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果陸貅否定
顧簡塵甫一開嗓，聲樂相契，音如仙樂，樂似妙音，閉眼歇息的，靈魂spa的，吸顏的洗耳朵的這些觀衆紛紛睜眼，視線齊齊聚焦舞臺。
原先以為只用耳朵便足夠，現在卻不由自主緊緊盯着舞臺，耳目雙用。
他們在樂音中徜徉了四季長春的鳥語花香，太平盛世的河清海晏，他們好像從幽靜的小村，承載着小帆船游在平靜的河面，去到北方無盡的大草原，看到群馬奔騰過草原，飛向視野盡頭的浩瀚沙漠，化身成綿軟溫良的駱駝，一步踩出一串銅鈴，夢般的鈴音抓住塞北翺翔的鷹的羽毛，俯瞰到大好山河，遨游于雲卷雲舒，看到美麗蔚藍的水世界，安詳，寧靜，神秘且無限包容。
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人。就像舞臺上美好的歌手，以溫柔的嗓音，纏繞飛揚的舞步，天使般舞着盛世的和諧美。
劉導這麽個看過彩排的中年大叔都要醉了，更別說觀衆，那簡直跟挖到寶一樣，一動不動生怕打亂這場驚絕的藝術盛宴。
手機另一頭的顧今哲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睛，手機拿得更近了些。
不知何時，溫柔淺語的樂聲調中添加了幾聲鼓點，剛開始鼓聲與鋼琴交相輝映，兩者如孩子般較勁，樂音越發歡快，臺上閑适如閑庭悠步的舞者的動作也随着樂音的歡快而活潑起來，你追我趕，逐漸急促。
直到這份急促開始讓人産生緊迫感，觀衆的心慢慢被越吊越高。
驀然，砰的一聲驚雷鼓猛地截斷了所有聲音，在場的人無不神魂一震，大氣不敢出，一瞬不瞬地盯着臺上好像被突然冰凍住的舞者，在袅袅升騰的白霧中，心竟不由自主跟着緊張起來。
可舞臺上的燈光卻在這一瞬間徹底暗了下去，再次亮起來時候，原先絢爛的燈光變成單調的慘淡白光，混着稀疏的幾塊光斑灑在舞者身上。
舞者猶如變了個人，臉上嬉笑不再，個個面無表情，好似被抽了七情六欲，動作也阻塞不堪，背景音變成低啞沉悶的深淵呼嘯，樂者的歌詞唯有喉嚨的嘶啞聲。
場景過于壓抑，看得人眉頭緊張，面露擔憂，好在這個過程沒持續太久，消失的鋼琴音再次響起來，滿場都是觀衆松了口氣的聲音。
可沒想到這口氣還沒松完，現場的鋼琴聲卻越來越不對勁，先是單調伶仃的音符蹦跳在孤寂的空間，接着急雜的音符緊密地蹦出來，伴随着其他樂器營造出的陰郁感，沉悶的鼓點再次響起，咚咚咚打在人心上，像是在催命。
…
辦公室突然想起敲門聲，顧今哲的意識猛地從屏幕中抽神，皺眉看了眼抱着一沓文件，正在門口探頭的秘書錢紋汶，示意她不要出聲，便低下頭不再管她。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錢紋汶送完這個文件就可以回家了，她放輕腳步走近辦公桌，輕輕把文件放在顧今哲身邊桌上。
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聽到老板手機裏放着音樂，由于平日顧今哲不茍言笑，她實在沒忍過好奇老板這樣的仙人業餘的娛樂活動，于是悄悄瞄了眼，正好看到舞臺上格外矚目的總裁弟弟！！！
幽暗的燈光一番詭異的變幻後，逐漸變弱，直到一聲厚重的鼓點，驚斷殘燭最後一口氣，現場徹底暗下去。
陰幽得不似在人間的燈光和音樂下，隐約可見舞者匍匐在地，已然換了一個舞種。他們動作或疾或滞，交錯下竟顯出一股渾然置身幽域，絕命掙紮的狀态。
一聲充滿穿透力的嘹亮聲音刺破陰暗，舞臺再次徹底亮起時，最開始燦爛的燈光變成交織的黑紅紫，而舞者們的撞色衫卻全然變成黑色，配件隐隐閃光。顧簡塵便站在匍匐的舞者中間，一支話筒引吭高歌。
他雙目微閉，歌聲似掙紮、似絕望、似呼喚希望。
只有墜入地獄的人，才會渴望新生。
顧今哲怔怔伸手欲觸碰屏幕中那無望得讓他心驚心疼的人兒，觸到一塊僵冷的硬板時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看弟弟的現場表演。
