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啊啊啊啊啊！”楊紫婉尖叫着從床上坐起來，滿頭滿臉的汗！雙眼死死的瞪着，一張臉慘白，黑暗中她什麽都看不見。

這是哪裏？！病房？！她記得她被嚴清越推下了摟！所以這裏是什麽地方？她死了嗎？還是……

楊紫婉驚恐的轉着頭，打量着周圍。可惜周圍太黑，外面又是狂風暴雨，一點光都沒有，她什麽都看不見。

燈！開燈！她手忙腳亂的想要找開關！雖然什麽都沒有看見，她能夠感覺到這裏不是病房，病房的門有窗戶，不會一點光都透不進來，那這裏是哪裏？！

她從那麽高的摟上摔下來竟然沒死嗎？當時墜樓的感覺還鮮明的在她的腦子裏面，落地那瞬間那股透入骨髓的疼痛似乎還在身上，楊紫婉驚恐的用手抱住了自己。

然後她發現不對！

不對，身體不對！

楊紫婉因為一直忙着工作，吃的不好所以非常瘦，發育的也不夠好，但是不管怎麽瘦，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驚恐的在自己的手臂上來回的摸着！不對！身體不對！胸前平的根本什麽都沒有，身體也特別小，根本就不是瘦！是小！

是的，是小！就像是……6、7歲的孩子一樣的……小。

一個閃電下來，房間裏面一瞬間通亮，楊紫婉也在這一瞬間看見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很小的手！

“啊啊啊啊啊！！”她失聲尖叫了起來！

做夢做夢做夢！她是在做夢！怎麽回事？！她是死了嗎？是死了？還是重新投胎了？！

楊紫婉瞪大雙眼，用手抱住頭，怎麽也想不出個頭緒。

房間的燈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小婉？小婉怎麽了？”王靜打開了燈，一臉緊張的跑到了床邊，将正在捂着頭尖叫的楊紫婉一把抱在了懷裏，說道：“是不是吓着了？小婉不怕，小婉不怕啊，媽媽在這裏呢。”

懷裏的楊紫婉在看到王靜的那一瞬間就渾身僵硬，在被王靜抱在懷裏的時候更是渾身一顫，就如同被驚雷劈到了一般，眼睛瞪的幾乎要掉出來。

門外很快就傳來了楊子安的聲音。“怎麽回事？小婉怎麽樣了？”楊子安穿着睡衣，一邊進來一邊戴眼鏡。而後就看到了他的小女兒用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在看着他。

“怎麽了小婉？！”楊子安也緊張了起來，他中年之後才有了楊紫婉這個小女兒，平時一直都寶貝的很，這會兒看楊紫婉這副表情，立刻就擔心道：“是不是發燒了？！怎麽這副表情？！”

王靜一聽楊子安這樣說，立刻就用手摸了摸楊紫婉的頭，驚道：“好像真的有點。小婉，是不是很難受？”

楊紫婉依舊一臉呆滞，完全沒有反應。

楊子安一看，立刻急道：“哎呀你看孩子都沒有反應了，不行，趕快送醫院吧。”

王靜一聽，也立刻就抱起了楊紫婉，往外面跑。

楊紫婉全程都沒有開口再說話，樓下有一面大鏡子，在路過那面大鏡子的瞬間，楊紫婉看見了鏡子裏面的自己。

小小的，臉色蒼白，一臉驚恐，烏黑的頭發有點淩亂的搭在頭上，正被王靜抱在懷裏。

那是一張楊紫婉自己都已經開始有點陌生的臉，但是那張臉确實是自己的……是，幼年的自己。

幼年的自己，被原本記憶中幾年前就已經去世的父母抱在懷裏，從鏡子前面經過。

……

……

楊紫婉發高燒了，迷迷糊糊的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白白嫩嫩的小手上面打着點滴，王靜一臉擔憂的坐在床邊，給楊紫婉削蘋果。

病房的門開了，外出的楊子安買了早飯過來，看了眼床上睡着了的楊紫婉輕聲道：“小婉的情況怎麽樣？”

王靜也同樣小聲道：“剛剛退燒，還沒有醒。”

楊子安一聽，總算是松了口氣，說道：“總算是退燒了，都三天了。退了就好。”他打開了手裏面的紅色塑料袋，對王靜說道：“你也累了，吃點早飯吧，我買了你喜歡的皮蛋瘦肉粥。”

