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夏寧并不急着兌現諾言,他琢磨着,這形勢恐怕有變,還是再觀望一陣子比較妥當。

但是他不急,安晚急啊,她再不把他和李沐攪合黃了,這孤男寡女幹柴烈火花前月下的,指不定他就幹出什麽事兒來。

反正月考剛過,成績也下來了,試卷也評講過了,正是可以放松放松的時候,安晚想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于是下午放學的時候,安晚約夏寧去打籃球,夏寧也正閑得慌呢,馬上就同意了,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損她:“就你那技術,也就給我撿撿球能湊合湊合了。”

安晚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心想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因為是星期一,球場上并沒有多少人,安晚挑挑揀揀地選了一個滿意的位置,挑眉問他:“怎麽來?”夏寧心想無論怎麽都不可能輸給她,便難得大方了一回:“規矩你定。”

“那投點吧,你先來。”這種莫名的自信是哪裏來的,其實安晚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自己會贏。

夏寧接過她扔過來的球,站到第一個點上,瞄了瞄角度,踮腳,擡手,斜着往籃板上一抛,“哐當”一聲,球從籃板上反彈回來,落到了籃框裏。夏寧斜眼觑她,看她撿了他的球遞過來,笑得神秘莫測的,暗自切了一聲。于是站到第二個點,也是順順當當入了籃網。再到第三個點,進了一個漂亮的空心球。待到第四個點的時候,眼見着球在藍框上骨碌碌滾個不停,最後卻還是沒有滾進去。

安晚興高采烈幸災樂禍地贊了聲好,然後抱着球站到了第一個點,瞄了幾眼,一擡手,條件反射似的就把球推了出去。只聽得“刷”的一聲,球順順當當地從籃網掉了下來。安晚心中大定,然後第二個點,第三個點,第四個點,一陣“刷”“刷”“刷”,她就已經站到了三分線上,吃力地把球推了出去,一看軌跡,那也是必中的。

果不其然,夏寧望着籃下跳得歡的球,神色已經有些呆滞了。安晚拍了拍手上的灰,拖長了聲調:“原來苗而不秀,是個銀樣镴槍頭~”“我怎麽覺得這句話這麽耳熟啊?”夏寧還沒有緩過神來。“某人不是非說自己讀過紅樓麽?怎麽連這句都記不得了?”

夏寧沒有和她死磕,只是覺得對她有點刮目相看,“你怎麽做到的?”“我無聊的時候練過。”她覺得自己沒說假話。“我怎麽不知道你練過?”“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安晚又傲嬌了,夏大爺表示很不爽,于是也顧不得什麽風度了,急吼吼地想要扳回一城:“來單挑。”安晚莞爾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似的,“好呀。”

但是,夏寧更不爽地發現,她居然能防住他,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偏偏好幾次都是如此,他就這麽被她耗在三分線裏面,想再進一步,卻是再也不能夠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夏寧心一橫,打算換一個套路,于是托着球松松躍起,一轉眼又降了重心往左邊突,剛才那是虛招,這才是實招。但是——

被拍下來的球在地上跳了兩下,沒有人管,又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夏寧爺們兒的面子有些憋不住了,擰着脖子望天,安晚循循善誘,“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永遠不可能在籃球場上打敗你。只是知道我你不會在這裏投,不會是這些個姿勢,而且你只走左邊。”撿起球遞給他,示意他從新來過。

果然這次真刀真槍地幹,從速度,力量和高度上拼,她完全不是對手。夏寧終于找回了自信,運球運得虎虎生風,還一邊和她說話:“你挺了解我的嘛,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聽到安晚似乎是應了一聲,但是混在雜亂無章的喘氣聲和腳步聲裏,沒聽真切。

“對了,我已經想好要你做什麽了。”安晚一邊張着胳膊在在他面前攔着,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夏寧果然很感興趣:“說吧,做什麽?”安晚撲騰了半天,覺得自己胳膊都抻長了也還是夠不到他手裏的球,只有眼睜睜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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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寧上籃的時候不懷好意地撞她,把她頂地跌跌撞撞地退了兩步,于是她有些氣喘,但是十分心平氣和地說:“和李沐分手。”

球在籃框上搖搖晃晃,最後還是進了。安晚盯着他的臉,試圖抓住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覺得心裏緊張得不行。卻見夏寧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只管拿一雙眼瞅她,那眼睛,跟浸了墨似的,暈出兩團烏壓壓的氤氲,又是流光溢彩的好看,又是黑漆漆的滲人。

安晚被他看得發毛,但還是堅持盯着他的臉,眼見着他掀開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嘴角似翹非翹,“你可真夠關心我的。”這話是什麽意思?安晚不懂,眼下也沒心思去弄懂,硬着脖子放出話來:“你就說做得到做不到吧。”

“我怎麽可能做不到?沒問題,可以,好~~”安晚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真的?”

“騙你幹嘛?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好像真沒有,安晚頓時來了精神,扯着他的衣擺,“那馬上分!”沒反應?安晚搖得更起勁了,一邊搖還一邊念:“馬上分!馬上分!馬上分……”

“我說她怎麽招惹你了?”夏寧的臉上帶着笑,一副我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沒招我,但我就是不待見她和你一塊兒。”安晚說了實話。

“那你待見誰?”——和我一塊兒,夏寧興致盎然地望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直直望到她的心裏去。

“關你屁事!”安晚感覺自己又要臉紅了,于是色厲內荏地吼他,“你到底分是不分?”

夏寧仰天作無辜狀,“分啊,可是我們已經分了。”

臉上的笑止也止不住,雖然沒有料到現在這種情況,不過殊途同歸,他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本來就是看她成日裏在他耳朵邊上念叨淩洛,心裏煩躁地慌,才順勢和李沐在一起的,權當解悶了。後來他敏感地感覺到風向變了,打高二那場籃球賽更是堅定了他的信念。于是回去立馬找李沐分手,反正也沒多少感情,李沐也爽利地應了,沒準兒是巴不得呢。

夏寧突然想到一句話,“守得雲開見月明”。

安晚又是歡喜,又是氣憤,最後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什麽時候?”

“你先告訴我你待見誰。”

“愛說不說,誰稀罕。”

“有骨氣,記得保持。”

“……”

“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了解我的球路呢。”

“……” “暗戀我挺久了吧?”

“暗戀你妹,暗戀你全家!”

“……”

仿佛是等了很漫長,很漫長的時光,才複有了兩個人這麽拌嘴打鬧的溫馨。

夕陽的餘晖裏,安晚把那顆終日惶恐不安的懸着的心安穩地放回了肚子裏。他的人生裏,不會再有李沐,那個想起來,就讓她心痛欲絕的名字。

如果這是一個夢,我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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