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細攪拌着杯中溫度漸漸涼卻的咖啡,最終還是不太想繼續聽她繼續說下去——畢竟自己兩年前選擇離開,不就是為了逃避這些包裹着糖衣的苦澀回憶嗎?

“我想我差不多該走了。菲菲,能再遇到你真好。”說着,林素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這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回頭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仇菲菲接過名片仔細看了一遍,滿是驚訝,語調中也是止不住的驚喜:“你進了名門工作室?太讓人意外了素素,兩年不見當真叫人刮目相看!”

“謝謝。”唇角不經意間勾起的弧度,讓看進眼裏的仇菲菲,心裏莫名激動與失落。

女人總是一本無法讀懂的書,正如大衛科波菲爾的魔術一樣,讓人着迷,想要解開那層朦胧的面紗,伸手後,卻怎麽都抓不住,反而勾起了更為濃厚的興致。

在澳洲待了兩年的林素身上,這種神秘感愈來愈濃厚,愈來愈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

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仇菲菲不禁側着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兩年光景,究竟,能将一個人改變到何種田地?

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閑逛,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往什麽方向去。試着摸索記憶中早已依稀散落的淩亂過往,往一個曾經熟悉的地方踱步而去。兩年時間,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了,也不知道一別後,那裏,如今又是怎麽樣個面貌。

挎着一個輕便的手提包,林素的心卻感到一絲沉重與疲憊,越是靠近,想要逃避的念頭越是強烈。可她終究是沒有停下腳步,來到了彼時許墨開的那間酒吧門口。

兩年了,從門面來看,似乎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那個漆黑夜晚的記憶在林素鼓起勇氣踏入酒吧的時候,如同沒有阻礙的洪水,洶湧襲來。

“你們都住手!住手啊!”看着那群混混将身手敏捷的許墨壓在冰冷的地面上,拳腳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聽着那些駭人的似是骨頭斷掉的聲音,林素幾乎連顫抖和害怕都忘記了。她無助地揮舞雙手,試圖憑借自己并不起眼的力量,将那群人從許墨身上拉扯開。

“住手?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一把扼住林素揮舞不停地手腕,吓得她臉色瞬間如紙一般蒼白無力。

身體本能的掙紮和反抗,此時此刻卻被那個惡徒當作了某種誘惑,将毫無抵抗能力的她順勢壓在牆上,并在她的脖頸落下濕粘的親吻。

惡心。

除了這個詞彙,林素混沌的腦海中再也搜索不出其他能夠形容當下心情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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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們是怎樣獲救的?此刻細想着,卻覺得頭疼欲裂,似乎那晚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極具真實感的駭人夢境。

正沉浸在回憶裏的林素,随意點了一杯飲料,她這段時間不能喝酒,可既然來了酒吧總要喝點什麽。這杯說不上名字的非酒精飲料倒是并不怎麽特別,只是順着喉管滑下去的時候,有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素素?是你嗎,素素?”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正滿懷心事的林素,思緒被快速拉回,扭頭一看,竟是葉筱染。

許久不見的日子裏,唯有葉筱染是每月都會寄封信給她的人,就算沒什麽話要說,也總會告訴她自己最近的生活狀況啊,工作問題啊,甚至感情生活的。

還記得她有次寫信,道:“我知道許墨的離世對你有着非同尋常的打擊,但他的心始終在你身上,他一定不希望你懷揣着對他的愧疚過一生的。素素,如果時間何時了,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吧,也好讓他安息啊。”

葉筱染是她們姐妹中最不贊成撮合她和許墨在一起的人,因為她總覺得許墨這人有什麽問題,要問出在哪裏,她就是說不出,道不明,但就是有那麽一種不祥的感覺。

“筱染,你怎麽會在這兒?不工作了嗎?”看看時間,才下午四點,再說現在可是工作日,文員難道有時間在這個點出來瞎晃嗎?