好像，他對弟弟的了解都太想當然了。
顧今哲把視頻調到平板上，以便能看得更清晰。
背景陰郁，歌聲如如狼咆哮，場景轉換，舞者的動作開始激烈起來，開始的掙紮之态徹底變成瘋狂的魔，不僅自己放棄希望，還拉着身邊人共沉淪。
可在這壓抑的場景中，始終有一道不明不弱的聲音，和舞臺整個呈現的狀态迥異。
待樂音磅礴，每個舞者的存在都得到充分的展示之後。
惡魔環視的舞臺上，一個人昂揚一躍，那架勢好似要沖破天際，最後落地時，他身上黑衣褪去，衣襟潔白如雪，目光堅毅，彷如新生。
一個完美的世界從盛極一時到墜入地獄，從最開始的全員抗抗争，到最後幾乎盡數沉淪，只有最堅守本心的那個人重回光明，複生。
一場舞臺表演下來，觀衆如同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戲。
或許最開始還有人會竊竊私語，但自從舞臺第一道歌聲亮嗓，臺下便安靜下來，到後面徹底變成寂靜。現在舞臺上舞者擺着完結的姿勢沒動，他們便也各個秉着呼吸沒敢大聲呼吸。
還是主持人林亢出聲，臺下三百人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亢奮的尖叫。
鐘端憨憨一笑，為了擺pose而做出來的冷漠表情在觀衆的歡呼中溶解，笑得像個傻子。
後臺表演完或正在準備下一場的學員轟然發出一片豔羨之聲。
“我知道這個舞臺會很炸，但是沒想到這麽炸!”
“壓力好大。”
“這組必須得全員晉級啊。”
“顧簡塵是什麽神仙！帥炸了，我全程在看他！”
“我也……太絕了，全場氣質最絕，根本移不開眼。”
“祝夏太震驚我了，我記得他原來舞蹈是短板，現在完全看不出來。”
“你是忘了章森吧，我之前看他明明是狗熊跳舞，現在，進步太逆天了……震驚我媽。”
“他們配合得也太好了。”
“這組真的好魔性，當初除了祝夏幾個，其他的都很少有老師亮燈。”
選題4的學員哭唧唧：
“啊——當初顧簡塵來找我組隊我為什麽不同意，太虐了，我感覺自己要被刷了！！！”
已經晉級到導師班級、正坐在導師後面的學員們毫不收斂：
“顧簡塵！顧簡塵！！！”
“顧簡塵才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竟然是個歌舞雙旦！”
“吼吼吼吼吼——杜老師一直在笑，他絕對會pick顧簡塵，我好期待和他一班啊，這輩子還沒見過活的神仙。”
“和神仙一組可以沾仙氣嗎？”
“就算被吸陽氣我也願意啊。”
到了晉級環節，導師先選學員，被多個導師同時看上的學員則擁有反選的資格。
劉導走到舞臺側方，這個視角可以看到導師又能夠看到學員的反應，随着他的移動，鏡頭也不斷轉換。
因為劉導就站在觀衆席邊上，現場最真實的聲音直接通過傳聲筒傳到顧今哲這邊，他看到觀衆亢奮的臉，聽到他們表達喜愛的熱烈掌聲和歡呼，用發現寶藏的聲音叫喊着舞臺上各個舞者的名字，絲毫不顧及形象，其中‘顧簡塵’這個名字最頻繁，最響亮。
很多觀衆甚至按捺不住激動站起來，雙手喇叭狀朝舞臺喊。
這種火熱場面，僅僅看一眼就仿佛身臨其境。
顧今哲将同步視頻轉移到電腦上，看着裏面那個熟悉的人臉上露出讓他陌生的堅韌神情，皺着眉若有所思地點了根煙。
雙選環節，主持人cue到四位導師，顧今哲的目光這才從弟弟身上稍稍轉移。
這時，耳邊突兀響起一聲小小的抱怨：“陸貅讨厭。”
顧今哲慢慢轉頭，神色一變：“你還沒走？”
錢紋汶情不自禁吐槽完了才意識到現在而自己一起追綜藝的不是自己的小姐妹，而是BOSS啊！！
這種情況，從實招來還有生還的機會。她說：“我，就，弟弟……啊不，您弟弟太吸引人了，我剛剛完全是情不自禁。”
本來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哪知冷臉的總裁在他這句話後竟微微點了點頭，随即低下頭沒再管她，甚至也沒讓她離開——這是……默認允許她繼續窺屏了？？
