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為什麽戚澄過來他就要洗臉啊?……
李珍的案子還沒有顯出眉目來, 顧長風出去吃個燒烤,都能順手把犯人逮回來。
夏天,燒烤攤大排檔這種地方經常有小混混打架, 打架的理由也大多樸實無華,無非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對方一眼, 便被對方認定是在挑釁了,接着就毫不意外的打起來了。
聽起來似乎是有幾分離譜的, 但也很常見。
可這一次不同,大排檔打架出事很常見,但沒有哪一次, 是真會捅死人的。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 在老友大排檔裏, 兩波社會閑散人員聚會, 發生了一點口角, 所以就打了起來,慌亂之中,一名小混混當場被捅死, 嫌犯就在現場, 恰好顧長風也在現場,順手就把這事給處理了。
人群尖叫着退後的時候,戚澄淡淡把最後一根烤串吃完, 顧長風那邊估計還有的忙,她打了個哈欠準備走了算了, 這時——那黑背心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抽風了,這個時候了不依不饒,趁顧長風去那邊了,直接抄了個酒瓶子打碎了就往他那邊紮去!
戚澄剛一站起來看到黑背心的動作, 瞳孔一縮——顧長風注意力完全在那邊,他背後又沒長眼睛,要是被這個黑背心真偷襲成功了,今天不死也得受重傷!
戚澄呼吸一緊,三步跨做兩步蹬上桌面,現在的位置關系就是,顧長風在前面給傷者做檢查,黑背心虎視眈眈的站在顧長風身後,随時準備攻擊,而戚澄已經站到了黑背心身後的桌子上。
——一切幾乎就發生在了這一瞬間,黑背心高高揚起了酒瓶,而這時戚澄已經從桌子上飛躍而下,整個人猛地從後鎖住了黑背心,跳下來後一手拽着他的頭發,一手鉗住他的脖子,戚澄雖然個子不高可是力氣大的驚人,這一下子黑背心整個兩眼翻白。
顧長風這才意識到身後的情況,他剛确認傷者已經徹底停止了呼吸,手上還沾了些死者的血,看見黑背心居然還不依不饒,眼底森寒,這裏死了一個人,可是小混混卻還在糾結自己的面子問題。
顧長風勾唇,輕聲嘲諷道:“襲警?”
黑背心被勒的兩眼翻白,戚澄本就不想摻和,見顧長風已經回頭了,便直接撤了手底下的力道,黑背心大怒,捂着脖子怒叫一聲,發了瘋似的抄起塑料凳子就朝顧長風面門猛砸,那塑料板凳輕飄飄的砸在身上也沒半點痛感,顧長風眼都沒眨,反手一把抓起他那脆弱的背心領子,又把人轉了個方向,直接頭朝下來到桌前,砰!砰!砰!毫不手軟的把他往桌子上撞。
“啊啊啊!”
只砸了幾下便整個桌面都傾倒了,黑背心頭破血流慘叫不止,卻根本掙脫不開他鐵鉗般的手,他還在大喊,邊上幾個小混混卻根本不敢說話,黑背心額頭上糊了血,小混混哭着說:“真的死了……”
遠處不斷閃爍的警燈疾馳而近,從戚澄身後駛來,勾勒出她的輪廓,那一瞬間周遭的喧嘩似乎都如潮水般退去,空氣中飄散着的血腥味都飛向遠方,她戴着墨鏡,但顧長風望着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是看見了她微彎的眼睛。
“都不許動!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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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警察!所有人蹲下!雙手放在身後!”
派出所的幾個民警從警車上飛奔下倆,幾個人一邊疏散人群,其中一個胖子看見黑背心,怒氣直沖大腦,二話不說過來就是兩個巴掌啪啪扇在他臉上:“又他娘的在我的片區惹事?”
黑背心滿臉委屈,指着顧長風罵:“這孫子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你看他把我打的!”
胖子民警又訓了黑背心幾句,兩手背在身後打量着顧長風:“你!哪來的!”
