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夜之光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主要是想寫一個矯情又懦弱,患得患失的女孩,學會勇敢,學會愛的故事。。
可是,我好像搞砸了==
四十六、
第一次談戀愛的兩個人,對于吵架這種事情都表現得手足無措。
耳邊是寝室裏另外三人綿長均勻的呼吸聲,安然悉悉索索地爬起來,摸到腳邊的手機,她有睡覺關機的習慣,糾結了半天,還是重新打開手機。
在手機開機反應的這短短的幾十秒裏,她的心裏閃過無數的措辭,如果黎沐宸發來短信怎麽回複,如果有黎沐宸的未接來電要不要打回去,可當她終于做好了心裏建設,将目光投射到手機上時,手機卻和關機前一樣平靜,別說黎沐宸,就是10086也沒給她發個催債短信。安然一下子洩了氣,心裏酸酸澀澀地委屈起來。
她忍不住在心裏埋怨黎沐宸,快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麽這麽沒風度,跟一個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女生賭氣,“沒風度,沒風度,沒風度。”安然像複讀機一樣止不住地碎碎念。
小雨突然翻了個身,說了句什麽,她以為吵醒了小雨,立刻閉嘴,神傷地嘆口氣,直挺挺地再次倒在床上。
反反複複地翻來覆去,黎沐宸的臉不停得出現在眼前,黎沐宸的名字不停出現在腦海,安然想起他在車裏跟自己說那番話時的神情,那幽深的眼神裏,滿滿的,好像不是怒氣,而是傷心。她突然覺得心疼,翻出聯系人裏黎沐宸的名字,就要發短信給他。
“睡了嗎?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态度不好,沒把話說清楚,對不起。”她編輯了一條短信,想要發送。
想了想,覺得不妥,她繼續修改:“睡了嗎?今天是我沒把話說清楚,對不起。”
她第二次修改,:“睡了嗎?對不起,我很想你。”
第四次修改:“睡了嗎?還在生氣嗎?”
第五次:“睡了嗎?”
半個小時後,安然終于無力地一字一字删除,無力地抓扯兩下頭發,再次關上手機。再等等,如果明天他不聯系我,我就主動打電話道歉。
安然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期限,決定給糾結的心情一些緩沖的時間。她閉上眼睛,心裏依舊如貓抓般刺疼而混亂。在思念與糾結的雙重煎熬中,安然終于沉沉睡去,夢裏,果然出現了一群撓她後背的小貓。
這是不得安寧的一夜。
黎沐宸果然也失眠了,他望着窗外寂寥漆黑的夜空,終于明白了冷戰一詞。冷戰,就是兩個人自尊心的較量,驕傲如他,他在等她的示弱。
手機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沒有動靜,讓那個沒有良心的丫頭主動示好,似乎是不太現實的吧,她已經習慣自己的寵溺和主動了。黎沐宸轉着手裏的玻璃杯,郁悶得發現,安然被他慣壞了。
他把手機再次扔得遠遠的,遠到他的視線無法觸及,才喝淨杯子裏的最後一滴水,去浴室洗冷水澡,讓頭腦冷靜下來。
安然睡了個懶覺,一直到上午十點多才起床,手機依舊沒有動靜,她忍着煩躁不安去洗漱,俞小雨卻在這時咋咋呼呼地跑回寝室,邊跑邊呼喚安然的名字。
“你叫魂呢?”安然不滿地睨了小雨一眼,“以後不要用這麽尖利的聲音喊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難産。”安然心情郁悶時總是無可避免地毒舌。
俞小雨黑了臉,一屁股坐在安然的椅子上,盤着腿說:“我一大早就去為你辦事去了,你就這麽對我?”
