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雞腿四十一·蘇小顏接下任務
瓊娘行至琅閣時,蘇清顏已經等候多時了。
瓊娘輕聲敲門,聽得裏頭傳來卸去少女輕靈之音,換上了沉穩嗓音的應答,她方蹑手蹑腳地進來。
入目的,是一身黑衣的高拔身姿,正負手背對着自己。
即便對方瞧不見,瓊娘仍舊恭敬地福了個禮:“參見閣主。”
“嗯。”低沉的嗓音一落,高貴之勢從身而出,即是未能瞧着她的面目,瓊娘也被這陡升的盛氣所攝。
此刻的蘇清顏少了平日裏靈動而歡朗的笑顏,多了幾分淩越于人的森冷之氣,繞是瓊娘見過人多,也不免為其所駭。
瓊娘輕咽唾沫,将欲出口的話反複在心底琢磨了幾遍,覺得毫無差錯後,方帶些遲疑地躬身開口道:“閣主,今日有一樁生意,嗯,指明要您來接。”
一絲訝異劃過眼底,複而不見,蘇清顏沉了沉呼吸,忽而想到昔日在樂府探聽的丞相與樂福德的對話,将其在腦中又過了一遍,瓊娘還未開口,她心中便有了計較。
但她嘴上卻未道明,只是将嗓音一沉,狀若不悅地道:“我們閣裏不缺人。”
言下之意,便是還用不着我出手。
瓊娘聞之,雖早已知曉答案,但還是被蘇清顏的回答吓了一跳,趕忙在心底将方才的話回想一遍,生怕自己哪裏說錯了,惹得蘇清顏不高興。
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害怕,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蘇清顏一直靜站着不再答話,靜待着瓊娘接話。
瓊娘将話左右思忖了幾遍,方遲疑地開口道:“屬下知曉不該勞煩閣主,但此次這雇主乃是個大人物,他放話出來,若果閣主您……不接,他便四散對我們閣內不利的謠言,因而屬下……”
“如此說來,你可是應下了,嗯?”不悅之情從鼻腔輕輕逸出,駭得瓊娘薄汗沁身,連忙否認道:“不,屬下派人拖住了他們的人,言說待得幾日後,再私下相談。屬下不敢擅自做主,當即連夜趕回閣中,詢問閣主的意見。”
目光裏流出贊許的神色,蘇清顏輕輕颔首:“你做得不錯。雇主是何人,由得你如此驚懼。”
“是……”瓊娘的話音一低,四顧左右起來。瞧得她如此神神秘秘,蘇清顏長袖一揮,沉聲道:“只管說罷,左右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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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瓊娘應聲,便道,“是當朝丞相于送。”
話得一落,蘇清顏在心裏咯噔了一下,旋即一副了然地勾了勾唇,但表面仍狀似輕蔑地道:“當朝丞相,呵,我還以為會是何人如此厲害,卻不過是個朝廷中人。自古江湖與朝廷互不幹涉,你怕甚?”語氣一低,惱意顯露其中。
瓊娘身子又是一抖,連忙躬身下跪,低眉順目地道:“閣主恕罪,屬下辦事不利,驚擾閣主,望閣主饒命。”
話落,竟接連嗑了幾個響頭,蘇清顏廣袖一揮,知曉這做戲點到即止便好,萬不可過分,當即喚瓊娘起身,語氣緩了幾緩道:“罷了,左右近日無事,我便接下這事,但下不為例!”
“是,屬下知罪。”
“嗯,”蘇清顏兩手相負,依舊未轉過身,詢問道,“不過,既然是由我出手,酬金必要高。”
“閣主請放心,屬下定會不負所望。”
“甚好。”蘇清顏嘴角輕揚,心裏頭卻是念着這丞相如此有錢,此時不宰更待何時,有錢了方能給白小初買雞腿吃。想到那個人,心底都漫上了暖意。
思緒拉回,她又恢複了一臉冷色,語帶冰寒地道:“于送要我去殺何人。”
“這……”瓊娘有些遲疑地道,“其實并非是殺人,而是讓閣主您,尋個人。”
“哦?”一挑眉尾,蘇清顏的興趣便被撩起來了。那時在樂府便聽聞了此事,如今樂福德死後,丞相還能尋到人找着他們素音閣,讓自己出手,她更是對此事好奇起來,當即便問道,“尋何人?”
瓊娘從自己懷裏掏出了一管竹子,恭敬地上前,将其雙手奉到蘇清顏的面前道:“閣主請瞧。”
話一落音,便覺手裏一輕,輕風微拂,手裏的東西便落到了一只素白的手上。
蘇清顏側回身,不緊不慢地打開了竹管,抽出裏頭的紙張,展了開來,然則上頭并未寫太多的字,只是寥寥數言:
年約二十,男子,容顏俱毀,心口有一劍疤。
“荒唐!”蘇清顏憤憤地一甩袍袖,厲聲道,“只得幾個特征,便讓我前去尋人,簡直做夢!”
