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踹人
戴權聞音緩緩推開殿門而入,而後合攏殿門,恭謹的轉身,直入殿內,期間一直垂頭斂眸,規規矩矩。
司徒錦滿意的颔首,抿口茶,淡淡道:“戴權,你跟朕年數也不少了,什麽該聽該說,心裏也有底了吧?”
戴權腦子裏面嗡嗡兩聲,震得他整個人都開始發軟,胸口一滞,不由的匍匐跪地,“奴才……”顫顫巍巍的卻說不出話來,更不敢擡頭看禦座上的身影。
燭光微搖,兩人的影子倒影于地,相互交纏在一起,這!!!餘光微微瞥見青磚上的黑影,戴權心裏咯噔一聲,額上冷汗直冒,說不出話來。
皇上什麽時候好上這一口的啊?
而且,這人……
賈赦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微微不解的撓撓耳朵,不是說這事要保密的嗎?現在看這狀況,難道是要跟人說明白嗎?
司徒錦目光正圍着戴權打量,不斷的給人施加威壓,餘光不其然的瞥見賈赦眸子裏閃現的亮光,拖着腮偏頭,饒有興致的看熱鬧。
“給朕看奏折!”司徒錦将案上紙箋推至賈赦的面前,厲聲道:“練字,仿着寫!”
賈赦默默的攥拳,看一眼面色鐵青的皇帝,顫抖的拿筆,低頭奮筆疾書。
處理玩湊熱鬧的賈赦,司徒錦眼睫一擡,看了一眼匍匐顫抖的戴權,唇角彎了一彎,“有些事朕交代于你,若是辦不好了,你該知道後果的。”
波瀾不驚平穩無比的語氣,可字字都透着寒氣,更為重要的是這聲音,壓根不是皇上的聲音!!
戴權陡然露出詫異的神色,擡頭朝龍座之上看去:皇上一臉糾結的立于禦案邊,手裏拿着筆不停的寫着,而九五之尊的皇位上坐着卻是賈赦!!
待看清之後,不由連連後退,癱瘓在地。
到底是什麽緣由,他無從猜想。
可是能混到皇帝心腹,總領太監,他也有些小聰明。幾十年來,他其他事情來不及辦,寧可放權給手下的小內監,但是皇帝衣食住行等細微的東西卻是由他一直伺候着。能暗自揣摩留心皇帝的日常喜好,不着痕跡的讓泰寧帝習慣他的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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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今,一夕之間,皇上變化太快!!他雖有疑慮,但是卻未敢想向過如此之事。皇上簡直是匪夷所思,居然被賈赦給迷住了,祖宗規矩都不顧。
“賈赦,你竟敢謀……”
“閉嘴!”司徒錦揉額,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戴權,朕是皇帝。”
皇帝=賈赦,賈赦=皇帝?
目瞪口呆,戴權胸口一滞,呼吸不順,直接向後翻仰昏過去!
聽到噗通一聲,賈赦遲疑了一瞬,好奇的偏偏頭,餘光掃了一眼丹陛之下,不禁搖搖頭,這戴權承受能力也太不好了,像他,接受起來,多麽淡定!
不過,賈赦默默放下手中的朱筆,微微看了一眼司徒錦,狐疑,“皇上,您确定他可信嗎?要不然……死的可是……你!”
司徒錦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他貼身伺候的,你不覺得自己能不露餡?”
“能……才怪,可若是……那啥,怎麽辦?”賈赦顫顫巍巍的開口詢問道,末了,強調一番,“我怕死!”
“怕死你就別給朕偷懶!”司徒錦聲音不急不緩,卻似冰刃,略過質疑戴權是否可信的話語,道:“在朕面前,還想能少寫一個是一個,賈赦,你莫以為朕就收拾不了你了!”
賈赦咬牙,默默的看了一眼紙張上填滿的大字,心虛的呵呵笑了兩聲,眼珠子左右轉轉,支支吾吾着,“皇上,這……這,您這字如此工整,我……臨摹不都是描紅,寫大字開始嗎?我……我這寫的是……大字,大字!”
“大字?”司徒錦微擡眼簾,冷冷的哼了一聲,并未多加搭理賈赦,而是命賈赦開口,傳喚太醫給昏倒在地的戴權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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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屋內又只剩兩個人,賈赦迫不及待的讓座,但是司徒錦卻是眼神一掃,命人坐定。
賈赦瞬間如坐針氈,感覺下面的鎏金紋龍墊子上又無數的螞蟻在啃噬他的屁1股,越坐越癢癢。
“別動,擡頭,挺胸,收腹,目視前方。”司徒錦忍住上前揍一頓的沖動,“帝王威嚴,擺出來!”
“可是……”
“別給朕露出膽怯心虛的模樣,時時刻刻,睡覺之前都默念,你是皇帝,皇帝,皇帝!”司徒錦克制住咆哮的念頭,端起茶盞,猛喝一口,壓壓火,道:“明日早朝,你當庭擺個昏厥的姿态,然後定會有朝臣上書,求保重龍體。到時候,你應下便可!至于閣老若是拐彎抹角問這幾日奏折問題,除非重大軍政要務,你就放……”忽地,司徒錦眉間一簇,浮現出閣老大學士,眼眸閃了閃,最後揉揉太陽穴,“你放權讓他們票拟之後,交付太……忠義,忠成,忠賢,三人權衡後,在便宜行事!”