“今兒我們總經理生日,特意放假一天來酒吧玩玩,也順便放松放松。”

在認知裏,葉筱染總是那種與世無争,單純的小女孩,可看見她随意招手,唇角上綻放出的妖媚笑容時,林素才幡然醒悟了什麽似的。

人總是要成長的,就算會成為自己最不喜歡,最厭惡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舉止端莊,動作優雅的拿起威士忌,葉筱柔眨了眨那貼了一層假睫毛的雙眸,帶有一絲迷蒙氣息地看着她:“怎麽這樣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變漂亮了?不說話就當做是默認咯!”

将杯中所剩無幾的酒一飲而盡,笑着道:“兩年前文文靜靜的葉姑娘,如今搖身一變成了亭亭玉立的萬人迷,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啦。”

葉筱染明知道對方是在拿自己打趣,卻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着她笑得毫無保留,林素心頭一暖,繁華變遷,有些人看似變得随波逐流,但細細觀察之下并不難發現,他們的心從未改變過。

“既然來了,不如跟我去裏頭包廂一起喝幾杯吧?”葉筱染盛情邀請。好不容易和昔日閨蜜重新聚首,她熱切地想要把她帶進自己現在的生活中去。

葉筱染正拉着她那纖細的手腕準備向包間走去,不想卻被林素拒絕了邀請:“筱染,不是我不願意和你聚聚,喝喝酒什麽的,我現在真的不能多喝酒。”

“怎麽了?”葉筱染露出疑惑的神情望着她,印象裏林素雖然寡言少語,卻不是這樣扭扭捏捏的性子才對。

深呼吸一口氣後,林素面色淡定,語氣略有起伏地說:“我懷孕了,不适宜喝酒。”

“啊?懷孕了?”這一回倒輪到葉筱染驚得合不攏嘴了。

眉宇間的柔情,以及作為母親才會有的幸福神色漸漸攀上她的溫潤容顏,雙眼因為喜悅而眯成兩個彎彎月牙:“筱染,我懷孕了,這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1

眉宇間的柔情,以及作為母親才會有的幸福神色漸漸攀上她的容顏,雙眼因為喜悅而眯成兩個彎彎月牙: “筱染,我懷孕了,這是真的。 ”

眼眸中一閃而過難以置信敏捷地躲過了林素那滿是暖意的雙眸,一瞬間便煙消雲散,再也尋不到蹤影。

詫異稍縱即逝,愉悅與驚喜染上嘴角蔓上眉梢,葉筱染張開雙臂,激動地抱了一下林素,柔聲細語的在她耳畔說道: “恭喜你呀素素!吶,我這麽快就要當幹媽了呢,小寶貝一定會很喜歡我的吧?你說是吧? ”

“必須的。” 林素摸摸自己暫時幾乎看不出肚子,滿臉幸福。

本以為葉筱染會責備自己為什麽還沒舉行婚禮就先懷孕生寶寶了,而眼下這個情況,倒是叫人十分滿足。

葉筱染并不知道林素此刻如釋重負的心境,只是她覺着,既然孩子在她肚子裏,她的作為,她的想法,別人又有什麽權利與理由幹涉呢?

自己選擇的道路,哪怕是跪着,也要将它走完。這些年,支撐着林素堅持下來的,便是如此信念。

還記得他最後對自己說的話,那一字一句,如同滾燙的鐵器烙在心頭,刻骨銘心。

“不要哭,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 ……自找的。”

“一定要找個比我還要愛你的人,好好的過一輩子,不然我會一直愧疚到下輩子的。 ”

“素素,我愛你……”

“滾開!不準碰她!”

雙手護着腦袋的許墨,在飛來的拳腳的空隙間瞥見林素正被人強行接觸的時候,他的心驟然收緊,從未有過的力氣在他的揮拳中展現得淋漓盡致,那聲怒吼,在出口的那一瞬間,幾乎怔住了所有的人,唯獨那個該死的,正在林素脖頸上留下點點紅痕的混混身上。

第一次,許墨沒有控制住內心的情緒,長臂一伸,一拉,那人便如其所願,狼狽地從林素身上脫離開,并被長臂的主人一拳擊中鼻梁,細微卻清脆的鼻梁骨斷掉的聲音,就在距離林素那麽近的地方發出,被眼前這一幕幕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吓住的她,完全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被他一拳打得鼻血橫流的混混,不知什麽時候,手中竟多了一把程亮的短刀,愣是在許墨擊倒意圖侵犯林素的那男人的時候,從背後突襲,自許墨背後,硬生生刺入了心髒所在的位置。