察覺到她的震怒,瓊娘身子又低了下來,開口解釋道:“他言說此人身上有塊玉佩,乃他身份象征。若能尋着玉佩,便能尋着他人了。”
“玉佩的畫像何在?”輕皺眉頭,蘇清顏不悅地道。
“一同放在那竹管裏。”
蘇清顏一愣,将竹管抖了抖,這才發覺裏頭還有一張小紙。展開一瞧,便看到了一塊圓形的玉佩,這玉佩雕紋複雜,裏頭刻的乃是一只巨龍,龍體蜷曲,呈仰首嘶鳴狀。
蘇清顏的臉色一沉,深思起來,能用上龍形玉佩,又能讓丞相尋的,莫非此人是皇室之人?
玩味地用指腹摩挲着紙上的玉佩,蘇清顏眼底流出了一絲詭異的光:“除卻這些特征,可還有何別的,抑或是,還說了些甚。”
“沒……沒了。”瓊娘緊張地道,生怕蘇清顏将怒氣撒在自己的身上。
瞧着她膽戰心驚的模樣,蘇清顏也興味恹恹,問了幾句後,當即便揮手讓她告退了。
待得瓊娘走後,蘇清顏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扭了扭自己緊繃的肩頭,揮袖走到桌子邊,倒了一壺茶喝起來。
這閣主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若想得到民心,該有的威嚴還是得有,不可完全同手下打成一片,不若人人都會以為閣主好欺,屆時便難管了。
一回到這個束手束腳的地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想想,還是當時潛去琉光教時好啊,雖說每日裏都在幹活,時不時地還得受白子初的氣,但日子卻是過得自由,從不用擔憂會不會有人來害你,反倒是可以成天想着去害人家。
雖說白子初是氣人了些,但同他在一塊,日子卻過得非常開心,一切的煩惱都消失殆盡了,想到那個人,蘇清顏的臉上都浮起了歡愉的笑容。
輕啜了幾口茶後,她這才緩緩放下心頭湧上的情意,将那竹管的兩張紙又反複瞧了一遍,反複揣摩上頭的意思,并在記憶裏搜尋自己所知之人。
她阖上雙目,依着這份信息,搜尋自己的記憶,漸漸地腦中一片清明,一個人影立時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她豁然站起,約莫二十,又毀容,又是心口上有劍傷的,她翻遍記憶,只想得到一個人,那便是琉光教教主,白子初的大哥!那時她曾無意中進到教主的房裏,意外看到了他心口上的疤痕,是以縱觀來瞧,指不準便是這教主。
她愕然一怔,這琉光教不過是個江湖門派,怎會與朝廷扯上了關系,可是,若當真細想起來,瞧白子初與沈長憶那般熟稔的模樣,若說他們兄弟倆是皇室之人,倒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如此,他們豈非是流落民間的皇親國戚?
蘇清顏的眉頭輕輕擰了起來,一個丞相尋一個流失在人家的皇親國戚,究竟意欲何為。
一般而言,皇帝以防有他人觊觎自己的皇位,斷不會去尋一個流失在外的皇子,且當今天朝的皇帝年歲也不過二十餘歲,與白子初兩兄弟相仿,因而他們不可能是皇帝的親兒,那麽便只有一種可能,丞相只是私下尋找,意圖拿這皇子之事做文章。
至于這丞相要作甚,颠覆朝綱也好,謀朝篡位也罷,蘇清顏也管不着,她現下想的便是盡快找出人來,好大賺一筆。
如今既然如此巧合,讓她給遇上了白子初兄弟兩人,她又豈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無論這教主是不是丞相要尋之人,她都要試上一試。
思及此,她便蹦蹦跳跳地收好了東西,準備回房去尋白子初。
然則,行到房門前,腦中一道光芒閃過,她的步履一滞,複又躍起身姿,轉了個地方,到了自己的房內,換回了一身紅妝。
悄聲開門,看得四周沒人後,她複又躍上房頂,幾個縱步快速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偏隅但清幽的地方。只見這裏滿眼蒼翠,樹木繁盛,日光微斜,印下斑駁的樹影,拂來微醺的倦意。
走到這裏,便如同另一個仙境一般,多了幾分自然的翠色,少了幾分人煙的繁雜,聞得鼻尖嗅來的清香,蘇清顏直覺再多的煩悶都消弭了。
在蒼翠掩映之中,是一間獨特的小木屋,與閣內那些高粱畫棟不同,這屋子透着一股自然的感覺,架構普通,并無雕刻,但卻有種樸實的美感。
她笑着走了上前,故意放重了腳步,一步一步地行到了房門前,扣起指欲叩門。
手還未得落下,便見鼻尖竄入了一股淡淡的藥香,聞之心情舒暢了不少。而一道清冽的男聲從裏頭傳了出來:“進來罷,門未鎖。”
聽得這聲,蘇清顏臉上笑意更甚,輕輕推開門扉,繞到了藥香味的來處,輕聲道:“你怎知我來此。”
“你數次來此,皆故意放重腳步而行,我雖身無武功,但我非是聾子,自然能聽之一二,而此處,平日裏甚少來人,也只得你來此罷了。”
随着聲音落下,一個男子轉過了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