誰?”
當裏面響起女孩兒微軟的聲音,謝沉绛最後一絲僥幸湮滅。
她真在裏面。
“是明德嗎?”一道溫和的男音緊随而來。
這一道男音,讓謝沉绛腦中那根緊繃拉直、幾近繃成鋼絲的神經呯的一聲斷了。
二話不說,謝沉绛直接将包廂門推開。
酒樓不同于客棧,這裏的包廂是不能上鎖的,故而如今謝沉绛用力一推,精致的雕花房門便開了。
房中的什麽擺設,什麽布置,此時通通都入不了謝沉绛的眼,他第一眼能瞧見的只有顏茵。
她頭上氈帽摘了,面上的面紗也除了,露出一張還長着紅斑的巴掌小臉。
眼睛紅通通的,像一只可憐的小兔子。
謝沉绛眸光驟沉。
她哭過。
眸光刀子似的轉向旁邊,只見她身旁站在一個年輕男人,男人的模樣看着還算俊俏,就是太瘦了,衣服都顯得有些空。
面上陰沉,謝沉绛卻又酸澀又刺痛,一顆心像是到煮沸的醋裏滾過一遭。
這瘦裏吧唧的男人有什麽好?跟只白斬雞似的,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能背她走一程山路麽!
定睛再看,謝沉绛發現那個男人的胸口衣裳有一小片濕潤的痕跡。
那一瞬間,謝沉绛腦子嗡地一聲響。
至于這個男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全然被他抛到腦後去了。
畢竟上一次謝沉绛與顏游風在朝中相見,那還是大半年前的事。
後來他去了揚州,那更不可能與顏游風碰面了,且顏游風如今瘦得幾乎脫相,他沒能認出人來。
顏游風看到謝沉绛那一刻,反應其實跟謝沉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