顧今哲突然開口：“你剛剛說的那人，怎麽回事？”
錢紋汶沒想到有一天會和總裁在辦公室讨論工作以外的事，又怕又奇，說：“您看，別的導師對弟…簡塵弟弟這個舞臺都很滿意，就他一個人，表情都不變一下，好像都沒看上眼似的，擺個臭臉，可不是讨厭死了。”
顧今哲點頭，根據他的資料顯示，陸貅根本不懂這些，當初成團都是靠砸錢，現在這幅表現十有八九是故作高深博人眼球。
要讓他相信這種作品是在陸貅的指導下完成的，很難。盡管陸貅第一印象帶給他的感性認知，讓他感覺陸貅不是這樣的人。但他是商人，理性永遠占上風。
在現場表演時，後臺有工作人員現場做臺本，和主持人溝通。為了節目效果，主持人往往會把最能引起觀衆期待的部分留到後面，所以按照正常流程，顧簡塵一定會被排到最後，以吊足觀衆胃口。
各位導師一般都會跟着節目組的流程走。
但這一次，林亢剛拿到後臺送來的臺本，剛發出一個氣音，就被杜珺澄亮牌的動靜打斷。
杜珺澄笑得像個狐貍，用熟稔的姿态看着顧簡塵，把他的音樂與舞蹈這些硬件能力好一頓誇贊，後說：“我這票給你留着。”
杜珺澄這一番操作打亂了林亢的步伐，但他是個業務熟練的主持，很快反應過來，接着開口：“看來我們……”
沒想到這句話才開了個頭，話筒拿在嘴邊一直蓄勢待發的解長河和他同時出聲：“顧簡塵，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他不疾不徐地把那天在廁所對顧簡塵表達的意思換個說法隐晦地表達出來，希望顧簡塵明白自己來到這個圈子的目的、明确自己的追求，不要被眼前短暫的名利蒙了眼，還很溫和地指出了顧簡塵在表演過程中的某些細小的不足。
主持人當然不可能和嘉賓搶風頭，因此在解長河發言過程中，林亢默默住了嘴——不用節目組刻意制造而自然形成的沖突最有看頭。
現場觀衆發出雷動的呼喊。
這時，安畢面前的牌也亮了起來，她聲音溫柔，細說了顧簡塵身上吸引她的點和她能為顧簡塵提供的幫助，也表達了自己對顧簡塵的尊重。
誰不愛吃瓜？更何況是這種導師相争的刺激戲碼。
本來舞臺表演就已經把現場氣氛炸起來，杜珺澄和解長河的表态更是把現場氣氛推到新一度的高潮；到後來安畢舉牌，四個導師中排除掉不重要的劃水師陸貅，其他三人紛紛對顧簡塵表達了招募意向。
選擇權一下轉移到顧簡塵身上。
現場所有人的眼睛全看着顧簡塵，就等着他做出選擇。
錢紋汶看見聚光燈下閃閃發光的弟弟，發出一聲貓叫，嗷嗚道：“我先前看的是個假弟弟吧，我弟弟明明這麽厲害~嗚嗚嗚，可惜這幾個老師都配不上我寶藏弟弟啊。”
他們現在只看到了一個舞臺的呈現，還沒看到舞臺呈現背後充滿汗水的過程。
顧今哲：“……是我弟弟。”
錢紋汶猛地捂嘴。看來這一入神就容易忘記周身環境的習慣得好好改改了。
各大導師後面已晉級的學員開始大聲起哄：
“顧簡塵，選A班！！”
“B班，B班，來B班啊啊，給你留座了！”
“來這兒啊顧簡塵，C班歡迎你。”在這全場騷動的背景中，顧簡塵平靜的面龐下卻顯露出一絲極微弱的不安。
他表演中有多勇，如今內心就有多慫——盡管他自己并沒意識到。
舞臺結束pose時他第一時間就看向陸貅，和他有過短暫的對視，但後者很快就移開視線。在之後三位導師表态時、現場起哄時，他視線都若有若無地飄向陸貅那邊，可後者視線雖一直放在舞臺上，卻再沒有多看他一眼。
在同組組員都慫恿他快做出選擇時，顧簡塵的情緒卻顯而易見地沉凝了下去。
今天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歡他的表演，哪怕每個導師都看不上他，他也不過自嘲一聲，本性會驅使他依然故我，他本質上并不是一個會為別人輕易改變的人。
可這個假設中如果有了陸貅……他甚至沒有了繼續站在這個舞臺上的激情。
顧今哲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錢紋汶先一步開口，擔憂道：“簡塵弟弟好像不開心呀。诶？他是在看陸貅嗎？不是吧，寶貝弟弟要選陸貅?”
