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流言四起
周一回來,何煦把兩張畫着本學期數學知識結構圖的A3紙交給阮夏。
“周末在家,我把學過的知識點稍微理了一下,畫了個簡單的圖,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阮夏粗略看了一遍,立即點頭,“有用,很有用。”
他畫的是樹狀圖,以基本定義為起點,往下延伸出常用的公式,每一個大點下都推導出相應的小點和解題技巧,并細心地配上了常見的一些考法,條理清楚,一目了然。
阮夏照着他的思路從頭到尾認真看下來,突然有種撥開雲霧見日來的恍然。
到臨川後,她猶如陷入數學的泥潭,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爬不上來,更找不到問題的症結,就在她想聽天由命,認定自己不适合讀數學時,何煦這張圖解決了她長久來的困擾。
和文靜她們不同,她沒有去過預科班,高一數學對她是陌生的。然而,李立秋卻默認她和其他人一樣,抛開那些用來打基礎的例題,直接領着他們進入更高深的知識。這就像讓一個連紮馬步都未學過的人去修易筋經,哪怕她日夜苦練,到頭來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空有招式,難以制敵。
何煦這張圖則像一本招數使用指南,告訴她每一個招式的由來、正确的使用方法、應該用來對付什麽樣的敵人……讓那些她爛熟于胸的招數成為能制敵的真正功夫。
這麽詳盡的圖,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阮夏感激地望着何煦,“謝謝你。”
“哎呀。”何煦習慣性地撓了撓後腦勺,“你別這麽客氣,我也是閑着沒事,随手弄的。”
趁她再次道謝前,何煦趕緊拿出一本《五三》,“折頁的地方,我用圓珠筆圈了些題,你先做藍色,再做黑色,最後做紅色,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他一共折了6頁,37道題,除了先前做過的換底公式外,還有另一個對數的考點。
阮夏做到第三頁就明白他為什麽特地交待要按照顏色順序來做題,因為不同顏色代表了不同難度。
藍色最簡單,基本上她一看就會做,黑色次之,紅色最難。從低到高,循序漸進,不僅鞏固了基礎知識,還有效延展知識點,足見他選題上花了不少心思。
阮夏對照他畫的結構圖,用兩節課做完所有題,正确率很不錯。對完答案,她把弄不懂的幾個難題圈起來,等到放學後拿去問何煦。
和上次一樣,何煦照舊先挑了她做對的幾個題目,逐一講解知識點及相關延伸,再帶着她重新審視錯題,引導她做出正确答案。
Advertisement
接下來一段日子,何煦每天都會有針對性地給她圈出題目,有時還會把之前做過的題變化條件來考她。等她做完,再帶着她做鞏固和延展,教會她舉一反三。
起初,阮夏做題時還離不開他畫的圖,但一周下來,她已可以抛開圖,熟練運用公式。而且,随着知識點的掌握,不會做的題目越來越少,正确率更是越來越高。她終于找回丢失已久的自信,不再把數學看成洪水猛獸。
然而,在她數學突飛猛進的時候,班裏卻傳出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
體育課上,老師剛宣布完自由活動,男生們便像放出籠的兔子,抱着籃球,直奔籃球架。
女生大多不愛運動,除了少數幾個仍在溫習剛學會的墊球,其餘人都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兒閑聊。
突然,最角落的人群曝出一聲驚呼,“真的假的?”
“噓,小聲點。”劉瑤瑤扯了一把喊出聲的徐婧,“擔心她聽到。”
徐婧迅速瞥了眼不遠處正對着牆墊球的阮夏,壓低聲音,“你們聽誰說的,我看她挺單純的,不像是會‘那什麽’的人。”
“這可不好說。”何嬌嬌接過話,“其實,我早就覺得他倆有點不對勁,有幾次我放學走得晚,都看見他們坐一塊兒。”
“我也看到過,不過他們好像是在講題吧。”胡慧回憶,“上次我正好經過邊上,看見何煦正在給她講《五三》。”
“你懂什麽,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借着講題發展感情。”劉瑤瑤嗤笑,“你們沒發現嗎,何煦每天一來,就到她那兒去報道,跟打卡似的。而且,每晚都送她回去,簡直是二十四孝男友。”
“他倆還一起回家。”?徐婧不敢置信。
“對呀,我們親眼看到的,不信你問文靜。”
見其餘人把目光投向自己,一直未開口的文靜故作無奈地笑了笑,“我想應該是順路吧。”
“什麽順路,何煦家住雙橋,完全兩個方向。”劉瑤瑤反駁。
“也許是太晚,他怕不安全,所以好心送一下。”文靜又說。
“得了吧。”劉瑤瑤不屑地撇嘴,“一次兩次是好心,每天晚上都送,說沒什麽誰信啊?”
“每天晚上?”徐婧費解,“你們怎麽每天都能遇到他們?”