如果說之前的種種只是讓林素傻了眼,那如今眼前這鮮血淋淋的一幕,便是徹底讓她忘記了呼吸。

“把那女的也辦掉!快!”看着面容逐漸蒼白,唇角鮮血從越來越多漸漸變得幹涸凝固的許墨,那個被他打斷鼻梁的男子,似是知道事情鬧大了,這才如夢初醒,叫同夥迅速清理現場。而眼下最需要被清理的,便是在一旁目睹了全部的林素。

這時候的林素已經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清楚地知道對方殘忍決絕的目的,可就是動不了。惟有淚水不斷奔湧而出。

當那夥人正準備将林素無聲無息鏟除的時候,配合警察進行了地毯式搜查終于查到這家酒吧後巷的謝宇铖,剛從幽靜處悄無聲息地到達混混們難以覺察的暗處時,一擡眸,映入眼簾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許墨,以及淚眼漣漣、泣不成聲且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即将同許墨共赴黃泉的林素。

“小妞兒,既然這麽喜歡這樣的男人,那老子就成全你們,叫你們黃泉路上好做伴兒!哈哈!”

沉浸在濃郁悲傷中的林素終于反應過來,但此時才認清眼前情況的她,想要躲開那混蛋揮過來的刀子時,已經來不及了。

嘶——

刀刃順着她的肩膀劃過,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抹刺眼的殷紅。

千鈞一發之際,她忽然身子一輕,被攬入一個陌生而又溫暖的懷抱之中,一雙大掌輕而有力地落在她腦後,将她的面頰壓向自己胸膛,似是在安撫着她此時此刻內心中巨大的悲傷。

暗處的謝宇铖趁着那活兒混混晃神的時候,突然出手,一個健步向前,擡起一腳便将那人手中還帶有許墨血跡的刀踢往了遠處,然後又三下五除二快速搞定了這群剛剛還氣焰嚣張的混混們。

随着混混們接連被擊倒在地,救護車也适時趕到了,醫生護士紛紛簇擁着将許墨擡上擔架,就連被某位抱在懷裏,顫抖不已的林素也因為肩部受傷被要求一并上了救護車。一路上她都被某人圈在懷裏,乖巧的縮成一團,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安靜。

眼淚早已流幹,她雙目緊鎖着擔架上蒼白無力的許墨的面容,心裏已然有了答案,卻始終不敢面對。

到了醫院後,急診室亂作一團,手術室門口擠滿了人,都是些聞訊趕來的親友,還有警察和一些所謂的媒體記者。

一切的一切,看在林素那已經沒有了淚水與悲傷的雙眸裏,卻在心上結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冰霜,凍結了她那顆本是對世間冷暖感受紛繁的心。

木讷地在那個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警察局人員的懷抱裏,無聲的坐着。不知何時,冰冷的雙手已經被他握了在掌心,從手指開始,傳遞着她此時身心都最需要的東西——溫暖。

第一次,林素在一個陌生人的溫暖下,靠着那人寬而厚實的肩膀昏昏欲睡。

這一睡,讓她從此記住了這個雪中送炭的懷抱,久久無法忘懷。

在警察局內了解了大致情況的謝宇铖,終是在離開警局的時候,在內心低聲感嘆,原來人世間的前因後果是那樣的變幻莫測,讓人無法理解與揣摩。

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向房間內如木偶一樣,沒有任何表情,雙眸無神的林素,謝宇铖的心不禁一抽,真有種想将許墨打醒的沖動,這樣如宣紙般純潔的女孩兒,他怎麽就忍心讓她深愛上他後,用這麽悲涼,這麽刻骨銘心的方式離開呢?

“她是個好女孩兒不是嗎?”

“如果她獨屬于我,算不算是一件天大的恩賜?”

“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讓她悄無聲息地住進了我的內心,可能我沒有機會對她許諾什麽,但是,我确實很愛她。”

曾經在私底下和許墨談論的時候,許墨總是一副幸福滿滿的模樣,訴說着自己的單戀情緒。

——單戀?是否直到最後他都是帶着這樣的遺憾離開的呢?