“我……”
“別他媽廢話了,哪個片區混的叫你們那邊派出所的過來領人!或者叫你老大過來,媽的這幫廢物現在都會跨區給我找事了。”
民警上來就要去扯他的手臂,被顧長風輕松避開——幸虧他是剛下班,帶了證件。
證件皮夾內是高清頭像,格式無誤,民警一瞧就愣了,但還有幾分猶豫:“你真……真是同行?”
顧長風不耐煩的打斷他,把證件湊到他眼前,上書幾行字:
姓名:顧長風。
性別:男。
職務:職務刑事犯罪偵查支隊正處級主任,警銜三級警督。
胖子民警完全呆住,說話都結巴了,甚至還在猶豫要不要遞根煙給他,顧長風不耐煩的一擺手,“行了趕緊辦正事,死者、嫌疑人、都在這了,還有——把這個黑背心帶回去,他是嫌疑人的老大。”
民警左看看右看看,終于确定自己的轄區裏,在鬧市區,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他氣不過,又錘了黑背心幾巴掌。
……
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清了,其實也不難查,在那片地方作威作福的一般就這麽幾個人,死者名叫劉家寶,今年剛滿18,初中之後就沒讀書了,然後跟了黑背心這個老大,混了三四年,混到現在十八歲,還是靠收點保護費打劫小學生以及在酒吧看場子掙點零花錢,父母也知道這個孩子是養廢了,來派出所認屍的時候都像是早有準備。
由于事态緊急,這次是直接在派出所進行的訊問。
嫌疑人是黃二狗,正是之前偷了李珍那輛車的黃二狗,因為他只有十七歲,所以只是教育了幾句關了一天之後就給放了,他們這種人天天往派出所和看守所跑,也習慣了,出來之後照樣喝酒吃肉完全不在意,巧的是,今天剛好是黃二狗在身份證上滿十八歲的時候。
而在這一天,他真的殺了一個人。
黃二狗一看見顧長風,就跟看見了親人一樣,“警察……警察叔叔,你救我,求你了,我沒殺人。”他手上戴着手铐,哭的整個人都在抽搐。
“我真的不知道那把刀是誰遞到我手裏的,然後還推了我一把,真的,當時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不知道是誰推的,然後我就聽見他們都在喊,都在說我殺了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大哥,救救我,求你了。”
顧長風沒說話,旁邊的派出所民警已經不耐煩的一拍桌子:“你以為這樣說就好使?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的不學好就知道在外面打架,不管是打死人還是被人打死,都是遲早的事,你今天剛好滿十八,下半輩子等着坐牢吧!”
黃二狗瞪大了眼睛,呆了兩秒鐘,忽然哭嚎起來:“我真的沒有殺他,是有人把刀遞到我手裏的,那把刀不是我拿着的。”
民警對顧長風說:“我看這案子也沒什麽好審的了吧?認證物證都在,兇器都握在他手裏呢,今天也挺晚了,先回去吧。”
黃二狗還在哭,顧長風敲了敲桌面問:“事發的大排檔附近,有監控嗎?”
“有,那片是小吃街,監控點幾十米就有一個,我剛已經叫同事去調監控了。”
顧長風颔首,身體往後一靠,道:“既然有監控,那就等着監控調過來再說。”
民警一愣,心說這案子還不夠明顯嗎?說實話這種案子在基層派出所并不少見,小混混打架的時候誤傷捅死人也是有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會說那把刀不是自己的,每個人都會說不是我捅的,每個人都會說和我沒關系,這幫人出來瞎混的時候,打群架的時候可從沒想過會不會真的出人命。
黃毛哭了好久好久,突然絮絮叨叨說起了他的事,“我媽從小就不喜歡我,我爸也說我是個廢物,甚至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廢物了,我老大告訴我出來混就要有膽……膽子已經很大了,我敢去偷車,我敢搶死人身上的東西,我把東西都交給我老大,我老大說這世上的人,只有他對我最好,他不會不管我的……警察叔叔,我老大也被抓進來了嗎?”
此時已經快接近十二點了,外面的燈海明滅閃爍,為了提神,顧長風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裏,聽到他的話,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你剛說什麽?”