“我們的口語班,剛好就在學校宿舍附近。”劉瑤瑤一時嘴快,說完才發現說漏了嘴,忙側頭去看文靜,果然,見她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什麽口語班,好不好?”比起阮夏的八卦,更吸引這群尖子生的顯然是學習。
劉瑤瑤不想說,可又糊弄不過去,只好含糊道,“就是一個教口語的,沒什麽特別。”
可惜,其他人沒有她想象的好糊弄,于是接下來的話題全繞到口語班的授課時間、內容和效果上去。
只不過,你要是以為這群女生已被口語班攪忘了之前的八卦,那你就錯了。
體育課後,關于何煦和阮夏的消息不胫而走。
阮夏向來不是一個合群的女生,初中時,她驕人的成績和骨子裏透出冷傲令人不敢輕易靠近,那種同性之間分享秘密,吃飯睡覺上廁所都要手挽手的友誼,她從未有過,也不想有。
在班裏,除了周娅和何煦跟她還算得上朋友,其餘人皆是點頭關系。所以,在謠言傳得熱火朝天時,身為當事人,她愣是沒聽到一點風聲。
直到周娅在吃飯時,遮遮掩掩規勸她同何煦保持距離,她才曉得,自己居然當了一回緋聞女主角。
“所以,她們的結論是我和何煦在談戀愛?”
一般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不管屬不屬實,都會表現的很激動,而她的表情太過平靜,沒有絲毫生氣或不忿的跡象,讓周娅十分詫異,“你不生氣嗎?”
“有什麽好氣的。”阮夏夾了一筷子肉絲放進嘴裏,“生氣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說得好。”周娅遞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為那群長舌婦生氣,是不值得。”
“她們還真過分,背着你造謠,你說萬一被李老師聽到……”
“聽到就聽到,身正不怕影子斜。”阮夏不以為意地說。
盡管阮夏堅持清者自清,壓根沒把流言當一回事,但晚自習上她一思忖,覺得這事還是該跟何煦講一聲,畢竟他也是當事人,得讓他心裏也有個數。
哪知,她剛提了個頭,何煦就激動地問,“你也聽到了,誰告訴你的?”
“你早就知道了?”她還以為他也蒙在鼓裏,“那你怎麽沒跟我講。”
“我本來是想講,但陸昱辰說你不問,就不要講,免得你多想。”
與阮夏不同,何煦性格讨喜,在男生女生中都有極好的人緣。
這流言一出,就有人告訴了他。
剛聽到時,他暴跳如雷,立馬就想去找最先傳話的那幾個女生,但被陸昱辰叫住。
“你現在去找她們只會鬧得人盡皆知,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搞不好會讓女生孤立阮夏,給她帶來更大麻煩。”
何煦把陸昱辰勸他的話大致講了一遍,“原本我想換個地方給你輔導,不過他說在教室光明正大,換到別的地方倒落人口舌,後來我看你好像不知道,也就沒提這事。”
阮夏沒吱聲,何煦有些緊張,“那個,要是你怕人家說,以後……”
“我有什麽好怕的。”阮夏莞爾一笑,“咱倆光明正大,幹嘛理會那些無聊的閑言碎語。”
何煦很是欣賞她的灑脫,贊嘆道,“陸昱辰說得挺對的。”
“他說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生,不會為了謠言煩惱和困擾。”
他是這麽看待自己的嗎?阮夏心頭一熱,耳根迅速燒起來。
知道她不在乎流言蜚語,何煦也放開了,決定再告訴她一個消息,“你知道吧,李老師也聽說咱們的事兒了?”
阮夏仍沉浸在陸昱辰對她的良好評價中,沒聽清他的話,下意識反問,“你說什麽?”
何煦當她是驚訝,忙不疊說,“你別擔心,這事兒已經被陸昱辰擺平了。”
陸昱辰?怎麽又扯上他?
“前幾天,班主任把陸昱辰叫去辦公室問我們的事,結果被他三兩句就堵了回去。”何煦突然笑起來,“你猜他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阮夏也好奇。
“他說,我在給你補數學,還反問李老師,‘您不是經常說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嗎,他這也是響應您的號召。’”何煦一想到李立秋被噎得說不出話的表情,忍不住開懷大笑。
阮夏注視笑得合不攏嘴的他,有一絲疑問,“這些都是陸昱辰跟你說的嗎?”
“不是。”何煦擺手,“是陳健告訴我的,當時他也在辦公室。”
“我想也不是他說的。”阮夏呢喃。他們并未說過幾句話,可她內心就是有一種篤定,他不是那種做了好事還會邀功的人。
“對呀。”何煦附和,“他不是那種虛僞的人,講義氣,夠仗義,男生都跟他很好。”
聽到何煦對他的誇贊,阮夏忽然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與此同時,一股溫暖的情愫漸漸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