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金地段的一百六十平公寓，站在寬敞客廳的落地窗前，遠處的江面在燈光工程的映襯下，波光閃耀的頗為斑斓多彩。只是，平日裏再如何讓人心曠神怡的遠眺視野，此刻也不能安撫虞子鴻視忍無可忍的神經。
收回視線挑着眉梢轉過身來，虞子鴻看着那個整個人挺屍一般橫躺在沙發上的好友：“那個電話如果不想接你就關機，或者調成震動！”
那麽讓人吐血的鈴聲，竟然還放任它響個不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氣無力的擡起手臂，那個隔一會兒就唱一次的手機終于轉成震動模式。秦風宇看也不看被丢回茶幾依舊震個不停的通訊工具，繼續用手臂擋住眼睛，徹底來個視而不見。
看了一眼牆上挂鐘的時針，虞子鴻暗暗計算着自家小鬼下晚自習的時間，決定速戰速決。
“還是接電話吧？或者打一個過去問問？說不定你大哥這麽執着的找你，是有什麽急事。”
茶幾上折騰扭動的手機終于消停下來，見好友依舊沒有反應，虞子鴻長長嘆了口氣，無奈的走過去挨着沙發邊緣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伸出手去拍了拍好友的臉頰。
“我沒心情聽他說話。”拍在臉頰上的掌心帶着好友特有的安慰力度，感受到這點的秦風宇執拗不過對方的關心，到底還是挪開了擋住半張臉的手臂，擡起眼皮，自下而上的看着虞子鴻，埋怨道，
“他找我能有什麽事兒？無非是催我去m國，接手那邊的家業。我今天已經夠受刺激的了，不想聽大哥再刺激我一遍。”
很是難得的任性語氣，配上秦風宇那張無瑕疵的臉，再被那般疑似撒嬌的眼神定定望着，若是換個意志力差點的，這會兒大概已經開始心猿意馬，被迷得恨不能掏心掏肺來換眼前男子舒顏一笑了。
盡管也有一瞬間的恍惚，但虞子鴻畢竟不是旁人。定下心神看着好友那張平日裏不會出現的，一半委屈，一半抱怨的奢華美人臉，他更多是覺得好笑罷了。
“你看你這副德行！真該讓方息見識一下平日裏的高嶺之花，是怎麽被他輕輕松松就打擊成這副死樣子的。我估計，到時候你就徹底沒機會了，十死無生。”
被一下子戳到痛處，秦風宇幹脆從沙發上坐起身，那一改平日的哀怨小模樣看得虞子鴻差一點點就笑出聲來。
“沒有機會。”
“什麽？”
拜托，這話也太沒頭沒腦了吧？和面對方息時那種随時魅力滿點的精英式美男子形象，也差距太大了吧？真是差別待遇啊……
“在他面前完全放松下來，方息沒給過我這樣的機會。所以，談不到幾死幾生。”
“……”
因為很清楚自己不是被愛着的，所以在那個人面前無法像面對其他人那樣放任自己。秦風宇的這種心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表示安慰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虞子鴻用餘光掃了一眼時間，果斷繞開那些可能會引發大規模感傷春秋的抒情模式，幹脆的直奔主題。
“今天不是見到方息的新任女友了麽？怎麽樣？和以往那些比較起來，如何？”
雖然早就知道今天是方息約會的日子，也知道秦風宇打算在今天正式與那個小女生“會面”，但以秦風宇以往的習性，他本來以為今天不過就是去打個招呼，完全毛毛雨小場面，根本就沒當回事。
結果，他這邊正在電話會議，那邊放在客廳的手機先是響了一聲就挂斷，緊接着又連續傳來好幾通新短信的提醒。等他終于空出手來打過去問個究竟，聽到的又是莫名其妙的內容。本來打算放着不管，結果沒到半個小時，好友就一臉頹廢的殺到家裏，什麽都沒交代的就往沙發上一躺，還用手擋住了眼睛。
那種默默平息傷痛的樣子，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所以，當時他也沒問什麽，只是任憑好友獨自去默默整理情緒。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安靜陪在旁邊。
當然，若是這種陪伴影響到他接他家小鬼放學，那就另當別論了。
“見到了，還不錯的女孩子。乖巧，不沉悶，不太吵，笑容可愛，是方息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嗯……看樣子，你對她的評價，還挺高的？”
“不會，我只是在列舉方息會喜歡她的地方。”
“……”
對好友要死不活的頹廢模樣暗自嘆了口氣，虞子鴻決定直擊重點。
“……于是，你打算怎麽做？你知道，現在不比當初念書時候……”
後面的話雖然沒有說下去，但那言下之意，相信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念書時大家本來就是容易憧憬、容易誘惑的年齡，加上秦風宇無論個人條件，還是顯而易見的
良好家世，都足夠搶眼，優勢是絕對壓倒性的。何況，那時候的他每天都在方息身邊晃，近水樓臺的，有什麽風吹草動都很方便及時出手，所以才能無往不利。
而今非昔比。
秦風宇雖然依舊是那個可望不可即的高嶺之花，但方息身邊來回的人，已然不再是當初那種愛做夢的青春面孔。
很多上了點年紀的，有了些閱歷的人，往往會開始有自知之明，明白高不可攀的道理，寧願選擇方息那樣穩穩當當的踏實，也不會随便浪費精力去挑戰秦風宇那種高難度。
更重要的是，如今大家各有各的生活，若是唐突出手，很難做到滴水不漏，讓方息看不出來。
“我知道。我不會再那麽作踐自己了。”
……作踐……
忍不住有點同情當初方息身邊那些花花草草。如果他秦風宇給幾個眼神引人家上鈎就算作踐自己，那麽那些為了他背叛戀人，卻又沒得到什麽的人，算什麽？
“……那麽，你這是打算放手了？……”略過兩人的理解偏差，虞子鴻只想知道好友的結論。