賈赦若小雞啄米般忙不疊的點頭,表示自己知曉。
“莫找借口,這字非一日之寒可練成,但是你的儀容儀表,必須給朕擺好了!”司徒錦眼眸一眯,看着面上老實,點頭不已的賈赦,就敢斷定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于是嘴角一勾,冷冷道:“你今夜練的不用心,錯一處,朕明日砸你一寶貝!”
“什麽?!!”賈赦陡然提高一個分貝!
“你書房珍品挺多的!”
賈赦瞬間呼吸一滞,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他愛不釋手的古玩被人無情殘暴的扔在地上碎成片片,怎麽辦,他也好想昏過去,一昏解千愁!
司徒錦負手跨立,身形筆挺,背對賈赦,遙望外邊漆黑的夜色,他怕自己正面對着人,忍不住弑君。明明一張挺硬氣的臉,換成了賈赦,居然種種表情,讓人蠢的不可直視。
“皇上,”賈赦開口,嗓音甚是悲切:“皇上,臣學!!一定走出去各種霸氣,皇上,只求皇上……只求皇上開恩,那珍寶閣上的都是臣的心頭愛,求別摔啊,都是珍寶,千金難求的,真的……”
“學好了,朕內庫裏的珍寶給你挑!”司徒錦一揚袖,淡淡的打一棒給了甜棗。
“真的?”賈赦一喜,各種古玩揮着小翅膀朝他飛來,立即正襟危坐,學着記憶中皇帝上朝的模樣,拉長臉,面無表情的開口,“朕……”
“給朕閉嘴!”司徒錦聞言轉身,看着學着四不像的賈赦,手抵桌案,扶額,“成穩,內斂,懂嗎?”
“我難道不成熟?!”賈赦蹙眉,他都已經面無表情,把臉拉得陰沉了!
“去寝殿,對着銅鏡,自己看看!”
“好!”賈赦松口氣,忙不疊朝後跑去。
看了撒腿就跑的背影,司徒錦已經槽心的說不出話來。斜看了一眼沙漏,呵呵,子時三刻,宮門早已落匙。
所以,恭喜他!
賈赦,乃是泰寧帝親政以來,第一個留宿宮中的大臣!
明日,禦史奏折,定然很精彩!
眼睛望了一眼案上平攤的箋紙,上面字如鬥大,一張紙堪堪寫了不過二十幾個字。入目,皆是朕閱。眉頭又跳動了幾下,他現在開始相信,賈赦真沒攙和到其中來!否則,他這些成精了的兒子,定然不會找如此之蠢的替身。
簡直是破綻百出!
揉揉頭,坐在龍座之上,司徒錦擡手,筆鋒蘸墨,批閱奏折。
忽地,門外傳來輕微的扣動聲,“皇上,奴才戴權求見!”
“進來!”
戴權清醒之後,蹙眉,思慮了許久,擦擦手心不斷湧出的汗珠,硬着頭皮,走過來,敲響了殿門。他是皇帝的心腹,一生榮寵來源于皇帝。
沒了他,還有千千萬萬的王權,李權,夏權。可是沒了皇帝的信任,就沒了他戴權這個人!
如今,皇上既然告訴于他,不管如何,皇帝說的便是真理。
殿內依舊燈火通明,不過只剩下一人,在殿中。
戴權大着膽子,偷偷餘光掃了一眼“賈赦”。
身形筆直,坐于龍椅。手指微微敲桌案,蹙眉沉思,而後蘸墨,揮筆……
不是皇帝的容顏,但是這般凜然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他自幼服侍皇帝,又深谙皇帝微不可查的小動作,看着習慣性的曲起手指微微敲擊,便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匍匐叩首,“奴才戴權叩見皇上!”
“起來。”司徒錦揮筆的手微微一頓,擡眼看了一下戴權,目光帶着絲威懾,但又露出一絲的真摯來,道:“朕信任于你,朝中有妖邪作祟,敵我不明,如今你給朕看好了賈赦,不要讓他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随着司徒錦的話語,戴權不其然的想到了,“……傳膳~”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瞬間心下一抖,而後浮現出種種違和之處,然後,身子一僵,猛然覺得,好像……有些困難!
賈赦,這人,他也知曉,渾身上下就透着一股懶散,兩人性子就是天南地北的存在。
“好了,現在你幫朕先盯着他把好皇帝的威儀!”司徒錦揮揮手,指指後殿。
“是!”戴權按捺下心中的種種詫異,疑惑神色,恭敬的行禮,後退。
殿內便剩下一人,司徒錦手一下連着一下,敲擊着桌案,思索日後該如何是好。
咚咚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內煞是讓人心驚,膽顫不已。
但是,更讓人膽顫的是匆匆而來的腳步,戴權苦着臉,不到一炷香就回來,垂頭小聲道:“禀皇上,那……賈大人,他……他……”
“怎麽了?”司徒錦腦海瞬間閃過種種陰謀,還未待戴權思忖好回到,已經大步沖沖,朝後而去。
随着推開的殿門,有微風闖入,掀開了簾幕,司徒錦大步踏進,正好瞧個一清二楚。
明黃的帳幔之後,橫成着一人,連身上的外袍都未褪去,如今随着人的睡姿,皺巴巴的成一團。司徒錦靠近,賈赦睡得那個香甜。還自發的朝熱源靠近,拉着錦被,往裏縮成一團。
簡直是……
深呼吸一口氣,“賈赦。”
“小1浪1蹄1子,不要鬧了。”賈赦嘟囔着,他正夢見自己左美妾,右古玩,醉卧美人膝,好友排排坐,十分紙醉金迷。
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氣,司徒錦掀開被子,直接一腳踹過去,“給朕起來!”