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晚垂着頭裝傻,心裏默念着,張衍、淩洛、夏寧,真好,人都齊了。
就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她遠走他鄉,他結婚生子,她茕茕孑立,他郁郁寡歡。只是,那些細細碎碎的深入骨髓的寂寥,安晚卻都還記得。
就像,是真的一樣。
被琅琅的讀書聲驚醒的時候已經上課一會兒了,安晚後知後覺地攤開課本,望向夏寧,“老師說什麽來着?”
“……”
“自己複習。”還是淩洛好心地轉過頭來為魂飛天外的兩個人解惑。
夏寧又不高興了,這小子,怎麽哪兒都有他。重重地合上課本,順便把安晚的課本也拿了過來,“來來來哥哥幫你抽背,不要太感動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還真是謝謝你了。”安晚的額頭抽了抽。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額……”
“獨立寒秋——”
“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壬戌之秋——”
“七月既望,蘇子、、、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上、、、……”
“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夏寧低調地湊過去,意外地看到她的臉上幾乎褪去了顏色,他扯扯她的衣袖,“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又是淩洛?”
安晚虛弱地搖頭,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按理說,這些課文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可她就是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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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失憶了吧!”夏寧的頭躲在書堆後面,眼睛卻嚴肅地盯着她的,怎麽看怎麽搞笑。“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你是我同桌。”安晚樂得陪他演下去。
“還有呢?”
“還有——”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着的人哪,到底我該如何表達,他會接受我嗎……
也許永遠都不會跟他說出那句話,注定我要浪跡天涯,怎麽能有牽挂……
突然之間,安晚鬼迷心竅地想起了這首歌。但是她說,“我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元素周期表麽?”安晚搖頭。
“記得牛頓定理麽?”繼續搖頭。
“那你還記得什麽?”夏寧的無奈和抓狂表現得恰到好處。
安晚望着他的臉,很溫柔地笑,“我記得,‘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我記得,我是怎樣抛下你,而你又是如何抛下我;我記得,我們是怎樣的擦肩陌路,如何的咫尺天涯;我記得,我們背離的所有承諾和過往,記得讓我苦痛的一切。
所以,我不會再舍棄你了。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舍棄我。
“小安子,不就是個男人麽,世界上比淩洛好的男人多的是,你不信的話哥哥明兒就給你找一個。”夏寧還以為是淩洛又讓她傷心了,話是這麽放了出來,看着她乖乖點頭,這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
“還有,小安子,作為我的小弟,你不能比哥哥我差太多。”
安晚微笑,“嗯。”
不會的,她再也不會了。
“來,哥哥帶你背書。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于內,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谏之路也……”
他的聲音和她的聲音,混進此起彼伏的書聲琅琅裏面,再也分不開。
“你看江老師。”經夏寧提示,安晚飛快地瞄了一眼講臺,看到一向無所事事地看閑書的語文老師對着他們露出了一副感動的表情。“你猜他會不會以為是你在帶我背書?”夏寧興致盎然地問。
“我猜他肯定還想着,安晚真是一個好同志啊,在她的帶領下,某些同學的語文成績是呈直線的上升。”安晚面不改色地答道。
“得了吧,就你那樣。”夏寧很不屑地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她,得出了這個結論。
“就我~~這樣,有些人也只能在理綜和數學才能超過我。”
“老子理綜和數學就是比你好,你服不服?”
“服又怎麽樣?不服又怎麽樣?”安晚彎起唇角,覺得他的小孩子脾氣可愛到不行。
“服就叫聲寧哥,不服就來打賭。”
“怎麽賭?”
“賭一件事吧,只要做得到,就不能賴賬。你理綜或者數學超過我了算你贏,我語文或者英語超過你了算我贏。怎麽樣?”夏寧目光灼灼地盯着安晚,突然之間,覺得心跳得很快。他是在期待什麽嗎?他期待着什麽呢?
春天的風癢癢的,帶着植物的清香,夏寧伸出的拳頭僵在空氣裏,固執地等待她的答複,接受,或者拒絕。
“成交。”安晚直視着他的目光,微笑着伸出拳頭,和他的相撞,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那是一種,堅定的姿态,就像誓言。
如果,我讓你和李沐分手,你也做得到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夜渡江何處宿,望中疑是秦淮。
月明誰起笛中哀。
多情王謝女,相逐過江來。
雲雨未成還又散,思量好事難諧。
憑陵急槳兩相催。
想伊歸去後,應似我情懷
唔,兩年了。。。
——致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