“不是。”
“……”
就這樣？沒下文了？這種時候秦風宇你多說兩個字是會死，還是會怎樣？
“不會是還沒想好要怎麽做吧？”
“也不是。”
“……”
眼看着話題繼續不下去，氣氛即将陷入兩人相對無言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再度用餘光瞄了一眼時間，虞子鴻恨不得立刻掏出鑷子撬開好友的嘴。明知道他沒有辦法放着他不管，又明知道他必須按時去接小鬼。這個跑到他這裏玩憂郁的小子到底要消沉到什麽時候？到底有什麽話不能一次說完？！
“那……是不方便告訴我？”想來想去，能讓秦風宇三緘其口的，也就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沒有不方便。我只是在想，不太可能會不留痕跡。如果以後被方息知道了，會怎樣？”
“啊？”
看着好友莫名其妙就突然恢複了平日裏的紳士狀态，虞子鴻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
痕跡？
被知道？
會被方息發現他們有動手腳，這種擔憂不是很早之
前就有了麽？為何現在又翻出來重新再提？
而之前的落寞和任性，在面前的好友身上就好像一現即逝的昙花。看着秦風宇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的挺拔背景，那些諸如失落、沮喪之類的情緒，就好像只是一場根本沒發生過的夢。
“哥，是我。剛剛你找我？”
“我以前就說過，沒有那個人在身邊陪着，我不過去。”
“現在？我在虞子鴻這裏。”
“別想。該是我的，我想要的，一樣都不能少。相對的，我不想做的，誰也別想勉強我去做。還是說，哥，你真打算來個魚死網破，與我反目成仇？”
“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成，如果你肯幫我。這事兒成了，其他的，我一定聽你的話。”
“那就這麽說定了。他酒量不錯，找幾個重量級的，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別露出風聲。”
聽着好友單方面的冷漠聲調和電話內容，虞子鴻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沉，不對勁的感覺也越來越鮮明。
終于等到好友挂了電話，虞子鴻看着那個背對着他，看不到表情的沉穩背影，喉中猶豫了幾次，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風宇，你大哥是想要……”
“子鴻，你就安心住在這裏，小鬼的事情你也放心，秦家那邊有什麽羅亂也都有我，不會讓那些人來打擾到你們。”
果然！
大家族的內部争鬥，是他們所不熟悉的秦風宇的另外一面。他是因為領養了秦家的孩子，不得不與那個家族瓜葛一二。但對方息而言，若非當初不知情，他大概是絕不願意與秦家那樣的豪門子弟牽扯上任何瓜葛的。
“我不擔心那個。風宇，你剛剛說的什麽酒量不錯？該不會是指，方息吧？”
這才是他在意的地方！
“嗯。”
被聽到的确定答複和好友的平靜表情震到一樣，虞子鴻目瞪口呆的愣了幾秒，然後不敢置信道：
“你這是要……借外力灌醉方息？風宇，經過上一次你還不明白？就算方息酒後比較沒有，抵抗力，但他是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就改變想法的。你別弄巧成拙！”
上次是同學會，方息比較沒有防備還說得過去。看樣子這次秦風宇是打算借助外力
，他都不敢想象若方息上套後，第二天酒醒可能會有的反應。
最好的兩個朋友為了這種事情反目，是他絕不樂于見到的！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聽到他明顯的不贊同，秦風宇慢慢轉過身來，那雙心意已決的眼眸在背後萬千霓虹的映襯下多少閃了一閃，卻依舊沒有動搖半分，
“子鴻，我只是希望，如果未來方息發現了我動的手腳，你會站在我這一邊，替我說話。”
“……你要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麽？……”
“不會，我保證我做的事情不會過分到碰觸方息和你的底線。但，我不确保方息不會因此而疏遠我就是了。”
“……”
相對無言對峙了半響，虞子鴻确定自己無法動搖對方的信念，到底還是不忍心這個一直視如親弟的好友那種決絕般的懇求，終究是開口應了下來。
“好吧，只要你別太過度。到時候我盡量在方息面前為你說好話。”如果那個時候他還能說得上話的話。
“多謝了。”宛如終于放下心中大石般，秦風宇臉上終于露出了撥開雲霧見青天一樣的開朗笑顏，
“看這時間，你應該去接那個小鬼了吧？知道他不待見我，我就不在這裏多做打擾了。”
“快滾吧。”
嘴裏雖然罵着，但虞子鴻到底還是穿上外套，和好友一起下了樓，再目送他攔出租車離開。
摸着胸口的玉器，虞子鴻不由得暗自感嘆。
雖然偶爾也會來他這裏療傷撒嬌，但秦風宇顯然已經成長為一個足夠強大的，有擔當的男人。默默守護着身為好友的他不受到來自秦家的各種騷擾，不動聲色的保護着自己同母哥哥的孩子與戀人。
不愧是兄弟，真的很像，就連強勢的方式也......
方息，真的希望你可以回頭好好看看這個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只有這樣，你們兩個才都能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要開始勤勞了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