黃二狗本來覺得無望了,聽見顧長風的話又茫然的擡起了頭:“你說什麽?”
顧長風立馬把剛點燃的煙暗滅在煙灰缸裏,整個人騰的一下坐直了,他緊緊盯着對方:“把你剛才的話,從頭到尾複述一遍。”
黃二狗雖然茫然,但停頓片刻後還是說:“我就是……我爸媽……”
顧長風直接打斷他的話:“跳過爸媽那段,你從老大那裏開始。”
黃二狗懵逼的點點頭,又懵逼的一板一眼複述起來:“我老大告訴我出來混就要有膽……膽子已經很大了,我敢去偷車,我敢搶死人身上的東西,我把東西都交給我老大。”
“好可以了。”顧長風一推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盯着他看:“你剛才說,敢搶死人身上的東西。”
黃二狗完全懵掉,幾乎是過了二分之一秒之後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他臉色煞白,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的一下炸開了
……
“安排人去排查全市的五金店,還有二手貨市場,通知網警那邊确認最近本市有沒有人在二手app上發布一條周六福的金項鏈,大約50克,這裏是大概圖片。”顧長風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到支隊還是神采奕奕的模樣,他先是語速飛快的交代完任務,然後又甩出幾張照片扔到辦公桌上:“昨天晚上黃二狗在臨安區犯了事,現在還關在派出所呢,誤打誤撞交代出了當時他在山上偷李珍的車時,還帶走了車上的一條項鏈。”
昨天晚上他知道線索之後,逼着黃二狗從目前銷售額較高的幾個珠寶店牌子的所有産品,一一辨認,一直看到晚上三點多鐘,到後面黃二狗邊哭邊說他寧願去坐牢也不要再看這個了。
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
當天在那輛車裏,還落下了一條金項鏈,假設是李珍本人的,那又為什麽會掉落在車裏,會不會是和歹徒拉扯争執的時候掉的,那上面就一定會有歹徒的dna,甚至會有血跡,如果項鏈并不是李珍的,那就很可能……是歹徒的。
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一個振奮人心的發現,可惜,黃二狗轉手就把項鏈随便給出手賣了,賣了五百塊錢
顧長風昨晚熬了一整夜,今天早晨照樣打卡上班,曹心禾小心翼翼舉手:“我建議你先去房間裏歇會,你眼睛裏的血絲好像昨晚吃了小孩。”
顧長風一愣,随即擺擺手:“無所謂,先把正事幹了,臨安區那案子也有些蹊跷,我昨晚已經申請了調令把案子遷到我們市局來調查,監控錄像待會發過來,哦對了,老路——”
老路正躲在辦公桌後面往嘴裏狂塞素包子,哽着脖子用力往下咽着,一副馬上就要因為這個包子而背過氣去的樣子。
顧長風蹙眉。
路東咽的更用力,憋得滿臉通紅,顧長風實在看不下去了,端了杯水遞給他,路東喝完了整整一杯才總算把倒黴催的包子咽下去了。
“在在在……在呢。”
顧長風說:“你待會陪我出一趟外勤,我們去一趟李珍家裏。”
“好。”
“博藝、曹姐,待會臨安區派出所會把黃二狗送過來,你們注意一下,哦還有,小謝?小謝你待會和你師傅去一趟臨安區,檢查一下昨天那個死者,案件細節我待會發你。”
“好我說完了,有什麽問題嗎?好123快去幹活,快快快!這陣忙過了我申請給你們集體放三天假!”
這句話比任何雞湯都有用,衆人立馬做鳥獸散,顧長風在屋子裏踱步,這時,曹心禾從門框外探出一個腦袋,說:“隊長,那個……戚澄來了。”
顧長風點點頭,看起來不甚在意:“好。”
曹心禾眨眨眼睛,故意道“你眼睛裏的血絲……”
“哦對對對,我去洗臉我去洗臉。”顧長風恍若大夢初醒,二話不說轉頭就往茶水間跑,胡亂掬起水往臉上澆之後,腦子也差不多清醒了。
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麽戚澄過來他就要洗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