“我有手有腳又沒事,你去幫我辦什麽事?”安然顯然不領情。
“安然,你再這種态度,我就不說了。”俞小雨腮幫子都因為憤恨而不自覺地鼓起來了。
“那就不要說。”
小雨默然。
忍了兩分鐘,她還是一臉讨好地湊過去,“安然,我知道是誰在院長面前黑你了。”
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安然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跟林妹妹吃飯時我告訴他的,林妹妹一聽就火了,說要幫你出氣,然後今天一早他就告訴我幕後真兇了。”俞小雨讨好地沖着安然笑。
“這種事他也能查到?”安然實在不知道南莫林是怎麽做到的?難不成要跑到院長面前問他,是誰在背後說了安然壞話啊?
事實上,南莫林就是這樣做的,他思來想去,一無監控,二無線索,這種說壞話的簡單事情就要拿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所以一大早他就親自請院長喝了杯早茶。不僅問出了心中疑惑,也在院長面前替安然的人品做出了解答,他直截了當地告訴院長,安然是宸宇集團總裁黎沐宸正派女友,言下之意就是以後不能再容許這種捕風捉影的謠言流傳,B大要仰仗宸宇的地方太多,得罪了黎沐宸對誰都不好。
更何況,南莫林的親自邀請已經給足了院長面子,院長怎麽會感受不到安然的舉足輕重呢?
“你猜那個小人是誰?”俞小雨開始賣關子。
“就是我們校花李心儀。”俞小雨顯然是沒有耐心等安然猜測,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安然真的是一頭霧水了:“她為什麽要黑我?我不認識她啊?”校花李心儀憑借絕美的臉龐和極致的身材在B大聲名遠播,安然自然而然地知道她,但卻從沒和她說過話,更別說打交道,在她的認知裏,她只是單方面地認識李心儀。
“啊?我還以為你什麽時候得罪她了呢?或者是,她也想去秉昌集團實習,所以要和你搶名額?”小雨分析完又自動推翻:“可是,聽說她家挺有錢的,也有自己的公司,沒必要和你争啊?到底為什麽呢?”
苦思冥想的俞小雨突然想起:“哦,對了,林妹妹說,她認識李心儀,說她好像是誰的表妹?是誰來着,那女人的名字我剛才還記着呢。”
“是叫李嫣嗎?”家裏有錢又漂亮,又姓李,認識南莫林,出于直覺,安然腦海裏一下子就蹦出李嫣的名字。
果然俞小雨忙不疊地點頭,說:“這名字,我還以為是王菲和李亞鵬的女兒呢。”說到這,俞小雨的大腦神經性跳轉,轉而無哀嘆王菲逝去的婚姻。
安然一個人默默地坐着,長發散開來随意遮住側臉,看不清楚表情,直到俞小雨一句石破天驚恍然大悟地叫喊,打斷了她的沉思:“安然,南莫林對你這麽上心,不會是喜歡你吧?”
安然重新振作精神站起身,用憐憫的目光上下掃視小雨說:“俞小雨,你那個每天被門擠來擠去的腦子,能稍微不那麽八卦嗎?”
