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每天過着同樣的日子做着相同的事會令時間過得更快,工作上手了以後,每天上下班跟機械人沒分別。
加入這一家公司己經個三個多月了,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當然一有機會就望呂胖子,望個夠,但望多久也不夠。因為租了他的房子,每天下班都乘他的順風車。但早上我永趕不上他的車,因為我堅持要多睡二十分鐘,而他又堅持要早一點到公司。其實是我不想讓同事們知道我住他隔壁,就算別人眼中一點問題也不會有,但自己作為一個同志,免不了往多餘的地方去想。
當然我在工作的同時也會比較留意陳以誠的一舉一動。我跟上我的上司,也就是林唯仁,一天也談不上兩句,不是他吩咐我,就是我向他報告工作上的問題。我根本找不到一個信他的理由,我對他的感覺已是當初的尊敬變作現在的害怕。在他面前連呼吸也呼吸不了的時間,一秒也太多。
回到新居,感覺就完全不一樣,每想到隔壁的呂胖子,我就會幻想各種不知所謂的東西。有時我會去串串門兒,有事沒事聊一下,但去太多也會不好意思。但那怕只是看一眼,談上一句,那一晚我就會睡得特別穩。
時間也因此很快來到了十月中,這家加拿大的公司比較特別,在十月中是這公司的成立日子,公司的周年晚會每年也會定於這段時間,不同於一般公司設在年尾,而今年則是十月十九。是我生日的前一天。
其實我心裏每天都想停住時間,自從在定下要生日前要把跟呂懷博的事做個了斷後,我就不想那日子的到來。不單只是我,很多時很多人給自己定的期限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根本就要解決,期限只不過是找個借口,令自己好過一點。但換來的是時間一天一天迫近的壓力。
換句話,我就是要表白,不論成功與否,我也要試一次,我總不能等一輩子,總不能浪費光陰。我可以選擇無言的離開,但我一定會後悔,所以我一定要跟他說出我心裏的話,就算機會是零也好,致少我有掙取過。想了許久,都覺得公司的周年晚會是最好的機會,我想到很多的原因,但這些都只不過是其次。最基本還不是那是限期的最後一天。
時間的快慢很取決於個人的意願,而且往住是相反。時間很快來到十月十九日,晚上就是周年晚會,公司現時也沒在趕工程,大家根本就沒在工作,一整個早上大家都在談論着,晚會的事。
「你猜猜今年的大抽獎頭獎會是甚麽?」
「如果跟上年一樣是現金獎就最實用了……」
「你今晚會穿前天買的那黑色的晚裝嗎?」
「當然,要不我幹啥買那麽貴,到時可能有別公司的公子哥兒也不一定……」
大家都聊得很起勁,兩位經理見狀也懶理我們。而我,就反複想着一會要如何開口,內容也想好了,但心情就一整天也沒法冷靜下來,我連望平時最愛望的呂胖子我也不敢直視。
還沒到三點,林唯仁就跟大家說「今晚是公司的周年晚會,大家就早點去準備一下吧,今晚酒店見吧。」
才剛說完,背後爆出「經理萬歲,經理英明」等興奮的歡呼聲。只有我,在木無表情的臉上擠出生硬的笑容附和着。我擡頭剛好看到正在注視着我的林唯仁,但他馬上別過頭,回到自己的房中。我感覺到一點點的奇怪,我怎會有一刻覺得他有一點怕我呢?大概我是想呂胖子的事想太多了。
我沒有等呂胖子就先回家,到了最需要勇氣的時間我竟然怕。心裏一直在駡自己。為了不多想,沖了個涼,換了套西裝就提早到酒店,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希望可以有東西做一做,免得自己在亂想一通。事實也奏效,東忙忙西忙忙,很快就到了晚會開始的時間了。
我根本沒有留意甚麽表演甚麽抽獎,直到所有節目完了,我才如夢初醒。兩位經理還有加拿大專門過來的總公司副總裁,送着公司的大客一個一個離開。我根本找不到機會跟呂懷博談上半句。直到連公司的同事都走光了,只剩下酒店員工在清潔時,躲在一角的我才走出來叫住剛拿起工事包的呂懷博。
他明顯被我吓了一跳,回頭時還用手拍着胸口「吓死人了,你這小子,整天整晚都不知躲那去了,到乘順風車時候就來報到了是吧?來,走吧!」他招手讓我過去,但我還是站在原地。
「我有一點東西想跟你說,很重要的,可以找一個靜一點的地方嗎?」我眼神肯定認真地說。他大概沒見過我如此認真的一面,愣住了。
我示意他跟我過去,跟在我身後沒有發聲,我領他來到走廊盡頭的一個露臺。
我停住了,在月光下我鼓起最大的勇氣,回身看着他,看着他那不解的表情說「呂懷博,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清楚,事情可能很荒謬,但希望你聽後無論如何,你都要回答我的問題好嗎?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解釋。只要回答我是或否。」我首次直呼他的名字,他也感到我是認真的。
他仍是滿臉的問號,但還是點頭答應我開出的要求。
「請你有心理準備,請認真聽我說,以下每一句都是真話,絕不是開玩笑。」我清一清嗓門,然後低下頭說「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不如我講得明白一點,我愛上了你。」此刻我聽到他皮鞋微移擦過地下的聲音,我沒有停下「沒錯,你沒聽錯,我是喜歡男人,我也知道這很難令人接受,但如果我不說出來,我這一生也會後悔。」
片刻的停頓後我就用剩下的氣力說「最後,就是我的問題,我知道很過份,但請你回答我,你接受我嗎?」最後一句我擡起頭慢慢地望着他說,他也望着我,不難看出他臉上有着驚呀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他說「其實,我沒有想過是……」
「請回答接受還是不接受就行了。」我打住了他的話,但任誰也猜到他想解釋。也就是說他不會接受我,雖然我做好心理準備,但到了真的要面對時,我還真的是不堪一擊,淚水已經不掙氣地不住往外跑。我感覺到淚水的熱。
「不是的,我真的沒……」
「請你給我最起碼的尊重好嗎??!!」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地吼出來,但聽上去還是像乞求的聲音。我知道他沒有馬上說出來是不想我難堪,不想失去我這一個朋友,但多餘的話,此刻對我來說,只是一種無法接受的拆磨。
良久,他才輕聲地說「不。」但我聽得很清楚。
我這一刻反而有一種釋放的感覺。我昂首望着月光,落在眼鏡上的淚水泛着銀光,我深呼吸了一大口空氣說「謝謝你。我明白的,我先走了。」
我移着乏力的雙足,慢慢地一步步走。
「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雖然我就是回去他隔壁。我此刻有一個很奇怪很奇怪的想法,沒等我思考應否說出來之時,我已問了,我回頭望着他,他還是站在那,一動不動。「我可以抱一下你嗎?只是,一下。」
他點了點頭,是出於同情也好,不想傷害我也好,我真的只想抱一下。
我走到他跟前,張開手輕輕地抱住了他,我這一世也不會忘記這一刻,是渴望後的夢想成真,沒有一件事比這更令我興奮。他全身軟軟的,暖暖的,暖流傳向我,令冰冷的我暖和起來。貼着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有不可思異的感覺,但可笑的是,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沒有抱我,由始致終只是雙手随下。盡管是這樣,我還真的不想放手,但我還是放開了,就像我對他一樣,放開了。
我轉身就走,但還是無力地前行,不忘扔下一句「我先走了。」
嗯,我真的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