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到了該下樓進餐的時候，但顯然秦風寰并沒有起身的打算，而門外也毫無動靜。不知道是王主任根本沒上來通知，還是已經被“請”了回去。
方息只好繼續沉下屁股坐穩椅子，配合着秦風寰的慢條斯理，做安然悠哉狀。閑閑的繼續端着酒杯，抿着紅酒，喝空，再續上，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現在有女朋友沒呢？要是沒有，我正好認識幾個條件還可以的單身姑娘，有興趣的話，找個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秦風寰眼中的還可以，想也知道是那種出身名流，且家裏尚且有人掌握實權的千金小姐。大概姿色、學歷、才能、性情，也都在水準線之上。他記得曾聽秦風宇說過，能被他大哥看進眼中并介紹出口的女人，必然是從裏到外都達到一定程度的，精準度堪比最先進的電子雷達。
“不用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不過，還是多謝大哥惦記着。”再如何高水準好脾氣的千金小姐，也還是千金小姐。他沒有伺候人的興趣。
聽到他的拒絕，秦風寰并沒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只是簡單的挑了挑眉梢，又問道：“哦？我倒是很好奇，能被我們方息看中的，究竟是怎樣的女孩子？”
“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是幼師。”
“幼師麽？”
簡單點了點頭，秦風寰沒再對他的女友發表任何看法或詢問。态度自然的仿佛就真的只是随口提起，而已。
也許是因為卓玉的幼師身份，和相對平民的家境，在秦風寰眼中實在沒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吧。
這麽想着，方息舉杯将最後剩餘的酒一幹而淨，然後發現秦風寰看到他的動作後，露出微笑的搖了搖頭，那略微帶了點無奈的表情中，倒是也沒有多少惋惜的意味。
這種他無福消受的酒，大概在秦風寰眼中只是那種糟蹋了也不覺得可惜的級別吧？
兩人似乎陷入了一時無話可說的境地。落地窗後面的滿城霓虹陳列在男子身後，看上去更像是個光彩絢爛的背景，比較起他滿心猜疑的忐忑，男子奢華精美的側臉則顯得尤為有條不紊。自他進門起就一直流淌在房間中的肖邦夜曲似乎也告以尾聲，在最後一個音符消散的瞬間，秦風寰總算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着對他說道：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下樓去和他們吃點東西了。”
你，也該…
…？
跟着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方息想了想，決定還是将疑問先提出來比較保險。
“秦大哥，怎麽？你不去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麽？”
雖然他對秦家在朝中的位置不太了解，但秦風寰既然來了，又确定了飯局的行程，那麽就應該是今天的主角。下來檢查的欽差大臣若是推了已經約好的迎接飯局，那麽會緊張的，恐怕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連帶着他的處境也會跟着尴尬。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秦風寰對這種理所當然會有的疑問竟然又沒解釋什麽，只是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也好，我先陪你走一趟。”
陪我？
沒有講解的意圖，秦風寰已經繞過他先一步打開了房門，然後走出去站在門口回望着他。
到底什麽意思？
加快腳步跟上秦風寰，兩個西裝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後面。方息看着電梯一格格下降的數字，又看着前面越來越近的預定廳位，走在前面的秦風寰只留個他一個挺得筆直的背影，他也就只能着那個線條流暢緊致的後背，一路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特別必要的約見。
算不上是敲打的敲打。
是似而非的小誘惑，毫無意義的小試探。
在什麽主題都沒開始的情況下就乍然而止的，怎麽看都是半吊子的會面。他不認為秦風寰會閑到用這種無聊的活動來打發他寶貴的時間……
“風寰？你竟然會過來，真是意外，我還以為你跟我來這邊，是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預定廳位裏面很讓人意外的，竟然是自助模式！
秦風寰前腳剛邁進大廳，前面就有一個頭頂已然半禿的中年男子，一臉熱絡的走過來，親切的與他握手招呼。
方息對這種不明所以的寒暄沒有興趣，但介于他是跟着秦風寰一同過來的，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不方便獨自走開。
站在男子背後用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王主任的身影，方息頗為不耐的等待着秦風寰與那中年人寒暄完，他好告辭。
這樣的場合，秦風寰的身份和個人氣場都太過光芒耀眼，就連這樣站在影子裏，方息都能感受到各路別有用心的視線投射過來的餘威。但是，其實秦風寰與他并沒有什麽交情可言，
他也沒興趣去借這種來路不明的光。
雖然很不明白，為何接待上面boss的檢查要安排在這種怎麽看都不适合的自助式廳位。但，方息很明白自己所應該站的位置。
他應該趕快找到王主任，然後跟在那個主任身邊，去做他的身份所應該做的事情。
“我馬上要走，過來這邊是想向你介紹一下這位……”
剛用視線找到發現他們站在門口，正往這個方向走來的王主任，秦風寰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頓時從背景的影子，變成了全場視線集中的焦點，
“……這位是我父親的幹兒子，我的幹弟弟方息。方息，這位是這次下來檢查的領隊，于恒校于部長。你跟着我叫于叔叔就好。”
随着這句介紹，已經站在左右的幾個人，看向方息的目光立刻升溫了好幾度。僵硬的站在集中在他身上的，驟然變質的視線中，方息在整個人發懵的同時，只能機械般的伸出手去，與對方伸出來的手握了一握。
耳中聽到秦風寰不緊不慢的沖對方說道：“于叔叔，我有事情先走一步，我弟弟就拜托你照顧了。”
方息脊背發麻的看着秦風寰離去的背影，怎麽也想不透為何會上演這樣一幕。
這位于部長對方息來說是陌生面孔，就算秦風寰這麽介紹了，他也不很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但是，順着他們這邊的狀況而圍攏過來的人，方息卻是各個認得分明。
那些滿臉賠笑，站在于部長周遭左右，滿身獻媚的，是這個城市排行前幾位的領導。王主任則是小媳婦一樣跟在那幾位領導身後，此刻正用一臉“我早就知道內情”的表情，沖着他無比刺眼的笑。
以為秦風寰是欽差是他自己誤會了。可是，以他眼下的身份位置，也沒必要特別将他介紹給真正的欽差吧？
大概是誤會了他臉上的複雜表情，那位頭發稀缺的部長大人表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哥這次是行程跟我正好碰到，這才一起過來。估計等他忙完了他的事情，會再來找你的。小夥子，你現在是在哪個部門？做什麽啊？”
很是長輩口味的一席話，聲音也說得不大不小，剛剛好可以讓站在附近的，別有用心的一班人，一字不差的聽清楚。
看着幾個平日裏連正眼都不曾給過他的，能不能記住他的名字都兩說的boss們，一個個眼睛放光的看向自己
，方息只覺得一股不斷膨脹的悶氣滿滿充斥了整個胸腔，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起來。
“……方息平日裏在我們這邊，就表現的很不錯，是個很出色的小夥子……”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為主角們關注的焦點。哪怕他被這突來的情況震撼到幾乎耳鳴，反應遲鈍到堪比僵屍，那些身經百戰的主角們依然有辦法不冷場的頻頻誇獎他，就好像他在平日裏，就真的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那般。
握着不知是何時被誰塞入手中的杯子，方息幹笑着任憑某個明顯是剛經過王主任提醒才憶起他名字的boss，将他的杯子倒滿。
強打起精神應對着面前的人，方息暗暗在心中告訴自己，眼下不是去想秦風寰為何會如此這般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