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現實世界

張芸點了點頭,返身對季休小聲說道。

“師哥,近幾年我們宗門弟子越來越少,家中長輩都勸我們平日在俗世多加注意有無良才美質。我剛剛聽此人琴音絕佳,恐怕是有靈性之人,師哥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帶他回去,讓宗主看看是不是能修仙的資質?”

季休雖然莫名其妙對這吳平十分不爽,不過宗門缺人是首要大事,如果此人真有修仙的天分,拉他回去門中,做一輩子苦力也不錯。

“好吧,我去問問。”

季生現在經脈俱損,是沒有從前耳聰目明的便利了。剛才眼前一男一女小聲說了半天,他也不知是在讨論自己。

現在這季休突然走到他面前,張口一問。

“你可曾想過修仙?”

真是給了他好大一個驚吓。

萬萬沒想到成了徹底廢人的今日,還有能獲得修真之人的青睐機緣。

心中嘆了一口氣,季生裝作不知。

“這不是癡人說夢嗎,世上哪有什麽神仙鬼怪!”

季休輕蔑笑了一聲,從乾坤袋裏變出一柄鐵劍,上面寒氣四溢,輕輕一揮,便灑下許多霜凍。

季生裝作目瞪口呆的樣子,說不出話來。

“這下你信了吧。這還只是仙家微不足道的小小手段,往厲害了說,翻雲覆雨,益壽延年。不在話下。”季休說道這裏,假笑着看了一眼季生的腿。“就是一般的沉疴固疾,也能不藥自愈。”

可惜他并非因為俗病才不能行走,季生雖然對他的話無感,還是要裝作萬分激動的模樣。

“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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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随我們回山,見過門中之主,确認你有修仙資質,就可以傳你仙法了。”季休說。

“那假如我沒有這天賦呢?”季生問。

沒想到還能親自去一趟山門,他自可找機會打探水母的消息了。不過他也要确認這樣去了之後,能否安然回來。

季休不屑道。

“那自然是回俗世了,不可再奢望仙法奧妙。”

“那……那你們不怕我去了之後回來,透露了你們宗派秘密麽……”季生裝作小心問。

“你說了別人便信麽?”季休抱胸哼了一聲,似乎不耐煩。“你也無需多想,我們害你一個凡人做什麽,你願來便來,不願我們便走了。”

季生低頭咬唇,裝作心中十分掙紮。最後還是點了一下頭。

“勞煩仙長帶我上山!”

只希望這季休還是讨好那女子的想法,帶他去的是青丘山測驗才好,如果是去高氏山,他可白做了這麽多苦工。

張芸見這男子答應,想到以後能天天見這張好臉,心裏也十分高興。

她是心裏堅信這男子與衆不同,肯定是有天賦之人了。

“這下可好了!師哥我們這就走吧,我來帶他!”張芸拍手道。

季休見她要主動帶這瘸子,心裏有些不快。但也知道這芸師妹平日最愛顏表,否則自己也不能輕易和她如此接近。

反正到了宗門,此人剛學仙法總是要閉關很長時間,張芸一時見不到,也就不會多事了。等兩人成了婚,這青丘山也是他說了算了!

這樣想了,季休也不多言,見這酒樓二層沒有外人了,從袋中拿了張眼熟的黑白帖,踏劍飛出窗外了。

張芸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季生,好聲好氣說道。

“你不要害怕,我法寶牽你上天,不會有事。”接着她也掏了一張黑白帖出來,甩開擒妖绫系住季生輪椅,飛身一躍,跟上了季休。

這是季生幾個月以來,重新嘗到飛天的滋味。

他望見身下山川河流,心中悲涼難抑。

此次青丘山之行,明知道自己是凡人之身,想要探尋張氏宗門之秘,可謂如履薄冰。可他終究還是為了重返仙途,冒險一試了,可見他之前無論過的怎樣快樂自在,心中修仙之意未絕……

這青丘山又和高氏山不同,是伫立在海邊不遠的一處高聳山崖,旁邊礁石嶙峋,間或有海浪拍打,發出巨響,振聾發聩。

季休和張芸熟門熟路落在了崖頂上,季生随後落下,看見前方十幾座竹制的建築群。

張芸伸了個懶腰,回頭對坐在輪椅上的人說道。

“這便是青丘山了,是我們張氏伏元宗的所在。你們凡人察覺不出來,此處靈氣飽滿,是修仙的好地方。”