看着他滿心懷揣着憧憬,思索往後和林素在一起時的樣子時,曾經只想過他們會走到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何曾想過才開始不久的戀情,就這樣被迫寥寥畫上悲痛,不完美的句號。

“素素,我知道這件事你現在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是,許墨他并不希望你因為他而郁郁寡歡一輩子啊。”謝宇铖難得一次拿出認真的表情和林素說話。

其實有些事情只要有了對比,就會顯得蒼白無力,甚至諷刺,不是嗎?

謝宇铖連自己的感情都沒有處理好,這會兒又開始為別人緩解情感問題,是不是很戲劇呢?

“現在已經很晚了,病人需要時間休息,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先生您還是換個時間再來看吧。”

護士冷不丁走進病房的一句話,打斷了謝宇铖沒事兒找事兒浪費時間的自嘲行為。

注視着護士将輸液瓶整理了一番後,才嚴肅開口,道:“盡快振作起來吧,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許墨也不希望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謝宇铖起身整了整衣服,從衣兜裏掏出個嶄新的絲絨盒,輕輕的,但如同是枚鐵塊一樣,穩穩當當地放在她的掌心內,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件東西,他一定是希望能由你來處理的,是扔是留,你自己看着辦吧。”

無神的雙眸在看見那個紅盒時,被自己壓在心底的情感驟然間翻湧不已——敏感如她,自然能夠猜到裏面裝的什麽。

絲絨盒被她輕放在掌心,沒有沒打開,只因裏面的美好讓人怯弱,心驚。

“素素,等我們畢業的時候,就嫁給我,好嗎?”

“嗯,好啊。”

答應了要和我共度人生的那個人,你為什麽這麽快便食言,破滅了人生中最美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2

許墨的後事是由仇菲菲主持操辦,沈棠和葉筱染一起幫忙打理,而謝宇铖和宋佳薇則是在警察局和醫院間來來回回忙碌。林素不願直面這種悲怆,選擇了逃避。但隐約中似乎覺得,許墨的事情涉及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似的。

“筱染,我和他還沒有來得及舉行婚禮,如果你不嫌棄,等我生産之後再補辦的時候,當我的伴娘,可好?”林素牽起葉筱染那雙原本纖細白嫩,如今摸起來卻有些粗糙的手。

時光變遷,改變的不只是人心性格,連舊日的美好模樣,也被這無情歲月,蕩滌得千瘡百孔。或許這就是誰人都無法違抗的命運。

林素只是心中如此感慨着,淚水便不自覺的沾染在睫毛上,晶瑩剔透,看在葉筱染眼裏,分外的美麗動人,讓人心疼。

“當然可以啦,素素,孩子出來之後我會好好疼他的,我這個幹媽可不是随便喊喊的哦。”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面閑談一面挨着從酒吧走出來。葉筱染一揚手,便有一輛出租車靠近,停到兩人跟前。葉筱染送她上了車,見林素坐定後微笑着朝她揮揮手,随着汽車的離開而逐漸消失在道路盡頭,兩年來挂在內心的擔憂這才終于塵埃落定。

兩年前因為許墨的事情,原以為會讓讓林素長久地失去幸福——她本不是個大大咧咧,能夠輕松卸下心頭負擔的人,與她熟識的朋友都知道這一點。也正是這個原因,葉筱染始終對她懷抱着一抹擔憂。如今見她終于願意伸手迎接新的幸福,葉筱染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素素,這戒指你還是留着吧,畢竟是許墨的心意。”宋佳薇口無遮攔的一句話,讓躺在病床上小憩的林素立刻便紅了眼眶,雖沒有出聲,但身上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

“佳薇!”從早忙到晚的謝宇铖,剛推門進來,就聽見宋佳薇的那句帶有某人名字的話,還有那身體微顫,卻沒有哭出來的林素。

或許是語氣有些太重了,宋佳薇剮了謝宇铖一眼,輕哼一聲便轉身賭氣似的離開了病房,但關門時,還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不想讓林素在不好的環境休息。

