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睜開眼睛,方息看着無比熟悉的天花板,單手按住痛到恨不得摘下來丢到不要的腦袋,開始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當中。

鞋子早就不在腳上,讓人不舒服的襪子也被人脫掉了,外套不在身下,會擱到腰的皮帶也被抽走,但除此之外,他身上基本還是昨天上班穿的那一身行頭。

那個送他回來的人,還擔心他着涼一般,為他蓋上了被子。

頭更痛了。

昨天的畫面,雖然在腦海中只殘留下一些混亂的片段,但他到底還是隐約記得一些。

他把秦風宇整個人壓到了牆上,用力的入侵那雙薄唇,随之,似乎是被推了開。再然後,他貌似又做出了騷擾的動作,随之,又被推了開。

第二次被推開的畫面比較鮮明,他記得他整個人都跌坐在冰涼的地上,秦風宇一開始甚至沒有伸手扶他,是他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時站立不穩,然後對方才接住他再度預跌倒的身體,然後打開門,把他弄進屋,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下。

秦風宇的臉孔在記憶中很是畫面模糊,那感覺就像是馬上要壞掉的電視機,上面太多太過雜亂的雪花屏蔽了人物的表情,只能隐約分辨出那個人是誰。

……

所以,結論是,他對秦風宇,酒後亂性,未遂?!!=口=

一陣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方息滿腦子的混亂,而還沒等他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門外的人已經自行用鑰匙開門進屋,然後門口便響起了他熟悉的好友的聲音。

“方息?起來了沒?我給你帶了早點過來。”

有他家房門鑰匙的只有秦風宇和虞子鴻,而不按門鈴的人,只有虞子鴻。

聽到來人的聲音,方息幹脆放棄了爬起來的動作,重新将自己摔回進溫暖柔軟的床鋪上。

“秦風宇大早上打電話過來說你喝多了,讓我随便給你帶點早點過來。面包、豆漿和包子,你要吃什麽?”

雖然知道避不開,但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名字突然闖進耳朵,還是讓方息宿醉的神經狠狠跳了一下。

“豆漿和包子!面包什麽的我沒興趣。”在床上原地打了個滾,方息抱着從生理到心理都無限糾結的腦袋,煩躁的将頭埋進枕頭裏。

拎着東西直接進了廚房的好友完全熟門熟路的像自己家一樣。不大一會兒,食物的香味就從廚房

飄了出來,而且距離他越來越近。

“你看你這德行,幹脆懶死你算了。”

嘴裏這麽說着,可虞子鴻還是将重新熱過的食物放在托盤裏端進卧室。看到好友鹌鹑一樣将自己埋進被褥中,虞子鴻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先将托盤放到一邊,然後将小床桌翻出來,支在了床上。

“飯都端到你眼皮底下了,快起來吃。”用力拍了拍好友整個橫列在床鋪上的大腿,看着好友蟲子一樣好容易才蠕動着坐起身,虞子鴻回頭将托盤穩穩當當的放在小床桌上,拿起其中一杯剛榨的檸檬水,遞到方息面前。

“喝吧,先把你這一身的酒氣和一臉的頹廢解解。面包是我自己烤的,連果醬都帶來了,多少吃點。包子是胡蘿蔔牛肉餡,配料是米醋、麻醬、腐乳汁加蒜泥。”

默默接過檸檬汁幹杯般一口灌下,方息擦了擦順着嘴角流出來的水漬,不客氣的将空杯遞給好友,又接過好友随後遞過來的筷子,一句廢話沒有的先向包子進攻。

“真是搞不懂,這麽吃你能吃出什麽滋味?”

耳邊聽着好友發出不知是第幾次的感慨,方息想要第n+1次開口解釋這是個人喜好,可嘴裏被食物塞得滿滿的,着實張不開。掙紮了一下,方息到底還是決定放棄解釋,反正好友也不是不知道他想說的,幹脆将注意力更加專注在面前的美食上。

好友親手烤的面包,黃油與糖的比例完全是他愛的味道,市場上賣的那些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比。自己這點習性喜好簡直被兩個好友摸得透透的!

大概是從他收到家人過世的消息時開始的吧?那時候的他實在被打擊的太厲害,脆弱到整個人都陷入精神恍惚又一蹶不振的凄慘狀态中,多虧了秦風宇和虞子鴻的輪班細心照顧,才讓他從低谷中慢慢恢複過來。

特別是虞子鴻。

長年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加上本身是學醫的,根本是心靈手巧到家事一把罩,完全成了可以讓他放松,耍賴,甚至撒嬌的對象。在虞子鴻面前,他可以很自然的放松自己,半點不用顧忌形象。

傾身上前用鼻子在他肩膀處嗅了嗅,虞子鴻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嘴角也撇成了一個嫌棄的弧度:

“你喝了多少啊?身上這酒味重的……”

“!@#¥%&*”趕快灌口豆漿,将嗓子裏的食物壓下去,方息在好友随手遞過來的紙抽中抽

出一張,用力擦了擦自己泛着油光的嘴,

“不知道喝多少。昨天那幫玩意跟瘋了似的,紛紛圍着我套近乎。我一開始喝的紅酒,然後喝的白酒,後來又喝的啤酒……”

“圍着你套近乎?why?”