季生裝作被驚呆了的模樣,連連點頭。

哎,雖然此人面貌絕美,不過見識就低了。開始第一眼所見的氣質現在一點不剩,這樣一比,還是他休師哥氣度更勝一籌。

張芸無奈嘆了口氣,不再用擒妖绫拉他,而是招了招手,讓他自己跟上。

于是季生自己操縱着輪椅,跟着兩人進了建築群。

這些精巧建築,遠處看去數量頗多,氣勢恢宏。可走近了一看,就發現大多樓房只是空置,大門敞開,任憑海風吹拂招搖。

水母說這門派日趨衰弱,果然一點都沒有說錯。

到了中心最大的一間竹殿,它用的是吊腳樓的樣式,又沒有設置階梯,季生卡在門外,行徑不得。

季休見張芸已不再看那個瘸子,心裏得意還是自己修為高比樣貌好更難得些。心胸陡然寬廣起來,手一擡,把季生掀了上去。

幸而輪椅質量不錯,只是輕輕震了一下,沒讓季生撲出去。

“跟我進去見宗主吧,你可要恭敬一些啊。”張芸回頭吩咐,自己卻先一步歡快的跑了進去,沒講究什麽禮數。

季生跟在季休後面進去,只見這建築身後就是懸崖礁石,而後內部又設置多大窗,海風自由出入,好似站在露天一樣。

一個長發烏亮,留一束山羊胡須,面色紅潤的男子,此時正坐在一張竹榻上聽風觀潮,其身着輕薄白袍,随風烈烈,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爹,你看我帶了什麽回來?”

聽見呼喚,男子睜開眼看了旁邊的女兒一眼,接着很快就把視線落在了季生臉上。

真是長了一副好相貌。雖然身無靈氣,只是坐在那裏,便有仙家風範。

“他是?”

“他叫吳平,是我在凡間偶然發現的。我聽他琴技可好聽了,和一般演奏不同,所以特地帶回來讓爹爹看看,是不是一個修仙的苗子,也好填補我伏元宗近年的弟子缺口啊。”

聽見女兒這樣說,男子從竹榻上站起身,走到了季生面前。

生怕被這宗主發現什麽端倪,季生低頭致歉,隐了表情。

“仙長,我身有痼疾,無法行禮,請恕罪。”

見對方沉默,季生也不敢擡頭。只見對方穿着木屐的雙足,在自己身旁四周來回踱步。胸膛之中,心如擂顧。

這查驗凡人修仙資質,一般只有宗門長老才有自己一套的法訣,且必須在辟谷之上的修為。

這伏元宗的宗主張行烈剛才第一眼見季生風姿絕塵,也以為這必定是個修仙的好苗子,可走近一觀,就發現此人全身經脈俱損。

也幸好這伏元宗宗主壽元目前不過三百載,見識淺短,全然不知眼前這人是何種原因造成此種結果的。假使他看出了真實緣故,就明白這人明明是和修真之人有過接觸,現在見這人裝作凡人來青丘山,可要懷疑查探了。

“哎……”

聽見父親嘆氣,張芸奇怪問。

“爹,怎麽了?”

“他無力站立并非普通疾病,也不是簡單的經脈不通,而是七經八脈盡數碎裂,這輩子不可能修行了。”

“啊……”聽見是此種結果。張芸心裏十分失望。

她頭一次起心幫宗門收人。又費了這麽多事,一路拉着他來青丘山,竟然是個廢物嗎!

“那讓阿貴送他走吧!”

“仙長,我的病真的沒法治了?我也不求修仙了,只求能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季生力求像個普通人的反應,此時裝作不死心追問了一句。

“仙家說話,凡人插什麽嘴!”張行烈見季生不是可造之材,對他也是和其他俗人一般的态度。

季生這時明白這宗主是氣量狹小之人,知道不能再逾越了,就閉口不言。

可他好不容易來了這青丘山,可不能轉瞬又出去,必須得想個辦法,留下一夜也好!

阿貴似乎得了某種傳訊,很快就跑來了。

“爹說他資質不行,送他回俗世吧。”張芸吩咐。

“是。”

得了令,那個季生在湖底見過的中年男子,立刻走了過來,推了他出門外。

季生心裏雖然焦急,但也不敢再在張行烈面前說話,以免惹惱這脾氣不好的伏元宗主。

直到阿貴把他推出門外,離那大殿很遠了,才開口說。

“仙長,這仙門裏,真的只收有天賦的弟子麽?端茶倒水的雜活需不需要凡人伺候呢?”

阿貴冷笑一聲,回了他的話。

“本門是還有不少打雜的凡人,也能因為服侍我等修仙之人,有延年益壽的丹藥下發。不過,像你這樣站都站不起來的,并沒有活給你。”

季生繼續道。

“那仙長們平日的娛樂呢?”

“修仙之人需刻苦修行,何談娛樂。”阿貴嗤之以鼻。

“仙長你自己有嚴格要求,可不能代表所有人啊。我見那小姐生活就很有意趣,她剛才在凡間聽我彈琴,也是贊不絕口,可見是需要放松。”季生說。

“你想怎麽的?”阿貴懶得猜這凡人和他唠唠叨叨這麽許多是想幹什麽,催他直說。

“仙長不如留我在這裏彈琴。不但小姐不用再去俗世找人,你們平日練功辛苦,聽了我的琴,心情平靜了,修煉肯定也更加輕松愉快呀。”

“真是好大的海口,你确定你這琴技,值得我等把你留在仙家?”阿貴冷笑。

”我是不是說大話,仙長您試試便知了。”季生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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