謝宇铖無奈地苦笑了下,将打好的熱水輕放在床頭,替別過頭去,不願意看他的林素的杯子弄了弄,囑咐了句“好好休息”,便趕着出去哄宋佳薇了。

“佳薇,怎麽了?”其實謝宇铖心裏清楚,這宋佳薇沒有景恬那麽難伺候,但就是小心眼兒時常泛濫。

宋佳薇嘟哝着小嘴兒,面朝一方不理他,但她心裏想什麽,謝宇铖又怎麽會知道。

“回來了?今天怎麽樣?”迎面而來的男子,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看着林素,而林素也以同樣的笑容回應他。

“開心就好,這樣對你和寶寶都好。”男子寵溺地攬着她的腰,大掌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肚子上,好似現在就能感受到寶寶的存在似的。

那時候的他和她從未想過,兩個人會這樣輕松的走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個擁抱,一次牽手,還有那無意間的親吻,誰會想到,對方變成了今生今世,互相許下諾言,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許墨,你能看見嗎?

現在的我,很幸福,你應該也會為我高興吧?

“你确定你喜歡她?你确定素素就是你認定一輩子的人嗎?”

在人潮湧動的時代廣場的一個小角落裏,隐藏着一家空間不大,但裝修十分精致的咖啡屋,仇菲菲格外喜歡,以至于每次到時代廣場的時候,都會去喝上一杯。

往常的每一次,仇菲菲坐在這裏享受咖啡濃郁氣息的時候,都是一臉滿足,而今天,縱使咖啡的味道再濃郁沁人,都及不上她此刻心中的憂慮之深。

“對,我喜歡她,喜歡到不在乎她現在心裏那個人是誰,我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唉。”

男人铿锵有力,決意已定的口氣怎會不叫人哀嘆呢?

許墨的喪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因為都很簡單,按一般程序走都是沒有問題的,可唯獨一件事情,她們姐妹幾個不知該從何下手,那便是林素的心,似乎已經無法縫合的內心。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男士終是喝光了杯中的美式咖啡,整了整衣袖,看了看手表,正準備起身離開,卻冷不丁被沉默許久的仇菲菲叫住,聲音裏滿是誠懇:“池先生,請不要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待。”

不要辜負我們的期待。

短短幾個字,仇菲菲對與眼前這個并不算太了解的男人,給予了重大的希望。

池星盛唇角的笑意微微綻放,聲音愉悅:“那是自然。”

池星盛是警署的重要成員,說詳細一點兒的話,應該是行動組組長,而且許墨的這件案子也是由他主要負責。

先不談感情上他對林素的種種呵護,就談談他和許墨的相似處,仇菲菲都覺得他和許墨真的十分相像。

許墨出事的那一天,她一接到消息就急匆匆趕到手術室門外,看見的便是池星盛将受到過度驚吓的林素,如寶貝般摟在懷裏,護得穩穩當當,就像在照看一個小孩子一樣。

雖不是不認識池星盛,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平時辦案冷血的他,竟會如此柔情的對待素未相識的林素,這不會讓人感到很奇怪嗎?

“這位先生,能把您懷裏的女孩子交給我嗎?我是她的好朋友。”仇菲菲上前後,柔聲細語,十分禮貌的接過林素,但那人的眼神一直在林素身上,分分鐘都未曾離開過。這讓抱着仇菲菲,心裏有了中不詳的預感,這男人會不會心裏變态?

不過,向來預感正确的仇菲菲也有失誤的時候,當池星盛趁着病房沒有什麽人的時候,悄悄進去,在病床旁端詳着卧躺在床上的林素,雙眸中滿是心疼與憐惜,那種感覺,就像是得不到愛的男孩兒,看見自己的最愛正如流星緩緩隕落一樣,內心不住的哀嘆。

然而,能讓仇菲菲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對林素在感情上的解脫有重大幫助的,并不是他眸中飽滿的情感,也不是他摟抱着林素時的愛護,而是——

他緩緩俯首,在她那微微緊蹙的眉心落下輕柔的一吻。

那一吻承載着太多的情感,雖說旁觀者清,但在許墨才走沒多久,林素心情低落,大家都處于憂傷的狀态下,這樣的吻讓一直關注着池星盛的仇菲菲驚得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仇菲菲,眼眶中早已幹涸的苦澀,好不争氣的越翻越洶湧,甚至流下一滴淚珠。

“是遇到菲菲他們了嗎?”