額。

多少有些心虛的瞄了眼好友挑着眉梢等待他回答的臉,方息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如實回道:

“我昨天遇到了秦風寰,那個家夥不知道抽什麽風,竟然當着那些頭臉的面,将我引薦給了B城下來檢查的大boss。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虞子鴻的表情沒有因為聽到那個名字而改變分毫。見好友一直在偷眼觀察着他的反應,虞子鴻笑了笑,開口道:

“的确是秦風寰的風格。你在仕途上走的越遠,與他弟弟就越不可能。”

“要不然也不可能……”

差點咬到舌頭的消了尾音,本來可以理所當然說出來的話,不知為何,昨夜那些雜亂無章的畫面卻如挑釁般在腦海一一閃過。方息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幾下,心虛的感覺沒由來的越發強烈。

趕快低下頭做出繼續享用美食的樣子,好在虞子鴻對他突然的氣弱似乎并沒察覺,聽到他的話,好友也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才又繼續說道:

“我想也是。風宇讓我給你送早點而不是親自過來,大概就是不想你們彼此尴尬吧。”

心下猛然一跳。

擡起頭,好友的臉上沒有半分欲言又止的深沉,望着他吃相的眼睛也波瀾不驚到淡然,方息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吧?

好友的語氣明明就只是帶了點微微的遺憾,可是在他的耳朵裏,卻偏偏的聽出了意有所指的味道。

這大概就是心中有鬼的結果吧?

方息無比掙紮的閉了閉眼睛,和虞子鴻商量一下應該可以吧?他不想再這麽心虛加疑神疑鬼下去了。畢竟,雖然做出了該被痛扁的行為,但那個時候他是喝多了,人類失去意識情況下的不理智反應,應該是可以被諒解的吧?

“那個,子鴻……”

“嗯?”

見他已然停嘴,大有吃飽喝足的架勢,虞子鴻将小床桌上的空碗摞起來擺好,看動作是馬上就要連托盤帶碗筷一起拿

走去洗的意思。

“昨晚,我好像酒後亂性了……”

“!!!!”

驟然睜大眼睛,好友摸到托盤邊緣的手瞬間僵住,盯着他看的表情就像他剛剛說的是天方夜譚。

“……你确定?……”語氣頓了頓,好友的語氣由不可思議,迅速的轉為了将信将疑,“以風宇的身手,他要是不想的話,你怎麽可能……難道,他是對我說了謊?……”

“啊?”

比好友更加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方息用力淘了淘耳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麽?秦風宇他都對你說什麽了?”

根本無法形容充斥在胸口的忐忑。方息緊緊盯着好友的嘴唇,生怕自己漏聽一個字,但與此同時,又矛盾的想要堵住好友的嘴,不讓任何一個他不想聽到的詞進入自己的耳朵。

“嗯?他說……”比較起好友的緊張,虞子鴻顯然是要平定許多,“昨夜你同事打電話給他,說你喝多了。然後他送你回來後,你酒後發情吻了他。 ”

看着好友臉上越發糾結的面孔,虞子鴻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風宇說,因為知道你現在對他沒有那個意思,所以他沒有放任你,把你拖進房間丢在床上,然後他就回去了。”

額……和他記憶中的片段□不離十。

“那麽,到底真相是什麽?”比較起為朋友擔憂,或者抱不平,虞子鴻臉上的表情明顯更趨向于樂見其成,“你們做了?”

“怎麽可能!!”

對于方息迅速到不可思議的否認,虞子鴻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不置一詞。

挫敗的塌下肩膀,有前科的某人顯然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武斷了,并且沒有任何說服力。

“總之,基本就是他說的那樣。酒後發情……”慚愧的低下頭,方息的聲音埋在嗓子裏,聽起來有些自我厭惡地,“我果然是毫無節操可言的家夥……”

對好友的自我批評全然沒有否定的意思,虞子鴻将已經收拾好的托盤整個端起來,轉身去廚房之前,淡淡丢下一句:

“你放心吧,你喝多了是什麽德行風宇很清楚,他不會誤會的。而且,不過親了幾下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也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呆呆坐在床上,

方息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門口,又聽着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心頭一時間仿佛同時閃過千百萬個念頭,又仿佛只有茫茫然的空白一片。

幹脆洩了全身的力氣再度向後重重躺回到床上,方息愣愣的盯着頭頂毫無特色可言的天花板,半響,伸出右手摸向被好友放在床頭桌上的手機,從中找出女友的電話,撥了出去。

在廚房收拾完碗筷的虞子鴻一進卧室,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之前放到床上的小桌原封不動的支撐在好友雙腿兩側,桌上的食物殘骸也一班不差的留在原來位置,吃到肚子圓鼓鼓的酒後初醒的某人,看起來完全沒有諸如食欲不振之類的問題,此刻正殘廢一般原地躺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舉在眼前的手機屏幕。

對好友的懶散深深無奈的嘆口氣,淪為保姆的某人一邊走上前動手收拾着小床桌,一邊忍不住張口抱怨道:

“我說方息,你還可以更懶一點麽?有那個用手機上網的精力,你就不能把眼前這點障礙物收拾了?桌子支在身上,虧你也能躺得這麽老實。”

“我沒有上網啊,我只是想給卓玉打個電話而已。雖然我喝多了就是那樣。但現在畢竟是有女朋友的人,這麽把持不住的吻了別人,總是覺得有點內疚。”

被數落企圖轉移話題的某人,完全沒有察覺出好友突然僵硬的反應,只是施施然的将手機屏幕鎖上,繼續說道,

“不過,我打了幾遍,她的手機都關機。這個時間還沒開,我估計是沒電了吧?……”

別開視線不敢再看方息的臉,虞子鴻垂下頭,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收拾面前的東西上。

沒有辦法不感到心虛。

雖然并沒有說謊,但他畢竟隐瞞了很多內容,而且,無可辯解的誤導了自己的好友。

作者有話要說:同時更兩個文真素一項讓人吐血滴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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