顧今哲黑臉：“我的！”
錢紋汶：“嘤~”
劉導眉頭慢慢皺起來，想起錄制期間顧簡塵那特立獨行的性格，生怕在這個環節出什麽意外，一時間事業心起來，匆忙對鏡頭裏的顧今哲道：“顧總，我怕老品一個人出岔子，您看您還繼不繼續？我讓助手來轉播。”
顧今哲幹脆道：“可。”
劉導鬼精地把機子交給助手，悄聲叮囑後者，顧今哲在在轉播途中提出的一切要求都記下來，但不要答應。
助理明白導演這意思是讓他和顧今哲打太極。
劉導回去主持大局。
現場氣氛火熱，吵鬧不斷，三位導師尤其是杜珺澄和解長河兩人怼着話筒你來我往，性格迥異導致的三觀沖突在此時暴露出來。
劉導的氣急的聲音從陸貅耳返中傳出：“陸貅，你不cue一下流程？顧簡塵等着你呢。”
陸貅：“……？”他視線偏轉，卻見顧簡塵抿着唇站在邊上，完全沒有要選導師的意思。
他之前話筒沒電了，向後臺反應後，在後臺解決的過程中，他一直評判着十人的表現。
十秒前工作人員才給他送來兩節電池，他正在安裝呢。
他和顧簡塵對視，話還沒出口，他先亮了牌。
導師席上陸貅的燈牌亮起的剎那，明亮的光盡數映到顧簡塵的瞳孔上，火焰般點燃了沉寂的所有煙花，蔽日烏雲頃刻間散去。
顧今哲當場怔了怔。
雖說他是顧簡塵的哥哥，可他有近5年沒見過顧簡塵在他面前露出這種光華畢現的笑臉了……
實際上，這幾年除了在那個叫柏文卓的少年面前，其他時候他就沒見顧簡塵露出過笑，更別提是這種不染纖塵的、純粹的開心。
錢紋汶專注磕顏，逐漸放肆：“卧槽，這倆！”
顧今哲：“……怎麽了?”
錢紋汶看了眼身邊的總裁，憋得表情抽搐最終還是咽下了大不道的話。
顧今哲也沒追究，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陸貅身上到底有什麽魔力？竟能讓簡塵對他刮目相看。
也是在顧簡塵笑臉出現的瞬間，現場山海般尖叫起來。
她們順着顧簡塵的視線，看向導師席位的陸貅，見後者先前一直冷冰冰的臉，此時覆了一層淺淡的笑，雖然消散得很快，可是——
上場以來，這位長得過于出挑，氣質過于吸睛的不知名導師，此前從沒對其他任何以為學員露出過“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顧簡塵是獨一份啊！！
她們又叫了一輪。
甚至有個女音當場喊了聲“好配！”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看了這一章，好多蟲π_π
我每次更新前都會把這一章再修一下，順便捉蟲。
結果每次修的時候就會添新內容，然後……舊蟲捉了，新的蟲又出來了(大哭)——修文禿頭。
作者每次看到蟲會強迫症去抓，所以蹦出來的提示泥萌不要管。
還有今天打開一看好多營養液，我吓到了[下一章，我去後臺截圖下投營養液的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