從廚房裏端出最後一道菜,順手解下圍裙,便看見林素正撥弄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聽見池星盛的問話,林素頭都沒擡一下,而是繼續看着手機,一步一步的緩緩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菲菲還有一年就研究生畢業了,挺好的。”

見她一副手機不離手的樣子,池星盛輕嘆一聲,敏捷地抽走她手裏的手機,寵溺卻帶有一些責備的在她耳畔叮囑着:“知道輻射對寶寶不好,怎麽還這麽貪玩,嗯?”

對于突然被他沒收手機并且一下攬進懷裏的林素而言,他的這句叮囑反而像是在透露着什麽其它信息似的,臉頰瞬間噌噌噌的變紅,像個柿子。

想要快速擺脫他的懷抱,卻反而被他堅實有力的手臂緊緊桎梏在他懷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伸手在他身上有氣無力的捶打幾下,表示不滿,聲音小得險些聽不清楚:“大白天的就耍流氓,小心寶寶以後出來和你搶老婆。”

被她這調皮可愛的模樣深深迷住的池星盛,可不希望林素生個情敵出來,而且現在的他是老婆最大,有什麽都是敢怒不敢言,要不然被某人家暴什麽的都是有可能的。

管你老公權多高,懷孕的女人是老大。

這便是池星盛最近的寫照。

乖乖開始吃飯後,林素才突然想起了結婚的事情,扒拉了一口飯,正一面咀嚼着一面思索如何開口,反倒是池星盛機敏,把她的想法一同說了出來:“你是想先生孩子再舉行婚禮,還是生了孩子再舉行婚禮?”

林素放下碗筷,将嘴裏的飯菜全全咽下,鄭重其事道:“我想,不如讓我們的寶寶将來給我們當花童吧?”

“咳……咳咳……”

池星盛對她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念頭感到哭笑不得,一下嗆得不行。

要是當真如她所說的,要讓寶寶當花童,那這婚禮可得拖到哪年哪月去?

“去,笑什麽,說正經的呢。”林素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丈夫,伸手扯了張餐巾紙遞過去。

接過餐巾紙擦拭了一下,池星盛才從剛剛的笑意中緩和過來,黑漆漆的眸子裏滿是溫柔:“我只是在想,我準備了快半年的婚禮,似乎又要因為你的這一想法而推遲個三四年,甚至五六年年了吧。”

“什麽?你準備好了?”

池星盛颔首,表示确定,繼續溫柔纏綿道:“你的伴娘陣容想好了嗎?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你的那五個好姐妹吧。”

“池星盛,我有沒有說過你真是孩子母親最愛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3

“池星盛,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是寶寶的母親最愛的男人?”林素一臉激動地瞅着他,雙眸中溢出了一些淚水,閃閃發光,亮晶晶的,看在池星盛眼裏,那便是幸福與信任的最佳表現。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愛我了,也不至于哭出來吧,快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池星盛心裏十分清楚,他對她除了愛與寵溺,除了呵護,還有諸多疼惜。這樣的女孩子,真的是他尋覓了很久才找到了,如此單純,清澈,對他從來就是真性情,從來不矯揉造作,如同白紙一般。

這樣的女孩,此時此刻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妻子,也有了兩人愛情的結晶,對他這位高幹來說,能夠在如此年輕的時候擁有如此美好的家庭,便是自己多年奮鬥換來的最好的回報吧。

只希望這樣的幸福能夠永遠下去。

許墨自己建立起來的酒吧,因為被警察懷疑涉嫌黑道交易,所以暫時歇業整頓,只有等到警方調查清楚後,才能重新開張,但等到那時候,恐怕将要流失一大批客源了。

原因很多,因為和黑道沾邊,場地不幹淨,再者,老板意外身亡,那些和他稱兄道弟過的“哥們兒”早就被吓尿了,又怎麽可能在如此晦氣的酒吧來消遣,享受快樂時光呢?