安然覺得今天的白天格外漫長,到了傍晚又突然驚覺時鐘轉得太快,如果黎沐宸依然不聯系她怎麽辦呢?她踹踹不安地苦着臉低着頭從圖書館裏走出來,一不留神就撞上一個人硬硬的胸膛,“對不起。”她有氣無力地道歉,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繼續往前走去。
身子卻忽的重心一轉,她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拽到了一旁,一拉一拽之間,安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涼而溫暖的,像極了黎沐宸的味道。
她擡起頭,黎沐宸正對着她,笑得滿目生輝。他就那樣筆直地站着,手随意地插在褲子口袋裏,輪廓分明的臉上,溢出一絲溫暖。已經是十月底了,天氣逐漸轉涼,他穿着灰色的羊毛衫,黑色長褲,款式普通,卻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薄削的嘴唇抿成一條好看的弧線,慢慢開口:“怎麽,才一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清清冷冷的聲音落回到安然的耳朵裏卻激起陣陣如雷的心跳。
這一刻,安然突然覺得自己對他并不止是喜歡,也許,還有愛。
黎沐宸牽起愣愣的,尴尬的安然往前走,下了圖書館長長的臺階,轉彎的樹下,停放着一輛黑色的,看上去已有些破舊的黑色大衆。
黎沐宸紳士地拉開副座,說:“你們學校離我公司有點遠,所以我不能騎自行車來。”
他是在開玩笑嗎?雖然并不好笑,安然還是很給面子地咧咧嘴,昏黃的路燈襯托得這輛大衆更加飽經滄桑,卻又在黎沐宸的身上暈染出柔和明淨的光芒。熠熠生輝的黎沐宸和灰頭土臉的破轎車,極度得不協調,安然想笑,又忍不住動容,原來他明明白白聽懂了自己的話,也願意為她做出自己的退讓。
安然低下頭,又矯情地想要落淚,目光觸及到黎沐宸的腳上,發現他換下以往锃亮的皮鞋,穿着一雙樸實無華的純黑色帆布鞋。而這帆布鞋,卻顯得他更加年輕,與身上的衣服搭配,更顯俊朗非凡。
安然踮起腳尖,做了平生非常不齒的一件事,在大庭廣衆下主動吻了黎沐宸的臉頰,蜻蜓點水的一下,卻瞬間融化了兩人之間自昨日冷戰時結起的寒冰。
她飛快地鑽進車裏,黎沐宸也随即上車,一加油門,車子像校門的方向沖去。安然看得出來黎沐宸對這輛車有多麽地不習慣,他是個喜歡好車帶來的極致操縱感的人。
車子很快停在無人的路邊,黎沐宸這才轉過臉來看她,她的表情有幾分嬌羞和難以察覺的小小的無措,眼睛微微下垂,似乎是不好意思和他對視。
黎沐宸狠狠地将她箍進懷裏,安然配合地将頭埋在他的胸膛裏,聽他的心跳聲。聽他清清冷冷的聲音說着那些溫暖的句子:“我們之間的生活是存在差距,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會試着,去融入你的生活。”
安然沒有說話,無聲地笑。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黎沐宸忽然發問。
“對不起,我昨天态度不好,讓你生氣。”安然悶悶地道歉。
黎沐宸拿食指輕輕敲了一下安然的額頭說:“給你個教訓,以後不許再說什麽沒有我的話,知道嗎?”
安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黎沐宸忍不住嘆氣:“安安,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己?你在害怕什麽?”
安然從黎沐宸的懷裏鑽出來,目光哀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人生無常,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不能長久。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些什麽。沒有誰可以陪誰一輩子,不是嗎?”
安然的心裏住着一個單純而膽怯的小女孩,小女孩總害怕自己心愛的娃娃會破損,會丢失,總不能安心。
其實,就算是再勇敢在灑脫的女孩子都會無端感慨人生的無常,擔心愛情的流逝吧?更何況是安然這樣外表開朗,骨子裏懦弱的女生。
黎沐宸輕輕喟嘆:“安安,你又忘記我的話了。”黎沐宸說過很多話,可這一句安然記得格外清楚:“學不會勇敢,就永遠要面臨失去,永遠承擔因失去而帶來的痛苦。”
黎沐宸吻着她的唇,動作輕柔,仿佛她是一件藝術品,格外珍惜。“膽小的姑娘,我會對你的人生負責的,教會你勇敢。”他将唇從安然的唇上移開,轉而去吻她的耳朵,吐氣如蘭,聲音堅定。
安然的心不可抑制地微微顫動:“我會努力,試着學會勇敢。”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杞人憂天,活在今天的美好裏,而不是對明天的恐懼中。
昏暗的街道,猶如這迷茫的人生路途,安然一直在黑夜裏摸索,彳亍,卻在22歲的這一年,得到一盞溫暖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