王靜輕輕的應了一聲，接過楊子安遞過來的皮蛋瘦肉粥，小心的喝着。

“哎，也怪我疏忽了，小婉都發燒成這樣了，我都沒有發現。”楊子安自責道。

王靜在旁邊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沒有留心。想想那天晚上小婉的精神就不太好，如果我早點留意，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楊子安摸了摸妻子的手，說道：“好了，我們都有錯，現在也不是自責的時候，小婉病好了就好。”

王靜點點頭，繼續喝粥。

那邊的楊紫婉迷迷糊糊之間，其實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她沒有睜開眼，她的腦子裏面一片混亂，一時間如同莊生夢蝶一般，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她分明記得她是被嚴清越推下了樓，也記得自己度過的26年人生，記得自己做過的每份行業，記得那天飯桌上的一切，甚至記得，面前的父母是如何過世的，可為什麽之一眨眼之間，她又變回了小時候？王靜和楊子安還沒有過世。甚至都沒有嚴清越這個人？！

到底是現在的自己在做夢，還是之前的一切是自己做的夢？！

兩邊都萬分的真實，她分不清楚。

楊紫婉閉着眼，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睜開眼，就看見王靜正在給她擦汗，看見她醒過來，立刻高興道：“小婉醒了？肚子餓不餓？媽媽帶了粥粥，還有小婉最喜歡的蛋蛋，要不要吃點？”

如果這個是夢，為什麽還不醒？如果不是夢……

“媽媽……”楊紫婉試探的叫了一聲，很輕微，她怕叫的重了，王靜就消失了。

“恩？”王靜立刻低下身子，湊過來問道：“怎麽？小婉想要什麽？”

“我肚子餓了。”楊紫婉小心的說道。

“那要吃蛋蛋嗎？”

“恩。”

王靜小心的把楊紫婉扶起來，給楊紫婉剝蛋。

當熱熱的粥送到自己的嘴巴裏面，還有雞蛋特有的味道傳到自己嘴巴裏面之後，楊紫婉終于确定了這一切不是夢！

她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小時候。

“媽媽，現在是什麽時間？”

“恩？現在啊，現在是7月21日，早上8:00呀。”王靜一遍給楊紫婉喂飯，一邊寵溺的說道。

楊紫婉繼續問道：“那是幾幾年？”

“幾幾年？”王靜笑道：“小婉都知道幾幾年了嗎？現在是1996年啊。”

1996年7月21日，楊紫婉在心裏小心的算了一下，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是7歲，9月份開學的時候正好上小學一年級。

竟然回到了19年前。這個時候，嚴清越都沒有出生。

嚴清越沒有出生……呵呵……楊紫婉心裏笑着，臉上卻留下了淚。

“小婉怎麽了？蛋蛋不好吃嗎？還是哪裏痛？怎麽哭了？”王靜一見自己的寶貝哭了，立刻放下了手裏面的碗，過來就想抱楊紫婉。

溫暖的懷抱，輕柔的語氣，暖暖的粥……媽媽的味道，寵溺的感覺。

自己是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過了呀！

楊紫婉被王靜抱着，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小婉？！小婉怎麽了？哪裏痛？！告訴媽媽啊~~~哪裏痛？”

“哇啊啊啊啊啊……”楊紫婉趴在王靜的懷裏拼命搖頭，嘴巴裏面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嚎啕大哭。

在姐姐死後她沒有哭，在父母病逝的時候自己沒有哭，在辍學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在撫養嚴清越的那麽多年裏面，雖然吃了許許多多的苦，但是她也都沒有哭，甚至在和嚴清越撕破臉，被推下樓的時候，她依然沒有哭。可是這麽一瞬間，她卻怎麽都忍不住了。

她不哭，并不代表她不委屈。

她不哭，并不代表她不想讓人疼！

她不哭，并不代表她不害怕。

只是……她不知道她應該哭給誰看。

“媽媽……媽媽……媽媽……哇啊啊啊……”

王靜有點手忙腳亂的拍着懷裏面的楊紫婉，她不曉得自己的寶貝突然這是怎麽了？怎麽就哭成這個樣子了。“小婉不哭啊，小婉不哭……媽媽在……”

“媽媽，我怕，媽媽我害怕……好害怕……”楊紫婉緊緊抓住了王靜，嘟嘟囔囔的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只是反反複複的喊着“媽媽”反反複複的說着自己的害怕。

王靜抱着楊紫婉，一下一下的小心拍着。“好了好了……小婉不怕，小婉不怕，媽媽在這裏，媽媽抱……”

母親的懷抱，永遠都是孩子恐懼時候，最向往的地方。

媽媽我害怕，那些年的貧困我害怕，一個人的時候我也害怕，墜樓的時候我更加害怕。

樓好高，掉下去的感覺好恐怖……落地的時候好疼……好疼……好疼……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