當林素再一次來到酒吧的時候,早已經人去樓空,就連吧臺上的洋酒都被不知道被什麽人一掃而空。

這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嗎?

呵,原來真的只有在關鍵時刻,才看得出來到底誰是值得留在身邊的人。

造就如今一切的,不正是許墨認錯了人,結交了些不正當的朋友嗎?

大起大落之後,雖然內心裏還是對他有種種思念與愧疚,但站在毫無生機的酒吧內,一切都成了陌生的過往。

看似光鮮亮麗的大衆王子的許墨,在人後經歷了種種艱辛之後,竟然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他萬般期待,希望看盡萬衆風景的世界了。

許墨,今生不能與你相牽相守一生,這便是俗話裏的緣分已斷吧。

來世,我不願再與你相遇,這樣的牽絆,一輩子,且足夠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林素的肚子還是和原來沒什麽兩樣,懷孕前三個月幾乎都不怎麽顯肚子。

雖然已經從澳洲回來,但是向來閑不住的林素還是神采奕奕的忙活着手裏的任務,盡管不是什麽重要的設計或者攝影,但她就是愛死了這些只需要一點點兒變化和創新,就能徹底迸發出新的感覺的東西,這就是她當初步入這行的原因吧。是不是很簡單,是不是特別天真?

看着那一份份光鮮亮麗的服裝設計圖,以及随即附贈的模特實拍圖,她總是能拿出最好的精神狀态來審核評定這些。

“Jean,這些設計圖真的出自新人之手嗎?怎麽看起來有一種大師風範呢?”

“開玩笑吧你!我們怎麽可能把大師作品的設計圖,專門從澳洲大老遠的給你寄到中國啊!”

“特意在忙碌之際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急事兒們嗎?”林素問道。

“确實有事兒,不過我不樂意讓你去,但也必須讓你去。”哀嘆聲一陣陣襲來。

“什麽啊?”

“工作室想出一套工作人員新婚照,以此來宣傳工作室的親民性什麽的,總之就是商業利用什麽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相信你懂得。”

“……懂了。”稍微吸收了一些信息的林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不行。”

對面的Jean似是知道她必然會提出異議,柔聲細語,完完全全沒了之前的漢子語氣:“乖啦乖啦,這不是工作室的計劃嘛,我也知道你是想生完寶寶再美美的舉行婚禮的。要不,就委屈一下?”

“不行!”林素并不多做解釋,斬釘截鐵地挂斷了電話。而後又光着腳丫踩在自己鋪滿羊絨地毯上,暖暖的。

剛一回家的池星盛便看見了林素在不穿鞋子在地上來來回回走着,這孕婦能着涼嗎?

二話不說,身上還有些汗濕的他一把将她抱起,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嚴厲:“你這是要折騰自己還是折騰寶寶啊!”

“啊!”被他突然抱起的林素驚叫一聲,便立刻被他的話噎住了,本來因為被要求挺着肚子拍該死的婚紗照兒心情不大愉悅的她,沒什麽好氣兒地回瞪着他。

“怎麽了素素,發生什麽事了,看你好像不高興的樣子,和我說說可以嗎?”池星盛伸出雙臂将她緊緊地攬在懷裏,讓她沒了反抗的機會,只好在他懷裏乖乖的挂着。

“說說看吧,有什麽事兒把我的寶貝小祖宗激怒了?”

見她總算氣息平和下來,池星盛才松開手進屋換了身家居服走出來,将方才因她不悅而遭罪灑落在一地的新品服裝設計圖一張不落的撿起,整理好。和她在一起兩年了,他可是對她的脾氣、習慣早已了如指掌,兩人之間的感情,現在只缺少時間的烘培發酵,而這時間只能靠以後的一生來慢慢醞釀。

“還能是誰。”林素帶着些氣惱,一瞬不瞬地瞪着眼前的池星盛。

“總不會是……我吧?”看着她那惱怒的小臉,仿佛在說“就是你!就是你!”,池星盛真是哭笑不得。

“Jean是怎麽知道的?”雖說是句疑問句,但林素的語氣裏實打實的填滿了“一定就是你告訴她”的情緒。

“其實我并不是想要刻意隐瞞我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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